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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事堂中,李绚看着眼前的千牛卫密奏,直接摇头道:“这不可能,太平不可能还活着,那日起码有数千人看着太平退入了太极殿,然后太极殿大火,焚毁了整个大殿,还有殿中六十八具尸体,一个不少。”
陆元方目光看向站在一侧的李大志,说道:“那为什么右千牛卫会在郑州再度查到太平公主的行踪?”
“不是查到太平公主的行踪,是查到有人在以公主的名义行事。”李绚看了李大志一眼,然后又看向陆元方,欧阳通,姚令璋和王及善四人,很笃定的说道:“没有人看到过公主现身,也不会有人正面看到太平公主,因为公主的遗骸,就在千秋殿摆着。”
“已经有人去核查了。”欧阳通开口,微微压住李绚的愤怒,然后说道:“假如,若是假如说太平公主未死,你觉得会是怎样一种可能?”
“怎么可能没死,太极殿就那么大,除非她能飞天遁地,否则……”李绚突然顿住了,眼神闪过一丝疑惑,眉头顿时紧皱。
“怎样?”欧阳通紧紧追问。
李绚迟疑片刻,深吸一口气,看向诸相说道:“早些年,绚曾经查过天阴教的案子,天阴教便最擅长使用密道,而且有些密道是直通皇宫的……只是那些密道,在大唐建国之时,就彻底的截断了,但若是宫内还有自己的密道……”
说着说着,李绚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转身,李绚直接说道:“叫少府监韦弘机即刻到政事堂。”
“喏!”门外,李朗躬身应命,然后快速的转身离开。
“贞观殿和太极殿的事情?”陆元方有些不确定的看着李绚。
李绚点点头,说道:“便是如此,贞观殿因为不祥,所以拆掉重建,太极殿因为被焚毁,所以拆了重建,这里面若是有任何地道一类之事,韦弘机是最清楚的,他一句话也未对绚提过,除非他……”
“韦少府多年少府监,从上元元年便是如此了,他的诸般行为,恐怕也是受宫规约束。”陆元方相信了李绚说的话,摇头道:“此事若韦少府隐瞒了,那么便不可能只有他一人知晓,宫中应该是还有人知晓的。”
“内侍监徐禄。”李绚轻轻闭上眼睛,然后苦笑道:“绚很少介入诸司内事,或许诸司各有隐秘,但诸位都应该知晓,有些东西,还是需要清理出来,呈送陛下的。”
李绚神色突然间冷厉起来,直直的看着陆元方等人。
一时间,陆元方等人都沉默了下来。
陆元方曾经做过吏部尚。
欧阳通做过兵部尚书和户部尚书。
王及善做过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
各部哪个没有半点私密事,只是有些东西,他们只对皇帝负责,皇帝若是不知道,他们又不想报,事情就会被隐瞒下来。
当然,很多事情宫中密阁也都有记载,百官也不敢做的太过分,
除非皇帝实在年幼,又逢朝局更迭。
……
“退下吧。”李绚直接摆手,韦弘机面色讪讪的拱手而退。
他是李绚一手从尘埃中拔擢起来的,但是在少府监和宫殿修建上,依旧对李绚隐瞒了很多东西。
就比如宫中密道。
“宫中有一条只能被皇帝知晓的密道。”李绚目光抬起,看向陆元方问道:“如此,那太平公主是如何知道的?”
“太平公主终究是高宗皇帝和天后唯一嫡女,她能偶尔得知一些隐秘,并不稀奇。”陆元方轻叹一声,说道:“如此,很多事情,也都能解释清楚了。”
众人都沉默了下来。
高宗皇帝死前留了最后一份遗诏,可那份遗诏究竟是怎么避过武后的眼睛出现在宫外的?
这个问题一直是個谜。
现在,这个谜有了答案。
“公主还是要找到的。”陆元方转口移了话题,不再纠缠密道之事。
欧阳通,姚令璋和王及善等人也都赞同的点点头。
就是因为太平公主突然现身,太后才急招李绚回洛阳。
朝臣经过商议之后,决定,与其让李绚回到洛阳,和太平公主争斗,中间还夹杂着白马寺的事情,最后再掀起波澜,还不如让皇帝回到长安。
这才最后是皇帝回了长安,而不是李绚去了洛阳。
但即便是回到长安,太平公主的威胁依旧在,依旧需要处理。
“不。”李绚看向陆元方,认真说道:“太平公主已经死了,追夺一切封赏,以庶人陪葬乾陵,同时昭告天下……李将军,你派人盯着乾陵,她会去的。”
“喏!”李大志肃然拱手,神色振奋。
太平宗主以庶人之礼陪葬乾陵,但死在太极殿的那个人是替身,那么到了地下,李治必然要问,为什么一个不是他女儿的人,以他女儿的身份陪葬昭陵,而且还是以庶人之礼,这下子一切就热闹了。
只要操作的顺当一些,太平公主必然会去祭祀高宗皇帝的,那么到时候,他们就有机会抓住太平公主,解决太平公主。
“还有便是左领军卫中郎将、岭南道行军总管陈元光之事,若是太平公主未死,那么陈元光接到太平公主密信便有其事,但其人又上奏朝中,此事如何处理?”陆元方抬头看向李绚。
陈元光终究是以军将行地方事,所以,这些事情,需要李绚开口。
李绚略微沉吟,道:“早年上元年间,其父嘉庆侯陈政便病死福闽,陈元光子承父职,继续开拓福闽深山,按朝制,是对朝廷有功的,但福闽毕竟山蛮偏多,究竟如何还需有人堪定……其所求者,无非州郡之官,若是人口符合,便以下州而定,赐刺史!”
“如此岂非是以下挟上,另外,御史台密档有记:岭南行军总管陈元光设客,令一袍绔行酒。光怒,令拽出,遂杀之。须臾烂煮以食客。后呈其二手,客惧,攫喉而吐。”王及善开口,看向李绚道:“又该如何?”
“一事归一事,按律而行。”李绚看向王及善,说道:“定州之事,与其人品行无关,父子几代人开拓,总要奖赏,至于御史台密档,本王看颇有隐晦,所死之人究竟是何人,是真死假死,说不定是恐吓之计,又无苦主,难以定罪。”
“若是日后其人暴虐,又当如何?”王及善紧逼一句。
“若定刺史,自然有长史司马录事参军等人,甚至其人任刺史,右领军卫中郎将和岭南道行军总管便去一个吧,原地升任,或者朝中调任,甚至两者皆行,然后调离一部,观其治理如何,有差,罢黜便是。”李绚很直接的给出了方略。
王及善低头,随后又点点头。
“舒王之事如何了?”陆元方转口问起了舒王的事情。
李绚神色肃然的说道:“鲁王亲去苏州,已经拿下舒王,然后准备软禁在安州,诸子罢黜一切官职,流放黔州……便如此吧,王伯王叔他们那一辈没有几个人了。”
豫章王牵涉太平公主谋逆案,按道理应该直接斩首舒王和他的子嗣,但有韩王和霍王求情,如此已经是最好的处置之法了。
“那好,今日便如此吧,公主的事情,还请彭王抓紧。”陆元方点点头,李绚起身,拱手告辞。
看着李绚离开的背影,陆元方转身看向王及善,问道:“如何?”
“谨慎,不嚣张,不跋扈,多有决断。”王及善摊手,说道:“看不出什么野心。”
“没有野心,才是最大的野心啊!”陆元方摆摆手,说道:“便如此吧,十五年不变。”
“是!”
……
李绚从甘露殿出来,对着郑玄楷点点头,
郑玄楷看着李绚就这么离开,心里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他抬起头,看向甘露殿内,太后正在抱着皇帝打闹。
皇帝无恙,彭王依旧恭敬。
天下安定。
转过身,郑玄楷的脸色瞬间肃然起来。
长安洛阳城中的事他不知道吗,不,他知道的很清楚,但这些话,不能告诉太后。
万一太后激动,决定对彭王下手,那么一旦逼反了彭王,罪责就都在他们身上。
如此便只能增强宫中力量,同时说服诸相提防彭王,最后指望彭王真的没有野心。
但彭王真的没有野心吗?
……
夜色黄昏,卢垣朝着家中走去。
“咚咚咚!”一阵阵暮鼓声在卢垣耳边响起,他不由得有些神思发散。
皇帝回京,卢垣也一直在看着朝局变化,但彭王没有动作。
几日下来,朝局也慢慢的平稳下来,甚至就连人心都平稳了下来。
这让他忍不住的有股错觉,难道说兄长的推测是错的。
彭王真的没有更进一步之心。
开化坊卢垣去过,霍王将河玉郡主接到府里住了几天,然后又送了回来。
毕竟河玉公主是卢家妇,而且如今只有三个月的身子,都还好。
不过霍王府还是送了不少礼品过来,还说等到河玉公主有七八个月身孕再回霍王府居住。
卢垣心里清楚,自己夫人虽然神色温和,但对霍王府却始终带着三分疏离。
也只有在见到霍王时,才会好一些。
“吱呀”一声,坊门在身后关上。
卢垣收回心思,朝家中走去。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坊门之外传来。
“六百里加急军报,六百里加急军报,六百里加急军报……”
声音逐渐的远去,卢垣,还有附近的其他人都不由得愣住了。
随即,不远处一名路人忍不住的骂道:“还有完没完了,太平公主的乱事刚了,现在又不知道有哪里出事了。”
“主少国疑,本就如此,除非换个皇帝。”对面,一名提着酒壶的青衣士子眯着眼睛说了一句话,四周众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沉默了下来,没人报官。
卢垣轻叹一声,他也没有多说什么的意思。
新帝登基,天下不安,累有战事,那么就少不了要征兵和加赋。
卢垣忍不住抬头看向皇宫方向:究竟是哪里又出事了!
……
“新罗以肃宗皇帝手诏,请命借道安东辽西,送肃宗皇帝归朝?”李绚看着眼前的公文,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陆元方等人:“难道说,肃宗皇帝真的还……真的流落到了新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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