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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新的世界
梅芯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一种很让她微妙的感觉。
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厉先生出了场,大概就没什么人能够放肆,无论是谁。
周母在村子里算是出了名的泼辣,可是在看到男人站在梅芯身后看着她的样子,没来由哆嗦了一下,脚步就停了。
厉怀璧只是扫了她一眼,就回头吩咐康展直接把人请出去,康展也没多话,只是很客气的朝多方伸出手做了个请式,这种姿态大概是村里的周母一辈子都没见识过的,她刚才还敢对着康展夹枪带棒的嘲讽,可人家这会儿这么一摊手,她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可是毕竟有点不甘心,脚步愣是没动,厉怀璧却动了下脚步,站定在梅芯身旁,扶住她的腰,在他这种无声的提醒下,梅芯也已经挺直了后脊梁。
男人冷冷俾睨着俯视对方,又将他的视线不经意扫过那些探头探脑很是好奇的人,被他视线扫过,大概无不觉得那里头的压力,这种人物,是这些人这辈子大概都没见过的,没一个人敢再吱声。
然后就听男人冷漠的开口:“你刚才想要对我的未婚妻说什么?”
周母一怔,有些吃惊的说:“你说啥?”
康展一旁插了句:“这位是我的老板,旁边这位,是我们老板的未婚妻。”
周母有点尴尬的往后退了下,厉怀璧看都不看她,只是说:“你对我未婚妻的诬蔑,我不想再听到一个字,现在,请立刻出去。”
打发走了周母,连带那些看热闹的也都被请出了梅家的柴门,然后就只剩下梅父梅母两个老人还在瞠目结舌看着这个平白冒出来的准女婿。
一个好看的,但是实在不敢靠近的男人。
厉怀璧就是坐在那个简陋屋子的大堂正中,那也是笔直威挺,气势浑然的,梅父从来胆小,压根不敢上来搭话,梅母虽然胆大了些,看着那个男人,也是不敢说什么的。
由始至终,厉怀璧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借由康展,把见面的礼物一一摆上来,只看得二老两眼发直,有心说个谢字,也觉得这话有点多余。
只是在最后,厉怀璧才简单说了一句话:“今天来拜见两位,明天我要带令千金去马来西亚,再过几天会举行婚礼,到时候如果两位有兴趣可以来观礼。”
然后他站起来,低头对梅芯问了句:“要不要和他们说点什么?我在外头等你,半个小时后,我们必须出发。”
梅芯抬头看了眼,摇摇头:“不用了,我就说一句可以了。”
她放开男人的手,走过去同两个老人说:“爸,妈,我要走了,你们两位自己多保重,爸你千万不要再赌了,妈你别总是叨念爸,这些东西你们用着,别拿出去卖,欠的钱,我会还上的。”
梅母这时候反应过来,一把拉住女儿:“哎,那你不管你弟弟啦,小宝呢,你可不能丢下他!”
“您放心,小宝在外头读书读得很好,我不会不管他的。”
梅母这才松口气,放开她:“那就好那就好。”
梅芯等了会儿,看梅母压根没有和她再说话的意思,也就没再说话,反身回到男人身边:“我们走吧。”
厉怀璧深邃的目光笼罩着她,自然的揽上她,沉默得带着她就走。
倒是他们身后慢一步的康展看看两个低头研究一堆东西喜气洋洋的老人,有点看不过:“你们怎么不问问你们女儿好不好啊?她是你们女儿吧。”
梅母抬头看过来,不在意:“她能有啥,不是挺好的看着?你们老板做大生意的吧,嗨,这丫头倒是有点本事!可别忘了她弟弟就好咯。”
康展皱了皱眉,最终没再说什么,疾步去赶上自家老板。
外头厉怀璧和梅芯已经坐回了车上,车子如同来时一样,在黄沙尘土中绝尘离去。
只是男人握紧了沉默的女人的手,这一回,带上了些许的柔软:“别担心,以后有我。”
有我看着你,护着你,有我关心你,有我会在意你。
这世上,总会在某一处,某一时,有某一个人,心中只会在意你一个人,远胜于其他所有人。
梅芯回望他,浅浅的笑了下,没说话,只是低下头,将自己的脑袋搁在了男人的肩膀上。
离开s市,离开国土,对于梅芯来说,似乎原本是此生不可想象的,但是人生总是会有这么些无法想象的意外,随着时间,不经意的来到。
就只是跟着身边的男人坐上飞机,然后睡了一觉,再醒来,已是物象更新。
抵达kl之前,在飞机上男人已经吩咐私人飞机上的小姐替她换上早准备好了的本地适合的服饰,一件亚麻裁制的柔软长袍,被染成淡蓝的色泽,袍子的边缘有复杂而美丽的刺绣花边,这种当地传统服饰在这种修饰边缘能不经意的透露出与普通服色的不同等级。
飞机到空港的时候,梅芯被男人叫醒,伸手挽着她下了机舱,当她意识到已经踏上一片陌生国土的时候,说不紧张是假的,但是她那种情绪波动很快被男人感知到,而给予她的,是一个不动声色的伸手拍了下她挽住自己的手背,当她仰头看过来时,男人平静的说:“到家了。”
梅芯一瞬间的心情就莫名的平静了下来,是的,她选择了离开那片土地,跟随男人过来,仅仅只是选择了和他回家,那个男人给自己安排了一个家,其他的,并无必要担心。
这里的天空似乎比原来她看到过的那些地方都要蓝,碧洗一般的天空,整个城市都像是刚经历了一番洗礼一样,而事实上吉隆坡也确实在一个小时前刚结束了一场雨水。
这对于本地人来说是再寻常不过,空气里还透着一股子潮湿的味道,缓解了刚到这里的闷热,不过这些许的不适在下了飞机很快上了厉家派来的车子后,就再感觉不到。
下飞机以后梅芯才发现,来接他们的并不是一直跟在厉怀璧身边的那位康展,而居然是厉家的二少爷厉怀琮,他穿着与前几次不同,并不是休闲的味道,而是一款当地人的特色服侍,这让架着眼镜的这位闲散少爷平添了几分书卷气。
他看到梅芯的第一面就是很热情的招呼,并微微鞠躬:“大嫂。”
这格外隆重的礼节让梅芯有些意外,不过她之前已经从男人嘴里得到过一些提醒,而此刻她也仅仅是把自己的疑惑放在心里,很清淡的点头为礼。
她这种回应似乎令男人表示满意,并没有多话,直接带着她坐上了车子,而厉怀琮则蹬上了他们的车子前的副驾驶。
这些天女人在林芳和厉怀璧的调教下多少对礼仪是懂的,后座的座位是客座,也是身份尊贵的人的专座,相对的,副驾驶的位置是留给待客的主人或则是老板的副手,而这两者,都不是厉怀琮应该的身份。
显然这个疑问在于厉怀璧来说,同样有点,只是后者比较会掩饰,看在眼里却是一句话也没问。
等车子驶上了主干道后,倒是厉怀琮先说话了:“姨奶奶让我来接你们,顺便想同大嫂商量件事,就是这几天她老人家略感风寒,她说她年纪大了,身子禁不起,怕怠慢了大嫂,现在老宅子里上下都在围着她转,实在抽不出人手来安排大嫂的住宿,为了不让贵客觉得怠慢,想让大嫂先住在云顶的firstworldhotel,我们厉家的专用套房一些日子,她说这几天大哥你也正好休息着,不如一起陪着大嫂到处转转,也算是替她老人家尽一份地主之谊。”
梅芯听了这话,并没觉着什么,而厉怀璧的神情却有些诡谲难辨。
他看着厉怀琮侧过来对着他们的脸,说:“姨奶奶这么说的?”
厉怀琮耸了耸肩膀:“原话转述,大哥,你看我像是敢乱传姨奶奶话的人嚒?”
厉怀璧沉默半晌,淡淡说了句:“你敢的事,很多。”他不等听闻这话做出反应的厉怀琮,又接了句:“不过你确实不敢乱传姨***话。”
男人捞起身旁女人的手在手心里拨弄,低头不知心思在哪:“姨奶奶病了?”
厉怀琮回转了头去看着前方,随口答:“嗯,所以她这几天恐怕挺累的,不能见大嫂呢。”
不过他突然笑了下:“大哥你要是忙得话,不如我陪大嫂逛逛好了,这大马要说熟,谁都比不上我,你就放心把大嫂交给我吧!”
厉怀璧看了眼身旁乖巧不言的女人,嘴角咧了个弧度:“你姨奶奶不是说,让我陪她转转?轮着到你么?”
他也不看厉怀琮古怪的脸色,往身后的座椅靠过去闭了眼假寐:“很好,就照着姨奶奶说的办,直接去酒店吧。”
车子拐了个道,很快就来到了kl的云顶高原,当司机要准备开上上山车道时,厉怀璧开口了:“就在这下车吧。”
他揽着女人下了车,对着司机吩咐几句,然后对着厉怀琮说:“回去替我和姨奶奶问声好。”
看着车子离去,厉怀璧揽着女人转身:“走,我带你坐坐云顶缆车,这个号称世界最快的单轨缆车系统,可以看看一路的美景。”
梅芯仰望了下他,问了句:“你不用回去看看老人家吗?”
男人笑了下:“等到时候吧,她身边不缺关心的人。”
梅芯犹豫了下,还是问:“她不会是被她赶出来了吧。”
第七十二章云顶游玩
厉怀璧一愣,低头看了眼女人像是有点赧色的咬着下唇,一脸羞红,不由哈哈一声大笑,抱着女人的额头啄了口,挺愉悦的说:“走吧,这的风景可绝对是一流的。”
厉怀璧说话,从来是不夸大的,云顶的风景,确实非常美丽。
素有“南方蒙地卡罗”之美誉的云顶高原,是马来西亚旅游的第一大品牌,这儿海拔约2000公尺,全年气温于22c左右,这里山峦重叠,林木苍翠,空气清新怡人,乘坐缆车,可以遥望见远处的山峰云雾缭绕,那山顶,在渺渺中若隐若现。
此刻的山顶处,阳光挥洒一片锦带,将那蒸腾的云雾染上一抹锦绣花衣,随着缆车上升,便如同入了仙境。
脚下不多一会儿便是一片原始茂密的丛林,绿意盎然,甚至能看到各种鸟类在云海蒸腾里偶尔窜出来,清涧细流潺潺而过。
厉怀璧同梅芯坐在缆车车厢里,四周都是空旷的玻璃,一根看上去极是纤细的钢索吊着车厢,脚下是山峦渺渺的云雾,像是在空寂无人的山谷里吊行。
四周空旷远辽,这种空寂感,即便是在机舱里,也没有这样悬空的明显,梅芯是有些许惧怕的,她多少有点不习惯于离地这种感觉,人类总是千方百计的离开她的双足赖以生存的大地,而这点对于一惯脚踏实地过日子的梅芯来说,有点无法接受。
所以她尽力的朝着身边唯一的依靠,男人宽阔坚实的身体靠拢,挽住他的胳膊,埋首在他的胸膛,而这,对于男人来说,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他享受着女人的投怀送抱,当然也继续用他那双有力的臂膀包裹住女人纤细的身体,然后状似轻描淡写的在她耳边一一叙述经过的每一处景致,它的美丽,它的特色,它的趣闻。
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高高在上的厉先生成了女人一个人的导游,很尽责的给土包子梅芯讲解着这个美丽的避暑胜地土地上的美景。
“这的云顶赌场是和普京赌场并称的,也是大马唯一合法的赌场,回头到了晚上,我带你去玩玩。”男人将下巴搁着女人发顶,闻着那脉脉的清雅香味,有些心猿意马了起来。
女人则心思被这句话提醒,想到了在澳门的那段日子,也就在那里,两个人的关系由一种全然陌生的惧怕,开始转向亲密,不仅仅是肉体的,而是精神上的。
那一次在酒店里的征服与被征服,是梅芯刻骨铭心的。
脚底下也有一座堪与之比拟的地方,那里说来,算是全世界金钱瞬间积累,也可以瞬间消逝的地方,几千万不过弹指可以灰飞烟灭,可有人也在那样的地方,得到了有些可以称之为永恒的东西。
这是多么奇妙的一种经历,想起来,会觉得不可思议,女人脑子里转动了下,不经意咧了下嘴。
她这种情绪的变化,在男人来说,似乎是轻易可以感知的,他伸出来的手指桡动了下她的鬓角:“想什么呢?这么开心。”
女人觉得痒痒的,缩了下脖子:“你又要准备去输几千万吗?”
面对这个问题,男人想了下,说:“如果你想要的话,并不是不可以,只不过这几天最好不要。”
梅芯转过头有些好奇的看着他,看到他似笑非笑着:“我不想让家里的老太太在见到你之前,再把你想成烽火戏诸侯的褒姒。”
他又笑了下:“等过几天我们结了婚,蜜月的时候,你想要玩,不要说几千万,便是几亿,那也是可以的,最多我再努力工作,两三个项目,就可以再赚回来的。”
梅芯嘴角抖了抖,低头:“我没这么想。”她可没有那种一掷千金的嗜好,也没有兴趣玩那种烧钱的罪过。
厉怀璧点了点她脑门:“女人,你记住,作为我厉怀璧的妻子,你有恣意妄为的本钱,如果我连你这点烧钱的能耐都供不住,那我就不叫厉怀璧了。”
女人觉得心口上闷闷的,有点堵,“你这么宠我,不太好。”她有种在被人当成红颜的危机感里,也不知怎么的是却感到一阵哽咽般的幸福。
“嗯哼,”他哼了声:“我乐意。”
女人闷在男人的怀里半天,最后在缆车停止下来的咯噔一声中憋出一句话来:“要不,把这些钱捐给慈善机构吧。”说起来,她小的时候也曾经几次差点因为没有钱而辍学,村里多少比她家更穷困的孩子因为没有资助还在不断的失去读书的机会,这样的事情在她的家乡,是一种太过普遍的现象。
她也曾经想,如果她有钱,那么多少捐出来一点,让像她那样的孩子能读上书,也许是人生中一种难得的慈悲。
而很多时候,她却是连自己的命运都没法子掌控,也就失去了那样的悲悯,也许人类的悲悯,也多少是需要自身平安之下的多余,这是人性,而梅芯倒也没有想那么高尚。
男人拍了拍她,示意她起来,随口说:“你想,就去做好了。我会让人教你怎么做的。”
看女人有点诧异于他的好说话,男人歪了下嘴:“这个败家的方法挺好的,我喜欢。”
说完了,也不顾女人怎么想,搂着她径直下了缆车,一出车子外,对面就是矗立于云霄中的建筑,色彩斑斓的建筑群气势宏伟的伫立着,有种气吞云汉的味道。
而从这边一直延伸过去的道路宽敞平坦,四周都是人,这个时候快要到华人农历新年期间,在大马这也是一个大节日,大凡商家是不会错过这种节庆的,很多的店铺外头挂满了新年祝福的标语,满眼的红,气氛喜人。
厉家的车子早等候在外面车道,接到二人就直接开到云顶的世界酒店门口,厉家在这里有常定的套间,对于他的到来,客服部经理也极是殷勤。
这种时候,通常梅芯都不需要做什么,只要乖乖等着男人同人沟通完毕,领着她一路坐电梯进了套间。
很显然,厉先生这会儿兴致是很高的,他带着梅芯进了房间后就说:“去洗个澡换衣服,一会我带你去游湖。”
通常厉怀璧都是很忙的,在梅芯认识他那么久的日子里,男人从来都没有那么悠闲过,到这之后却一反常态的像是变得很清闲,而在这个土地上,很显然男人就是这的主宰,对这里的了解,也是相当深刻的。
当然,他带领着女人对于游玩,也是和他生活方式一样精致而舒适,那是和梅芯以往那种旅游大巴式的方式全然不同的,在碧蓝天空下,四周都是茂密丛林,一条游艇在碧蓝湖水里游弋,下面的砂石雪白而洁净,空气中的潮湿带着芳草的清新,远处能听到山猿的啼叫,男人的知识在很多方面都是渊博的,不仅仅是对经济和商业,他似乎对于生物物种,环境水流都有非凡的见解,而这些对梅芯来说,远比听导游的笼统介绍要丰富的多。
这是男人展现给她的另一面,一种惬意的,休闲的方面,这得益于他曾经放纵过的舒适生活,单枪匹马游走于世界各地的经历,这是拓展了男人心胸成就他如今的眼界的一个很大的助力,而这种谈吐流露到如今,却也不失为讨好女人的一个手段。
当然,厉怀璧不需要刻意去讨好什么人,而对于梅芯,这当然也不乏饱含着雄性生物对愉悦自己的雌性的一种炫耀。
当然,梅芯很好的表示出了对这种炫耀的崇拜,她不知道这个男人那么会玩,在他严谨的一面外,还有那么闲适的一面,抛开一掷千金那种大老板气度不算,厉怀璧手里的钱花起来同样不客气,可是这在别人那儿只能是庸俗,而这位却能品味出精致。
游完湖,他们在游艇上品尝了由特意带出来的本地大厨炮制的一份当地美食,厉怀璧兴致好,直接带着梅芯去游艇厨房看大厨炮制新鲜空运来的海鲜,海龟蛋和鲍鱼,海参海胆,这种看起来挺吓人的东西在大厨一番忙碌后,上来淋着胶汁,入口即化,鲜美无比。
在吃上,梅芯已经被厉怀璧调教出那种泰山崩面不改色的礼仪,食物的美味并不会因为你不喜欢这种口味而变得难吃,这要看你对她是否存在能够鉴赏的本事,而在游艇上,厉怀璧的规矩显然并没有正式餐桌上那么井井有条,他很乐意和梅芯介绍这些她没看到过的东西,尤其是在梅芯被那个辛辣无比的虾酱辣椒酱给弄得满脸通红又不敢伸舌头后,他也会用一种压抑的微笑来表示对女人的揶揄。
“给我一杯水。”他和同样友善微笑的大厨说了一句,接过柠檬水喂她喝了口:“我让你尝尝,并没有说那么一大口,你这大口吃东西的毛病,真该改一改。”
梅芯小声辩解自己已经吃得够斯文的了,奈何这东西实在辣的过分,男人那种不是强势而是揶揄的口气让她觉得这个时候他也不是真要自己改什么,不过是在取笑自己罢了。
厉怀璧又介绍了几个口味,当地的中国菜已经经历了不知多少代,融合了本地的口味,其实是和梅芯所尝过的完全不同的,所以梅芯再不敢那么鲁莽,倒是越发小心,只是小口抿尝,就是魔鬼咖啡调制的猪肉火腿也没再吓到她。
男人陪她吃完饭,哄着她又尝了几样本地的水果,然后说:“看你更喜欢吃海鲜,下回带你去吃这地道的海鲜,时间还早,去睡会,下午咱们去骑马。”
第七十三章马场意外
梅芯午觉醒来的时候,看见的是男人正侧着身子站在游艇卧室的窗户边,正在打电话,流畅的英语和他严肃认真的表情,形成与他平时气场差不多的味道,带着些许俾睨的强势。
不过在她醒来动了动身体,他就察觉到她的动静,转过脸来时,他的脸部线条变得温和了,沐浴在大马那种无比灿烂的眼光里的脸,因为俊美,显得像雕塑一样完美无缺。
“醒了?”他逆着光走过来,在床旁坐下来,伸手不经意般抚摸了下她的脸庞,带着寻常那种绝对而宠溺的口吻:“洗把脸,带你去看emily。”
emily是厉怀璧在这的马术俱乐部养着的一匹母马,是一匹漂亮的阿拉伯马,才一岁半,并不是很高,性情也很温顺,是厉怀璧上半年刚从汉诺威购买来养在这个俱乐部的,算是他的私人马匹,正好适合梅芯这样的新手。
等梅芯穿好了骑马装出来,就看到厉怀璧早已经等候多时,这个男人什么时候都是那样的出色,西装革履是如此,骑马戎装更是飒爽英挺。
雪白的衬衫漆黑的马甲,及膝的马靴,把男人平日里的不羁淋漓尽致于戎装之上,他正在同一位驯马师说话,看着梅芯由马童陪着出来,目光微动,朝她伸出手去。
梅芯自然而然的把手递过去,厉怀璧拉着她指着面前那匹被牵着的暗红色马:“这是emily,和它打个招呼。”
他在梅芯手里递过去一颗果糖,握着她的手探出去,感受到怀里女人的微微颤抖:“别怕,她很友好。”
emily闻到梅芯手里的糖果,打了个不高不低的响鼻,歪着头摇晃了几下,那乌黑的大眼珠流露出很明显的雀跃。
梅芯看着心动,因为有男人在,她似乎打心里感到安全,所以她终于大了胆子伸出手凑近了,感觉到马儿喷出来的热气,那马嘴也在试探着凑近她,口鼻的气流弄得她痒痒的。
她不自主的笑了下,耳边是男人的低语:“别缩手,让她舔,你要学会和马交流,它才会让你骑它。”
emily伸出舌头来舔了下,那温热的舌卷过她手心,让她惊了惊,但是在身旁男人的手臂下她没缩回去,马儿舔了一下之后,才将那颗糖又一下子卷进了嘴,啧吧啧吧的嚼了起来。
“好了,我们可以骑马了。”男人拉着她手,绕到马儿身边,驯马师已经把马儿的装备都给套好,男人双手箍着女人的腰,让她一只脚踩着马蹬,一用力,把她送上了马背。
在地上看着觉得这马挺小巧的,可是一上马背,梅芯顿时觉得有点恐慌,胯下的emily动了动,让她惊觉这不是凳子而是个活物,顿时就有种要退缩的心思。
“别怕,拉着缰绳,我带着你走几圈,它很温顺,不会闹你的。”男人看出来她的心思,却不肯让她放弃,一只手牵着马笼头,一只手拍了拍她屁股:“挺直背,双腿放松,别紧张,不然晚上回去你会肌肉疼的。”
梅芯瞪着屁股底下的马,深觉得这简直是一种上刑,可是男人这会儿却不由着她下来,使得她只能将全副精神放在身下,一只手死死捏住男人的手不放,那脸上简直有点苍白。
看她实在是紧张,男人一翻身自己也上了马,搂住女人腰在她耳边说:“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相信我,它只是一匹马,不是怪兽,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也许是男人的陪伴起到了作用,梅芯的紧张终于渐渐松懈,在厉怀璧手把手的教导里开始能够牵着缰绳来指挥马的方向,就这么慢悠悠绕着马场几圈,厉怀璧下了马变成牵着走,毕竟这匹马还小,驮着两个人尤其是厉怀璧那么高大的是会累着的。
“很好,你学得很快。”对于梅芯的进步,男人并不吝啬于夸赞,“所以你看,它并不难,只要你别轻易放弃。”这会儿梅芯也没那么紧张了,有空闲侧头看了眼男人,两个人相视笑了笑。
就在二人在他们的世界里自得其乐时,有个声音打破了这种和谐的味道:“是厉先生吗?”
二人应声回头,正好看到他们前方一个出口过来一个骑着马的女子,在走近他们前潇洒的跳了下来,牵着马更近了一步。
她站定在厉怀璧面前,对着男人灿烂的笑了下:“真的是你,真是巧了!”
女人的笑容和一身笔挺的骑马装交相辉映,一头简洁的短发扣在安全帽里,面盘雅致,妆容完美精致,与装束相得益彰,一笑一颦间,那种良好出身的优雅气质不经意流露出来。
很显然,厉怀璧也是认得她的,而且,以厉怀璧身份,他很客气的回了个脱帽虚礼,站直了身体微微鞠了个躬:“朱小姐,你好。”
这样恭敬的礼节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对方身份必然不简单。
在简单的寒暄后,那位朱小姐视线扫过马背上的梅芯:“这位是……”
“梅芯。”男人干脆利索的介绍,又对着梅芯说:“这位是元亨集团总裁的二千金,朱兆芹小姐。”
听闻厉怀璧的介绍,对方明显露出讶异来,像她们这样出身的人,露出那么明显的表情已经说明内心的震撼,只不过对方还是很克制的,很快收敛了那抹一晃而过的惊讶,很有深意的看了眼梅芯,“你好。”
梅芯骑在马上,有些不知道该不该下马,似乎男人并无意让她这么做,而她对于厉怀璧介绍的那句话里蕴含的意味还不能完全品味,因为她才刚踏上这片土地,并不知道这个元亨集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也就无从知道,这个元亨的朱家和厉家在大马,都是数一数二的华人豪门望住,所以她也只是清淡的点了下头:“你好。”
这么久的相处,梅芯骨子里那点清贵被放大和影响了,她那种气质这会儿跟厉怀璧有些相近,使得朱兆芹有些拿捏不准眼前女人的底细,不动声色的打量,却又像没在意般和厉怀璧继续说着什么。
不过很快,二人的交谈被厉怀璧的手机响声打断,厉怀璧说了声抱歉,拿起电话问了句,再听到里面说了几句后,微微皱了下眉,他看了眼梅芯,似乎在决定什么,梅芯大概是看明白意思,虽然她这时候刚有点学上手了,可也不想打搅男人公事,就说:“不要紧,我们回去吧。”
厉怀璧思虑了下,在这个当口,朱兆芹热情的说:“厉先生不介意,我陪梅小姐去转一圈,你可以先忙。”
男人看了眼对方,招手让站在不远处的驯马师过来:“梅芯她刚开始学,劳烦朱小姐多看顾一下,我一会就好。”
又低低吩咐了几句驯马师,看着驯马师牵过手里的缰绳,慢悠悠拉着梅芯的马又开始绕场子。
朱兆芹也骑上马,紧跟着一溜小步追过来,回头看了眼在那里低头讲电话的男人,又看看梅芯:“梅小姐哪人呀?”
这个朱兆芹说的一口不是很标准的汉语,她同厉怀璧说话的时候用的是大马当地语言,梅芯随口回答了句:“s市。”
她所有所思的哦了声,随口蹦出了一句英语,梅芯正低头注意着马,一时没注意,过了会抬头:“你和我说话?”
朱兆芹笑了下:“doyouspeakenglish?”
梅芯虽然不太懂英文,不过这个简单的问题倒还是听懂了,浅浅笑了下回答:“对不起,不太熟。”
“怎么梅小姐不懂英文吗?”这回对方问的就比较直接了,只是脸上的笑容却丝毫没有变,像她们这样出身的人,即便是恶意的,只怕也是在微笑了感觉不到刻意的。
这点,梅芯在徐妙身上早感受到过,所以她并不觉得意外,这是她在男人身上学会的,通常对于别人的漫不经心,你只需要同样漫不经心就可以了。
所以她依旧只是淡淡笑了下,低头将马缰轻轻拨往左边:“是不太懂,我刚出国。”
她这种轻描淡写般的回答带着一种不在意,好像意思就是我是中国人,不会说英语并不见得有什么丢人的。而且她才出国,不懂这的官方语言甚至是马来语,似乎也不是什么值得说道的罪过。
这句话的意思和涵义,令对方意外,眼里掠过一抹恼意,她在家里是骄纵惯了的,很少有人,有一个女人对她如此的态度,而这个女人看上去似乎并没有多大的来历,这让朱兆芹产生了一种羞怒,她突然看了眼身后,然后又笑了起来:“梅小姐,我看你走了这大半圈,走得挺稳的嘛,骑马不跑有什么意思,不如跑一圈吧。”
说完她也不管梅芯反应,扬手就朝着梅芯的马屁股一鞭子抽了下去,两个人原本是紧挨着走的,驯马师在外头牵着马,emily虽然是一匹很温顺的小母马,可是被这么突如其来的一鞭子惊吓住了,希律律一声叫唤,猛地扬蹄就往外跑出去,那马缰迅速从驯马师手里抽出去,载着梅芯撒蹄子就跑。
第七十四章心中所记
梅芯的耳边传来的是一阵尖叫,而此刻梅芯压根就没法子去顾及那些能喊破山林般的尖叫。
她胯下的马正在扬蹄狂奔,作为一个新手,她可是没有经验去控制一匹被吓着的马的。
只有用一种本能伏低了身体抱住马,两条腿紧紧夹紧了不敢动,以防止自己被甩下来,这是她在骑马前听男人给她讲解时提到过的,放松缰绳,抱住马匹,只是她做的并不够完美,因为她真的感到惧怕,而这种惧怕传达神经本能的使身体僵硬,把马夹得死死的。
这个室外的马场建立在一片山坡的宽阔地,不远处就是一片密林,受了惊的emily横冲直撞的朝着那片林子就冲了进去,眨眼没了踪迹。
emily是一匹非常不错的阿拉伯马,也真是因为优秀,这会儿跑起来可是够快的。
这个突如其来的惊变让驯马师也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是被耳边那些惊叫吓了一跳,还没等他拔脚要追上去,身边呼啦一声飚过一股子风,接着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骑着一匹马场里的阿拉伯马从身边一晃而过。
“厉先生!”他只来得及脱口招呼了一声,就已经失去了对方的身影,而一旁挥着马鞭的朱兆芹则不自主捂住自己的脸,露出几分失措来。
那是赶过去的男人一闪而过的眼神,从未有过的锐利,她并不是没有听过男人在商场上杀伐决绝的狠戾,可是这些都与她并无接触,然而那么一瞬间,她觉得,传言是真的,她刚刚又做了什么?
“阿芹,出了什么事?”有人骑着马从身后走过来,声音略微的低沉。
看到来人,朱兆芹脸上露出几分沮丧,略带娇嗔的喊了一声:“阿姐……”
被惊马驮着跑进丛林的梅芯只觉得眼前的景物像是急速掠过视线的直线,什么都看不清楚也来不及看,丛林树木茂盛的纸条打在她脸上一阵刺痛,她这会儿可没功夫去想脸上是不是已经见不得人了,索性疼痛是可以忍受的,而恐惧,也在慢慢的消退。
她只是有些艰难的试图控制马来避开那些大树,她不想撞上某一棵后人仰马翻。
她有些惊讶于自己此刻的冷静,而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另一匹马正在迅速接近她,身后那个熟悉的声音沉稳的响起:“梅芯!”
她的心,更加平静,似乎并不意外,只是没法子扭头去看,而男人很快接近了她:“乖女孩,做得好,现在把手给我。”
一匹比母马大了不少的高大马匹越过emily的步伐,男人的脸出现在她视野中,他正侧着身体从那匹马一侧探身过来,两只手臂宽广而有力得朝着她伸过来。
胯下的马发出一声鸣叫,就在前方横亘出一条枝杈来,而梅芯一咬牙伸出手去扑向厉怀璧的双臂,电光火石间已经被他牢牢抱在怀里硬生生扯到自己的马背上,同时一矮上身,堪堪与头顶上的粗大树杈擦肩而过。
男人又纵着马儿往前跑了几步,缰绳逐步收紧,将速度慢了下来,这时候emily已经往前冲了出去,而身后又响起许多马蹄声,有几匹马越过他们往母马奔跑的方向追过去。
有一匹在二人身旁停下来,看着搂紧了女人的厉怀璧,小心翼翼问了句:“两位没事吧。”
男人直起身,把怀里的女人抱着更舒服些,仔细查看了下她确认没有大碍,只是脸上和手上有刮痕,看上去有点血,这才有些阴沉的说:“叫医生。”
那个人忙不迭点头:“已经通知了,对不起,厉先生,是我们工作失误,emily还在驯化,不太能经得住吓。”
厉怀璧没搭理对方,只是握住梅芯的手,纵马往回走,一边低声问:“有没有不舒服?吓到了?”
这无比温柔的口吻就是在医院里的时候,也并没有那么明显,梅芯这时候早定下神了,摇了摇头:“没,就是有点疼。”
拉伤了的地方火辣辣的,大概有不少破口。
厉怀璧眼神有些冷:“别怕,医生马上就到了,不会有事的。”
梅芯点了点头:“嗯,我没怕,就是有点紧张。”
男人有些诧然的看了眼,原本阴翳的神情因为女人这么豁达的口吻很快削减了许多,倒是嚼出几分笑意:“嗯,你做的很好。”对于一个新骑手来说,她确实已经做得很好了。
保护住了自己,也保护住了马匹。
去追emily的驯马师几个已经牵着马儿回来了,这匹小母马跑了那么久,惊魂未定的,身上被刮擦了几处伤痕,牵过来时,还有些发抖。
“厉先生,这匹马,您要如何处置?”这马是厉怀璧购置了放养在这个马场俱乐部的,所以对它的处置权不属于马场,只有男人可以做决定。
厉怀璧低头看着梅芯:“你说呢?”
梅芯有些不明白,男人说道:“它现在归属于你,你有权对它做出处置,虽然她的血统不错,但是因为它受了惊,以后的调教会很难,你可以决定卖了它,或则……直接杀了。”
梅芯打了个冷战,仰头迎上男人阴郁深沉的目光:“这不是它的错。”它只是一匹马,不应该为人类的错误付出代价,这不公平。
“我知道。”男人的回答有些琢磨不透,就像他的眼神,深沉漠然,透着一股子戾气。
这是女人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她知道这不是冲着她的,可那里头的意味,让人有些紧张。
“我还可以骑它吗?”梅芯低低的问,并没有避开他的目光,从戒毒那一晚起,她已经告诉自己,从此以后她的人生,是和男人在一起的,无论是黑暗,还是光明,无论是痛苦,还是快乐,都是要一起承受,一起渡过。
“你还敢骑它?”男人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又似乎意料中,女人回了他一个微笑:“你告诉我的,摔了马的话最好马上就再骑,不然容易落下阴影,以后就不能再骑了。”
她很多事都是不懂的,也看不透男人世界里那些风云诡谲的东西,她只是很简单的去听从和学习男人教导过她的东西,那些,是他通过筛选认为可以教导的,也自然是她可以学会的,所以这些,她都很认真的在听,并且记在心里。
男人闻言沉默了一会,放手招呼人把emily牵过来,自己抱着女人跳下马,然后将女人送上了小母马的背。
又把马的笼头牵在手上,挥手让那些驯马师离开,自己慢悠悠的带着女人在这片山林里慢悠悠的走着。
这片山林树木茂盛,空气非常好,沿着湖畔的沙地洁白清雅,有很多游人会穿越这里,而他们穿过的这篇林地因为走的人比较少,所以相当安静。
梅芯骑在马上,男人牵着马悠悠走着,时不时拍了拍马头以安抚这匹小马,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那么沉默的走着,前方的道路幽静而绵长,偶尔一缕阳光透过树杈的缝隙透射过来一缕光芒,蹁跹着万千的尘埃,踏在土地上的脚步,变得更加清晰,偶尔夹杂着马蹄的嘚嘚声,像是可以走到天荒地老一样的永恒。
等两个人走出那片树林,就看到前面一下子迎着过来好几个人,看到牵着马走的厉先生,那几个人纷纷露出些许诧异,只是都很快掩饰住了,笑容可掬的招呼:“不要紧吧。”
对方又看了眼马上的梅芯,朝着她极是客气的笑了下:“梅小姐你还好吧,舍妹鲁莽,还请你大人大量,不要见怪。”
梅芯这个时候的姿势有点居高临下,看起来这个为首的女人和刚才那位朱小姐长得很像,只是远比那位要更有成熟女性的那种绰约风姿,同样一式的骑马装,却在领口处系了条绸丝巾,使得戎装的打扮里透出一股子妩媚,光是这么一个细小的不同,使得她在一群同样扮相的人群里如同一个高贵的公主,格外醒目而优雅。
她身边站着相似脸庞的朱兆芹,后者脸上还残留着一份惊讶,也有几分蔑然,这样的眼神,梅芯才会是熟悉的,也是习以为常的,这似乎是厉怀璧带她进入他的世界后最常见的眼神,而相比之下,另一位神情里丝毫看不出的平淡高远,更让人琢磨不透。
厉怀璧却并没有先搭理,只是朝着马背上女人伸出手臂示意她下来,梅芯被他搂住了一把抱下马,然后才对着来的医生说:“请仔细检查一下,我需要知道详细的。”
对方忙应了,有护士推着轮椅把梅芯接过去,厉怀璧俯身过去对她耳语:“你去上药,我一会会来找你。”
梅芯乖顺的嗯了一声,随着护士过来推送自己,她不经意的回头看过去,男人似乎这个时候才抽出精力来应对,淡淡的和那个女人点了下头:“朱小姐,你好。”
对方注视着男人的目光有些深邃,那笑容,并未因为对方的疏离而寡淡,反而越发浓郁了些,乌黑的发髻在她脑后挽了一个发髻,丝毫不乱,优雅的颈脖高挑的身姿,慢慢走近男人,笑容可掬:“好久不见了厉先生。”
第七十五章他乡遇故
梅芯身上的伤其实并不严重,只是一些刮擦的伤痕,赶过来的医生很仔细的给她做了一个检查,然后替她上了药,嘱咐了她近些日子不要沾水,就差不多结束了。
当医生告辞退出去的时候,门口正好过来一个人,对方客气的询问了下医生梅芯的伤势,然后目送着医生离开,大概因为对方扮相高雅,神情也很客气,问得又很直白,医生倒把对方当成是梅芯的朋友,也没关门,她就直接进到门内,朝着里头的梅芯笑了笑:“梅小姐,我可以进来吗?”
梅芯有些意外的看着来人,正是在马场惹了祸的那位朱兆芹朱小姐。
她并不待梅芯回答,大大方方走进来,挥手示意看护下去:“我来照顾梅小姐就可以了。”
对方有些为难的看了眼梅芯,女人点点头,示意她不要紧。
看着看护退出房间,朱兆芹打量了下这个套房,随意坐在客厅外奶白色沙发上:“咦,上回来这还没铺这些羊毛地毯的,怎么就换了?”
她看了眼梅芯:“梅小姐不知道吧,这个房间是厉家在这里长期定下的,也算是厉先生专用的,我和姐姐来过好几次呢,里头的摆设我挺熟悉的,你有什么需要,可以问我。”
梅芯笑了笑,没接话,她并不知道朱兆芹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只不过房间里这些羊毛地毯是她很喜欢的,从一开始在b市头一天住这样一类豪华酒店起,她最喜欢的不是那些什么高级的用品或则高端的科技,而是这种可以光着脚走柔软的一塌糊涂的地板。
后来但凡她住的房间,或则在男人带她下榻的酒店,每一回地面都会事先被男人要求铺上这样雪白柔软的毯子,她其实从没说过对这样东西的喜欢,不过表现出来的就是常常会赤足行走在这些房间里,享受那种脚底的柔软。
当然这些事,她无需和眼前这个陌生的女子说罢了,她一向木讷,况且这位想必也不见得有兴趣和她这样的人谈心。
看梅芯不出声,朱兆芹撇了下嘴角,她其实一点也不想来,只是姐姐的话,她不敢不听:“我来找你是想和你说,刚才的事,是我不小心,你别介意,我不知道你的马会那么容易受惊,只是想和你开个玩笑,你不会生气吧。”
梅芯这才淡淡笑着回答:“嗯,是我学艺不精,不要紧。”
朱兆芹并不了解梅芯对一个不熟悉的人一惯是这样淡淡的疏离,通常以前她甚至不会去看对方的眼睛,因为男人说那是一种逃避的行为,林芳说那样她只会让人瞧不起,所以她开始学着去用有点发散的视线正视对方,其实焦距还是涣散的,而这种涣散在此刻她表情看起来就会有几分冷淡,这种冷淡在朱兆芹看来,就理解成了傲慢。
这真不太该怪梅芯,她并无意去招呼对方,而朱兆芹眼看着女人这样的态度,心中一点点堆积的不快早已尽盖过了原先的恐慌。
像她这样被娇宠长大的女孩子,除非明白对方的家世比自己强,否则是不甘心被人比下去的,而梅芯无论怎么看,都没有那种令人信服的雄厚资本,就是长相,都是普普通通的,凭什么却令那个男人如此宠爱。
“我过来前,姐姐托我和你说一声,怕你等得心急,她和厉先生很久不见了,大概有不少话要说,恐怕暂时是不会回来的,你要是心急,不如我们一起去逛一逛,想必梅小姐刚到大马,很多地方都是不熟悉的吧,这里有不少好玩的地方呢。”
朱兆芹看梅芯不说话,又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那笑容也是典型的完美无瑕:“梅小姐不知道吧,我和姐姐同厉先生认识很久了,我姐姐可以说和厉先生是青梅竹马的呢,在国外读大学,也是同校的,那个时候啊,我还以为他会成为我姐夫呢。”
她抿嘴笑了下,又看了眼梅芯,掩饰着说:“哎,对不起,我心直口快,梅小姐不介意吧。”
梅芯摇了摇头:“没什么,令姐看起来很出色。”
朱兆芹露出几分自豪:“那是,姐姐和厉先生都是那一届的全优奖学金获得者,要不是后来……”朱兆芹突然顿了下,话锋一转:“哎,说这个干什么,我们去下头逛一逛,这附近购物中心有不少呢。”
梅芯看着对方伸手过来,摇了下头:“不了,朱小姐自己去吧,我累了今天不逛了。”
朱兆芹自然并无真心邀请,闻言爽快站起来:“那就算了,你早点休息,下回我们有机会再一起玩。”
梅芯点点头,倒是没忘了送对方出去,看着这位漂亮张扬的女子进了电梯,她愣愣的有一会儿出神。
这时候走廊道上另一部电梯叮一声响,滑开来,走出来一个男士,这动静让梅芯回过神来,转身准备回自己的房间,却听身后有人喊了一声:“梅芯?”
她回头,只一个男子,却是陌生的,对方也有点疑惑,又试探的叫了一声:“梅芯?是,是你吗?”
梅芯略有些迟疑,还是转回身去细细看对方,那个人看了几眼后,露出些许欣喜,走过来招呼:“真的是你啊,梅芯,我都差点认不出你了,你怎么会在这?”
梅芯有点茫然的看着对方,西装革履,个头中等,中规中矩的一个男子,手里提着皮箱,倒像是商务人士,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来自己认得的人里有这么样的一类,她这个人迟钝惯了,有些神经反射弧长,呆愣愣想了半天没想起来对方是哪个,对方看她没反应,伸手出来挺热情的招呼:“梅芯你忘了,我是高成壮,你的中学同学,哦,矮葱头,还记得吧!”
这么一说,梅芯有点恍然了,她虽然对高成壮这个名字记不太清,这个矮葱头的绰号倒是还有印象,初中那个时候同班都爱给人取绰号,她是木头人,这个矮葱头是因为对方这名字和当时只有三寸丁的个头,在班里比女孩子都矮,一副长不高的样子,所以才取的,当然,他还有个更有名的绰号,武大郎,不过当时没有潘金莲可以和他配对。
想起来这个,梅芯也挺意外,在一个离开国度的酒店里,居然可以碰上十多年前的一个同班,这是怎样的缘分,世界,其实是很小的吧。
她无意识的笑了下,只是笑意却比刚才和朱兆芹时远要暖和些,她离开生育了她的国土,远离了她熟悉的一切,在这个陌生而充满未知的世界,其实她还是有点惶惑的。
纵目而去,满眼陌生,耳朵里听到的,也多是陌生的语言,她原本就有一些交往恐惧的个性,只是厉怀璧给了她宽广的世界,在后头一直推动着她,她是感动的,这是一个男人可以给予她的最大也是最深厚的感情,所以她鼓足了勇气,选择了跟随。
只是心灵的深处还是有一处,并不完全不怕的,周遭那些人眼里的不屑和恶意,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她相信男人,愿意依靠厉怀璧,可人不能总是依靠着一个人,总有孤单的时候,这给时候乍然出现这样一个熟人,其实也不多少熟悉,因为她那个时候同谁也不亲近,其实同班的情谊是不深的。
但是人在异国他乡遇上同胞,总是有些不一样的亲切感,所以她难得的露出微笑,很主动的招呼:“是你,你好,来出差的吗?”
高成壮也是意外的,只是不确定的觉得对方眼熟,没想到还真的是,当初那个极不起眼的人,今天却出现在这样一个奢贵出没的地方,看上去打扮精致,完全和那个时候不一样了。
他会记得对方,主要也是因为大家有些同类的味道,梅芯不合群是因为家庭造成的自卑,而他则是因为身体的原因被打击的自卑,只不过这么多年来努力,他也已经能够傲视当年的不公了。
“你来玩的吗?你的脸怎么有伤?还好吧,我来这出席一个商务活动的,老同学有没有空,一会一起吃个饭。”多年的社会摸爬滚打,高成壮已经不是个只会缩在角落舔伤口的小孩子,作为一个成功男士,也是很有交际能力的,何况又是他乡遇故知,便很热情的邀请。
梅芯想了想,朱兆芹说男人此刻大概在叙旧,怕是真一时半会不会上来,自己反正也没什么事,就点头:“不打搅你吗?”
高成壮爽朗的笑了下:“没空也要有空,怎么说这也是老同学的缘分,这么大地球都能再见面不是?下面就有餐厅,正好现在是饭点,我们去吃中国菜吧。”
梅芯被对方爽达的热情感染,觉得还真是难得,便也点了点头:“稍等,我去换一下衣服和鞋子。”
匆匆返回房间,换了件休闲的纱笼,自从来了大马,男人就给她打点了不少当地的衣服,很适合这里的季节,拿遮瑕膏把脸上刮擦的伤痕遮掩了下,到底只是些刮伤,压一压看得不太清楚,这才走出来。
等候在外头的高成壮看着出来的梅芯眼里微微一亮,伸出手臂:“美丽的女士,请吧。”
第七十六章餐厅叙旧
高成壮带着梅芯从firstworldhotel顶楼套房坐电梯直达楼下的餐厅,这里有相当不错的用餐环境,当然,也有世界各地的口味。
从侍者手里接过菜单,高成壮也没怎么翻看,只是看着梅芯说:“出了国,倒是觉得还是自己国家的东西好吃,说实话我也吃不惯这里辣死人的口味,我们还是吃点国产的玩意吧。”
梅芯笑了笑,尽管她跟着男人学会了用豁达的眼光去看待那些不同的事物,但是二十几年的生活习惯并不是轻易改变的,说实话,她的确更喜欢家乡菜。
而高成壮爽达的建议,正好符合她的心思,便也但笑不语。
“女士先请?要不你点吧?”看梅芯没有反对,高成壮递过来菜谱问。
梅芯摇了下头:“不必了,我随意的。”
高成壮也没坚持,翻了几页对着那位侍者用英语点了两份商务套餐,看着那位侍者下去:“不好意思,我这人没那么讲究,说实话对吃也就是吃饱了就行,你可别笑话我不会点餐。”
梅芯还是笑笑:“我也没有那么多讲究。”
高成壮似乎舒了口气,伸手把领口的领带送了下透口气:“还是老同学彼此好说话,我还真怕,你们女孩子不好伺候呢。”
他把领子敞开了些,似乎人也随意了起来:“老同学你别笑话,一开始邀请你我还真没想到你会答应,结果心里还是虚的,要是有准备,我应该请你去这的特色饭店,没想到你这么好说话,倒是让我白紧张了。”
他看看梅芯,依旧是一点点腼腆的笑意,不言不语的安静坐着,不由说:“这么多年没见面,以前也不是没见过同学,我看就只有你没什么变化了。”
梅芯露出一丝诧异的表情,不过她还是没问,高成壮似乎也没想她会回答,径直又说:“怎么说呢,嘿嘿,也不是没变,是变得更好了,真是没想到,在这里能碰到你,怎么,也出国了?还是工作?”
梅芯微微怔忪了下,高成壮看在眼里,忙说:“是不是不方便说?是我唐突了,你可以不说,咱换个话题。”
梅芯莞尔:“不要紧,我只是,嗯,你知道我不擅长和人说话,嘴巴笨,我出国是因为要结婚了,他,是这里的人。”
高成壮露出愕然的表情,这时候侍者推着个小餐桌过来上餐,二人静静看着对方把各自的套餐摆放整齐,客客气气说了句请慢用,恭敬地退了下去。
高成壮这才从微微恍惚的神情里恢复过来,垂下眼皮,压过目光里翻腾的什么东西,讷讷低喃:“也是,好女人早该结婚了。”
梅芯没听清,不由嗯了声:“什么?”
高成壮很快又神情一整:“没,我该恭喜你,哎,匆匆忙忙的,都没准备礼物,一会补上。”
梅芯一边摊开手里的餐巾一边笑:“有祝福就很好了,谢谢。”这其实,算是她和男人订下要结婚的事宜下,收到的第一份祝福。
很意外,却也很难得。
高成壮浓黑的眼睛里倒映着对方那张浅淡的笑容,那笑容里有些复杂的内容,暖暖的,涩涩的,像傍晚微凉的斜阳,很多年前同一张浅薄苍凉的脸庞交相映照在一起,那总是孤独而寂寥的一个女孩的身影,在同样一个纤细孱弱的男孩子眼里,曾经像一抹灰尘,漫不经心却落下了一点尘埃。
很多年以后,什么样的芳华,也难以忘记,这失落时如同鸿毛般的一瞥。
一刹那的失落之后,他搁下手里的刀叉,有点动容的脱口:“梅芯,我说的是真的,希望你幸福,真心的祝福你。”
无论是为了当年因为卑微而没有说出口的遗憾,或则是如今相逢意外惊喜后的遗憾,人生总是会有一些遗憾,像蚀骨的印痕,停留在岁月的流觞里,偶尔记忆的翻滚,有低低的缺如。
梅芯有些愕然,对于对方突然的一本正经,她并不太擅长和这样一双有些认真的眼睛对视,刹那觉得有些发烧,但是心里却又悄然涌出些感动,对于她曾经灰色的往事,其实也并不是全然的不可回忆。
总有那一点点的色彩,涂抹过,尽管她并不太明白对面这个人此刻心中所想的,也觉得此刻似乎有些微妙,但她是真心的觉得感动的,她听得出对方话里的真情实意,她生命中少有什么人这样真挚的祝福过她。
人,其实并不是真心愿意孤独,有时候,这样的一点点关怀,总能不经意让你觉得感动。
她目光有些氤氲,低头扒了一口饭,味蕾处的香味和飘散出来的热气蒸腾了那股子要夺眶而出的水汽,让她得以平静:“嗯,我也是真心谢谢你的。”
“呵呵!”高成壮到底是个男人,那点矫情的东西很快收敛下去,笑开怀:“这老话说的,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可真不是骗人的,都到国外能碰上,这还真是不容易,来来来,我让人开瓶红酒,咱们喝一杯庆祝庆祝。”
梅芯略露出些犹豫的表情,高成壮也是个极会察言观色的,笑说:“怎么,是怕你那位不许嘛?也不知是哪个家伙,那么有福气,娶到你这样贤妻良母!”
“不敢当,在下也深以为荣。”高成壮话音刚落,就有人在一旁冷不丁接口,声线低沉浑然,如钟磬铿锵,高成壮是愕然抬头,梅芯则微微一愣。
接着,高成壮便看见从对面转角过来一对男女,因为这个时候餐厅人并不多,只是像这样的五星级高级大酒店,提供的餐饮环境是极好的,每一个座位都有些像单独的包厢,座位舒适高深,一时看不见旁边左右。
高成壮和梅芯挑得位置邻近落地玻璃,一面倒是看得到外头景致,只不过刚才二人说话全神贯注的,也没注意,清晰的视线早已尽被旁人清楚看在眼里,更不知道这会儿有人看了半天了。
高成壮有些意外的看着那一前一后走过来的男女,女的精致高雅,男的则正是气势宏肆,俊逸非凡,这二人看起来非富即贵,且绝非一般人家,却纳闷为何对方毫不掩饰听到他们对话,这样可不太符合礼仪风度。
只不过听那接的话,他也不是傻子,很快反应过来,看了眼梅芯,而对方那二人已经堂而皇之走到桌前,男人低头搭上梅芯的肩膀,口吻略带亲密温柔:“芯,不替我介绍一下这位先生?”
梅芯这个时候已经反应了过来,虽然依旧有些意外,却也站起来身,自然而然把手交到了男人伸出来的手里,站定在他身旁,才看向也已经站起来的高成壮:“这位是我的初中同学,高成壮。”又对着高成壮浅浅一笑:“这位是我的男友,厉怀璧。”
女人此刻的亲密和大方似乎让厉怀璧此刻在眼睛里聚集起来的那抹阴翳消弭在不动声色间,端起疏淡客气的口吻朝对方微微点头:“幸会,高先生。”
高大的男人站在纤弱的女人身旁,一个出挑耀眼,一个却隐忍纤细,看起来并不太和谐的二人却有种珠联璧合般的味道,生生把那位后来的女士隔离出一种看不见的距离,她被男人占有性般圈在身旁,神情中透着一股俾睨,但那里头的意境,却是同样身为雄性动物的另一位品味出点什么来。
高成壮很识趣的同样点了下头,却也不卑不亢的应了声:“我也是,厉先生,幸会。”
两个人在空中隔空而望打量了会,同时伸手过来握了一下,又交换了各自的名片,趁着这当口,厉怀璧这才对另一位说:“朱小姐,很抱歉,如果有空,我想等出了年,再详聊那些工作上的事情,您若是愿意,也可以来家中坐坐,我和梅芯会很欢迎的。”
他说这个话,同来的朱缨络已经听出来有送客之意,心中想什么,面上是不会表现的,大大方方点了头:“到时候登门拜访,厉先生不要嫌弃就是了。”她又朝着梅芯不明意味的笑了下,招呼:“梅小姐,有机会再聊。”
梅芯一时不知如何反应,却见对方已经转身而去。
这时候高成壮正看着厉怀璧给他的那个名片有些发呆,这上头所写的名头,就是他并不太了解大马这些赫赫威名的家族中厉家有多么响亮,也是知道厉家集团某些公司的,眼前这位什么来头,他还真是吓了一跳。
厉怀璧却只是看了眼高成壮的名片,只低头对梅芯说:“刚才我问过医生,你这些伤口吃东西要清淡,我已经让餐厅把医生开具的饮食送上去,这些你暂时不能吃,刚才有工作,没来得及告诉你,现在我们回去吧。”
回头又对高成壮说:“很抱歉,上午有些意外,医生刚嘱咐过,梅芯暂时不能吃口味重的,失礼之处,请阁下多多包涵,她需要多休息,不如,下次有机会,请高先生莅临在下和梅芯的婚典,二位可以再叙。”
这话说得有点强势,厉先生通常一惯是说一不二,高成壮有心说什么,却话到嘴边,吞进了肚子,眼前这个男人有一股旁人无法比拟的霸气,他阅历人生,不是看不出这样的人,发号施令惯了不习惯别人说不的。
他客套了几句,终于只能目送着男人揽着梅芯,欲言又止的看着二人背影,因为他知道,很多话,在那样一个男人面前,恐怕是无法说出口的,他不需要你的警告,同样也不需要你的嘱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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