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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伯、仲、叔、季、幼。
坊间传言,马氏五常…季、伯最长,啊呸,错了…是马氏五常,白眉最良。
关麟与陆逊的对话,站在门外悉数听入耳畔的正是马家四子,最长也最良的——马良马季长!
说起来,他本是奉关羽之命,特地赶来…将许昌、宛城、襄樊一线战场的情况,详细告诉关麟。
这里面包括沔水山庄,包括军辎战备,包括战略纵深,包括逆魏的动向,调兵的位置,也包括粮草的储备,防空洞的遍布。
林林总总,这些悉数都是为未来,配合巴蜀征伐汉中,荆州与江东一齐北上做的准备。
若是换作别人,断然没办法讲清楚,也正是因此,马良来了,又因为马良与关麟的关系,他进入这衙署,自不用通报…士武也没当回事儿。
可…偏偏,只是过去了短短一刻钟,也不知道马良怎么了,在士武的眼中,他竟是双腿因为剧烈的踉跄一下子栽倒在地。
脸色煞白如纸,难看到了极致…宛若,天突然就压下来了一般。
“马叔?”
关麟推开门,看到是马良,也是惊讶着脱口。
“云旗…”当马良抬眼,目光与关麟对视的那一刻,他宛若在如磐黑夜中突然看到了一束光,他一把抓住关麟的大腿,就像是要牢牢抓住希望一般。
“若是…若是…”马良的语气磕绊,“若真是贾诩在阳平关,我那幼弟又无比自负…他岂会是贾诩的对手?他…他命危矣,他命危矣啊…云旗,云旗…”
马良抓住关麟大腿的双臂又更用力了一分。
他茫然、凄苦、惶恐的说:“云旗,既你都知晓这一切,也算到了这一切,那…那你必定有方法救我那幼弟…救我那幼弟!云旗…我求求你,你救救他…你救救他呀!也唯独你,方能救下他那条狗命…狗命!”
这…
马良这般无比恳切的话让关麟有些动容,其实…若没有马良的话,刘封与马谡的死,关麟都不会眨一下眼睛,挑一下眉毛。
前者是因为,刘封的存在…对关麟那好不容易才开窍的弟子刘禅是一种威胁,也是对复兴大汉的巨大威胁。
后者马谡,则是因为…关麟对他一贯没有什么好感,认为他言过其实,不舞之鹤。
与其留着,随时随地作为蜀汉的隐患存在,还不如…消失吧,毁灭吧…彻底的魂飞魄散,省的关麟去惦记。
其实说起来,历史中的马谡还是有些功劳的,比如…定南蛮孟获,提出“攻心”之策,这才有了诸葛亮七擒获孟的事迹。
而他最大的黑点是自负,是守街亭的失败,致使诸葛亮最有希望的一次北伐,好不容赚得的局面,旦夕间…化为乌有。
当然,诸葛亮力排众议派马谡去守街亭,这失败…也有他的缘故。
但…按照荆州派系接班人培养的顺序,在马良提前殒命的大前提下,诸葛亮着重培养,守街亭的只能是马谡!
只能说…历史上马谡的悲剧是时局所致,天不助汉室。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现在马良瘫跪在地上,正抱着他关麟的大腿,看着马良这企盼的眼神,那满满的“兄弟情深”的神色,关麟就是想拒绝…又要如何开口呢?
也罢!
只能说他马谡幸运吧!
…有这么一个亲哥哥。
只是,哪怕要救马谡…对于现在的关麟而言,也并不轻松,除非…
心念于此,关麟张口道:“马军师,你快快起来…你弟弟马谡与刘封的败,是因为他们没有看清楚形势,是局势使然,也是大势所迫…依我之见,如今首战告捷的他们必定是颇为嘚瑟吧?只是…这份嘚瑟怕是维系不了多久了。”
“云旗…伱、我之关系,你爹与我之关系,那些客套的、虚妄的话就不要再提,你只要能救我那愚蠢的弟弟一命,那你便是我马家的大恩人…”
马良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是望眼欲穿。
反观关麟,在吧唧了下嘴巴后,缓缓的张口:“现在要救马谡,战场上的行动已经无法弥补与转圜,只能从逆魏的内部着手了…得想办法让曹操认为,这马谡活着比死掉…作用更大!也得让马谡意识到,摆在他眼前的路…只剩下,最后一条了!”
唔…
关麟这话脱口,马良尤是一头雾水,可陆逊却是陡然睁开眼眸,他想到了什么。
而关麟的声音还在继续,“马军师,现在…我需要你写一封信交给马谡!务必要劝他‘投诚’逆魏!”
啊…
在关麟这石破天惊的话语下,马良的瞳孔瞪得硕大。
他尤是不敢相信…关麟的意思竟然是——“投诚”逆魏?
那么…问题来了?
怎么投诚?
真投诚?还是假投诚?
…
…
血色残阳,布满长空,也染红了阳平关下的战场。
这里的攻守战还在继续…
整个阳平关下布满的是黑压压的士兵,好像潮水一般迅速涌来,伴随着声嘶力竭的呐喊声,义无反顾的向城关上攀爬。
反观,阳平关上…石块犹如暴雨般呼啸着砸落,箭矢凌空乱飞。
毫不畏惧的魏军兵士们满脸血污,眼神里透着决一死战的冲天豪气,手里不停地挥舞着带血的兵刃。
就在刚刚,城头上已经经历了一番短刀相接,大片的兵卒倒毙于横流的血泊之中,身后又有人举刀而上,厮杀声和金戈交鸣声响彻天地,满目都是尸山血海,令人毛骨俱竦。
“踏踏踏…”
步兵的脚步声显得异常的清脆,这是一支张郃的兵马,他们姗姗来迟,可抵达城头时…举目朝下望去。
一望无际的战场犹如人间地狱,空气中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弥漫的硝烟在空中飘散,熊熊火光映照得天际一片血红…
那些满身血污的士兵在做着最后的拼死搏斗,一边举刀猛砍,一边从喉咙里滚出野兽般疯狂的嘶吼。
“打的这般激烈么?”
张郃不由得心头暗道一声,他虽断了一臂,武艺上或许是断了一大截,但统率这一项并未受到影响,故而…他有信心,他与这一干步兵的驰援,足以稳住阳平关的局势。
敌人…攻不进来!
哪曾想…就在张郃正欲下令全军驰援之际。
曹真神神秘秘继位小心的赶来。
张郃好奇的问:“子丹将军?现在还能如此闲庭信步?”
“怕什么?”曹真反问,继而笑道:“这阳平关有我夏侯叔父镇守,莫说是区区刘封,就是张飞、马超、那大耳贼亲自来攻,也没那么容易攻下来!”
说到这儿,曹真补上一句,语气突然变得笃定了几许:“儁乂将军,现在有一份大功就摆在你的面前,足可弥补你当初失掉三巴之地的罪责…也可一雪那断臂之耻…晚辈就问儁乂将军是要做还是不做?”
这…
曹真的话让张郃顿了一下,张郃一边望向这糜烂的战场,一边急切的说:“这都什么时候的天儿了,你曹子丹还在故弄玄虚?你到底要我作甚?”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曹真目光炯炯,“这马谡是要效仿昔日那汉初三杰之一的韩信哪,只是可惜…他这明攻阳平关,暗取定军山的计划已经被贾先生识破,如今…那马谡也正在赶往定军山打算占据高地,我则已经安排兵马埋伏于定军山下的仰天洼,此番埋伏,若得儁乂将军相助,那必定是万无一失。”
唔…
这一番话从曹真的口中吟出,张郃再望向他的眼神都变了,他善于“巧变”,知晓这兵法中的万般变化,略微思索,也将整个局势在脑海中又过了一遍,最终…他不由得吟出“明攻阳平关,暗取定军山,好计略呀…”
言及此处,他抬高了声调,一本正经的询问曹真,“子丹,我只问你,要我这支援军驰援的,是你?还是文和先生。”
“那自是文和先生…”
随着曹真这最后一句。
“好!”张郃像是最终做下了决定,他直接吩咐身后的兵马,“无须再驰援这阳平关,诸将随我一道去定军山,去…去活捉那刘备的假子!”
俨然…贾诩贾文和这个名字的份量,至少在张郃的心目中是极重的…是值得赌一把的!
“可将军…”有副将问道,“那如何向夏侯将军交代…”
“就说是贾先生的吩咐!”张郃随口回答:“若是我所料不假,夏侯将军…也在等着贾先生出手呢!”
…
…
——“报,阳平关战况激烈,吴懿将军特让报来战损,说是已经损兵六千多人…敌军的损伤也很重!”
——“报,包括定军山在内的十二個山头均未发现魏军的埋伏,就连原本驻守此地的曹休与其兵马也在半日前退往阳平关,参与阳平关的攻防战!”
一连两条情报传入刘封与马谡的耳中。
刘封连忙转头望向马谡,他感慨道:“这拼的可都是吴懿将军的血本啊…每多阵亡一个兵卒,他与李严尚书的东州兵马就少一个兵卒…这是无法补充的!”
刘封说的是事实…
话说回来,如今他刘封能够倚仗的,一支是他从荆州拉来的兵马,这些南征北战,是百战之师,也均是他的嫡系,可以为他去死。
而另外一支,就是李严、吴懿手下的两万余东州兵。
考虑到如今刘备入蜀,负责征兵、练兵、治兵的是诸葛亮与法正。
故而…
在刘封争夺世子的路上,李严与吴懿的兵马…每一个都显得弥足珍贵。
听出刘封的意思,马谡顿了一下。
只是,他的眼眸一如既往的坚定,他一本正经的开口,“吴懿将军的牺牲是值得的…如今,阳平关告急,曹休亦是笃定我们不熟悉这山道,不敢冒然闯这定军山,故而…将巴山山脉的敌军悉数撤走,这是送给我们一份天大的战机!我们只需越过定军山,绕过阳平关了,从背部直插攻入汉中,那这汉中一战…旦夕可定!”
说到这儿,马谡的语气变得更加笃定,“将军…汉中的成败,你的成败…现在,均系于你一念之间了。”
这…
刘封只是经过了短暂的迟疑,他的心一横,然后“嗖”的一声,利剑出鞘。
“传我军令,即刻杀往定军山,全军上下,只许前进,不许后退——”
“破敌立功就在今朝,诸儿郎们,随我冲上那定军山,随我杀——”
振奋…
因为马谡的分析,因为刘封的呐喊!
这支从荆州带来的百战之军,突然就振奋起来了。
——破敌立功,就在今朝!
…
…
巴山山脉的第三处山峦,也是最高的那处定军山脚下。
贾诩坐着马车来到了这里的仰天洼,他的长子,身居大魏驸马都尉的贾穆与次子参军之衔的贾玑,均是带着几分敬畏的仰头看着两侧的山峰。
贾诩则是望着眼前的仰天洼:“这里真是个依山傍水的练兵好去处啊!”
的确,诚如贾诩所感叹的,史书上描述的这仰天洼可以屯兵数万,也是历史上,诸葛亮北伐期间最重要的屯兵、练兵之所。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
就在贾诩刚刚感慨过后。
“报——”一名兵士快马禀报道:“刘封的兵马正疾驰朝这边杀来…”
这…
听到这传报,贾穆与贾玑均是吓了一跳。
与两个儿子的担忧形成鲜明对比,贾诩的神色依旧如常,他只是淡淡的问:“他们发现我们了么?”
“没有…”兵士如实道:“他们的细作只是在包括定军山在内的十二道山峰详细探查,并未在仰天洼处逗留,更莫说是细探…”
“呵…”
听到这儿,贾诩浅笑出声,“终究是年轻人哪,心浮气躁,立功心切…兼之时间紧迫,查的不可能仔细,而这…恰恰就是他注定败北的原因!”
说到这儿,贾诩添得几分感慨,然后询问两个儿子,“我让你们在此多埋干柴等引火之物?可都埋了?”
“埋了…”长子贾穆说道:“大火一起,只留定军山一条道…敌军也势必被我们困于山上,只是…我们的兵马只能守住这一侧下山之路,那另一侧的下山之路如何去守?”
儿子贾穆的话方才脱口。
“报…”又一匹快马赶来,看到贾诩,这骑士连忙翻身下马,“贾先生,曹真将军让我来转告,说是曹休将军与张郃将军的兵马已经合于一处,就在巴山山脉的入口,全凭贾先生的调遣!”
这骑士的话…像是直接回应了贾穆的质疑。
贾诩也没有放在心上,他笑着说,“什么调遣不调遣的,现在的我们…是瓮中捉鳖,也是围山打援…刘备与诸葛亮该是比我们更犯愁的那个!”
这话…像是直接回复了…
也像是直接吩咐了!
二儿子贾玑兴奋的问道:“爹…你说那刘封与马谡真的被逼到定军山么?”
贾诩悠悠地吟出四个字,“十拿九稳!”
…
…
江夏,安陆城,马良手中的毛笔终于停下。
墨色在白色的纸上留下最后一道深沉的痕迹。
他疲惫地放下笔,目光落在自己刚刚写完的书信上。信中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他心头滴落的血,承载着他对幼弟马谡的深深担忧与无助。
“唉…”
一声长长的叹气,马良的神色无比痛苦,眼中充满了无力感,他知道,这封信是救不了马谡的,信中的文字,无论多么恳切,多么深情,都改变不了马谡现在的处境。能救马谡的,唯有他自己。
唯有他…自己的决议。
“投降”逆魏,那注定是一条更加艰难且凶险的道路…但现在,无论是弟弟马谡,还是他马良,是他们马家…都,没得选!
“云旗公子在哪?前面领路…我去将信交给他…”
马良询问身旁的仆从。
仆从拱手,然后走在前面。
两人一道又行至那官署处,还没叩门…只听得里面的声音传出。
“云旗,这会不会太冒险了?马良军师固然爱弟心切,可要保全马谡…并不轻松,甚至极有可能让你在逆魏的布局泄露,如此反倒是不美了。”
这是陆逊的声音…
俨然,对于关麟迫于马良的求情,要救马谡,让马谡投身逆魏这件事儿,陆逊是持质疑态度的。
他觉得…如果仅仅是为了一个马谡的话,那…不值得。
反观关麟,他的回答的是…“这件事儿不用再提…马谡只是蠢,只是傲,不是坏…也不是不忠!我也不是想救他,我只是给了他一次选择,让他能选择给自己一个机会!”
诚如昔日的李藐,昔日的关兴,关麟都愿意给他们一次机会…至于,能否把握住,这…就取决于他们自己了。
话说回来,关麟这话本是随口一说,也没有预料到马良就在门外。
可听在马良的耳中,却是让他一阵感动。
随着仆从的叩门,马良进入其中,他眼神有些闪躲,显然…是很不好意思…
踟蹰了半天,他方才吟出一句。
“云旗,信…”
“马军师放心,能做的,我会不遗余力…”关麟接过信笺,回复一句。
马良依旧不敢抬头,他恭敬的朝关麟拱手一拜…然后转身,可刚刚踏过门槛,他又迈了回来,然后又是一次庄重的拱手。
却依旧是一言不发…
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
…
——“前面就是仰天洼,定军山以此登山!”
刘封与马谡的兵马行至“仰天洼”时,“向导”开始禀报。
马谡勒停马儿,仰头观察着定军山山道与这山谷,山道上万籁俱寂,安静的很…反倒是这山谷中有些古怪。
林木簌簌作响,草房中有些干柴…根本遮掩不住。
马谡询问:“探马?可探查过这里?”
“并没有!”探马回应道:“将军与军师只说探查十二处山峦,时间紧、任务重,我等一路疾驰,并未在这深洼处过多逗留…”
这…
马谡的心头顿时就升腾起一抹不详的预感。
刘封见状,驱马行至马谡的身前,“幼常?怎么?”
马谡突然牙关紧咬,他警惕的看着山道,也环望这仰天洼…过得片刻,他惊呼一声:“糟了!将军,我等必须快撤——”
说话间,他迅速的转头,警惕的去望向来时的路口…
哪曾想,就在他的话音落下之际。
“放…”
一阵沧桑的声调空谷回响,然后是无数响笛冲上天空,一声凄厉的鸣镝响起,然后…山谷中顿时呐喊声震天,无数巨石、滚木、火球从山峰上砸了下来!
“中计了…中计了…”
马谡声嘶力竭的大吼,可就在这时,一个巨大的火球滚落,马匹受惊后向后腾起,马谡直接被抛下马来…这四处的柴草被火球点燃,瞬间腾起一面面火墙,将这支来犯的蜀军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包裹于其中…
“放箭——”
“放箭——”
随着两声清脆的声响再度空谷回响…无数火箭飞速的爆射而来。
反观马谡的眼睛里,已然多出了些许绝望!
…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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