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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女二人路上闲话,到让甄英终于把天下大势了解了个大概。
中洲大陆天下五分,征伐百年,方有如今稍显平稳的局势。
北境异族入侵,中洲皇族为了抵御异族,不得采用驱虎吞狼之策,重用世家门阀。
一时间,虽然科举与察举并行,实权官职,却大多为世家把控。
要知道,此计策需要高超的政治手腕,毕竟虎患大与狼患,而当时重文轻武的画家皇帝并没有先祖当年的御下之术。
八大世家在驱逐异族后,干脆掀了摊子,共同推举那时姜家的家主为新朝皇帝,即为太祖高皇帝姜焕。
自此,八大世家变成了五姓七望。
即:陇西李氏、赵郡李氏、博陵崔氏、清河崔氏、范阳卢氏、荥阳郑氏、太原王氏。
为了平衡朝廷,太祖姜焕上位后,重门派而轻世家,五大门派应势而起,与七大世家分庭抗礼。
姜焕农户出身,连姓氏都是跟着当地的望族,当年异族入侵,全家逃荒,父母叔伯兄弟上下十余口男丁,祖母姑侄二十多女眷,逃到长江天险时,在码头遭遇蛮族。
逃荒的路上,两个三岁的侄儿和一个两岁的侄女已经被换成了肉粥,一家人相互扶持着到了江边,本以为柳暗花明。
功亏一篑。
姜焕被父亲和大伯压在身下,一同被护住的,还有他七岁的表弟。
当夜,蛮族人回到营帐,姜焕才从尸山血海中起身,表弟虽然被大人们护着,到底因为年纪太小,被捂了太久,没了气息。
那年姜焕十二岁,和如今的甄世英一个年纪。
他能当上皇帝,纯粹是个意外。
恰逢,崔氏征召士兵讨蛮,当时还是“九娃”的太祖为报家仇应征入伍。
因杀敌奋勇,被崔氏本家一个辈分极高的长老收为义子,入赘了崔家,赐名姜焕。
那时的他一心想着为家人报仇,上阵拼杀奋不顾身,已经存了死志,当时抵御异族入侵的队伍中,这样的半大少年其实并不少见。
姜焕能被看重,是因为他虽报死志,仍记惜身。
大长老收他做义子,用“焕”来给他取名,想必是希望他能用自己内心的温暖照耀世人。
他也确实做到了。
家人都失散了,但是他娶了大长老的义女,也是因战乱失去双亲,崔家的旁支女儿崔莹。
崔莹虽然是崔家旁支,到底出身世家,族中怜悯她孤苦,并没有吞了她的家产,反而给她找了赘婿,重振家业。
而崔姓源自于姜姓。
崔莹是个好姑娘,为了避免赘婿跟着自己姓会招惹非议,以“姜”为太祖姓氏。
之后驱除异族,恢复中原,废立帝王,取而代之,兴门派而弱世家,轻徭役而薄赋税。
为君雄才大略,与民休养生息。
一代伟业。
甄世英对着镜子打量自身,心中想的却是太祖高皇帝的故事。
姜澈知道她自怜身世,常与她讲自己的祖父,也就是太祖高皇帝之事,只盼她能醒转过来,提一提心气。
甄英十岁才堪堪开蒙,好容易借着沈嬷嬷的东风认了几个字,不用做睁眼瞎,看着姐妹们为女官备考,自己却一无是处,只当此生这般,潦草度过。
却不想挨过了最初的十年,日子竟是一天胜过一天,不仅有姐妹相互扶持,又有沈嬷嬷这样的良师倾力维护。
待到王爷收养女,竟然一举选中,早在姐妹之前便看惯了吴中风光,王爷更是待自己如亲子,从头到脚,里里外外,事无巨细的吩咐下去,竟然无一处不妥帖。
这般看来,相似的出身,姜焕都能做皇帝,自己比他更多了姊妹扶持,义父爱护,又因本朝看重女子,将来便是做不成女官,也不必郁郁宅邸之间。
心念通达后,甄英整个人都焕发出不一样的生机来。
也是恰巧,二人走走停停,正巧在上元节当天,赶到了钱塘江边。
“过了钱塘江,就到家了。”
上元节热闹在晚上,只见钱塘江面上旌旗蔽空,舳舻千里,诸多富户有自家的游船画舫,歌舞宴乐。
两岸则立着高高的竹竿,中间以绳索向连,挂着花灯,另有几处靠河之处,差役们用水火棍围了,燃起烟花。
甄英看花了眼,心里之道不愧是是吴郡鱼米之乡,其人烟阜盛,与云阳大不相同。
只说“灯火钱塘三五夜,明月如霜,照见人如画。”
钱塘江以东,自姑苏城吴王府前,路旁杨柳都生得极有风姿,因随行侍卫不多,又怕人多有失,虽然甄英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姜澈到底不敢让甄英下轿。
倒不是对自己领地的治安没有信心,而是吴郡文风极盛,上元灯会,人多眼杂,虽然当天所有衙役倾巢而出维护治安,到底抵不过几个有名的才子登楼赋诗时,底下汹涌的人潮。
但姜澈到底敌不过甄英一副期盼的眼神,只得亲自把女儿抱在怀里,寻了一匹温驯又高大的枣红马,让人牵着走在大街上。
马背高大,甄英期初还不适应,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得了趣味。
盖因花灯皆是往高处挂,寻常人得从下往上,虽然看得见一副花团锦簇,到底看得不分明。
甄英却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人在马背上,花灯就在身边挂着,轻轻一抬手就能摘下。
一路上行往玄畅楼,汹涌的人流皆在高头大马前分开,甄英见街上只自己一行骑马,略有些奇怪,却不好问出来。半晌,几名皂衣的衙役举着水火棍过来,王府管事亮了牌子,甄英这才知道上元节城中禁马,自己能有这视野,多亏了义父从中周旋。
吴郡乃是江南之地最繁华的都市,其水道蜿蜒,九省通衢,本就交通便利,趁着上元佳节,周边地区的乡民们炸了小食来城中贩卖,又有舞狮队伍开道,街边儿上吹糖的,捏面人儿的,卖花草的……直看得甄英眼睛都舍不得眨。
喧闹快乐的人群渲染出节日的氛围,甄英也受到感染,露出几分稚子天性,虽然口不能言,可身边伺候的,哪一个不是练就了一双利眼。
只见甄英目光扫过一个摊子,那个摊子的摊主就发了财,管事从荷包里掏出金叶子,几个小厮眨眼就把摊子包了圆儿。
一队人只在面人儿摊子前停了停,盖因吴王殿下童心大发,非要那老头儿捏个父女二人模样的面人,又要骑在高头大马上。
老头儿摊子上虽然有许多现成的马匹模样的面人儿,却不曾又一个是枣红马,只说劳烦贵人多等些,管事早把一颗金花生递了过去。
那捏面人儿的老者何曾见过这般大生意,手都哆嗦起来,却是不减麻利,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甄英手上就多了个父女二人骑马的面人儿。
姜澈道了声谢,又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一个书画铺子,却见内里不止是书画,笔墨纸砚,市井杂货卖得齐全。
管事的一副和掌柜熟稔的样子,取出先前定的一套文房四宝,却是一方端砚,几杆湖笔,两块徽墨,另有薛涛笺、撒金纸若干。
甄英本以为是姜澈自己置办的这些物事,毕竟一路上,这位王爷义父没少赋诗属文,却见姜澈接过这套东西,仔细端详了片刻,塞到了自己手里。
“你看看,可还喜欢?”
甄英怔了片刻,眼中又蓄起泪来,那读书人珍而重之的宝贝杂乱的堆在她怀里,让她空不出手表达自己的感激。
姜澈用鲛纱的末端给她擦了泪:“原先甄家那般磋磨你,也没听得沈嬷嬷说你是个泪包,却不曾想在我手底下养了半年,就这般娇气了。”
甄英兀自哽咽,抱着一套文房四宝,不肯撒手,姜澈怕她摔着,哄了半晌才叫小厮拿走大半。只一套薛涛笺,印的花样实在精美,甄英绝不肯假手于人,非要牢牢抱在怀里。
“小姐这眼力真是绝了,这套薛涛笺,是蜀中的纸染的,平日里小老儿一天就能卖出两百多套,若不是大管事特地嘱咐了,说小姐年纪还小,定然喜欢鲜亮颜色,这最后一套啊,怕是留不到今天晚上。”
甄英兀自一张一张看着手中的薛涛笺,一套十色,同色中花样又各不相同,各有各的精致,各有各的好看,尤其是几张洒金印花的,端正贵气,她一只小手捏着生怕弄皱,干脆握一握,卷成卷子在手中捏着,十色的花纸错开,宛如彩虹一般绚丽,在上元灯火下,闪烁着点点斑驳的金光。
“你哥哥前些日子送了信,人已经到了,明日起,王府的西席就开始授课,你跟这些花纸啊,有的是亲近的时候。”
王爷一边说着,一边亲自解了荷包,递出张银票,甄英不经意间瞟了一眼,被上头的数字心疼得喘不过气来。
她连忙把手上的薛涛笺抚平,交给一旁的小厮,拉了拉姜澈的袖子,连连摆手。
甄英只听说过读书费银子,却不知道光这一套笔墨纸砚,就如此的费银子!
一路上吃穿用度虽然极好,到底是王爷和她一样同吃同住,加上对银钱没有概念,故而虽然先是惴惴不安,到底还是慢慢心安理得起来。
她不知王爷待她,真的是如亲生孩子一般,只是为她做什么都开心,根本不图回报。
她只知道自己如今一贫如洗,一无是处,此刻银票上堪称天文数字一般的印迹,必然是有去无回的买卖。
这一下,把甄英这些天来的后怕全勾了出来。她拽着姜澈的袖子,急的又快哭了出来。
却见姜澈不紧不慢的摸了摸她的头,笑意绵软:“这薛涛笺虽然贵重,可只要你开心,就是撕着玩儿,爹爹也供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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