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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胜这一声,让几人的目光一下子放在那辆马车上。
论奢华程度,这辆马车还远远不及祝家主母的马车,但也不是普通老百姓能有得起的。
侧面证明了马车的主人不是简单人物。
不多时,车夫发出“吁~”的声音,马车开始放缓行驶速度,稳稳地停在了马场入口道路的侧边。
之后车夫跳了下来,快步来到马车后面,拉开帘子又连忙匍伏在地面,坐在马车上的人很快出现在众人眼中。
看身形,那是一个男人,穿着浅褐色的华服,他踩着车夫的脊背下了马车,而在他之后还有另一个男人。
“老大,那人我和老张见过,就是马场的主人,韩贵山。”武胜指着第二个从马车里出现的人对吴贡说道。
“嗯。”吴贡点点头,继续盯着马场入口的方向。
马场里的人显然也认识第一个从马车出来的男人,一见到他,便纷纷迎了上来,低头哈腰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等到那男人转过身子,几人这才看清楚,他脸上带着一个白色的面具。
这个面具是皮质的,上面有着清晰的五官轮廓,还镶嵌着金丝以及一些珠宝点缀着,与男人的脸完全嵌合在一起,第一眼感觉不像是面具,而是一张不同于常人,非常独特的脸。
“看来就是他了!”吴贡说道。
人们把杀人称作死没有鼻子的人,事实上,如果人真没有的鼻子,那会很臭,很少人能够接受自己的鼻子没了,为了掩盖没有鼻子的事实,戴上面具就变成了生活中非常必要的一件事。
“贡爷,咱们怎么接下来干什么?”
“什么都不干,走,回去了。”
“我们弄出这么大阵仗,就为了看这人一眼。”
“对,知道这人长什么样就行了,剩下的要怎么做,看小丫头怎么说。”
“这人,究竟是谁?”
“我也不知道,反正是对我们不利的人。”
“走吧,回去。”
“走!站这么久腿都麻了。”
确认好孤客盟的长老究竟是谁后,吴贡等人没有过多停留,很快就走了。
穿过密集的集市,进入城内后,叶宝存说道:“老大,这么晚了,要不吃点东西?”
“对对对!我……我饿了!”和聪听到吃东西这三个,眼睛一亮,连忙摸着肚子嗡声嗡气道。
两人这么一说,吴贡也感觉嘴有些馋了,想着回去也没什么好玩了,除了跟兄弟们打下牌,赌点小钱,剩下的就是上床睡觉了,想想也挺无聊,倒不如去吃点夜宵,完了再去什么地方找点乐子快活快活。
想着这些,吴贡索性说道:“那行,正好没什么事情要办,就先去酒楼点上一桌好酒好菜,吃完我们去醉安楼找点乐子。”
“老大大气!”
听到吴贡这么说,其他人脸上都是一喜,这种机会可不多见啊。
看兄弟们都开心起来,吴贡也忍不住一阵哈哈大笑,随后看向叶宝存,问道:“去哪里吃东西?来你推荐个好地方?”
叶宝存也很快道:“贡爷,那些上档次的酒楼场子咱们就不去了,我带你们去一个特别一点的地方。”
“什么地方?”武胜好奇起来,而叶宝存嘿嘿一笑,继续道:“是城西的一家小酒馆子,里面的吃食很是不错,手艺丝毫不比玉食坊的大厨差,特别是老板娘的闺女,长得那叫一个貌比天仙,咱们过去,一边享用美食,一边欣赏美人,岂不乐哉?”
“嘿!我说你小子,吃东西是假!看美人才是真的吧!”
“哈哈哈哈!”
“行!按叶兄弟说的,咱们就去那好了,远不远?”
“不远不远!就是看离得近才这么一说,走几步就到了。”
“那走!”
吴贡大手一挥,就这样,十几个人浩浩荡荡地朝着城西方向走去。
没多久,叶宝存带着他们来到一家酒馆门前。
这家酒馆门店不大,装潢根本说不上奢华,但里面的布置却给人一种很风雅的感觉。
由此看来,这家酒馆的主人可能不是一个多么富裕之人,但绝对是一个讲究人。
现在天色已经黑下来有一段时间了,酒馆里的客人不多,三三两两的,有人借着酒馆里的灯火相互闲聊着什么,有人醉得一塌糊涂,呢喃着让人给他送酒来,也有人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我要的……我要的酒呢!怎么还不拿来!我说多少遍了……”
“我们要打烊了,别喝了,再喝你可没法回去。”
“我不管!我就要喝!拿酒来!快……”
“行,马上来。”
有一年轻女子不耐烦地回应着店里一个喝得醉醺醺的男子,说完便转头走到柜台另一边开始打酒。
偏偏这个时候,吴贡带着十几个人涌了进来,看到他们,年轻女子脸色一阵变化,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毕竟吴贡他们的长相看着实在不像什么好人,他们进店里要干什么,很难不让人去多想。
好在吴贡他们并没有做什么,一进店里就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其中有人喊道:“掌柜的,你们店里的拿手好菜都上一遍,再打点酒来,多来点。”
“哦!哦!马……马上来!”
即便吴贡等人已经安分落座,年轻女子还是显得有些慌张,连忙点头应了两声后,也不知道她听清楚叶宝存说的是什么没有,反正忙不迭的就跑进了后厨。
“娘!娘!外面来了很多客人!”
随着她的叫喊声,坐在凳子的吴贡一行人部分都将目光放在了她的身上,叶宝存“嘿嘿”笑了两声,问道:“贡爷,武兄,段兄,觉得怎么样?”
“眼光不错啊!”
“长得确实好看,怪不得你要来这。”
“……那是当然。”
吴贡思索了片刻也点了点头,那年轻女子的容貌的确算得上一绝,现在很多普通人家的女子只要长相出落的不错,一般都会卖到大户家里给人当妾或者当奴,有着这般姿色的女子在民间已经是少有了。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少女的长相莫名有些眼熟。
奇怪……
“嗯,倒也不虚此行。”
之后几人的闲聊不必多提,而在酒馆后厨中,一个大娘招呼着两个年轻小伙,让他们将食材堆放好后,便对不远处的一个女子道:“小聂,东西已经给你送来了,就放在这了啊!”
“好的大娘,明天我就给你结账。”
“你记得就好,我走了。”
“慢走大娘。”
聂银花擦着额头上的汗水,笑着走了过来,直到看着大娘消失在自己眼中,她这才开始理会一直在呼喊自己的女儿。
“娘!娘!”
“怎么了?”
“外面来了一群客人,长得凶神恶煞的,看着好像是怒风堂的人……”
“什么?他们怎么又来了?”
“我……我不知道,娘你快去看看,万一真是怒风的堂的人,他们砸店可就不好了。”少女着急的说道。
听到自己女儿的话,聂银花心里也开始感到不安起来,怒风堂是盘踞在城西的一个帮会,虽然这个帮会不大,但也不是她们母女俩惹得起。
前不久她的丈夫才被怒风堂的人逼死,母女无权无势的,也无处找人伸张正义,这口气也只能忍下去,而自己女儿长相出众,怒风堂的人也看到了,很难不保证他们会不会盯上自己女儿。
使劲抿了下嘴唇,聂银花深吸了一口气,对自己的女儿说道:“好雨你先上楼去,娘出去看看,等下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许下来,知道没有?”
“娘!要是她们对你做什么……”
“不用担心我,乖,上楼去,听话。”
“娘~”
“上去。”
把自己女儿赶上楼后,聂银花连忙整理自己的情绪,而后迈步走到了外面酒馆,一眼就看到了吴贡等人。
只见她脸上带着职业化的笑,有些僵硬地来到他们身边,问道:“几位客官,请问吃点什么?”
“刚才不是说过了嘛?怎么又问了?”
“什么?”
“你女儿,她没跟你讲?”
“啊!可能是忘了,对不住了几位客官,不如我做几道拿手好菜,你们放心吃,不收钱的。”
“什么东西?”聂银花的话语让叶宝存几人愣了一下,感觉莫名其妙的,不过他们也不是傻子,毕竟是混帮派的,一瞬间就反应过来这老板娘是误会了什么,害怕他们呢。
于是吴贡就说道:“掌柜的,我们兄弟几个来这里只是为了吃点东西,你不必……”
但话没说完,他抬头看清了聂银花的脸,整个人愣住了。
而聂银花也是同样愣住,呆呆地盯着吴贡那张脸。
两人之间明显是有什么故事,见吴贡突然不出声了,武胜想要说什么,可看到两人就这么对望着,嘴巴张了张,又老实闭了回去。
许久过后,聂银花像是回过神来,变得有些,断断续续的道:“客……客官?”
吴贡神色也紧跟着恢复如常,只听他道:“我们只是正常的食客,你不必慌张什么,把你们这招牌菜都上一遍,再打些酒来,我要和我的兄弟们喝个够,这是酒钱。”
说着,吴贡往桌上放了一枚银锭。
“好的客官!”聂银花连忙点头,拿过银锭后迈步离去,只是转身后,她眼里露出思索之色。
心里暗自呢喃:“好熟悉的眼神……”
“老大?你怎么回事?不会看上这老板娘吧?”
目送着聂银花进入后厨,酒桌上的众人很快就变得吵闹了起来。
“贡爷?”
“一见钟情了?”
“老大你说话啊!”
“两人眉来眼去的,肯定是王八绿豆对了眼儿!”
“老大,这老板娘前不久刚死了丈夫,现在是个寡妇,要是真看上了,兄弟们可以帮你撮合撮合,怎么样。”
吴贡扫了众人一眼,甩着手喝道:“闭嘴闭嘴闭嘴,什么事都来掺和,给我滚蛋!”
“行行行,不掺和,不过老大你要是拿不下,兄弟们肯定帮你出谋划策哈哈哈!”
之后酒桌上的气氛变得特别活跃,只有吴贡却变得有些沉闷起来,酒一杯一杯地往嘴里灌,一件在脑海中早已变得模糊的往事也在记忆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那是一年初冬,与他一起闯荡江湖的好友遭到暗算,因而惨死,当时的吴贡得知此事后心中愤恨不已,便想为自己死去的好友报仇血恨,可那时的他修为不高,他也清楚硬闯只能送命,便找机会烧了仇人的住宅,而这也因此他救出了一名少女。
这少女似乎是富家小姐,据她所言,她的父亲是宫里的御厨,姐姐也是皇帝的一名妃子,可因为姐姐顶撞了高位妃子,她们一家被场宫斗所波及,父母不知去向,大有可能已经身死,而家道中落的她一个人又怎么生存?
于是没多久她就被逼迫着卖了身,被人牙子买到了吴贡仇家府中。
被吴贡无意间救出来后,或许是感激又或者是实在无家可归,她便跟在了吴贡身边,不断地向他示好希望他能收留自己。
可当时的吴贡心里根本没有情情爱爱的想法,他只恨自己实力太弱,不能痛痛快快的手刃仇家,快意恩仇,所以对于这个比自己小十岁多的女孩基本无感,看她长得漂亮,他唯一的想法就是把她买给人牙子能得到了很多银两,而这些银两可以让他去坐船去常州找自己师傅。
问题就是他没有认识的人牙子,买卖人口这事他也是第一次这么干,然后这女子跟着他一跟就是二三个月,人没有卖出去不说,自己身上的钱却花出去了大半。
而且什么事都办不好,就比如让她帮忙盯梢,接过人都到自己跟前了才知道出声,要说优点她也有,那就是厨艺很好,不过对吴贡而言,她也仅仅只有这个优点了。
直到有一次,被他一把火烧了住在的仇家找上门来,情急之下他让女子先跑,自己留下断后。
吴贡以一敌多,沉着应对,可谁成想,那女子担心他的安危竟又折返了回来,看着她落入险境,吴贡只能放弃逃跑,尽管最后成功退敌,但也身后重伤。
那夜女子哭得梨花带雨,可他却觉得对方聒噪,大骂她是废物,是个拖油瓶,扬言一定会将她再次卖给人牙子。
那时的她愣了下,但什么也没说,只是一直悉心照料着受伤的吴贡。
次年春华落尽,吴贡伤势痊愈,却再也不见女子身影,只在床头留下了一封信和一些银子。
信中一句“断弦之琴,再难续曲,秋雨绵绵,无绝期”一下刺痛了他,让他心里空了一大片。
吴贡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反正每次夜里打开信笺时,反复读来心里满是抱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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