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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衍不在曲阜?那他会在何处?”
曲阜城内,走出府邸的公子升一脸疑惑,不解的左右摇头,随后望了一眼街道上的行人,便看向一旁的田鼎。
“宗伯,齐技击可传来消息?”
公子升眼下没办法,只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田鼎身上。
毕竟齐技击,乃是聚集万家之所长,别说鸡鸣狗盗之徒,就是巧言善舌的酒肆小二,也都有,这也是为何田鼎在齐国的消息,如此灵通。
眼下来到曲阜找不到白衍,公子升空有一腔慷慨之言,也没有对象施展。
“公子还请耐心稍等,已经命齐技击去探查,相信不久,便能知晓白衍在何处。”
田鼎看着公子升,说完便让公子升先回府邸等待。
公子升思索后,点点头,随后与田鼎一同朝着马车走去,然而还没等走上马车,就看到田鼎的扈从突然止步,公子升顺着扈从的目光看去,就见到一个男子,从远处急匆匆的走来。
片刻后,那男子来到田鼎面前,把一卷竹简交给田鼎。
“宗伯,可是白衍消息!”
公子升见状,哪里还有上马车的念头,脑海里满是效仿那些记载古籍中,公子求贤之举,如今的公子升,也恨不得做到古籍那般,亲自请贤能回齐国,如此不仅仅强齐,也会是他公子升,为天下所颂的事迹。
“非是白衍!”
田鼎神情凝重的看着竹简,但让人奇怪的是,神情凝重之余,田鼎的眼神,似乎又有些激动。
这让公子升满是不解,不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王翦已经告老回乡,辞官归隐!”
田鼎看完竹简后,转头对公子升说道。
几乎就在田鼎的话音方才落下,公子升整个人错愕之后,便满脸狂喜。
“当真?”
公子升整个人都激动起来,作为齐国公子,公子升太能体会到,王翦这个名字给人的压力,赵国、燕国的亡国下场,都尚未过去多久。
“父王知道此事,也定会少些顾忌……”
公子升正准备看向田鼎说话,却发现田鼎并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而太开心。
这是为何?
王翦辞官归隐,不是应当很开心才是吗?
田鼎看着公子升的表情,哪里不知道公子升心里所想,叹息一声。
“王翦辞官归隐,而秦国派遣李信为主将、蒙恬为副将,再统领二十万大军,由南阳进入楚国境内,攻打楚国!”
田鼎摇头说道。
说完之后,再次深深的叹息一声。
当初出使秦国的时候,田鼎见到白衍在洛阴的布局谋划,便担心秦国得到一个治国之能臣,于是特地去求见嬴政,妄图用白起的事情,离间嬴政与白衍的关系。
那时候田鼎还不明白,为何听着他的话,嬴政似乎无动于衷,如今知道白衍是齐人,根本不是白氏子弟,这才知道原因。
不过那时候也并非一无所获,如今王翦辞官归隐便看得出,当初他的话,或多或少,都对嬴政有些影响。
“王上再不出兵驰援楚国,楚国危矣!”
田鼎看向公子升。
在齐国之中,公子升一向主张抗秦,这也是为何除去长子的身份外,在齐国支持公子升的官员、宗亲,格外之多。
毫不夸张的说,若非有公子升,齐国如今,绝不可能那么安稳。
不管是稷下学宫的不少才士,还是一些名门望族,甚至宗亲那里,都已经有不少人不满当今齐王田建,还有田假。
特别是仲子田濉都命人送来书信,说过薄姑一地,以田儋、田荣、田衡一脉为首的宗亲,曾有人言,废齐王而立长公子。
这件事情田鼎没有告诉齐王田建,其一是田儋一脉族人昌盛,深得人心,真要动手,只会让齐国分裂,其二是田儋一脉的人也是出于气愤齐王田建的不作为,方才愤慨之言,长子已经去见过田儋,说出那话的族人,也已经离开齐国。
其三,便是田鼎与田儋一脉的关系,田鼎也不可能真的坐视齐王田建处死他们。
废齐王而立长公子!
想到这句话,田鼎看向一旁的公子升,如今公子升离开齐国,决不能出事,否则齐国必定大乱。
“父王恐怕依旧不愿出兵,此行必须要请白衍回齐国!”
公子升听到田鼎的话,心头一紧,但想了想,还是摇摇头。
可以看出,公子升此行对于白衍,是势在必得,执着的模样,远远超过所有人。
田鼎看着公子升,既然公子升心意已定,田鼎也不劝阻,应当还有时间给公子升,眼下当务之急,是找到白衍。
正准备说回府邸商议,突然听到路边两个商贾在闲聊,若隐若现的声音传来,似乎在说齐妃出使齐国的事情,田鼎立即想到什么。
“公子,白衍会不会?是去保护齐妃!”
田鼎转过头,看向公子升说出这个猜测。
“楚国大军尚对曲阜一地虎视眈眈,白衍怎会贸然离开?”
公子升摇摇头,看向田鼎。
显然,公子升并不赞同田鼎的观点,毕竟曲阜一地随时都会爆发战事,作为秦军主将的白衍,怎会擅自离开大军,这也太过危险了些。
“若白衍笃定,楚军亦会如此猜测,并且在田鼎看来,齐妃安危,不在曲阜之下!”
田鼎摇头继续说道。
秦军敢在曲阜与楚军对峙,必须有个前提,齐国不出兵攻打秦国!
“有道理!”
公子升听到田鼎的分析,突然双眼一亮,醒悟过来后顿时一脸欣喜的看向田鼎,连连点头。
“对!宗伯说得对!定是如此,白衍一定是如此!!!”
公子升此刻说不出的兴奋。
若白衍真的去保护妫婵,那白衍的举动,完全满足公子升一直以来,得知白衍事迹后,对白衍的幻想。
不行常事,善谋果敢!!!
想到这里,公子升心中也愈发坚定,此番无论如何,都要见那素未谋面的白衍,游说白衍回齐国!
回到府邸。
公子升与田鼎,正命人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府邸,离开曲阜城,这时候之前派去彭城的心腹,便已经赶回府邸。
“公子!已经确认,的确有一棵巨树被掘根挖倒,不管是树根形成的模样,还是泥土的痕迹,都证明有鼎存在过,听说秦王已经下令,让当地秦吏把巨树,送去咸阳!”
心腹来到公子升面前,气喘吁吁的禀报道。
由于来往着急,心腹已经一路都没怎么好好休息,神情满是疲倦,然而提及彭城泗水旁边的巨树时,不管是公子升还是田鼎,都能看到心腹那眼神中的震撼、惊骇。
“什么?真的是在巨树下挖倒的!”
公子升一脸失落,他多希望白衍得到九州鼎的来历,是假的,是白衍特地诓骗世人之言!
但眼下,心腹的话像水一样,泼公子升一个透心凉。
虽然公子升着急见白衍,并没有亲自前去传言挖倒九州鼎的地方,亲眼一看,但心腹亲眼所见,便绝对不会诓骗他,更何况嬴政都下令要把那棵树,都要带去咸阳。
“那白衍的梦……”
公子升有些失神。
谁都无法体会,公子升内心之中,有多渴望,白衍梦境之中的人,是他田升,而非嬴政。
明明坐拥无数士人爱戴的人是他田升,并非他嬴政……
看看齐国境内,那些士人,有谁愿意效力嬴政,有谁能爱戴他嬴政,明明是他公子升,得到所有士人的拥护。
“公子,此事无需太过在意!”
田鼎见到公子升的模样,连忙抬手劝慰道。
作为齐国顶梁之臣,田鼎不愿见到一个齐国公子磨灭斗志,而作为一个宗亲长辈,田鼎更不希望,最看好的长公子,因为这件事情,而郁郁寡欢。
“嬴政已失王翦,王翦之才,世人有目共睹,如今王翦辞官,此举乃是告知天下,嬴政昏庸,苍天又怎会忽悠一个昏庸之君,为天下共主!”
田鼎安慰道。
公子升也听得出,这是宗伯田鼎对他的安慰,但公子升还是缓过来,对着田鼎点点头,收起失落,随后满是感激的向田鼎辑礼。
“谢宗伯之言!”
公子升说道,礼毕后,便重新振作起来,暗自发誓,此去招揽白衍归齐,定要让白衍为齐国效力。
田鼎站在一旁看着公子升的神情,露出欣慰的眼神。
……………………
“闻有成兄领兵攻楚,衍幸之,有兄由西攻楚,衍在曲阜,心已安,而想曾押韩王置郢陈,于郢陈见闻,恐有患,特书信一封,望兄勿忘防郢陈叛乱!……”
木桌前,白衍拿着笔墨,在竹简上写着一个又一个字。
在书信中白衍甚至不敢说秦有叛贼,万一被李信告诉昌平君或者昌文君,那么麻烦便会到白衍这里。
如今白衍害怕的不是昌平君叛乱,而是昌平君继续担任秦国右丞相,掌控着秦国朝野数不清的势力,这样一个不能对付,且在秦国位高权重的敌人,才是白衍最忌惮的。
至于李信会不会相信他的话提防郢陈,这已经不是白衍如今最需要关心的事情。
大梁城内的夜色下,白衍压着那些将士血流不止的伤口,看着一个又一个铁骑将士在自己眼前死去,连邬淮也闭着眼睛,成为一具尸体。
那一幕幕,在白衍眼里,恍如眼前。
李信麾下二十万大军,白衍都不认识几个,李氏与白氏之间的交情,白衍能提醒一句,却再也不会有念头,去想办法阻拦昌平君。
这一次阻拦昌平君,下一次死的将士,就会更多。
李信麾下二十万大军白衍一个都不认识,但如今因为昌平君而死的将士,都是一个个跟着他白衍出生入死的人。
能冒险在昌平君眼皮底下,给李信送去这封信,已经是因为情分。
“你小子真要攻楚?”
司马兴在一旁,看着白衍写好书信后,眼神有些担忧的看向白衍。
想到白衍这小子断定项燕不在曲阜一地,决定要主动攻打楚国,彼时由楚东一路南下,再沿淮水而上,一路进攻到寿春。
这个决定实在太大胆,甚至司马兴都感觉有些疯狂,司马兴清楚,这个决定背后,也意味着白衍彻底放弃魏地的退路。
日后,要么这支大军楚灭而归,要么,就被楚国所灭。
“叔父!能防昌平君一时,难防昌平君一世!既然如此,白衍便只能抓住这关键的机会,敌之所惧,吾之所倚!”
白衍双手摊开竹简,看着上面的字迹,然后转头看向司马兴。
昔日离开藤县去大梁的时候,白衍也担心消息走漏被楚军抓住机会,同样的,项燕命人按兵不动,也在害怕,不在曲阜一地的消息,被他知道。
既然如此。
不能阻拦昌平君,白衍便给昌平君与项燕一个惊喜。
更何况,攻楚,白衍并非没有准备。
“将军,将军前来定陶的消息,已经命人传出去!”
房门外,牤急匆匆的走来,来到白衍面前拱手禀报道。
一旁的司马兴闻言,依旧有些担忧,但也只能叹息,至少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并没有其他的方法。
况且看着眼前这小子,司马兴总感觉,这小子说话一套一套的,总能让人信服。
能防一时,难防一世!
的确是这个理!
叹息过后,司马兴看向白衍。
“叔父与齐妃,都在齐国,彼时定会想尽办法,说服齐国帮助你小子!”
司马兴说到。
如今心里唯一有少许安心的,便是司马兴想到,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与齐妃都在齐国。
若是白衍这小子真的面临绝境,不提齐妃会想办法游说齐王,就是他麾下也都还有铁鹰锐士,到时候,其他的不敢保证,唯一能保证的,便是铁鹰锐士拼死也会护着白衍杀出重围。
“命人送去南阳,交给李信将军!”
白衍缓缓起身,收起竹简,交给牤。
既然决定攻打楚国,那么眼下,白衍要做的不是立即去曲阜领兵,调动在曲阜一地所有部将,而是要把自己不在曲阜的事情,告知所有人。
这也是白衍验证项燕不在曲阜一地,第二重方法。
若项燕在曲阜一地,白衍宁愿因此而丢失一两座城邑,也不愿彼时因为判断失误,而让大军落入绝境。
“诺!”
牤连忙点点头,说完便转身离去。
“叔父……”
白衍正准备看向司马兴,安慰司马兴不需要那么担心,先联系冯氏注意秦国朝野,这次昌平君若真的叛秦,绝非郢陈一地,也绝非昌平君一人,这乃是冯氏让冯去疾争夺相位的好机会。
然而白衍话还没说,就听到外边有动静,紧接着便见到齐妃来到房门外。
“齐妃!”
“齐妃!!”
白衍与司马兴见到齐妃,连忙停下交谈,拱手打礼。
齐妃对着二人还礼。
“二位将军,妫婵已经收拾妥当!”
齐妃说道。
得知白衍会护送她一路前往齐国边境,齐妃心里安定不少,齐国已经送来消息,父王已经派遣宫卫,朝着边境赶来。
另一边。
定陶城内。
百姓在街道上来来往往,肉眼望去,所有街道都是一旁繁荣热闹之景,而其中有三三两两的男子在街道上,听说白衍已经来到定陶,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缓缓离去,消失在人流之中。
其他地方,一些酒楼小二,药铺小厮,从宾客嘴里听到白衍在定陶的时候,神情也都有一瞬间改变,随后似乎又什么都没有发生,伺候宾客之后,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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