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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娴。
虞知默念着这个名字。当初,他将那一份卷宗烂熟于心,而“郭娴”二字也在其中。
天启十七年六月,郭永年前往北凉府任同知,路遇凶兽,郭永年,其妻梁芸,其女郭娴一家三口葬身山林,尸骨无存......
郭舒儿是两年前的郭娴,是郭永年的女儿,她活了下来。
虞知心目中更加震惊,惊讶于郭娴是如何逃出生天,同时心中也生出更多的疑惑。
郭永年一家之死发生在两年前,这整整两年的时间,督查院一直在探查此事的真相。
为何活着的郭娴没有回到京都报案,也从未联系过督察院的官员。
这两个选择都要比孤身潜入苍山伺机报仇要好的太多。
另外,齐正初等人为何要杀害北上赴任的官员?
杀人放火,都是为了有利可图,而不是白忙活一场,冒着生命危险,惹怒大楚皇朝。
依齐正初几人胆子,此事不会是他们的主意。在他们身后定然有苍水的影子,甚至整个苍山都是蛇鼠一窝。
虞知虽然是督察院的官员,但没有去和郭舒儿表露身份。他想要看看郭舒儿到底想要做什么,一个个将齐正初这些人都给杀了?
不,她杀的了色迷心窍的赵浩,但齐正初和赵瀚绝非等闲之辈。要想杀这两人,无论是计谋,还是修为都要压制住两人。
击败和斩杀是两码事。
齐正初已然破入开碑七品,赵瀚身在破甲六品,也只是等一个破境的契机而已。
这两人都是北境宗门弟子之中的佼佼者,足以担上天才的名声。
郭舒儿穿戴好衣服,走出客房。
虞知见此,将屋顶上的瓦片放回原位,暗中跟随郭舒儿。、
在他看来,郭舒儿的秘密越来越多。这两年的时间,郭舒儿又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让她有这种不惜牺牲贞操,任人凌辱,只是为了报仇的极端计划。
而且郭舒儿是两年前的郭娴吗?
......
北凉府梅园。
王武峰一行人已经在大堂等了一个时辰,只是站着。没有人接待,更没有人瞧他们一眼。
几人都默不作声,王裕上了年纪,又只是寻常人,这一个时辰之内几次都要摔倒在地上。好在王武峰扶着王裕,才没有出这个洋相。
绍焱已经酒醒,在被绍剑安痛斥了一顿之后,心中更是惶恐。
在北凉城这月余的时间,绍焱一直也没上心拜见萧景尧的事情,反而日日流连在青楼中,醉生梦死。
绍焱好色贪杯,这不代表他是个蠢人。
想要拜见太子的人何其多,又怎么会将他绍焱放在眼中。
想到这般,便只是送了几日拜帖,便是做他更喜欢的事情去了。
大堂中静默无声,几人的呼吸也放的极轻极轻,似乎怕打破了这里的寂静。
又是过了片刻,大堂外传来一些脚步声。
几人心头一紧,他们都知道召见他们的人来了。
萧景尧走过几人身边,径直坐在了大堂主位上。落座之后,萧景尧目光掠过眼前众人,开口道:“今日召你们前来,无非是一些琐事。你们不用拘谨。”
言辞宽慰着众人,可是语气却没有一丝宽慰的意思。
萧景尧也不需宽慰他们什么,君臣之间,也算不上多么亲密的关系。
绍剑安躬身说道:“臣必当如实回答。”
其余几人也纷纷应声。
萧景尧看向绍剑安,说道:“绍武侯,二十年前,平定北境宗门之乱有功,赐封武侯。此后近二十年,你一直都管理着北境宗门的事务。北境宗门也从未有过异动。绍武侯,功不可没。”
闻言,绍剑安从容说道:“老臣身在此位,自当尽心竭力,只求大楚盛世昌隆,不敢言功。”
萧景尧点点头,这不是虚言,是他心中真心实意的话。
北境宗门平稳近二十年,这是已经发生的事实。萧景尧也欣赏此人的能力,于公于私,一句称赞并不为过。
若是绍剑安在此事上真有什么过错,京都那边也不会让他在这个位子上坐这么久。
萧景尧继续说道:“绍武侯有功,不必谦虚。”
随即,萧景尧将目光挪到了绍焱身上。这目光让绍焱身体发颤,明明是温和平静的目光,却让绍焱忍不住下跪臣服。
“绍焱...”萧景尧说道。
绍焱慌忙下跪,说道:“臣在。”
“说起来,本宫与你绍武侯府还有几分渊源。”萧景尧笑道。
绍剑安和绍焱对视一眼,皆不知萧景尧所说到底是什么意思。绍剑安自被册封之日就在北凉府,印象中从未见过萧景尧。
而绍焱也是如此,眼前的萧景尧,他是第一次见,更别说什么渊源了。
绍剑安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北上之行,本宫在路上遇见了几位朋友。想来其中一位与你绍焱有几分关系。”
萧景尧话里有话,却也不难让人猜想。
萧景尧入北凉府不过月余,而那叶清欢等人也不过是月余前。
绍剑安和绍焱想到的是叶清欢,若说与绍焱有几分关系,那必然就是叶清欢了。
王武峰在天水城便是见过萧景尧。当日,在天水楼里,萧景尧出面救下了虞知。想到此处,王武峰猛地一惊,当日手持太子手令的不正是那个小院堵门的女子?
果然,北境军驻守在那里是太子的安排。
萧景尧喝了一口茶水,这似乎是故意给几人思考的时间。
“叶清欢。四年前了,那一场青云试。父皇重开甲榜,足以见得叶清欢何等惊艳。比之年少的李浩渺也不遑多让。”萧景尧毫不掩饰心里溢美之词,“本宫没有想到,叶清欢竟是你绍焱的血脉。”
绍焱听得发愣,心中不知是什么样的滋味。绍剑安亦是如此。
惊艳绝伦的叶清欢本该是绍武侯府的未来,是绍剑安和绍焱脸上无比增光添彩的好孙儿。
但现在叶清欢越是出彩,绍武侯府越是脸上无光。
绍焱觉得自己本该说几句话,可他对于叶清欢知之甚少,也不知该怎么回话。
萧景尧继续开口,“前些日子,青谷里传出了一些风声,本宫也听见了一些。不曾想十年前叶清欢竟然遭遇了此等事。若是他运气差着,就让我大楚损失了一名人才。”
身在官场多年的绍剑安又怎么会不知萧景尧话里的意思。
不等绍剑安开口,一旁默不作声的王裕便是下跪道:“殿下恕罪,是老臣教女无方,教女无方啊。”
绍剑安瞥了一眼王裕,骂道:“老狐狸。”
萧景尧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要翻旧账。而王裕抢在了前头认错,这一下子让绍剑安为难。
萧景尧故作疑惑地看着王裕,“王老大人何罪之有?本宫知晓你的女儿嫁到了绍武侯府。自成婚之日,那便是绍武侯府的人了。哪里怪的上王老大人。绍武侯,你说本宫说的可有道理?”
萧景尧的一番言辞直指绍剑安,太子的话谁敢反驳。
绍剑安跪地磕头,即便是苦果,他也得咽下去。“老臣有罪。”
“老臣也是事后方知,王文秀派出杀手追杀叶秋容母子二人。最终导致了叶秋容身死,叶清欢流落街头。此事,都怪老臣治府无方。”
绍剑安几句话看似将罪责落在了自己身上,实则只是说自己并不清楚,一切都是王文秀派出的杀手。
王裕闻言,气得浑身发抖。
将事情全部推到一个死人身上,这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可这个死人是他王裕的女儿,那便不行。
无论王文秀如何恶毒,她始终是王裕的女儿。
萧景尧的目光在绍剑安和王裕之间来回游荡。大堂中,又重新陷入了沉默。
如今的沉默却不像之前只是沉默。
四人惶恐,担心着萧景尧继续追查下去。毕竟,几人身上都有经不起查的事,违背大楚律例的事。
京都往往也会默许一些事情,可一旦是越界,或者京都那边认真起来,这便会是最大的麻烦。
按理说,萧景尧不该针对绍剑安和王裕,更没有理由针对两人。
一盏茶的时间,萧景尧只是喝着茶,看向大堂外的夜色,心道:不知婉儿现在在做些什么。
王武峰从未说话,但摸不准萧景尧心思的他心里惴惴不安。眼前的太子殿下只是为了帮叶清欢出一口气吗?
“罢了。既然王文秀已经去世,此事尘归尘,土归土。绍武侯,夜鬼现世,北境宗门定然会有异动。此段时间,你还是该专注于北境宗门的事务。至于其他事情,自然会有人处理。绍武侯何必掺和?”
绍剑安一怔,听得出话里话外的意思。
旋即,绍剑安说道:“老臣明白。老臣即日启程返回青谷,彻查夜鬼袭杀北境宗门一事。”
萧景尧点头,对着王裕说道:“王老大人是大楚的肱股之臣,致仕返乡便是要享享清福。王文秀的死,本宫也替王老大人感到可惜。若是王老大人好好教导,王文秀也不会行挖坟掘墓的恶事。”
“斯人已逝,望王老大人莫要哀伤。若王老大人还有气力,以身作则,好好教导后辈子孙,莫要重蹈王文秀之覆辙。”
王裕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老臣...领命!”
萧景尧随即一笑,说道:“夜深了,诸位大人可以退下了。”
正当几人要离开大堂时,萧景尧又是开口道:“对了,本宫听闻绍焱打算休妻。此事,尽快办了吧!”
休妻。
那一夜,绍剑安当着叶清欢的面说过此事。只是随着王文秀身死,休妻也不再必要。
如今,萧景尧重提此事,这便是在看绍剑安的态度。
顿时,王裕和王武峰眉头拧在了一起,微微侧目看向绍剑安。
绍焱是废物,谁都知道。
此事做与不做,皆是要看绍剑安。
绍焱也看向绍剑安,只见对方沉沉地点头。
绍焱便是说道:“臣明白。返回青谷后,臣会立即着手此事。”
话音刚落,王裕父子两人的脚步也快了许多,先是走出了梅园。
死者为大!
王文秀死了,却还要被羞辱一番。王裕和王武峰又怎么能够忍受。他们动不了萧景尧,只能将这股怒火放在了绍剑安和绍焱的身上。
此事,并非一定要应下来的事。
等几人走后,一旁的严子牧说道:“殿下,王武峰与绍鑫还有一段姻亲,王裕真的会为了此事和绍剑安翻脸吗?”
萧景尧淡淡一笑,喝了一口茶水。
“别担心。愤怒的种子会发芽。”
随即,萧景尧将杯子里剩余的茶水倒在了地上,喃喃道:“茶艺,确实比婉儿的差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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