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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绚站在书堂之中,看着整个书堂之中,满江南的精英子弟,他微微点头,说道:“文者,百代之所传,开天下民智,福惠苍生。朕之所以设扬州书院,其意便在于扬州汇集江南精华,文风荟萃的同时,亦可波及四周。”
书堂中未来十年,整个江南的优秀子弟,认真的将李绚的每一个每一句话,全部听在耳朵里。
因为有了今日这一堂课,出去了,他们也可以对外说是半个天子门生。
“江南有无数百姓,然而江南文风鼎盛却只在少数地方,很多地方依旧百姓愚昧,混沌,民智不开,只能任由胥吏摆弄欺压,这是朕所不愿看到的。”李绚的神色冷冽起来,目光看向后方。
站在那里的一众刺史,立刻毛骨悚然。
皇帝这一番话,是赤果果的对他们的指责。
江南的确文风鼎盛,但是真正好的地方,只在扬州,苏州和杭州一带,其他睦州,廓州,台州等地,文风不畅。
子曰有教无类。
江南的百官和文人做不到这一点,那么就别提什么文风鼎盛。
李绚心里最是清楚,越是文风鼎盛的地方,阶级固化就越严重。
李绚收回心思,看向诸学子道:“朕所期盼者,便是诸生在前往长安科考之前,能耐下性子,前往地方乡镇做一任教书先生,只有你们开始教书,那么你们就会明白生民之不易,将来长安科考之事,亦能多有几分把握。”
“学生领命。”诸生肃然躬身,将李绚的话牢牢地记在心里。
从某种意味上来讲,这也已经算是圣旨了。
……
夜色黄昏,扬州书院博士陆彦远有些疲惫的回到了家。
然后就看到一身绯袍的贺知章站在了正堂之中。
看到贺知章,陆彦远满脸诧异的问道:“季真,你不是去杭州了吗?”
“未有,稍微收拾了一下,所以慢了些,来看望舅父一回,连夜就走。”贺知章对着陆彦远认真躬身。
陆彦远是前朝散大夫、太子司议郎、太子崇文馆学士陆柬之之子。
当然,这里的太子是李承乾。
陆柬之曾经是李承乾曾经的老师,也正是因为如此,陆彦远虽然继承了父亲陆柬之,舅祖虞世南的书法精髓,但出仕艰难。
一生流连于乡第之间,后来堂兄陆元方成了宰相,他也就辞官不做了。
不过李绚开设了扬州书院,卢藏用前来任院长,选用的博士便是李善和陆彦远这种真正的大儒。
“坐吧。”陆彦远松了口气,然后走到了中堂之下坐下,等到下人上茶之后,才看向贺知章感慨的说道:“这才几年,你就已经升中书舍人了,还记得当初你中了状元回到江南,整个江南都在为你庆贺。”
贺知章是整个江南隋唐上百年以来的第一个状元,这不仅意味着朝堂对江南文人的禁锢会逐渐的放松,甚至就连民间百姓也会因此而受益,事实也的确如此。
他们更加没有想到,没过几年,陆元方竟然坐到了尚书左仆射的位置。
当然,宰相人家江南不是没有出过,褚遂良还做过尚书右仆射呢,只可惜一场废王立武,将整个褚家都牵连了进去。
不像是陆元方,不仅自己做了尚书左仆射,外甥贺知章是状元,侄子陆象先也是状元。
“外甥也是来为舅父庆贺的。”贺知章笑了笑,说道:“陛下今日至扬州书院,舅父已经简在帝心了。”
“真正简在帝心的是卢藏用,还有你,你叔父也是因为你才做了河北学院的院长。”陆彦远忍不住的摇摇头,道:“南人北用,北人南用,若你叔父回到江南来任院长就好了。”
贺知章沉默了下来,没有再接口。
陆彦远顿时回过神,然后说道:“你看看我,说到哪里去了,对了,象先如今在长安可还好?”
“表弟在年初已经转任监察御史。”贺知章神色肃然起来,看向陆彦远说道:“陛下用人,若是看重,则会从监察御史,到京县县丞,再到侍御史,然后转京县令,或者中书舍人,给事中一类,然后便是秘书监,九寺之用,然后六部地方历练,最后或许能有宰相之机……不过重要之事,是不要出错。”
“陛下英明。”陆彦远感慨的点点头,随即又说道:“今日陛下在扬州书院,说了许多,尤其是要让诸学子到地方乡镇去做教书先生,这……”
“陛下为政务实。”贺知章神色严肃起来,看向陆彦远,说道:“每年科举考题,多以务实为主,江南士子若是能在地方乡镇有所历练,那么江南中进士的可能或许会高一些。”
“原来如此。”陆彦远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江南士子其实虽多,但多以杭州苏州一带为主,其他地方都要逊色一些,若是能够前往睦州,婺州,括州,台州等地授学,或许能够让江南文治广阔一些。”贺知章特别又提醒了一句。
陆彦远顿时惊讶的看向了贺知章,他非常确认,贺知章今日不在扬州学院,但偏偏贺知章现在说的话,和皇帝说的如出一辙。
“另外还有一事。”贺知章神色郑重的看向陆彦远,说道:“卢藏用三两年内就会调回长安,到时候,扬州学院院长位置就会空缺下来……”
“南人北用,我没有机会的。”陆彦远直接摆摆手。
“也不一定。”贺知章深吸一口气,说道:“若是舅父能够上本,提议将扬州学院从扬州城中移出去,移到扬州城外,那么下一任扬州学院的院长必然是叔父。”
陆彦远满脸惊骇的看着贺知章,嘴里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他何尝不明白,贺知章今日来这一趟,目的就是在为皇帝传话。
皇帝希望扬州学院搬出扬州去。
许久之后,陆彦远才声音苦涩的看向贺知章问道:“这是为何?”
“因为陛下不喜欢瘦西湖。”贺知章轻轻摇头,说道:“对于瘦西湖南面的那些青楼楚馆,陛下可不陌生……当年陛下初来扬州时,舅父就是在那里为陛下洗尘的……后来又发生了刺杀之事。”
贺知章将事情说的很隐晦,陆彦远却能够想象得到,李绚对这一片地带的厌恶。
“所以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贺知章轻轻摇头,道:“扬州学院还是迁吧,若是不迁,恐怕众扬州士子,怕是没有几人能够中得科举。”
陆彦远脸色骤变,最后沉沉的点头。
贺知章松了口气,起来拱手道:“如此事情了结,季真现在就要南下。”
“难为你了。”陆彦远起身轻叹一声,贺知章就是今日特意来这一趟的。
也就是看在陆彦远和贺知章有这层关系的份上,不然,陆彦远根本没法知道这些消息。
不然皇帝厌恶事小,一旦这些子弟一个都没能考中进士那才是大麻烦。
“舅父有什么需要季真带回话的……”贺知章轻轻转移了话题。
“有!”陆彦远回过神来,对着贺知章说道:“你稍微等一下。”
说完,陆彦远立刻转身前去了后院双方,片刻之后,他已经拿着一封书信和一个盒子出来,递给贺知章说道:“将这些东西,带往杭州刺史府,交给司马张淳,他儿子张旭这两年开始读书了,正好需要东西。”
“是!”贺知章笑笑,说道:“听说这位表弟有些灵性,正好去看看。”
贺知章还真的没有和张旭怎么见过面,真正和张旭接触多的,是陆象先,不过张旭的年龄还要更小,如今不过才十岁。
倒是表姨夫张淳,贺知章很熟悉。
实际上李绚也熟悉,毕竟当年在杭州的时候,张淳很是配合李绚行事。
……
夜色之下,扬州行宫。
灯笼高挂,火烛通明。
李绚手里的黑子轻轻的捏起,然后小心的放下。
一子落下,对面的段宝玄脸色微微一变,随即他诧异的看向李绚,说道:“臣当年亦曾经和高宗皇帝对弈,陛下的棋法和高宗皇帝极为的类似。”
“是在龙朔年间之前吧。”李绚轻叹一声,说道:“龙朔年后,高宗皇帝怕是就很难下出这样的棋法了。”
段宝玄惊讶的看向李绚,李绚说的竟然全是对的。
在龙朔年间之前,段宝玄偶尔和李治对弈,他不是他的对手,但是龙朔年之后,就很少有人和李治对弈了,段宝玄少数有过一两次,但那个时候,他明显感觉李治的棋力降低了很多。
现在的李绚,真的很有种让段宝玄面对早年李治的感觉。
“臣原本担心陛下留扬州学院,可能会导致江南士人以书院结党,如今看来,陛下全然掌握啊!”段宝玄惊叹之余,有些不确定的看行李绚。
李绚轻轻笑笑,说道:“的确会有这种可能,然而不只是江南,河北,陇右,乃至于天下十道,都会有这样的书院,段公的担心是有道理的,而朕也的确想过。”
稍微停顿,李绚认真的看向段宝玄,说道:“段公,若是将来朕录取士子,都以书院子弟而论,你说最紧张的会是谁?”
“是世家。”段宝玄的脸色微微一变。
“是啊,是世家。”李绚神色冷笑的抬头,道:“一旦朕行此策略,那么世家子弟就必须要入书院,如此一来,世家子弟相比寒门的优势就没有那么大了,这对天下是好事。”
“陛下英明。”段宝玄轻叹一声。
李绚神色平静的继续说道:“段卿知道朕向来重实务,然而实务需要深入地方,而士子深入地方,就会让地方百姓越发的开明,日后天下的寒门士子就会更多,对世家的制衡也就会越强,至于卿说的结党……”
李绚将棋盘轻轻往前一推,然后冷冷说道:“天下书院的院长任命掌握在朕的手里,院长是朕的人,那么那些士子结党,结的是什么党……而且结党从来不是问题,营私才是啊!”
段宝玄重重的点头。
李绚笑笑,然后说道:“段公,其他不说,朕有一事想问,若是朕要将段公调回长安,段公觉得如何?”
“中枢有位置了?”段宝玄惊讶的看向李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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