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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疤男呆呆的坐在房间里,看着眼前不停摇曳的油灯,怔怔入神。
此刻,他忽然觉得,眼前的油灯就像他的人生写照一般,显得风雨飘摇。
这几天的价格战,他每日砸进去不知多少钱,十几年积累的家底,被飞速耗尽不说,连带合伙人的钱,都被消耗一空。
原本刀疤男认为,对付赵昊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一个能替自己主人报仇,一个能挤走石碳,独霸咸阳木炭生意。
结果,几天的较量,石碳不仅没有被挤走,反而依旧跟他激烈竞争,至于替自己主人报仇,似乎成了一个笑话。
光是借的那些钱,都能把他活活拖死。
正在此时,一个账房从外面急步进来,道:“东家,咱们账面上的钱不多了,而且其他掌柜也不再借钱给我们了”
说到这,抬头看了眼正在发呆的刀疤男,又于心不忍的劝解道;“周掌柜,要不咱们算了吧,您看.”
在账房看来,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已经没有继续竞争的必要了。
尽管现在停止竞争,也不会带来多大的‘止血’效果,但能留一口气想办法,也算最好的结果。
换句话来说,在这场木炭与石碳的竞争中,他们已经输了。
如果现在停止竞争,账上的钱就算还不完那些借来的钱,给利息还是够的,但如果继续竞争,账上的钱将会彻底耗尽。
到时候,富山商行真就什么都没有了。
“算了?”
刀疤男听到账房的话,豁然抬起头来,直勾勾的看着他。
他的眼神,就像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
事情闹到现在这样,他根本不想认输。
他不是权贵之家的纨绔子弟,而是摸爬滚打数十年,给人当孙子,当狗,才有的今天。
如今跟赵昊斗一场,他不仅输得彻彻底底,甚至连未来都没有了。
这怎叫他甘心?
现在,他一心想跟赵昊鱼死网破,哪怕不能伤害到赵昊,也要咬他一口。
否则,难消他心头之恨!
“不就是以公谋私吗?我也会~!”
刀疤男恶狠狠地说了一句,然后直接朝门外呐喊:“来人,备车,我要去见君上!”
另一边,丞相府。
自从始皇帝让王绾留在咸阳监国,冯劫辅之,他们俩每日都会处理各郡县,包括咸阳城内的所有政事。
为此,他们俩提前组织了一批跟内阁差不多的班子。
尽管始皇帝早就有意设置南书房,就等回咸阳朝会宣布,但南书房的概念一提出来,王绾和冯劫很快就着手构建,现在已经有了雏形,还算运行得比较顺利。
此时,王绾和冯劫如往常一样,将朝廷各大衙门的一、二把手,叫在一起开早会。
原来这个时候,几个官吏都会站出来说两句自己衙门的事,该上奏始皇帝的就上奏,不该上奏的,就众臣商议决定。
可今天,却和以往不同。
还没等王绾主动询问众臣,是否有要事处理,一名御史就站了出来,高声拱手道:“启禀丞相,下官有事要奏!”
看见对方是个御史,王绾下意识看向冯劫。
毕竟冯劫是御史大夫。
只见冯劫眉头微蹙,率先开口道:“何事?”
虽然大秦朝廷的御史归御史大夫府管,但御史的言行,不归御史大夫管,他们有自己的弹劾标准,且对自己的言行负责。
所以,即便冯劫是他们的老大,也不能完全管住他们。
“近日,下官听闻咸阳城内售卖石碳和木炭的商户,彼此降价,互相争斗,扰乱市场秩序,恳请丞相下令,将两家商户缉拿,着廷尉府问罪!”
这御史自然就是刀疤男背后主人的人,这是站出来为他说话。
王绾十分清楚,所以没有立刻接话。
这时,又一名御史站出来拱手:
“丞相,下官弹劾公子昊,横行街市,欺男霸女,胡作非为,草菅人命,图谋不轨等十三条罪状!”
豁——!
此言一出,原本对商户斗争了无兴趣的各方大佬,瞬间来了精神。
如果真按此御史的话来定罪,赵昊这小子绝逼是那种不杀不足以平民愤的千古罪人。
可是,赵昊是谁?
那可是当今陛下最宠爱的儿子,连曾经的胡亥,扶苏都不如的始皇麒麟子。
“冯公,你觉得此事如何?”
一眼扫过冯劫,王绾不紧不慢的问道。
冯劫嘴角一抽,暗骂王绾是个老匹夫,居然将那个‘烫手山芋’甩给自己。
但王绾当着这么多同僚的面问自己,又是这种正式场合,他也不好继续甩锅,于是清咳一声,义正言辞道:“本府受陛下之命,协助丞相监管朝政,既然此事牵扯皇室,不妨将公子昊传到此处,给诸位一个交代,如何?”
“也好!”
王绾微微点头,旋即摆手示意:“来人,请公子昊到丞相府!”
“诺。”
传令司马应诺而退。
众臣互相对视,面面相觑。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富山商行背后那人开始发难了。
他们自然不想淌这趟浑水。
因为这件事乃皇室内斗,跟他们这些外臣,关系不大。
没过多久,赵昊就出现在了丞相府。
一进门,他就看到左右两侧的大臣,齐刷刷地朝自己望来。
王绾见他走来,也没有废话,直接开口道:“公子,有人弹劾你横行街市,欺男霸女,胡作非为,草菅人命,图谋不轨.等十三条罪状,你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
赵昊哑然一笑,旋即站定身形,收敛笑容道:“此番言论,纯属无稽之谈!”
在来的路上,那位传令司马就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告知了赵昊。
当赵昊得知有人弹劾自己的时候,他就知道富山商行背后之人开始发难了。
这也是他将石碳降到一文的最终目的,为了激出这幕后黑手。
之前因为大田令,这幕后黑手就曾派人威胁自己,自己怎么可能受这种气?
所以在得知富山商行与大田令背后是同一个人的时候,赵昊就下定了决心,跟这人硬刚到底。
如今,好戏刚刚开场。
却听那名弹劾赵昊的御史,义正言辞道:“公子既然说无稽之谈,可敢与事主当场对峙?”
“这位御史的意思是,有人要告官?”
赵昊戏谑一笑。
告官这种事,无论在哪个封建朝代,都是需要先挨板子的。
但没有哪个告官之人,能接下这顿板子。
所以电视剧里那种拦路告官之人,基本只活在电视剧里。
可那名御史面对赵昊的反问,却是一脸淡定:“如果下官没记错的话,公子并无官爵,何来的告官一说?”
“哦?你的意思是,告皇子?”
“这”
御史愣了一下,皱眉道:“这有何不可?”
“呵呵。”
赵昊轻声一笑,环顾众臣道:“按理来说,本公子无官无爵,只是一个白身,别人告我有罪,并无不可,但本公子的父亲是谁,不用本公子赘述了吧?”
“自古以来,养不教父之过,既然有人要告本公子,那肯定是本公子的父亲没教好”
“呃~~”
众臣听到这话,嘴角微微一抽,心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感情你自己犯了事,还是陛下的过错了?
“公子不可胡言!”
眼见赵昊越说越离谱,心性耿直的冯劫,当即板着脸喝道。
“冯公,昊没有胡言,昊是皇子,别人告我有罪,先不说本公子是否有罪,就说这程序,是不是走错了?”
面对冯劫的喝斥,赵昊表现得依旧很淡定。
冯劫一阵无语,看了眼王绾,又皱眉道:“公子的意思是,我们不能审你?”
“不尽然也.”
赵昊摇头晃脑道:“昊只是想师出有名!”
“何谓师出有名?”
“如果当事之人庶民,告皇子应该先告其父,也就是俗称的告御状。如果当事之人是官吏,应该先上奏我父皇,等我父皇决断,再通知宗室,廷尉府,共同审理,定罪论处!”
“这”
冯劫哑口无言。
众臣互相对视,纷纷点头,表示有理。
那名御史没想到赵昊这么讲究,一时竟言词一滞。
然而,赵昊并没有就此罢休的打算,扭头看向那名御史,沉声道:“这位御史,莫要忘了你的职责,再有下次,小心本公子弹劾你‘尸位素餐’之责!”
“下官.”
“公子休要巧言令色,既然事主就在外面,何不敢当场对质?莫非真做了什么违法之事?”
眼见自己同僚欲言又止,另一名御史又站了出来,厉声喝道。
“哼!”
赵昊冷哼一声:“只要我父皇一天没决断,本公子便是无罪之人,你们公然诽谤本公子,乃‘大不敬’之罪!别以为你们身为御史,担监察百官之责,就能无法无天!”
“嘭!”
王绾见新站出来的那名御史,准备跟赵昊争辩,当即一拍桌案,怒道:“这里是丞相府,不是你们撒泼打滚的地方!”
说着,环顾众人,肃然道:“老夫奉陛下之命,监管国事,有临时决断之权,曹御史,你说的事主是何人?”
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老丞相,明知道外面是谁,却非要当着赵昊的面,问出这句话。
其实赵昊在这里跟御史掰扯,也不是真的怕跟事主当面对质,而是避免群起而攻之的局面,先露出自己的獠牙,表示自己不好惹。
却听那名曹御史道:“回禀老丞相,当事之人乃前任大田令之子严华。”
“既然是前任大田令之子,这板子就先记下了,让他进来吧!”
王绾淡淡摆手,免了这记杀威棒。
毕竟这件事总要解决。
反正他已经上奏始皇帝了,始皇帝的意思是,让他全权处理。
至于大田令背后那人,始皇帝也没有明确表示,他只需要处理这件事即可。
很快,一名身披麻孝的青年,缓缓走进大殿,朝王绾等人恭敬行礼:“小人严华,拜见丞相,诸位上官!”
“免礼!”
王绾淡淡一句,然后顺便瞟了眼赵昊。
只见赵昊依旧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显然没将严华放在眼里。
倒是严华看他的目光,一副恨不得食其肉,吞其血的恶毒。
“严华,刚刚曹御史与诸位御史联合弹劾公子昊十三条罪状,并说你乃当事之人,到底源委如何,你且详细说来!”
虽然王绾与赵昊关系密切,但公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如果他一味的包庇赵昊,不仅不会让始皇帝感到满意,还会让他在朝臣心中失去威望,所以,这时候的他,不得不秉公处理此事。
“回丞相,公子昊擅杀我父,请丞相为小人伸冤做主啊!”
严华闻言,瞬间双膝跪地,声泪俱下的控诉赵昊。
众臣则齐刷刷地看向赵昊。
却听王绾又道:“公子昊,可愿自辩?”
“丞相,那大田令并非昊所杀,也并非有冤之人,一切都是此人胡说八道!”
赵昊瞥了眼贵在地上的严华一眼,平静辩解道。
“丞相,家父虽然有罪,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公子昊滥用私刑,致使家父惨死,请丞相为家父做主啊!”
严华一边痛哭,一边磕头,不断哭诉大田令的死状,就像他亲眼见到自己父亲惨死一样。
当初赵昊将此事交给陈平处理。
陈平设计让大田令和嬴皓自相残杀,谁活着就放谁离开,结果两人双双死在牢中。
本来这件事,赵昊以为已经结束了,没想到大田令背后之人,竟然找来了大田令的儿子。
“肃静!”
眼见严华越哭越伤心,隐隐有点干扰司法公正的意思,身为左廷尉的姚贾,当即一拍桌案,斥道:“纵使你身为已故大田令之子,也不可当着满朝诸公的面放肆!”
“姚廷尉恕罪,小人知道公子昊身份高贵,不敢妄言,还请姚廷尉替小人做主!”
严华一边擦眼泪,一边收敛哭声,朝姚贾行礼。
“哼!”
姚贾冷哼一声,抬头看了眼王绾,又看了眼冯劫,眼见二人都不明确表态,直接朝赵昊追问;“公子,大田令到底是如何死的?”
“姚廷尉,那大田令多次欺辱本公子,且对本公子的下属滥用私刑,最终被你关入牢中,以待后审。没想到嬴皓得知他的事后,竟对他不耻相击,最终双双殒命.”
说到这里,赵昊不由叹了口气,表情惋惜的道:“嬴皓乃我皇叔公之孙,虽有小错,暂居牢中,但素来嫉恶如仇”
“胡扯!”
还没等姚贾开口,又一名御史插了进来:
“姚廷尉,下官弹劾公子昊信口雌黄,那嬴皓分明是被公子昊带来咸阳的有罪之人,怎么可能因为公子昊,去跟另一位得罪公子昊的人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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