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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然默默的听着铁成的诉说,等他这句话说完之后,就看了厉天心一眼:
“你素来见多识广,可曾听说过这个老怪物?”
“听说过。”
厉天心点了点头:
“只不过,关于这人的消息不多,他当年转战五国之地,也是来无影去无踪。
“少有人能够捕捉到其人痕迹。
“不过我听说,他杀那几位当世高手,还真不费什么功夫。
“都是三招两式,便已经斩下人头。
“只是关于他的刀法,众说纷纭,惊神九刀也只是其中一种。
“但始终无人能够印证。”
江然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
大先生曾经跟他说过,惊神九刀消失于江湖足足百年之久。
老酒鬼当年凭借这刀法转战天下,袭杀高手,却是来无影去无踪,就算是有目睹之人,只怕也难以从他那三招两式之间,分辨出用的是什么刀法。
所有的,不过都是猜测而已。
而这样一来,大先生的话,倒也不算说错。
只是有所隐瞒了……
江然觉得,苍州府客栈之内,大先生很有可能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才来找自己的。
毕竟牵扯到了一个昔年纵横天下的大人物,对于闻墨阁来说,恐怕很难轻易放弃。
想到这里,江然就又把目光放在了铁成的身上:
“然后呢?”
“自左道庄离开之后,他又分别去了‘毒神谷’‘幻世海楼’‘姚家庄’等地,每一次去都是为了要一件东西。
“而这东西,有的是那门派的传世之宝,有的则是不值一提。
“前者自然难以得到,少不了大打出手。
“后者倒是好说,知道他是谁的情况下,主动交出来,他便转身就走。
“那一段时间,江湖上人人自危,生怕此人找上门来。
“偏生这人行踪隐秘,就算是闻墨阁那般灵敏的嗅觉,也捕捉不到痕迹,待等有消息传回,那人早就已经去了另外一处所在。
“如此,又过了三个月,他就彻底没了踪迹。
“再现身,便是不久之前在这奔马县了。”
铁成轻声开口:
“这二十年间,有人说他已经死了,毕竟他性格跋扈乖张,一言不合就拔刀杀人。
“若是遇到了打不过的高手,被人杀死于无声之间,尸体被野狼分食也是理所当然。
“也有人说他是厌倦了江湖上的打打杀杀,直接退隐山林。
“但不管是哪一种,这人曾经于江湖上都留下了一笔深刻至极的痕迹……
“所以,哪怕过了二十年,此人现身于江湖的消息再一次传出之后,便立刻有人找上门来。
“现如今来的是左道庄,幻世海楼多年之前便消失无踪,却不知道这一次会不会也闻风而来。
“姚家庄这样的地方,多半是没有机会再去找他麻烦了……自打他去了之后,姚家庄就开始一蹶不振。
“五六年前的时候,就逐渐淡出江湖了。”
“以一己之力,将这江湖搅得天翻地覆,偏偏人们对他了解仍旧浅薄,就连他练的功夫都不知道。”
厉天心听的悠然神往:
“这是何等本领,若是我有他三分武功,又岂会跑到这里受你的气。”
“你在跟我说话?”
江然看了他一眼。
厉天心没理他,全当没听见。
“行吧,那就再说说,这个老怪物在奔马镇见了什么人?”
“不知道。”
铁成痛快的说完之后,又连忙说道:
“若是知道的话,我们就不用这么大费周折了。
“我们只知道,那一日他们在福源楼会面,其后他见的那个人便不知所踪。
“因为时间过去太久,咱们这帮人就算是想要调查,也极为困难……所以才将主意打到了官府和这地头蛇的身上。
“我所说的话,全都是真的,请大侠高抬贵手,饶我一命。”
“高抬贵手?”
江然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铁成脸色一白: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江然笑了笑之后,倒也没有拍死他:
“继续说说吧,伱还知道些什么?他们在福源楼见面,见了多长时间?
“这么长时间里,他们要了什么酒,吃了什么菜?
“福源楼的掌柜的,你们应该已经找过了,他又是怎么说的?
“跟他见面的那个人,是什么样的衣着打扮?
“自福源楼离去之后,他们分别朝着哪个方向走了?
“老怪物既然选择在奔马县与之见面,此人是不是就是奔马县本地之人?
“我问的这些问题之中,你能够答复几个是几个。”
铁成听的脑瓜子冒凉汗,含含糊糊的,最后也就只有一个问题能够回答出来。
老怪物见得那个人,是一个身材瘦弱的男子。
但是看不清楚面容,他头上戴着一个大大的斗笠,遮住了半张脸。
而之所已能够确定是男子,是因为声音苍老低沉,绝非女子的模样,再加上自那斗笠之下可以见到白花花的胡子。
衣着并不华丽,就是一套普通的麻布衣衫。
身上也没有特别的味道,只有一股子淡淡的香气。
江然听的点了点头,他回答的这么细致,应该是问的人问的也很细致。
一个带着斗笠,有着花白胡子,穿着麻布衣衫,身上还有香气的瘦弱老人。
微微沉吟之后,江然对厉天心说道:
“把他的腿打断。”
厉天心看了江然一眼,撇了撇嘴,走上跟前,手中单刀一扫,就听咔嚓咔嚓两声响。
铁成双腿的骨头顿时就给打的支离破碎。
凄厉的惨叫声顿时响起,同时还很迷惑……自己都已经有啥说啥了,怎么还打断自己的腿?
好在腿上没有涂江然刚才在自己脑门上抹的东西,不然的话,他都不敢想象自己会遭什么罪。
正在此时,门外有脚步声传来。
厉天心回头看了一眼:
“是老马来了。”
“开门吧。”
江然轻声说道。
厉天心点了点头,站在原地没动。
一直到马爷来到了门前,正要伸手敲门,厉天心这才一甩袖子,内息一动,房门顿时被他内力震开。
马爷扎着爪子站在门外,呆了一会之后,这才赶紧一抱拳:
“厉大侠。”
“进来吧。”
厉天心淡淡开口,神色冷傲。
江然一阵无语……这算人前显圣吗?
马爷闻言赶紧进来,先是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痛得脑门冒汗的铁成。
又看了一眼坐在边上,手里拿着茶杯的江然。
当即又连忙行礼见过。
江然摆了摆手:
“马爷不必多礼,让你过来是为了嘱咐你一件事。”
“江大侠尽管说就是了,上刀山下油锅,我老马都绝不皱一下眉头。”
马爷拍着胸脯保证。
江然一笑:
“倒也不用你做这么大的牺牲。”
他伸手指了指铁成:
“这人的背后,还有高手,今夜他栽了,下一次来的可能就是他背后的高人。”
马爷一听脸色顿时有些发白。
今天晚上光是一个铁成,如果真的动了杀心,杀他们就跟杀鸡宰鸭一般。
如今听到铁成的背后还有高手,这……这该如何是好?
江然则是一笑:
“不过不用担心,他们有求于你。
“虽然求人的法子跟正常人不太一样,但是,你只管答应他们就是。
“至于铁成……你们就说,今天晚上他将你们打倒之后,并且折磨了你的几个手下。
“然后留下了吩咐,便就离去了。
“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你一概不知。
“听明白了吗?”
“是,老马明白了。”
马爷当即点头,也确实是明白了江然的意思。
“明白了就好。”
江然摆了摆手:
“尽快把院子修一修,不要让人看出破绽。
“料想他们就算是找过来,也得明天晚上……这一夜的功夫,应该也差不多,夜色之下未必能够看出破绽。”
“是。”
马爷当即点头:“江大侠还有什么吩咐?”
“去吧。”
江然说道:
“我先前嘱咐你的事情可以不用做了,接下来就按照他们给你的线索去做事。
“不过,不管有什么结果,先告诉我。”
“遵命!”
马爷狠狠一抱拳,这才转身退下。
厉天心看他离去,啧啧说道:
“今天晚上你救了他们的性命,这老马好像是真的服你了。”
江然瞥了他一眼:
“那又怎样?“
“你这人,多半是没有什么朋友的。”
厉天心摇了摇头,转身出去。
江然哑然一笑,将死之人要什么朋友?
转而看了那铁成一眼:
“走,带你换个地方。”
铁成:“??”
……
……
一天的时间转眼过去。
昨天夜里,独孤宇和阴月娘确实来找马爷了。
就跟江然所预料的一样。
马爷为此也是做足了准备,甚至将自己那三个弟兄,各自身上都折腾出了不轻的伤势。
经过了独孤宇和阴月娘的验看之后,算是蒙混过关。
只是嘱咐他们尽快做事,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他们。
其后便是县衙那头。
如今正是月上柳梢,夜深人静之时。
一道道黑影倏然于黑暗之中起伏跳跃,不过片刻就已经到了县衙门前。
为首之人轻轻一挥手,这群黑衣人当即散开。
自四面八方闯入其中。
有守卫的衙役发现了他们的踪迹,要么被他们打昏,要么就是被迷药迷倒。
转眼之间,这一行人便冲到了常年居住的院子跟前。
正要踏足其中,一抹锋芒至极的剑气,倏然从天而降。
当先一人尚且未曾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已经被那剑气自当中一分为二。
“是她!”
这一日之间,其他的地方太平,但是这县衙仍旧不太平。
他们出手了两次,每一次都是铩羽而归。
虽然时邈性子鲁直,但是武功奇高,那一日若不是那阴锣魅鼓,让她没有防范之法,那六个人早就死在她的剑下了。
众人此时抬头,果然就见时邈一袭白衣,站在院子建筑之上。
夜幕繁星为其幕,仿若出尘谪仙。
她长剑反扣闪烁寒芒,眸光一转之间,更是寒气大涨。
一言不合,便要出剑杀人。
一群黑衣人一时之间都不敢妄动。
这女人当真是以一人之力,震慑众多左道高手。
可就在此时,一左一右两道人影飞身而起。
一个穿着黑色衣衫,面容娇媚之中,带着丝丝病容的女子。
她衣袂之下,似乎有东西在微微抖动。
另外一个却是一个五短身材的汉子,在他屁股下面,还有一尊金鼎。
两个人分列左右,看着时邈,就听金三鼎嘿嘿一笑:
“丹阳剑派的娃子,你武功高强是高强。
“但是今日咱们来的这些人,也不是好相与的。
“你杀咱们或许能成,但是咱们想杀常年,你只怕也拦不住。”
时邈眸光一厉,冷冷的瞥了金三鼎一眼:
“你大可以试试。”
金三鼎只觉得这眼神真就好似刀剑,被她看一眼,就好像是被剑遥遥指着一般。
禁不住打了个冷颤,干笑一声:
“女人太凶,将来可嫁不出去,你总不会想要跟吴娘子一样,将来做个寡妇吧?”
“我呸!”
吴娘子在一边冷笑一声:
“她连做寡妇的资格都没有,怎么会有人愿意娶一把剑?
“而且,寡妇怎么了?寡妇多自在,我就喜欢来踹门的。”
“是吗?那我今夜正事办完,就去踹门。”
金三鼎闻言跃跃欲试。
吴娘子笑的更加妩媚:
“那可太好了,我的小宝贝们,又有的吃了。”
“……你喜欢踹寡妇门的,是打算拿来喂你的那些毒物?”
“不然呢?还能拿来做什么?”
两个人这天忽然就聊死了。
时邈掌中三尺青锋微微颤动,显然已经按捺不住。
而就在此时,房间里传出了常年的声音:
“诸位夤夜而至,所为何来?”
吱嘎一声,房门打开,常年满脸官威的踏出房间,目光于场中群邪之间扫了一眼。
“常大人。”
吴娘子微微一笑:
“见过大人,原来大人长这般模样。
“这两日派人三番两次来请,常大人都不愿意赏光。
“这不,无可奈何之下,咱们只能亲自来了。”
“原来这几日来县衙作乱的是你们这些妖人。”
常年脸色一沉:
“这里是金蝉王朝的县衙,本官是金蝉王朝的县令,尔等皆为金蝉王朝的子民。
“这般僭越,难道是想造反不成?”
“不敢。”
吴娘子一笑:
“今日此来,只是想要请常大人帮个忙。”
“本官若说不帮呢?”
常年面色泛冷。
“您是县令大人,您说不帮咱们还能怎么样?
“无非就是杀光了这县衙之内所有的人,最后也送常大人去死就是了。
“对了,屋顶上这个三番五次保护你的小丫头,也得遭殃!”
金三鼎笑着说道:“常大人哪怕你不怕死,也得考虑考虑身边之人的安危吧?”
“你们……你们胆大包天!!!”
常年震怒:“简直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我等胆大包天又非始于今日,常大人且听好了,第一件事情。
“约莫二十日之前,福源楼有一个头戴斗笠,身材干瘦的老头,我们要知道此人的去向。
“这一点,凭咱们的本事未必能够调查出来,但是凭常大人的本事,应该不难。”
吴娘子也不给他多说的机会,直接说道:
“第二件事……却是关于二十年前。”
常年本来还怒不可遏,听到这个,却又是一愣:
“二十年前?”
与此同时,屋内正静坐的江然也是呆了呆。
第一件事情没有出乎他的预料之外。
但是这第二件事情,却是从何说起?
说起来,江然先前也觉得古怪。
如果仅仅只是想要调查当日跟老酒鬼会面那人的话,应该不至于抓走常年,取走他的面皮,再换个人过来。
这太繁琐,太麻烦了。
更有甚者,只需要去找马爷就能解决这个问题。
现在看来他们是另有目的。
所以才不得不求助于县衙。
常年此时已经镇定了不少,却禁不住眉头紧蹙:
“二十年前的事情,如今又如何能够追查?
“尔等莫要异想天开!”
“自有线索。”
金三鼎笑着说道:
“二十年前的一个冬天,有一个人抱着一个孩子来了奔马县。
“于奔马县停留了几日。
“那孩子太小,刚刚出生没几天,男人没有奶水可以喂养。
“那人只能寻了一户刚刚生完了孩子的人家,暂借奶水喂那孩子。
“为了表示感谢,他曾经留下了一件信物给那家人。
“并且言说,待等二十年后,后辈弟子若是遇到危难,只需要持此信物来找,不管是什么样天大的难事,他都会帮忙。
“咱们想要麻烦常大人的便是,想办法……找到当年的那一对小夫妻,然后,找到那件信物。”
江然静静地听着,二十年前,冬天,婴孩,信物。
他们说的那个孩子……该不会就是自己吧?
江然目光投向窗外,忽然感觉,自己跟这奔马县,好像还颇为有缘。
与此同时,常年似乎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
良久之后,方才冷声开口:
“此事本官做不到。
“二十年风云变迁,你们所说的人,如今未必还在奔马县。”
“常大人无须担心,若是他们已经离开奔马县,大人只需将他们去了何处的线索交出来即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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