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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何时才能解禁,封城如此之久。”
“可不是,听说都是楚魏燕三地士族,此前杀害丞相后胜一事……”
“楚魏燕的士族,真是祸害……”
酒馆内,几名身穿齐服的年轻男子,正在不满的抱怨着,跟着领路的小二,便准备去酒楼二楼。
然而随着这几名男子的话,酒楼内,从楼上走下来的几名男子就不乐意了,只见身穿其他服饰的男子,顿时拦住去路,指着齐服男子便开始反驳起来。
而齐服男子也不示弱,上了火气,直言就怪楚魏燕这些外地士族。
也不知是何人说了一句齐人无骨的话,刹那间,两边男子便打斗在一起,酒壶与木凳,全力挥打在对方身上。
等城内巡吏到来之时,场面已经一片混乱,除去额头都被打破不断流血的士人,还有一些男子,在断木之中,被打晕过去,不省人事。
巡吏简单的询问过程后,便直接下令,把身穿其他地方服饰的男子,抓起来,而对于身穿齐服的男子,则直接不管。
这一举动,彻底让被抓起来的男子,不断挣扎怒骂。
酒楼内外。
无数百姓,无数士人、商贾,全都看到这一幕,随后议论纷纷。
一栋府邸内。
白衍跪坐在木桌前,看着面前的山珍海味,还有一壶美酒,拿着筷子,美滋滋的吃着,时不时往酒爵之中倒酒,顺便也给木桌另一边的牤,倒上满满的一杯。
满嘴流油,大吃大喝的忙,憨笑着望向白衍,看着白衍给自己倒酒,牤除了笑便是笑,等白衍拿起酒爵,牤才连忙也拿起酒爵,与白衍一同饮酒,好不惬意。
这时候,萧何从正堂外,急匆匆的来到正堂之中,看着吃喝的白衍。
“将军!今日城内私斗,大大小小,已有三十余起!”
萧何说完,上前把竹简交给白衍。
白衍听到萧何的话,没有着急接过竹简,而是直接拿手在菜羮里撕扯一个鸡腿,交给萧何。
萧何一愣,不知所措的接过鸡腿,看着白衍拿到竹简后,打开看起来,目光看向一旁的牤。
“既然有楚魏燕三地的士族,暗地里想要为自家子弟报仇,那便让下面的官吏答应他们,另外,对齐国士族子弟下手重一点!若齐国士族上门,亦是如此!”
白衍对着萧何说道。
“这?”
萧何拿着鸡腿,听着白衍的话,神情有些错愕,两边都打?
白衍就不怕出事吗?
“待齐地的士族找到你这里!到时候便想办法,让他们把家业土地数量,先吐出来一些!”
白衍看着吃惊的萧何,便收起竹简,还给萧何。
不过还不等萧何说什么,这时候正堂外,一名急匆匆的将士便来到正堂内,对着白衍拱手打礼。
“将军,东城有士族子弟聚众私斗,被打死之人,共有三人,伤者过百!”
将士对着白衍禀报道。
萧何听到将士的话,神情一肃,满是凝重的转头看向白衍,等待白衍的决定。
“知道了!”
白衍对着将士点点头,随即便让将士退下。
萧何待将士离开后,看向白衍,皱起眉头。
“将军,城内私斗,定是齐地士族与三地士族!如今死人,恐事情会引起大乱!”
萧何有些担心,若是一开始,是在白衍的授意下,与荀朔派人挑拨城内士族的关系,那么此刻,随着死人,萧何担心事情会脱离掌控。
城内士族,可不是百人私斗这般简单,要知道临淄一地人口数十万,若是引起所有士族参与进冲突的话,到时候士族中老一辈的人动手,可就绝非私斗这般简单,怕到时,整个临淄都要乱起来。
“将军,可否要抓人?”
牤大口吃着肉,看向白衍问道,只要白衍下令,他立刻就能带人,去把那些私斗的士族子弟给抓起来。
“不急!”
白衍面露沉思,随后看向萧何。
“萧何,你带人去把参与私斗的士族子弟抓起来,切记,绝不能抓住他们为首之人……”
白衍顿了顿,随后方才继续对萧何说道:“发生此事,定会有士族坐不住,不乏会有人来此!命所有小吏,将此事在全城张贴!”
白衍的目的很简单,给少许士族足够的利益,散播足够的言论,挑拨所有对立的矛盾,发生不能和解的仇恨。
当临淄城内的齐国百姓,全都不再相信个人或者某个士族的言论,当临淄城内的楚魏燕三地士族,全都抱团在一起,不再听从个人或者某个士族的劝阻!任何反对报仇泄愤,主张放下恩怨的人,最终都会被当做叛徒!
那时候,临淄城内的士族,便不会聚集抵抗秦国,就连稷下学宫的大儒,都无法阻拦。
“诺!”
萧何思索间,也意识到白衍还不曾满意,连忙打礼点头,随后拿着鸡腿与竹简,转身朝着正堂外走去。
半个时辰后。
白衍的府邸门前,浩浩荡荡的齐国士族数十人,便聚集在府邸门外,见到白衍出来时,一些身着绸衣,撑着拐杖的年迈老者,连忙上前,颤颤巍巍的对着白衍拱手打礼。
“武烈君!还请武烈君,为吾等氏族做主啊!”
“对啊!武烈君,还请武烈君为吾等齐人做主啊!!”
伴随着为首的老者出言,后面此起彼伏,络绎不绝的声音,不断响起。
“窦老!”
白衍对着为首的老者还礼,昔日进入临淄城后,白衍便在酒宴之中,认识这名老者,眼下看着这名老者,怒气匆匆的来到跟前,白衍连忙上前,搀扶这名老者。
“窦老,私斗一事,白衍已有所耳闻,窦老不如先让其他人回去,人多眼杂,有何事,窦老且随白衍入府相谈!”
白衍对着窦老说道。
窦老闻言,连忙对着白衍点点头,想到是这么个理,毕竟白衍是齐人不假,但是如今也是秦国官员,于是窦老转头,让其他人先回去,自己与其他两名老者为代表,带着五名子弟,与白衍进府邸交谈。
府邸内。
白衍让徐师叫来侍女,端来茶水给窦老三人倒上,随后便听着三老你一言我一语的诉苦。
“武烈君!楚魏燕士族,欺人太甚啊!来齐地临淄鸠占鹊巢不说,还欺吾等齐人!当真可恨!!!”
窦老气得手脚都在打抖。
木桌旁的其他两名士族老者,也纷纷附和,随后便让身后五名身上带伤的子弟,把事情经过,当着白衍的面说出来。
白衍跪坐在木桌后,一边喝茶,一边听着那些鼻青脸肿的年轻男子诉说。
听完所有经过,当得知死的三个人之中,有一人便是窦老的族人后辈,白衍有些诧异,随后眉头紧锁。
“如此过分!”
白衍轻声说道,神情似乎也在透露不满。
“窦老节哀,白衍也不曾想到,那些从楚魏燕三地前来临淄的士族,居然如此大胆,聚众殴打齐人!这光天化日之下尚且如此,那落日之后,岂不是想杀齐人,便杀齐人!”
白衍说完,便转过头,让牤带上一些将士,跟着这些年轻男子,一同去抓人。
“窦老放心,白衍定会作主!”
白衍看着牤领命离开,便回头安抚窦老几人。
府邸内。
赵秋跪坐在凉亭下,直到日落,方才看到白衍送人离开院子。
“方才尸埕、尸堰来过,似乎二人有些怀疑,最近城内的动乱与你有关,不过整件事你布局得太过隐晦,尸埕祖孙二人,也不确定。”
赵秋看着白衍到来,轻声说道。
方才尸埕带着刚来到临淄的尸堰一同过来,不过由于最近城内发生的事情,得知齐地士族在与白衍交谈,尸埕、尸堰祖孙二人,在凉亭坐了一会便先离开,说明日再过来。
“走吧!”
白衍得知尸堰已经来到临淄,点点头,随后便让赵秋准备动身。
临淄城内的街道上。
白衍带着徐师、赵秋乘坐在马车内,听着城外街道的议论声,思索着接下来如何应对士族。
在萧何命人张贴布告时,窦老带着数十人去府邸找他,这件事根本瞒不住沿途看到的百姓,更别说后面白衍特地让牤带领将士,去帮着那些士族男子去寻人、抓人。
“将军,到了!”
不知过去多久,马车外传来马夫的声音。
白衍等马车停下来后,便带着赵秋与徐师离开马车,而在马车外,便是外祖母与大舅父居住的府邸。
府邸门前有六名仆从看守,见到白衍,连忙低头让路。
等进入府邸之中,白衍便听到小院子里传来孩童欢愉的喊声,来到院子后,便看到几个孩童在互相嬉戏打闹,而娘亲、大舅母等几个妇人,正在远处的凉亭下,陪着外祖母闲聊。
“小叔父!!!”
几个孩童中,小束儿看到白衍,顿时兴奋的跑过来。
而小束儿的话顿时便引来外祖母等人的注意,看到白衍,只见外祖母嘱咐孇氏什么话。
白衍揉了揉小束儿的脑袋,看着侄儿抱着自己的大腿,随后便带着小束儿,还有赵秋、徐师,来到外祖母、娘亲等人面前。
看着如今娘亲、外祖母等人,全都穿着绸制服饰,也能在凉亭下吹风、饮茶闲聊,过上曾经不敢想的好日子,白衍每每看到这一幕,便觉得,无论在外面如何勾心斗角,如何累,这一切,都值得。
“小舅母!”
白衍与外祖母、大舅母等人打招呼后,便看向小舅母,曾经有过一面的范恏,而说话间,白衍特地抬手行礼。
虽然仅仅见过一面,但白衍却记得小舅母的模样,毕竟那一次,白衍能看出,小舅父到底有多疼爱这个小舅母。
凉亭下。
范恏看着白衍给自己行礼,连忙站起身,手脚无措,不知该怎么给白衍还礼。
在下蔡之时,孇谷起初并没有把小外甥是白衍的事情,告知范恏,理由是,过早知道,未必是一件好事。
等范恏得知昔日她喊衍儿的少年,便是秦将白衍,如今的武烈君,大良造时,整个人都懵了,看着笑得合不拢嘴的孇谷,范恏许久无法回神,最后还是孇谷不断安慰,范恏方才缓过来。
眼下,再一次看到孇谷口中的小外甥,家母最喜欢的外孙,范恏却怎么都不敢如同上次那般,称呼白衍为衍儿。
看着一旁的家母,还有兄嫂与其他人,范恏有些局促。
“一家人,不必多礼!”
外祖母看出范恏的无措,笑吟吟的说道,随后连忙嘱咐白衍,以后一家人,便不要再行礼。
此刻外祖母的老脸上,年迈的双眼,依旧能看出有些红肿,显然孇由平安,还回到家,让外祖母格外惊喜,而后哭得很厉害。
或许在外祖母眼里,人到暮年,没什么事情是能看到儿女全在膝下,更让人开心的。
“你这孩子,先去书房吧!你父亲、小舅父他们,都在书房等你!”
外祖母看着孇氏给范恏介绍赵秋与徐师,便转过头看向白衍。
得知小外孙一直都在瞒着她有关孇谷的事情,外祖母也是哭笑不得。
“那衍儿便先去书房!”
白衍点点头,看着外祖母与兄嫂筠寒等人,转头与赵秋、徐师,还有娘亲孇氏交代一句后,便朝着书房走去。
书房。
白衍来到书房门,便看到父亲、大舅父、小舅父,还有孇由、兄长都在里面闲聊。
“仲弟!”
水寿看到白衍,脸上顿时扬起笑意。
白衍看着兄长笑了笑,随后与父亲、大舅父、小舅父打招呼。
孇由拿过茶水,给白衍倒上。
“你小子,真不知道此前你是怎么与嬴政接触的!那日见到嬴政,差点没把你小舅父的腿给吓软!”
众人闲聊间,孇由听到白衍询问去咸阳可还顺利,差点没忍住把嘴里的茶水喷出来,强行咽下去后,咳嗽两下,神情心有余悸的看向白衍。
孇由听到叔父的话,也忍不住赞同的点点头,叔父还好,虽然腿软,但至少还敢说话,他是从头到尾,大气都不敢喘,裤裆都湿了一点点。
也是见过一次秦王嬴政,孇由终于知道,为何传言中,燕太子丹派遣的刺客中,秦舞阳见到嬴政,害怕得不敢行刺。
孇由也钦佩白衍,当初白衍独自一人去秦国,独自见到嬴政,甚至听说还差点留在嬴政身边当中常侍,日日辅佐嬴政处理要事,孇由不敢想象那场景。
“秦王乃是明君,何来吓人之说!”
白衍看着小舅父的模样,笑着说道。
孇谷听到白衍的话,看向白衍的神情,满是古怪,随后摇摇头,叹口气,正准备说话,一名将士,突然急匆匆的来到书房,走到白衍面前,把一卷竹简交给白衍。
看到这情形,不管是本想说话的孇谷,还是水寿、孇由、孇俣几人,全都安静下来。
衍父看着自己的次子,从白衍来到书房内,便没说过两句话,但木讷的老脸上,眼神看向次子白衍,却尽是自豪。
如今衍父别无所求,只希望一家人能就这般在一起,不愁吃不愁穿,还能住在这么好的地方,有这么大的府邸,更别说,还有众多仆从、侍女斥候。
这段时日,妻子孇氏经常带着兄嫂、大儿媳出去逛街买东西,曾经不舍得花钱买的昂贵之物,都买回家不少。
“衍儿,可是发生何事?”
孇俣看到白衍眉头隐约有些微皱的模样,不由得担心的问道。
“城内发生私斗,此事让其他人去处理即可!这段时日私斗频发,出门还需小心一些!”
白衍收起竹简,看向大舅父说道,让大舅父别担心。
此刻,白衍不想让大舅父还有父亲等人担心,故而没有告诉众人,竹简里的内容,其实是临淄城内已经有士族勾结东胡、匈奴。
这个消息是月氏央金,命人送到雁门,再由雁门送来。
书信中,原本东胡都已经答应月氏央金,一同对付匈奴,日后平分匈奴领地,可魏燕的士人,亲自到东胡去劝说东胡王,告诉东胡王秦国铁骑、边骑的威胁,成功说服东胡放弃攻打匈奴。
眼下,在北方,东胡部落随时都有可能与匈奴勾结,联合南下。
“送去大营,交给宴茂!”
白衍把竹简交给将士,让其带去城外秦军大营。
白衍清楚,城内楚魏燕三地旧族,是想通过匈奴、东胡,逼迫他不得不率领铁骑回北方。
在白衍心里,数不清的将士,死在匈奴刀下,作为铁骑主将,与匈奴的仇恨早已经不死不休,不管匈奴是否南下,只要有机会,白衍迟早也会领兵北上,哪怕有性命危险,白衍也要为报昔日的仇。
那么多将士,还埋在北边平野上,时刻提醒着白衍要报仇。
但眼下。
在北上之前,白衍最重要的,还是整顿齐地,面前的家人都在临淄城,白衍不想北上的时候,家人身处的地方,还是一片混乱。
既然得到消息,临淄城内的楚魏燕旧族,不打算给白衍时间,那白衍也不会再给留给这些士族,多少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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