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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吩咐下去,开宴吧。怎么说都是在陆府,这诗会我也操办了许多年,还真能让她抢去风头?”
陆听云昂起头颅,捏着帕子的手却越握越紧。
女婢低头欠身,遂而作揖告退。
不过片刻,月琅台下丝竹乐声奏起,陆听云在万众瞩目下从竹廊一路行来,走着先秦淑女步悠悠登场。
地下郎君无不惊呼,赞叹声此起彼伏。
那人小步行至堂前,先向萧月怀行了礼,又朝陆平笙拜了拜,莞尔道:“怀成公主、七公主万安。阿兄,听云来迟了。”
陆平笙笑如春风,温声细语道:“快入座吧,就等你了。”
婉言庭的主座上四张蒲团,此刻全部坐齐。诸君起身敬酒,丝竹声渐停,陆听云一声令下,诗会正式开始。
“诸位应邀前来齐聚于此,参加这一年一度的诗会,是陆府的荣幸,小女子在此感激不尽。今年尤其特殊,竟引得怀成公主和七公主前来捧场,真是我的福气。”
“既有贵客降临,我也该拿出些好玩意儿招待。今年诗会便以南齐后主虞美人的鎏金雕玉簪和北刘诗神宋玉的绝笔诗扇为彩头。还是依照从前的规矩,谁若得了冠首,这彩头便归了谁。”
此话一出,席上一片哗然。
连陆平笙都惊诧不已,偏过头看向自家妹妹,眉心蹙起。
萧月怀眉梢一浮,唇角勾起一抹讽意:陆听云也算下了血本,这两样东西皆是稀世珍宝,价值万金。看来她今日出席抢尽了诗会的风头,叫着女娘心中愤懑不平了。
一旁的萧汶辛连忙道:“听云妹妹对那玉簪和诗扇极其珍爱,怎舍得拿来做彩头?还是换些别的来吧!如此贵重之物,在座诸位如何消受得起?”
陆听云端正坐着,云淡风轻道:“纹辛阿姊,我既将话说出了口,岂有更改之理?在座诸位皆是大周的栋梁之材,凭借才情赢得宝贝也是理所应当,没什么消受不起的。”
她是铁了心地要将这两样东西做彩头,又怎肯听别人的劝?
萧月怀一直不语,只低着头看自己的酒盏。
堂下掌声四起,纷纷夸赞陆听云心怀宽博,爱惜人才。一瞬之间,所有人的注意力又重新放回了陆听云身上。
陆听云得意扬扬地看向萧月怀,挑衅道:“怀成公主可觉得这彩头好?”
萧月怀一只手半遮着唇,笑道:“这陆府诗会一向是听云妹妹做主,姐姐我也只是来凑个热闹,岂敢指手画脚?一切自然都听妹妹的!”
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陆听云脸色一变,眼里的光冷了下来。看着萧月怀毫不在意的样子,她心里愈发不适。
陆平笙抬眸,正巧与自家妹妹对视,见她眸子里皆是藏不住的妒忌与恼意,便轻顿了下眉,话锋一转道:“听云肯割爱,可见她有多重视今日的宾客们。既然这头彩换成了玉簪和诗扇,那今年诗会的比试也该增些难度了。还请诸君们拿出十二分的精神博一博这冠首,才不负家妹这番美意啊!”
到底是做哥哥的,还是替陆听云撑了撑场子。
萧月怀依旧听着不说话。
陆听云有了兄长的支持,底气愈发的足,强压着恼意,一副落落大方的样子道:“兄长说得极是!既如此,今年的诗会便以一男一女为一组。女娘奏乐,男郎以乐声为题写诗。诗意需得合音合景。诸位觉得如何?”
萧月怀终于抬头看向了旁侧的女郎,眼底露出寒意。
陆听云是特地选了这样的方式来刁难她的。
在场的女娘们三三两两都能成对,要么是已婚跟随夫君而来的,要么是有了婚约结伴同行的,要么是自家兄妹,要么是两家交好愿组一队的,而陆听云则是与她的四哥哥陆平筠成一组。宴席满坐,只有她和陆平笙没有同伴。
为着陆苏两家,朝中已有不少弹劾她的奏折,都说她已然成婚却不知检点,朝秦暮楚,游离在苏郢和陆平笙之间没有决断,失了皇家体面。
若今日她与陆平笙组队,明日满城上下便能传得人尽皆知。朝中那些迂腐大臣又该说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勾搭郎君,未行公主之责,未作女子表率了。
她倒是不在意这些风言风语,只是如今行事,不知为何多了些顾虑。她总想着,若满城都是她与陆平笙的戏文,苏郢听着又该生气了。
陆听云见萧月怀默不作声,便故作姿态道:“呀!妹妹忘了,怀成姐姐今日并无男伴。正好,我兄长也无女伴。你二人自小相识感情深厚,不如便成一组?”
她高声呼喝,把事情挑破。
果不其然,席间窃窃私语不断,正要看一场好戏。
萧月怀冷眼瞥她,还未开口,便听庭院前传来一声铿锵有力的男音:“谁说公主无伴?”
枯柳摇摆的庭下,穿堂风卷起落叶,一人长身玉立,大步流星地跨来。
莹白色长袍与水碧色的襦袄,盖住了他满身的不羁与阴戾,竟格外的温润,甚至连那沾染杀气的梅纹银面也柔和起来。
萧月怀瞪大眼睛,牢牢地盯着堂下站着的人,没想到他也会来。
陆听云当即黑了脸:“这不是大将军么?我并未邀请您来,您如此闯入宴席,是否有些失了规矩?”
底下有人嘀咕起来:“果然是乡野村夫,军营里的糙汉子,竟这么没规矩地闯进来,难怪公主不喜他。”
苏郢却波澜不惊:“五娘子的诗会,自然是要请帖才能入内的。只是公主既然入了府,我作为家眷当然也有资格入席,亦符合诗会以往的规矩,不是吗?”
一句话堵了陆听云的嘴,叫她一下子愣住。
陆平笙立刻接话道:“大将军说的有理,只是这样....席面上便多出了一个人,这比试又当如何进行?”
他坐在萧月怀身边,居坐上方,冷然盯着阶下的郎君,眼里满是不屑。
俨然望去,仿佛他与公主才是夫妻。
苏郢负手而立,不卑不亢与之对视,勾唇一笑道:“这有何难?我与公主夫妻共奏,为三郎助兴作诗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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