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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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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小豹出招

    梅宝吃完饭就要去上课,临走突然抱住在洗碗的梅芯的腰朝她脸上啵了口嚷了声:“姐,我走了!”没等她反应过来风风火火的就出了门,让梅芯好半天在那里想不明白这小祖宗抽了什么风。

    厉怀璧则已经穿好了外出的衣服坐在沙发上看早间新闻,选的是国外的频道一个字她也听不懂,梅芯也不敢去打搅他匆忙的收拾好厨房换了身衣服,下楼来男人已经起身等着她了。

    看着她下来的身影厉怀璧眼神带着研究看了会,道:“下午下班在门口等我来接你,我们去外面吃饭,顺便放松一下!”

    梅芯没话可以反对只能低着头应了,声音像是蚊子叫,但是她一贯如此,正要弯腰去穿鞋,厉怀璧一把捏住了她的肩膀让她正对着自己,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仰起脸面对他:“说话要记得正对着前面,眼睛看着对方,不要低眉垂首的样子,那会让人以为你很好欺负,把腰杆挺直了走路,你是人,不是奴仆!”

    梅芯眼里掠过男人那坚毅不容逃避的眼神,带着犀利的压迫感,她直觉想要逃避,那是她一贯的性格作风,岂是他能够一时半会改变的了得。

    厉怀璧看着女人游移不定的眼神就是不敢和他接触,小脸带着苍白的惊惧感,放松了下手劲,轻声道:“记住你现在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是我厉怀璧的女人,别总是自欺自艾在过去的阴影里,我不会勉强你马上改变,但是我希望你从现在开始明白你已经不是以前的你了,你要学会适应这个变化,适应这里的生活!”

    梅芯对男人的话本能的不去想里面的意思,她不想改变,因为改变在她生活中从来没有给她过好事,她希望回到她那个小窝里去,不需要面对这里的一切。

    男人并没有继续说什么,固执而霸道的揽着她的腰出了门,上了他那低调奢华的帝王之车黑色的劳斯莱斯,一路张扬无阻的开向医院。

    快到门口梅芯嗫喏的开口很小声的问:“我可以在这里下车么?”看到男人扫过来的眼神她涨红着脸憋着气说:“我想在附近顺便买些东西!”

    厉怀璧沉吟了一下开口吩咐司机停车,把她放在了离医院还有一百米的路旁,等她一出车门,门就咣当一声关上了呼啸而去,扫起梅芯一脸的碎发,梅芯远远看去,那气势宏肆的车金色的边缘在日光下闪动着耀眼的光芒,如同公狮子那代表地位的鬃毛肆意跋扈,就像那个男人,带着霸气,还有一股子刚刚生成的戾气。

    梅芯伸出手捋顺发梢,深深吸了口气,心里头有一点点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似乎触怒了男人的某些原则,但是她仅仅只是不想再感受单位里那种人人看着她异样眼神的感觉,那会让人崩溃的。

    她一贯不喜欢搞特殊也不喜欢成为人群里被人瞩目的那个,只想安安静静在角落里,谁也不要来打搅她的寂静。

    这时候她突然后知后觉想起来为何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这个男人理所当然的就这么突然出现在她的生活中了,一点准备都不给,一点预兆都没有,似乎,她的生活就这么被决定下来,这脱离了她的预期,很希望能够不要再有什么更大的出格。

    不过这世上的事,往往会事与愿违。

    “姐!”高声张扬的一声喊,不仅是梅芯,连身边其他的人都被吸引了注意力过来,然后露出一脸惊艳的表情。

    梅芯有些诧异,盯着站在面前笑的分外灿烂的梅宝,迟钝的神经慢了半拍才张口:“大中午的你怎么来了?”

    “姐,我饿了,你这有吃的么?”梅宝并不回答而是问道。

    “哦,我正要去食堂吃饭,你要去么?”

    “好啊!”梅宝嬉皮笑脸的走近她身边,挽起她胳膊,他少见的亲热劲连梅芯这种粗神经的人都觉得有些怪,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啊,那你等一下我洗个手!”

    她在洗手池边洗了手,又唠叨了一句:“你洗手了没?饭前要洗手!”

    “洗了洗了!”梅宝耸耸肩有些不耐,这小祖宗要是不高兴转下一秒就会翻脸,熟悉他脾气的梅芯也懒得再问,拿了饭卡,说了句:“走吧!”

    中午的食堂一贯人满为患,这大城市里住地和单位来去大多需要大半个钟头,一般人中午都是不回家的,所以午饭都喜欢在食堂解决,往往像梅芯这种没什么竞争心的人来食堂都已经排很后面了,等轮到买饭,往往所剩不多。

    自个吃倒是无所谓,就担心家里这个小少爷闹脾气,所以她低着头轻声问弟弟:“饭菜估计不合你胃口,你想吃什么上去看看,如果没有了还是去外面买吧!”

    梅宝无所谓的耸肩:“没事,随便啦!”

    梅芯对于自己个这个宝贝弟弟的脾气一贯没有办法,他高兴起来啥都可以,不高兴起来皇帝的东西也没兴趣,既然他说无所谓,她就闭嘴不开口了。

    她这个人平时来的时候大多数人不会注意她,可是今天她身边跟了个漂亮张扬的男孩,光是梅宝一头刺猬一样金黄色的头发,雪白的耳垂上一颗乌黑闪亮的黑色八角燿石耳钉衬得那张唇红齿白的天使脸蛋在那里笑眯眯美得让人惊叹,和长得一副安全到没存在感的梅芯站在一起形成对比反差强烈的一对,就不得不说,这实在太令人瞩目了。

    医院是什么地方,总体来说流动性不如大公司那样大,说起来东家长西家短的故事就那么多,大多数彼此熟悉,可是像梅芯这种来的神秘的人总有些人会好奇,无奈她平时让人觉得像个海蚌合拢的严丝合缝撬不开口,不知多少人想弄明白她,这一回,可让逮到机会了。

    有些人就是能够把握机会锲而不舍的探听,前头队伍里就有人探出脑袋朝后问:“嗨哟,梅芯,你这是谁呀?第一次看你带家属来吃饭呢?”

    梅芯再不愿意总不能不理人,看对方的脸知道是一个单位甚至是相邻科室的,不过她一贯记不住人名,工作六年多老单位人名她就叫得出自己科室的。

    反正平时她也从不主动和人打招呼,现在也只是笑了笑:“我弟弟!”

    “啊?!是吗,可真看不出来呢,多大了啊?”对方一脸不太相信的惊奇,梅芯明白这里的潜台词,任谁都不会相信她和这个梅宝是姐弟反差太大了,她又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句在满满堂堂的大厅里和一个人隔着那么远解释,好像不少人都在用同样的表情看着她,令她很紧张。

    结果她语塞了在那里纠结,身边梅宝开口了:“阿姨好,我叫梅宝,今年十五才初中毕业!”

    这一下不只对方,很多同事都被吸引了,对方连连咂口:“哎呀,现在的小孩子哟发育的可真是吓煞人了,不说话是真开不出的嘢!”

    对方看看四周,看四周人点头表示出了和自己一样的赞同,又问:“在这里读高中?哪个学校啊?”

    梅宝不了解的人看来他总是笑眯眯的,配着一张脸无害到了极点,再大点估计就是一花样美男,一般脾气好的时候也确实不太惹人,谁知道他骨子里那种阴狠,打起架来杀人都敢,要不人家民警说这个孩子有些偏激危险呢,不过平时你也看不到他这阴暗一面,比如说现在,真正像个孩子,笑嘻嘻代他那个木讷的姐回答三姑六婆的问题好像并不是很不耐。

    “阿姨,我在读高复,明年想考大学!”

    梅宝无疑说话和表现都是特引人注目的,他那么一说更是让人惊奇不已,这就是一个天才神童的意思啊,不少人在这个时候趁机和梅芯这个平时不太能搭得上话的人发表感慨,梅芯这辈子第一次那么被人瞩目实在是有些头大,又不懂应酬,在那里扯了笑脸心里头慌得很。

    结果她这个弟弟真是会交际,三言两语让人家开开心心让出来个位置,他大大方方上去不客气的刷卡哗啦了一堆菜,端着两个丰盛的午饭盘子又在人家盛情下坐到个好位置,心安理得的吃起来。

    这顿午饭在梅芯看起来真是有些食不知味,饭菜倒是比以前丰盛许多,但是这身边热情聊天的劲头可够她应付的,她不知道自己在单位那是一个多么令人好奇的人,好不容易逮到机会那又怎么会放弃想法子刨根问底。

    梅宝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上至老太太下至小姑娘他都能侃,梅芯倒是第一次知道这个这个弟弟那么能说,可苦了她这个陪衬的,吃饭快了等在那里被人问的瞠目结舌,那边他弟弟老神在在吃得开心还能够聊得开怀,她就纳闷这小子今天来是干啥的心情那么好。

    其实她没注意到梅宝这小子贼精刮的说话滴水不漏也没有露啥家底,不过是让人知道了她有个不错的弟弟现在生活还过得去,父母在老家乡下普普通通,至于她身世,现在处境,没人真打听出啥来。

    倒是附近几个同事的家庭给这小子套取不少情报。

    第二十二章不可退避

    结果吃完饭,她这个弟弟小有名气,关系算有些不错连带着她日后和人沟通交接工作的时候似乎也顺利些,总是在一个圈子里待着,你老是一副不理人的样子任谁都不舒服,这虽然她没变,看在交谈过一次熟了些的份上,大家也不会那么为难彼此。

    梅芯倒也没在意,吃完了饭回去的路上她问梅宝来有啥事,因为他读书的地方和她单位完全在俩个地方,一头到另一头公交车得有一个小时,这主懒惯了的怎么会有兴趣坐车到她这里来蹭饭?

    梅宝在她面前没那么客气,自然也不会说他这是想和那个男人较劲呢,大男人引起他好胜心,他觉得自己也该给姐姐在生活上有所帮助而不是只会添麻烦,第一步自然是了解一下姐的单位和生活,这在平时他从来不在意的。

    不过他也没想过第一天就做成什么事,这小子还嫩不知道成人世界复杂的利害关系,他给梅芯带来些实惠,不过也给梅芯在单位带来瞩目,其实这并不是梅芯喜欢的,尤其是在现在这个时刻,她并没有能够驾驭这种瞩目,久而久之有些人就会觉得梅芯的冷淡是一种藐视,自然会有些不高兴。

    普通人生活圈子里恶意这东西并不会有太大的伤害,不过是人性里的一些阴暗面,但是有时候又会带来创伤,因为大多数人都是在普通的圈子里活着的。

    当然这一开始并没有给梅芯带来啥伤害,至少梅芯也不在意身边不相识的人对她的看法,不过世界上有些事总有些因果,然后会有什么事情,自然这时候是没有人想得到的。

    梅宝风风火火和梅芯这吃了饭就告辞了,梅芯依然没搞明白这小子来干嘛,但是她比较迟钝,不明白也没有那个兴趣弄明白,继续下午的工作。

    到了六点,天色已经带上了傍晚的黯淡,下班的铃声传过来时大家彼此打了声招呼不约而同就出了门,这时候梅芯就看到那辆低调嚣张的劳斯莱斯幻影加长版跋扈的停在医院正门口台阶下。

    这车子正前方那个经典的手工打造的黄金飞天女神在斜阳下璀璨的耀眼,车子彰显的帝王那种尊贵内敛优雅的霸气可以说和厉怀璧本人的气质契合的完美无瑕,她不动声色的停在那里却足以傲视群雄,身边开过的车无一不是不自觉的让开一条道。

    梅芯不懂车,所以她不知道的是,劳斯莱斯是车挑人不是人挑车,不是你有钱就可以买得到,为了提供完美的售后服务这些车主都是需要经过卖方衡量身份地位的,而且它对于不同身份地位的人有不同的颜色搭配,全球知名企业家和高官本来只可以使用银色,只有国王女王以及一国首脑才可以用黑色。

    然而厉怀璧这款车是钻石黑色,很多地方是独此一份的手工定制,这里头代表的意义有些复杂但是从某种意义来说,厉氏家族的地位绝非简单。

    当然这对梅芯来说已经太深奥了,光是这个车那么引惹注目的停在那里就让她踯躅不安,上前还是退后,她犹豫再三,然而那车子安静的停在那里就有一种魄力,车前的灯如同厉怀璧那双狮子一般冷酷而不容反抗的眼睛,他冷冷看着她的犹疑,令梅芯觉得如果她再退缩,就会被人拆了骨头吞吃下去。

    不情不愿的在伴随着同事们三两成群走出来的人流中挪着步子走向前,她选择用低头不看来自欺欺人的规避四周的视线,她这种蚂蚁样爬的不甘愿再慢还是到达了车门边,司机座驾的门已经打开来厉怀璧的专职司机亟亟走出来在梅芯走到门口的前一秒正好打开了车座的后门,然后朝着她一鞠躬:“梅小姐!”

    这时候再矫情都没有用了,缩脖子缩脑袋的她只好乖乖坐进车里,进入那一瞬间抬头看可以看到不少脸熟的人那复杂的眼神,羡慕有之,嫉妒有之,林林种种,令她的胃一阵阵紧抽。

    这件事让梅芯再一次体会到和这个男人作对是没有意义的,早上她的那点小心思估计在男人眼里就是一种幼稚的挑衅而现在他用强大的反驳让她无所遁形。

    等她坐好了,司机很快就四平八稳的把车子开动,车子里豪华宽敞的空间却因为某个人涨满气势的冷漠和阴鸷让人局促不安,梅芯缩手缩脚的坐在角落里,反正每一次和这个男人在一起就会有极大的压力,早上这位就在不高兴,这会儿的不爽更加明显,她再迟钝,也知道这时候最好表现的乖一点。

    眼观鼻鼻观心不管她头皮发麻**皮疙瘩直冒,她顶着这个低气压默默忍耐,她的人生和忍耐一贯是相连相附的,倒也能够耐受着,不过身边人不这么想,沉默维持十分钟后男人冷不丁道:“过来!”语气倒是不高不低没啥情绪,梅芯就很没骨气的挪了屁股凑近些然后就被男人一把搂住在怀里结结实实抱住了。

    一股子熟悉的香,轻轻悠悠的飘在车子里,因为凑近了那股味道更加明显,很多年以后她已经习惯了这味道的时候依然感到它给予她的坚定和伟岸感,男人身上的这种香,像大海般深阔,像青山般鲜翠,这种博大的力量感,是可以抵抗天塌地陷的力量的。

    “放松些僵着不难受么?”男人拍拍她脑袋依然语气平淡,这时候那种强势的低气压渐渐消逝,也给了她松口气的感觉,不再僵直身体肌肉反正她也逃不了。

    厉怀璧感受到她的放松算是心情好了些,搁下脑袋在女人的肩上让那个发梢挠过自个的脸,这种没有高级保养品的味道的纯淡的香软令他不由的放松,在这种奇特的放松里他感觉到自己前所未有的心境平和。

    留下这个女人果然是正确的,至于这个性格的磨合本来就需要时间,他的一生这种等待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没必要急。

    他捞起女人有些发凉的手,握住,这手细细的,有些关节上附着着老茧,和以往任何一双他熟悉的女人的手都不同,这不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然而它散发出来的凉,握在手心里却带着丝丝的舒爽,一如几个月前在他胸口那道伤痕四周曾经带给他过的感觉一般。

    “别动!”厉怀璧一皱眉,攥住因为他的抚摩而有些不安的小手不允许她离开他的掌控:“记住,握住我的手,没有我的允许不准放开,懂么?”

    梅芯一震,不敢动弹,男人满意的继续搓揉小手,思绪却不知道沉浸到了哪里,眼神随着车外望去而变得深邃。

    梅芯不知道自个的手被男人握着成为他日后的一种习惯,无论是痛苦,难过,思虑,还是无聊的时候总会习惯的把玩她的手,那一种下意识的行动其实不具备很深的意味,却是一种逐渐深入骨髓的习惯,此刻对于她来说,却带着些许的恐惧,男人的手,厚实,温暖,却又有力,强悍,这双手透出来的力量与她心里的某些隐秘莫名的重合,有种幻觉般的疼痛在她心里浮现,它像是一种诅咒,令她不断的感到不舒服。

    但是诚如男人的威胁太过强悍,她自然是不敢把手抽出来的,可是厉怀璧也终究过于自负,这种自负确实是他为家族力挽狂澜时一步步锻炼出来的,但是也同样有时候会令他忽视某些细节,人性的细节。

    他大多数时候都是做对的,但是细小的错误有时候带来的痛苦并非不会令人痛苦,可惜它太小,只有当它真的酿成后果的时刻才会刻骨铭心吧。

    自然这是些后话,这时候谁也不曾发觉,那只是心里头一根看不见的肉刺罢了。

    车子上了高架,然后一路前行,梅芯一贯路痴坐在车上方向感有些茫然更加不明白是在什么地方,一路无话开了大半个钟头才到一家看上去金碧辉煌的巨大建筑群落。

    华灯已上,整个建筑外观犹如巨大的艾克农神庙,硕大的希腊巨柱以及上方的鎏金复合式柱头在金黄色的射灯由地面向上照射,体现出一种巍峨富丽的味道。

    硕大的女神像浮雕位于建筑墙体正中,由屋顶向下俯览体现出一种宏伟磅礴的气势。

    随着厉怀璧的车进入正前方这栋建筑前突出的屋檐下门柱长廊,右手边有一个巨大的铁花栏杆大门应声而开,前方是青草坪,笔直延伸的路面是一种鹅卵石铺就的,正前方的建筑隐约在一片高大的冬青和雪松间偶露真容,这就和左面的那栋张扬高楼形成一种截然相反的意境。

    车子绕过草坪中间的大水池喷泉,在一栋略带暗红色墙砖的建筑前停下来,便有人来殷勤的开了门。

    第二十三章享用按摩

    厉怀璧早在车子停靠前几分钟向梅芯解释了这个地方,大概是半个世纪前某个富豪的家,现在则是这一路富豪们比较喜欢来的一个娱乐场所,这个地方的特色是独特的私房菜和纯正沐浴以及全身spa私密服务,正前方那个,一般是些有钱中产阶级和老板们常光顾的,当然,像厉怀璧这样的不会和人去挤大澡堂,自然是完全独立的顶级享受。

    这栋红房子有个名字叫赤壁怀古,也不知道哪个取得,厉怀璧是这里的贵宾,只需要一个电话就可以定好一切,自然他的秘书早已经通知了这里的服务人员,所以厉怀璧和梅芯一下车,赤壁怀古的工作人员就开始忙碌了。

    根据厉先生一贯的习惯,一般都是先吃饭再入浴按摩,所以他们就直接被引进了餐厅,不太大的厅里用天然墙砖砌成裸露的装饰风格,南面有一个红色砖墙的壁炉,不过此时是夏日没有用,正中黑色圆木大桌上已经摆放着事先定好的私房菜。

    暗红色的帐帘和蕾丝通花的窗纱在水晶吊灯和桌面上仿古台灯互相呼应下透着朦胧的红色调,使得那香醇的红酒更显醇红如宝玉,玻璃樽闪动着琉璃红,淡淡的一层哀怨的红。

    知道梅芯的饮食习惯厉怀璧点的是中式餐饮为主,加了些许的西餐,挺独特的中西混搭,大厨烧制的南宋宫廷蒸红薯,玫瑰乌龙焗羊排,白果鱼珠,一品观音汤,八仙玉白菜,松露牛尾深海鱼子酱,色香味俱全。

    胖胖的私房菜大厨用简明扼要的语言恭敬客气的将几道菜的用料和特色简介了一番,厉怀璧是了解的,不过是想通过这个专业的向什么也不懂的梅芯传达一些必要的知识。

    介绍完了一干人鞠了个躬就顺序离开,任由二位自己享受,厉怀璧等人走了才松开他板着的脸和颜悦色的让梅芯放松吃饭,他这个人秉持食不言的礼仪吃饭时一般不说话,只是没有那么强悍的气势,相处久了后梅芯后来明白这个人如同宗族大家长,屋里屋外俨然不同,家里头人面前还是比较和气的,只要不惹怒他,但是在外人面前,你只能够看到他严肃冷峻的一面。

    梅芯这个时候还没那么深的体会,尤其她对这个人本能的害怕,不过她有一点好,吃饭虽然快,但是用心,大概小时候饿多了吃不饱,吃多了会挨骂,所以每一次吃饭对她来说是种快乐,而快乐很少的她总是很专注的去感受这仅有的一点点东西。

    当下她也饿了,从没这么晚吃过饭,这种私房菜极具口感,结果她就埋下头猛吃。

    吃得太快难免会有些不雅,其实梅芯在面对厉怀璧时已经多少有些收敛,对面一个男人一声不吭的慢条斯理吃饭,你也不好意思吃的过于孟浪,但是吃到后来这种小心就渐渐被习惯所代替,越来越专注也越来越快速。

    等到梅芯夹着筷子朝着那一块红薯再一次伸出去的时候,眼里头看到那双修长的手端起了盆子移到她面前,一抬头,男人似乎一直看着她,那眼里的意味有些深,让她感到脸红。

    厉怀璧倒没有开口,先拿了手里的餐巾凑近她去擦拭她脸上飞溅到的汤汁和唇角的油花,漫不经心说道:“狼吞虎咽对胃不好你自己是学医的不知道么?我看你的胃药吃再多也是不会管用的以后改一改这习惯!”

    梅芯有些受宠若惊的任男人给她擦嘴,想问他怎么知道她胃不好最终放弃了,恐怕没有这男人不知道的吧,只好嗫喏道:“习惯了改不了!”

    厉怀璧切了块牛排用新筷子夹了放在她碗里继续道:“习惯不是改不了,只看你是不是肯用心改,和你的驼背一样,不过是你自己懒惰的借口,过两天我让人给你安排个礼仪课程,你学一些对自身修养也有好处,不需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我没要求你成为完美的人,只是你要知道,一个人气度的改变,不仅会让人尊重你,也会让你自己觉得快乐的!”

    梅芯不做声,这个男人眼光如炬,他总能够发现她自己都没发现的真实,或者说是她刻意去忽略的东西,她自卑和自暴自弃的理由尽管客观上是家庭不幸但是也确实带了自身的慵懒,因为这个世界上还真没有让她想要去为之改变一下自己的动力。

    所以说,她这个人其实也挺冷酷的。

    这顿饭在半个小时后终于结束,按铃让人来收拾了一下后他们被引到后面的房间,刚吃完饭当然不能立刻洗浴,小姐砌了一壶香柚茶和冻顶乌龙来,打开闭路电视让二人欣赏,顺便递了单子让他们选择花样,厉怀璧给自己选了泰式按摩搓背又给梅芯选好了全身spa芳香精油按摩,梅芯不懂这些自然也由着男人做主。

    其实这里面花样多得是自然也不乏不能放到台面上说的游戏,不过这些都是大家自愿,并无迷乱的,毕竟这里是高档会所,但是厉怀璧只是想带梅芯来放松一下,这个女人成天精神紧张尤其是面对他的时候他自然看在眼里,这儿的按摩师是国际大师级别,手法首屈一指是业内的名人,早几个礼拜前他就预订好了。

    大半个小时后他们被各自带进了独立的房间,梅芯从来没享受过这种待遇一时紧张的很,尤其当男人离开身边她突然觉得其实这个男人给她还是挺有安全感的,等他被人带离了她突然感到失落了。

    穿过用古色古香的博古栏勾勒出的走道后,进入一个近二十平的修饰得像个欧式宫廷墙面的浴室。里有桑拿房和装饰着金色花瓣的水龙头,还有一个大水池供泡澡用,所有的水都是独立专用的清澈透明,而此刻水池里已经放好了新鲜花瓣和复合精油,点了蜡烛,气氛倒也很温馨舒畅。

    等候在那里的按摩师傅略有些矮,但是很敦实,皮肤有些黑大概是东南亚一带的妇女,她一脸的温和笑意丝毫不在意梅芯的窘迫,详细而耐心的向她讲解了洗浴过程并且提出她的建议,这都是根据她敏锐的眼光为每位顾客单独制定的,梅芯自然也没有意见反对,这个女人有种奇特的亲和力你不由自主就会放松,等她淋浴了身体又在桑拿房蒸了十分钟后,被对方请到按摩床上,开始娴熟而舒服的按摩,起初的尴尬便渐渐放开来,尤其当对方用一种真诚的带着催眠意味的口吻不断的赞扬她的身体,她的皮肤,按摩的手上滑溜的精油如同一条小鱼或轻或重,疼痛和酸麻后带来一阵热热的舒爽,这时候的身体确实有种前所未有的放松感。

    最后她被带入浴池泡澡,按摩师又开始给她按摩肩颈和头部,她真的是一层层困倦席卷而来,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睡过去了。

    按摩师人矮却力大无比,看她睡着了就把她从浴池里抱出来抹了护肤香油裹了浴袍,送到了浴室外的卧室里,床很舒服全都是焕然一新的,要不说是有钱什么享受都可以得到,梅芯不知道自己这么一套下来可得花个百八十万的,不过效果确实一流。

    被人送上床梅芯也就迷糊了下又睡过去了,她这时候糊涂了以为在家呢,那边的厉怀璧也已经按摩洗浴完毕走过来,很显然他对按摩师的工作非常满意朝对方点点头说了个谢字,对方手合十回了礼,便离开了。

    厉怀璧自己也上了床侧头看看自己的女人,满意的看到她平素苍白的脸有了丝红润,在灯光下显得多了份妩媚的水润,手脚没有往日的冰冷滑腻腻软乎乎的透着香味,心里头一动把她抱过来啃了口,嗯,香甜润肺舒服了,熄了灯满手满怀地抱着就寝了。(梅芯你就是被吃了估计都是压根不知道的有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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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芯觉得她挺不能理解厉怀璧这个人的,更不太明白自己到底和厉怀璧算得上是哪门子的关系。

    要说是情妇吧,自从厉怀璧回来和她住在一个屋檐下以后,俩个人虽然同床,但一个月下来却没有发生过任何关系,要不是那一日在酒店里有过那么激烈的事情她甚至会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有隐疾。

    这你要说是情人,梅芯可没那么自我看得起,就自己这点姿色连中上都勉强可够不上这个男人吧。

    记得那一日在赤壁怀古里醒来她发愣了半天意识到这一辈子也许这一天晚上是睡的最熟的,甚至都没有噩梦,可是望着身边近在咫尺的男人的脸她又半天理不出头绪来,这算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她和他,陌生的几乎除了名字什么也不了解,然而此刻却亲密的窝在这个男人的怀里,不得不说一句这怀抱异常的温暖。

    发呆许久男人睁开眼,那一双黑洞洞深幽的眼睛吓得她一下子闭了眼不敢动弹。

    结果男人啥也没说把她摇醒了要她起床,自有人送来一套全新的衣服让她换上直接就带着她去上班了。

    车这回没有那么嚣张的停在大门口正中间,而是隔了几步在人行道旁停了让她下了车,就走了。

    第二十四章重遇故人

    她发呆了许久才慢悠悠去上班,然后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家那个小祖宗,打电话过去小家伙不接,后来还是康展打来一个电话说是梅宝三餐有人照顾不必担心,她也无话好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男人强势而不容反抗的突然就插进来她的生活,没有任何解释也不给予任何逃避,她只需要按照既定的安排就好,甚至连脑子都不用动。

    单位里的人时常会用一种复杂的眼神去看她,偶尔就会问起她的生活,可是她除了沉默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一个月的生活连她自己都不太搞得懂又如何向别人解释?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恐怕算不上什么好人了。

    这个世界上好人算是什么样的其实她也不清楚,只不过现在的日子有违她原来的伦理道德观念所以她觉得如此。

    厉怀璧确实说到做到第二天晚上就让她见了个叫林芳的人,教导她待人处世,行事作风,以及举手投足的礼仪,并不是很深奥的一些基本礼仪,算不得难,诚如他说过的,良好的礼仪风范不仅使人赏心悦目也必会愉悦身心。

    愉悦还谈不上但是有时候她在被男人带到豪华商业区购物时看到更衣室里大镜子前,自己身着着那些一堆零的衣服挺直了脊背带上的一丝不一样的神态,确实与以往不同,而这种不同,是令人舒服的。

    眼里那抹畏缩的渺小渐渐被一种淡漠代替,有时候神奇的仅仅是一个微妙的变化。

    男人的品味和他的身份一样高贵,他独断专行的决定了她的衣着和配饰,她知道自己身上现在随便拿一样都值万把块钱,不过金钱有时候堆砌的是庸俗而她却被修饰成清贵的味道。

    从某种意义来说,她现在越来越符合厉怀璧身边陪衬的形象,这点显然男人是表示满意的,而她却有种茫然。

    而这种茫然在某一天,因为撞见了一个人而变成了惶惑。

    她从来都不知道地球有时候那么小,而同一个城市里那更是碰到熟人的机会更大。

    略带着复杂的心情看着眼前同样一脸震惊的男人,她暗暗有种痛快又有种忐忑,这个男人拥有了她八年的自由,给予她八年的黑暗,把她的人生刻上累累伤痕,要不是他,她又怎么会有今天的日子呢?

    周怀杰,她的前夫,拿着体检表格站在她面前时从一脸公式化的笑骤然凝滞成疑惑,然后是震惊,最后却变成了一抹复杂。

    也许他一辈子都不会想到自己会在这里看到前妻吧,应该说,他认为梅芯这个女人应该不是烂死在街头就是在老家惶惶而终才对。

    两个人木然相对半晌,还是梅芯垂下眼睑,伸出手淡淡道:“请伸出你的胳膊我需要抽血!”

    梅芯漠然的将抽血,量血压,登记入册,一系列自己该做的做完,用公式化的声音道:“可以了周先生,你的报告单下午来取,请下一位!”

    结果周怀杰一动没动继续看着她,后面的人很纳闷连同室的她的同事也莫名其妙看过来,这样的气氛有些令人不快她再一次道:“周先生您已经可以走了!”

    “哟,周科长您咋啦看着人发呆的?”身后的人显然是他一个单位的,好奇这位单位里行事作风雷厉风行不择手段的家伙怎么会发呆?

    周怀杰似乎才反应过来尴尬一笑,随口道:“有些头晕,大概是早饭没吃吧,年纪大了不吃饭容易低血糖!”

    同事略带调侃的笑着回应:“哟,周科长你叫老那咱这些人怎么活?”

    一群人就这么打着哈哈过去了,只留下梅芯表面显得不动声色私底下却觉得莫名的烦躁。

    周怀杰的出现像是一颗地雷,让她意识到自己现在这种生活状态何其荒唐,她觉得在这个人面永远有种矮一截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在现在似乎依然在影响着她。

    她很讨厌这种感觉,明明错在他啊。

    中午下班的时候她低着头往食堂走,结果,视线里一双脚就这么拦在前面,一抬头,那张曾经熟悉无比的脸再一次突兀的出现在面前,眼神有着一种奇怪的纠结,不是以往的高高在上,也不是曾经的冷漠无情。

    她发了下愣,下意识退了一步,必须承认这个人给予她的阴影依然存在,她略带警惕的问:“你要干什么?”

    周怀杰今天真的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梅芯,更没想到这个印象里总是卑微的在他面前抬不起头来的女人今日突然发觉大相径庭。

    他眯起眼,细细打量这个女人,似乎以前从来没有注意到过这个女人身上会有令他在意的一面,不过确实似乎变了,变得漂亮了些,还胆大了些。

    “你怎么会在这里上班?”而且他更好奇,她凭什么能够进得了这个市级医院上班?

    他那个熟悉的动作令梅芯一阵心寒,有什么东西令她阵阵发疼,她需要立刻离开这里,一分钟也不想多呆。

    她连话都没说,扭头就走。

    周怀杰先是一愣,下意识跨出一步去追,扭住了梅芯的手臂也顾不得周围人看过来的异样眼光:“梅芯,你跑什么?我问你话呢!”

    梅芯立刻觉得那个手臂像是被蛇缠住了一样毛孔倒竖,尖锐的叫了一声:“你放开我!”不由分说拔脚就走。

    周怀杰倒真被吓了一跳,眼看着女人落荒而逃般的身影,不由想要再次追上去,他这个前妻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浑身是刺了?

    俩个人一前一后快步出了医院大门,然而周怀杰到底慢了一步,就看到梅芯亟亟上了一辆等候在大门口不远处的黑色高级轿车,扬长而去。

    厉怀璧给梅芯配了一个司机和一辆车,一般他并不常用那辆显眼的劳斯莱斯来接她,不过每天一辆奥迪a8停在那里专人接送也没低调到哪里去,这时候她突然上了车司机倒是被吓了一跳,平时中午她是不用车的,但是厉家司机都是被要求24小时待命的,看她一脸惶急的表情他问了句:“梅小姐您这是要去哪?”

    梅芯头脑一热上了车,等司机发动了车才意识到什么,想半天,才道:“回家吧!”这下午她是无论如何不敢再回去上班的。

    在车上她向单位请了假,一回到家她就闷头想睡试图忘记刚才的一切,结果翻来覆去都睡不着,只好坐起来,撩开窗帘看出去,外面的视野里并没有什么特色的景致,能够达到这个高度的建筑不多,而可以看到的建筑也只看得到外围的轮廓,再就是那一片白里透蓝的天空了。

    她就坐在窗台上待了一下午。

    厉怀璧今天回来的也挺早,其实他常有很多的饭局,中午一个商业午餐直到下午三点才结束,一回来便在地下车库看到了梅芯的车竟然那么早就回来了。

    等他一路上楼,还没进卧室就闻到一股子烟味,梅芯窝在窗台上,如同一只惶惑不安的麋鹿,弓起身体将自己抱成一团,窗外的光芒又将一圈朦朦胧胧的光圈将她包裹起来,像是一层茧。

    他走过去,居高临下看着梅芯,半天看梅芯没反应,伸手将她手中的烟取过来,在积满了烟蒂的烟灰缸里掐灭,冷淡的说了一句:“少抽些,这烟伤身体!”

    女人的身体微微颤了一下,没有抬头去看他,却幽幽的冒出一句:“你不也抽了么?”

    头顶一时间的停顿带来的凝滞感令她一刹那意识到自己的口吻是多么的不逊,惶急之下猛然抬头,去猛然撞进了一双深邃的海一般的眼中。

    那平波无绪的眼有一种不可测知的涟漪,无关恼怒,无关悲喜,却带着稍许的揶揄,令她有些彷徨,每等她明白过来,男人突然伸出手指头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似笑非笑的嘲讽:“你有我的自制力么?”

    这个男人其实很少笑,至少她从来没见过他笑,仅仅只是一点点笑意已经非常令人奇怪了,没等她深究这一系列动作的含意,厉怀璧却立刻又问道:“有心思?单位里发生什么事了?”他这个人果然敏锐,总能够一针见血的看出问题所在。

    梅芯没说话,面对男人那无法直视的眼神她只把脑袋低垂下来,再一次把脑门芯对着头顶的男人。

    厉怀璧太了解这个女人沉默的时候你无法固执的寻求答案,也懒得追问,却伸手一把抱下她来,道:“去换衣服,一会我带你去吃饭!”

    近来男人常常会带她出去吃饭,有时候是单独的,有时候却是场酒会,他在带着她融入一个与以往完全不同的世界,她自然也无从反抗起。

    默默地换上指定的礼服,一件细肩黑色小礼服,在林芳的调教下她已经会简单的画个妆容,厉怀璧不在意女人是否容装精致,只需要她保持干净便可。

    挽着他的手走下去就看到梅宝系着领结也一本正经的在楼下呢。

    看她一脸奇怪,厉怀璧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他也该学学圈子里的待人接物!”

    梅宝显然不是很乐意,但是居然很难得乖乖听话跟着,也许厉怀璧这种人生来就是做领袖的,梅芯尽管不太喜欢这个男人的作风,但是又打心眼里佩服他强大的气场。

    也只有他,是家里这个小祖宗唯一的克星。

    第二十五章一场尴尬

    今晚的是一场比较正式的酒会,地点是在江畔的紫金楼三层的盛世堂。

    直插云天的大楼内,炫丽璀璨的水晶灯下照花了人的眼,也投射着每一个到场的嘉宾华服鬓影,绮丽耀眼。

    浅笑仰合间也许会有谈笑风云的尔虞我诈,然而你不得不说这样堂皇华丽的场合,足以令人炫目畏惧。

    她对这个本来和她相距遥远的世界充满了一种好奇,却也有种卑微,然而诚如第一次带着她踏足这种场合的厉先生俾睨冷漠的在她耳边说过的:“这里不过是一群道貌岸然的衣冠禽兽,和你唯一的区别就在于那一层华丽的外壳,你若惧怕它,你只能是它的傀儡,如果你无视它,它就是你的奴仆!”

    她自然无法做到如这个男人一般高贵的傲视,她没有那么强大,不过,林芳教导她的时候告诉过她,以厉怀璧这样的身份地位,她无需去巴结别人,既然无法去应酬,便做好自己便可,适当的冷漠代表高贵的疏离,反正这种地方你只要不表现出不上台面来,高傲是不会被人诟病的。

    自然,这不过是入门法则而已,若要融入这个圈子,还有更深奥的,这个厉怀璧没有要求林芳教她,自然梅芯也无从知道起。

    她一般只是默默的跟在厉怀璧身旁,或者安静的置身角落,很多时候厉怀璧还是很体贴的不太离开她,也不避讳她面前谈论生意,不动声色的为她阻挡麻烦的应酬,但是也不会过于让她躲在身后啥事不做。

    通常情况下,她学会了点头,应答,然后沉默,只是今天,她心情不好,不太想在人堆里待着,找了个空隙在大堂角落的窗台边站定,避开人群。

    厉先生只是用眼角扫了她一眼,没有表示什么。

    身边是一面华丽的墙面,方形的窗户用暗红的窗帘虚掩着,顺手拉开一条缝隙,可以看道外面黑色的夜幕衬着幽蓝的味道,透过下方的江面形成一种浓色调的背景,使得身处的这片繁华人间被倒映在透明的玻璃上。

    一个寂寞的女人略带萧瑟的身影镶嵌在这一片珠光宝气的锦绣缎章里,外面也有一个虚虚实实的水晶世界,和这里遥相呼应。

    这种安静没有多久,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个脸让梅芯心头一跳,赫然回首。

    “呵呵,梅芯,咱们今天很有缘那!”周怀杰笑眯眯的脸就在身后。

    他倒是真正的意外了,梅芯这个女人变化之大,一天里第三次让他刮目,中午看她上的车就隐约觉得这个女人大概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了,现在他更觉得这个想法是对的,这个地方他都是拜了单位领导所赐,陪着来做帮衬的,以他现在的身份也就只能是揩油而已,尽管他觉得总有一天,他也可以在这里意气风发。

    梅芯却也站在这里,起初只是觉得眼花了,可是那个背影实在是太熟悉了,从玻璃窗看到脸就可以肯定了,他现在眼睛也是火眼金睛的,女人身上这件简单的礼服却是真正的大牌,细节的把握绝非凡品,看来这个女人也没能够流于世俗,大概攀上了什么大佬了吧。

    唯一觉得奇怪的是哪个不长眼的能看上她?结婚那么多年怎么没看出来这女人还有这么狐媚的本事呢?

    他笑了,第一次在梅芯面前笑得那么客气和彬彬有礼:“看来,你也并不是那么傻,变聪明了嘛,小梅!”

    他四周看了看,想象她这是搭上了哪个脑满肠肥的老板局长了?也许日后大家可以互相帮助的说,毕竟她总是那么的崇拜着他。

    “你这是攀上了哪个显贵了?恭喜啊,下次有空咱们出去吃一顿饭吧,好歹我们还是一个村的老乡呢,如何?”

    梅芯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她从很小时候就知道自己属于这个人,从小就听够了村里头对他的褒扬,从小就在父母口中明白这个人应该是她日后的天。

    她曾经也确实用崇敬的景仰来面对这个男人的,一辈子感激他对她的帮助,一辈子想要和他平平安安,简单快乐的活下去。

    她曾经觉得那张脸,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切也是最英俊的,尽管进了城视野阔了,然而这个理念从未动摇过。

    可是今天看到这张脸,看到这一脸的笑,她却觉得心里头冰冷无比,那笑脸恍惚间狰狞成一张怪兽的脸,赤红的眼里是野兽一般的疯狂,一种莫名的疼,从脚底心一直向头顶蔓延。

    她下意识抱紧了自己的手臂。

    周怀杰看到梅芯脸色渐渐的变得惨白,有些奇怪的伸出手去:“你好还好吧?小梅?”

    “周怀杰!你在干什么?!”就在那只手触及到她手臂的时刻,身后有个尖利的声音蛮横的插进来,令他一愕,随即眉头紧皱,转身道:“你怎么来了?”

    来人是一个娇小身材的女子,看上去和梅芯一般大,但是脸盘子非常细而薄,细长的眼眉,尖而高的鼻梁,薄而小的唇,还有那尖尖的下巴融合起来就如同一个刻薄的形象,一身韩式小礼服,看上去很贴合也很有味道,然而一脸浓郁的阴鸷将这种小女人的乖巧全都给抹杀了。

    她恨恨瞪了一眼梅芯,又瞪着周怀杰:“姓周的,我问你在干什么,为什么骗我?你还把我这个老婆放在眼里么?”

    周怀杰眼中有种不耐,但是勉强隐忍着:“不是告诉你晚上有应酬么?你怎么也来了?”

    “如果我不来,你是不是准备又不回家?是不是准备和这个女人私奔?”对方言辞犀利,声量逐渐拔高,惹得不远处有人朝这边看了过来。

    看起来她应该就是周怀杰和她离婚后再婚的女人,听说是他单位的领导千金,梅芯觉得今天这个相遇实在是有些奇怪,然而在这样的一种大庭广众下,她却又不希望这荒唐的一幕继续下去,无论如何她都觉得这俩个人面前她没有存在的必要。

    “对不起,二位有私事要谈我就不打搅的!你们慢慢谈!”梅芯侧开身,企图从女人身边绕过去,却不曾想对方身手快速的一把扯住了她,没等梅芯反应过来突然就抡起了一巴掌打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梅芯一时呆愣,这下子可不是引起小范围注意了,大半人都朝着这个方向看过来。

    梅芯这辈子都在一种身体的暴力中度过,很多时候不能够对暴行做出很大的反应,好半天她只是捂着脸莫名的看着对方,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就遭受这个人的一个巴掌。

    反倒是周怀杰反应过来一把拽住了女人的手,狠声道:“赵佩,你疯了?你要撒野也不看看地方,丢不丢人!”

    赵佩转头瞪着他,毫不示弱的道:“你自个偷人都不觉得丢人我怕什么?今天要不是我跟着你你只怕又会像上几次一样死都不承认,我今天就要让这里的人都看到,让你单位的领导也看到,让我爸爸知道,他选的好女婿,就是这么对待她的女儿的!”

    周怀杰想发火可是又觉得很丢面子,捏紧了女子的手带着威胁阴狠的道:“赵佩,你可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现在给我乖乖的回去我回头解释给你听,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赵佩脸白了一下,然而今天她似乎有了一种豁出去的勇猛,死死掰开周怀杰的手,转头眼睛里透着恨和恶意,瞪着梅芯抡起手就要再下去,就看到有个人一下子冲过来,挡在梅芯面前不由分说扬起手来朝着赵佩就是一巴掌!

    这回换赵佩捂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冒出来的人,这个高个子的漂亮男孩一脸煞气,阴沉地看着她,似乎下一秒就要把她生吞活剥了的样子。

    梅宝趁着对方发愣朝梅芯问了句:“姐,你没事吧!”

    梅芯摇了摇头。

    梅宝斜眼看了眼周怀杰阴冷的脸,吊稍眉飞斜入鬓,带着一种嗜血的不羁恶狠狠道:“周怀杰你他妈管好你的女人别出来撒野像个杂碎似的,再不客气少爷我把她脸毁了你信不信?”

    周怀杰皱皱眉,他今天有些理亏,而且梅宝他也了解,这个小子骨子里的狠劲他见识过,最好不要惹他的逆鳞。

    满腔怒火都洒向了赵佩,一把拽过赵佩手臂再也不掩饰眼中的厌恶:“跟我回家,再闹谁都不好看!”

    赵佩看看他,再看看护住了梅芯的梅宝,从刚刚的震惊中渐渐清醒,她今天就是来撕破脸的,不在乎闹不闹的,自从她父亲下台后这个家就越来越不成样子,周怀杰的本性带给她的痛和耻辱都是她这个以前娇生惯养的人无法忍受的,她绝对不能够让今天就怎么算了,闹够本才要甘心。

    她突然张口咬向抓住她手的周怀杰,听到对方哎哟一声松开手,她尖笑起来:“周怀杰,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痛快,我要让这里的人都知道,你他妈就是个畜生,就是个农村里出来的标准的狗腿子!”她一指梅芯:“也就像这样下三滥的女人才配和你是一对,你和她一样都是到处勾搭不知廉耻的,今天大家都来看看,这对狗男女有多么的不是东西!”

    第二十六章初露锋芒

    梅宝心里头火噌一下子冒过了头顶,双拳一捏噶哒就要往上冲,梅芯一激灵一把拉住了梅宝,她太了解自己这个弟弟了,这要是冲动起来天王老子都敢杀他还不得闯出祸来:“不,小宝,别,不要闹了,我们走吧,不要为姐闯祸!”

    梅宝被死死拉住没法子挣脱朝着周怀杰就是一通怒嚎:“你***这个男人哪里找来的嘴巴臭的像阴沟一样的女人啊,姐,姐你放开我人家这么说你了你还忍个屁啊,***你忍我忍不了!”

    周怀杰今天是觉得倒霉透顶了眼看着多少人围过来了,不知道自己在单位明天还怎么交代,一把火给烧起来抄起巴掌刮过去:“赵佩你活腻了是不是,给我滚,马上!”

    赵佩捂着脸尖叫起来:“你打我,你又打我,你不是东西就是个畜生我今天和你没完!”

    她转过来脸,又红着眼看拉扯梅宝的梅芯:“你也是你们这狗男女勾三搭四还不脸红,穷山沟出来的果然没有廉耻,你……!”后半截突然就如同咬到了舌头顿住了,一脸惊恐的看向梅芯的身旁。

    厉怀璧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站在了梅芯身边,一只手按住了挣扎的梅宝冷淡的瞄了眼他:“闹够了没?”

    他那么冷冷一句话,梅宝皱了下眉,虽有些不甘,却到底不敢动了,梅芯脱了力,被厉怀璧一伸手捞过来挽住了腰,却没有低头去看她,而是不动声色的看向前方俩个男女。

    他的视野宽广如大海,每一个面对他的人都似乎感受到那目光,如同帝王,带着逡巡领地的高傲和凛然,从自己面上扫过,没有任何的疏漏。

    他不发言不做声,面无表情的样子却透着狮子王的犀利,周怀杰平生第一次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不需要说话不需要表示,只需要一个眼神,便可以让你如入地狱,透骨冰凉的寒意在日后每一个日夜午夜梦回,终成为他一生的梦魔。

    厉先生的存在总是充满了气势,他斜睨着涨红了脸却发不出声来的赵佩,轻弯了下唇角慢悠悠道:“紫金楼什么时候三教九流都可以进来了?你是什么东西也配来呵斥我的女人?”

    赵佩脸色一变再变张口欲言到底没敢在那眼神里放肆,然而厉怀璧说完这句连看都不再看她却将脸转向了从人群里挤过来的这次宴会的主人,略皱着眉头似带遗憾道:“很抱歉林局长,这地方环境不是很好我看我还是告辞吧,合约的事,容后再谈!”

    林局长抹了把汗,有些尴尬的笑了下,试图挽留但是厉怀璧却没有再多话,挽住了梅芯,领着梅宝头也不回的走了。

    宴会回程上,偌大的空间里飘荡着一种诡异的安静,连好动的梅宝也是一脸阴翳沉着脸不说话,这是罕见的,而这种少有的阴翳加上身边男人的沉默透过来的危险感,令梅芯感到压抑。

    她想要离开一些,可是手臂上因为她一动就加重的力道用一种无声的威胁告知她不可妄动。

    她不得不放弃试图挣脱厉怀璧控制的意愿,埋首看着自己的足尖,一直沉默着等待车子驶回了厉氏大厦。

    三个人默默回到住处,一回到卧室厉怀璧破天荒让她自己先去洗澡,并且提醒了句不要让脸碰热水。

    等她洗完了出来,男人已经坐在床头,身边摆着一个小盒子,他拍了拍床沿:“过来!”

    在灯光下看过去,没有戴眼镜的视野有一片模糊,但是男人高大的身影在床头灯暧昧的灯光下透着一种置身黑暗中的猛兽的味道,挺括的西服已经除去剩下一身光洁的白衬衫显得有些随意,而这种随意却也透着危险。

    她本能的又感到惧怕,男人在她犹豫之时再一次道:“过来!”这一次,明显已经有不耐的味道了。

    身体比意志更老实,乖乖走过去坐下来,厉怀璧拿着手中一管药膏,挤出来些透明的稠汁在棉签上,一手捏住她下巴,一手就往她脸上涂抹来。

    林佩那一巴掌用了大力,事后火辣辣的疼了好一阵,即便现在依然有些热,在接触到冰冷的药膏时激冷了脸,让她不由一动。

    “别动!”男人口吻强势,动作却很轻柔,那慢悠悠在脸上游动的细小棉签像一只小虫子,痒痒的爬在她的脸上,令她想动,却又不敢动。

    直到一只温厚的大手略带硬实的指尖突兀的爬上脸,这一下,梅芯心里头咯噔一声,反射性的往后就躲。

    一侧头却看到一双近在咫尺的眼,黑的如同夜空里的锦缎,泛动的光泽里映照着她恐惧的小脸。

    他定定看着她,好半天没有出声,这种带着研究意味的沉默令她极不自在,屁股一挪试图往后靠,却被对方长臂一览,捞住了她的脑袋封闭了退路。

    “你就那么怕我么?别动,不想明天顶着巴掌印上班去就乖一点!”厉怀璧的口气并不见有多恼怒,扣着她的脸伸手又去涂抹药膏。

    从梅芯这个角度看,男人略低着头的侧面有一种说不出的俊美被身后柔黄的灯光消磨去了平时的狠厉,她盯着眼前的男人突然道:“你为什么要让我做你的情妇?”

    男人的手一顿,又继续,雕刻般的五官似乎没有变化。

    可是梅芯突然就像是找到了爆发口,今晚的这一巴掌,把她深埋的耻辱感血淋淋的揪了出来,前所未有的悲愤,使她第一次试图反抗:“我这个人,没有漂亮的脸蛋,不够聪明甚至是愚蠢的,做事不够利落,我实在看不出我有什么地方值得你这样的人物青睐,你能告诉我为什么?”

    厉怀璧终于有了点反应,转过头看向她,面沉如水的问道:“你要说什么?”

    梅芯一窒,当和这个强大气势的男人正面相对的时候,她就感觉心底的那种企图逃离的卑微又冒出来了,眼神一闪想逃,可是被对方不容拒绝的强制住眼神,直直盯着你,他的问题言简意赅,很聪明的知道,她要说的不是这个!

    梅芯舔了一下下唇,记起来要挺直一下背,今晚上反正都这样了,说开了死就死吧:“你放我走吧,我要回家!”

    厉怀璧眯了下眼,这是他的习惯性动作,仿佛一头狮子只是不经意的行为,但是梅芯可以感受到那眼里一闪而过的凌厉,然而这一回,厉怀璧破天荒的没有发火,却把手里头的膏药啪一声扔回了急救药箱里。

    嘎登一声他又将药箱的盒盖合上,起身去把它放到衣帽间里,又走回来掀开大床的被子这才看向梅芯:“睡觉吧,不早了你明天还要上班!”

    梅芯仰头看着高高在上的厉怀璧,她不明白自己刚刚说的那么明白的话为何没有得到反应,无论是疾风暴雨还是冷酷无情,全都要比现在这个毫无反应要好应对的多。

    她明显就不是这个男人的对手,人家根本没理睬她。

    她张张嘴试图再说什么,厉怀璧已经先开口了:“进来,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梅芯再一次挫败于这个人强大的气场下,瘪瘪嘴,钻进床,习惯性的弓成一个虾米的形状,抱紧了自己。

    她的左脸被涂了药只能睡在右侧,背对着厉怀璧,等她睡进被窝,就感到床深深往下一陷,男人隔着被子在外侧躺了下来,长手长脚的将她四周的被子裹在她四周将她包裹的严严实实像个蛹,紧致的包裹带来一丝暖意,然后他的手脚习惯性的搁在她上面将她连被子带人抱进怀里。

    这种紧致是近来每一夜都发生的,然而又带着些许的不同,那压紧了被子揽实自己身体的手臂强劲有力的近乎要把她压碎了,窒息了,透不过气来。

    丛林里的浓厚的绿松鲜香把大海的清新推开去,那股子熟悉的复杂香味再一次变幻出一种浓烈的深邃的,不可捉摸的原始味道。

    她感到害怕的想要挣扎,刚一动,就听到身后带着沙哑的混音有种冷,有种狠,还有一点点血腥味:“别动,你已经有伤了我现在不想伤害你,别逼我。”

    梅芯听着这声音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她看不到身后的男人,可是她却可以感觉得到男人嗜血的气息透过手臂传达过来,颈脖处甚至感受到那呼吸一遍一遍扫过脖子,仿佛一头狮子在审视它的猎物,森森的獠牙就在皮肤的边缘激起了一片**皮疙瘩。

    “你今晚受了侮辱心情不好我原谅你的不恭,不过我最后一次警告你!”阴冷的声音一字字清晰的在耳边吐出来,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起那晚的血腥味:“我永远不要再听到你说刚才那句话,永远不要想着我会放你走,乖乖的待在我身边,这里就是你日后唯一的家!”

    “记住了没有?”他隔着被子摸索到她的手紧紧捏住,冷然而决绝的道:“这个世界我可以给你一切,除了放你走!”

    这话,就像是诅咒一样,冷冷回荡在梅芯的耳边,如同一道冰冷的蛊,沿着她的神经蔓延到全身,让梅芯的心,一点点沉入深渊,黑暗的绝望,就这么毫不留情将她团团包围,困窒住她的一切,湮灭了她的希望。

    第二十七章各凭本事

    最终,她还是睡着了,一如任何时候一样,身体和心灵再不愿意面对压迫,依然还是选择屈服的活着。

    厉怀璧揽着她直到她入睡后,才慢慢的放开手,很慢的从床上站起来,黑暗的卧室里放到最低亮度的灯光无法照见他的脸,可是却晃过那双眼,一闪而过的赤红。

    他闭了闭眼,然后再睁开,已经恢复了深邃不可测的黑,绸缎一般的泛着光泽扫视了一下团成一团的梅芯,又慢悠悠伸出手低垂了下头去看自己的手,白净光洁而有力,稍一用力可以掐死人。

    他一握拳,转身走出了卧室。

    他走路一贯脊梁挺直气度不凡,无论是在人前还是人后,这一点与生俱来。

    当他踱到楼下梅宝的房门口的时候,意料中的小刺头端坐在门口的椅子上,双腿外展,支着两臂互握成拳搁在下巴下面,直勾勾看着门口出现的厉怀璧,眼里头那抹熟悉的意味像极了一头小豹子。

    他站在门口,就这么和梅宝一上一下的对视,如同两只丛林猛兽不友好又估量着的对伺,骨子里太多的相同又让他们有种志同道合的共识,稍稍露出了一抹藏在肉掌下的锐爪。

    男人再次眯了眯眼,似有若无的淡然:“怎么还没有打过瘾?”

    “哼!”小豹子冷哼,不掩饰自己的不满:“为什么拦着?不是说可以为姐负尽天下人么?放屁来着?”

    男人俯视着他,扯了下嘴角:“你以为像个莽夫光天化日的打,便可以给你姐出气了?”

    “你在乎你的羽毛,我不在乎,姓厉的,你那些道貌岸然的礼节在少爷我看来全都是垃圾,我就打了怎么的?看不起咱下里巴人的野蛮么?可我觉得比你们这种道貌岸然被买了还得笑的婊子强。”

    男人挑了挑眉,看起来这小刺头今晚是受刺激火不小,越发的没有分寸了,他慢悠悠踱进房间,无视那对面小豹子龇牙咧嘴的不友好,那点张牙舞爪伤不到他的皮毛,他可是一头正当壮年的狮子王。

    站定在小家伙面前,他继续俯视:“哦,这就是你那两百的智商能够想出来的最好办法么?”

    小家伙对男人那明显带着嘲讽的口吻激起一捧火,噌一下子站起来平视对方:“你有好法子?我怎么没看你用?”

    对方好整以暇:“你可知道今晚的宴会到场的有多少人么?180人,其中还有很多媒体的间谍,那些闪亮的耳环和胸针,指不定就是个针眼摄像,你这么一打,只会给日后的呈堂证供提供180个人证和一堆的视像证据,到时候你想看你姐再受一次伤害么?”

    梅宝一愣,脸上变化了半天,恹恹的不甘道:“难不成你有更好的办法?”

    “反击,并不是需要当时就做,谋定后动,往往可以更准确的打击到对方,小子,你要学的还很多!”男人似笑非笑道,看着梅宝,突然带着一种阴鸷的危险笑容:“不过即便是用打这种最低等的办法,我个人觉得,要想痛痛快快,那也该找一个没人看到的地方,那才尽兴,不是么?

    梅宝愕然,往后仰了下脖子试图看清楚眼前的男人,却被那掩埋在暗淡的阴影里的一双眼吓了一跳,他知道这个男人并不单纯,也不善良,他自己也同样,可是他却也是第一次从这个人身上感受到一种煞气,他和他姐姐梅芯其实确实有点像,那就是对人的敏锐,他嗅到了眼前这个男人潜藏起来的血腥味。

    那可比他要浓郁的多,也恐怖的多。

    随着一步步的深入了解,他在日后会更多的明白眼前这个男人的可怕。

    厉怀璧满意的看到小家伙再一次被自己压服一头,尽管仍然不太甘愿,不由轻轻一笑,走上去像逗小动物一样摸摸傻楞了的梅宝:“乖,你这脾气和你家姐姐挺像都是头有刺的小狮子不过就是小了点爪子不够硬啊!”

    梅宝一时没反应过来好半天嘟囔了一句:“切,我姐才不是狮子是猫好不好,就她那能耐!”完了突然意识到什么,刺头倒竖瞪住男人嗷一声喷火了:“你干啥!”

    男人好整以暇的满意对小狮子的顺毛行为多少缓和了下今晚的不满,身上那种危险的味道被他随意的消弭无形中,却依然用随便的口吻道:“我知道你不太喜欢我,我不需要你的喜欢,不过我们来打个赌如何?输的人就要老老实实听话,不论是否喜欢,你敢么?”

    男人成功的激起了小家伙的斗志,他梗着脖子问:“赌什么?”

    梅芯并不知道自家这俩个男人的赌注,这是俩个男人之间的游戏,从某种意义来说,雄性天生喜欢游戏,尤其是带着挑战的游戏。

    她依然照常上班下班,依然低调做人,依然被厉怀璧掌控在股掌间没有自由。

    她对于这种人生有一种认命的屈服,尤其在那一晚言犹在耳的厉先生的威胁让她明白,她的自由恐怕一辈子都无法拥有。

    尽管这是一种无奈,更大的无奈是她似乎也只有接受,反正她无法反抗,她想,这是那个男人心知肚明的,所以他一直都是那样的毫不在意,因为他笃定了她那点胆量不足以和他对抗。

    不过这些日子上班有一种奇怪的气氛,她似乎总觉得身边身边同事时不时拿眼看她的样子怪怪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心里头作祟还是事实,然而她这个人一贯忍气吞声不大喜欢主动和人搭腔,有问题也是闷在心里不说。

    可是有一天,她在上班的时候看到俩个同事交头接耳的一看到她出现,便突然转了头去,这种掩饰实在太明显,她不由想,自己到底哪里又让人注意上了呢?

    她坐下来看到摊在桌面上的报纸,是昨晚本市的晚报,她平时不大看报纸,所以还真有点对实事孤陋寡闻,报纸头版上鲜红大字标注着一张照片,s市的某某厂财务部主任周怀杰因为贪污渎职被撤销党务,行政拘留,中间版面还成片累犊了他的发家史,自然而然的也要提到他家庭状况。

    梅芯想不到自己的名字也会出现在一张报纸里,那个印着名字的铅字似乎像一只丑陋的蜘蛛盘踞在淡黄色的报纸上,令她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要说她梅芯这辈子人生来从也没顺利过,然而她觉得自己到底只是芸芸众生一个,家务事这种东西,家长里短念叨也就罢了,要是上了这种报纸之类的,那不成了一种莫大的耻辱么?

    她第一反应是发呆,好久都在发呆,身边有人问:“梅芯,这里头说的他那个前任老婆是不是你?怎么名字一样啊!”

    她抬头看看对方,听得出也看得出说话人的一种不屑,也许这里所有人都对她不屑,每个人看她的表情都带着一种鄙夷。

    “我上次看到这个姓周的来过医院检查,好像还单独和你说话过呢,应该是吧!”

    “你也算聪明了,早离开人家,要不也就卷进去了?好在现在又有更大的老板给你撑腰喔,有些人就是那么走运呢!”

    梅芯神志有些混乱,但是五官却无比敏感,这种议论和刺耳的语气,曾经在她从流产中醒来时感觉到过,有一种时光倒流的感觉围绕在梅芯四周,你必须承认,总有那么些人,会觊觎和妒忌着别的人,而这种恶意,往往会在某个时刻爆发出来。

    梅芯知道自己的特殊终究让人不满,这些人只是找到了一个攻击她的话头,倒也不是真的想刺激她,仅仅是表达一种不满。

    可是她终于还是坐不住了,站起来想要跑出去透一透气,可是就在她跑到医院广场外的时候,一个人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臂。

    等她看清了不由一惊,周怀杰何时变得如此憔悴?

    她曾经当做爷一般供着服侍着的那个天之骄子,有一天,也会如此落拓的表露出一种颓废的意象来。

    尽管她已经不在意这个人的一切,可是她对这个人的熟悉还是让她对现在的他露出一丝疑惑。

    可是周怀杰明显像一个没有头的苍蝇,他突然扯住了梅芯噗通跪下来,一脸哀求:“梅芯,我求求你,放过我,是我不对以前都是我不对,我是畜生,我是混蛋,只求你不要赶尽杀绝好不好,我求求你了!”

    梅芯大骇,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周怀杰居然会这样在她面前,可是周怀杰这时候的样子又令她手足无措,她拼命去扯开自己被拽住的手臂,慌慌张张的说:“你别这样,你放开我,好好说,放开啊!”

    周怀杰如同拉住了一个救命的稻草,死死也不肯松开的样子,梅芯看到很多人都看过来,不断有人围观过来,汗一层层冒出来,她不知道周怀杰到底要干什么,他这样做又要把她置于何地。

    “姐,姐!”有一个清晰的声音突然在脑海里冒出来,把她从慌乱紧张的迷茫意识里拉出来,她脚一蹬空,突然就清醒过来。

    一眼就看到自家梅宝那张漂亮的过分的脸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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