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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姊,你把他让予我可好?”
临出闺阁院门,赵宓再次拦路,目光乞求有如可怜小兽。
公孙辛夷脚步不停,扭头抬眼望了一眼满脸无辜的韩绍,手中用力捏了下彼此交握的掌间,而后毫不留情地淡漠道。
“不行。”
此刻,她终于体会到姜婉当初面对自己时的感受了。
这种觊觎她人手中珍物,并且想要强取豪夺的嘴脸,端的是面目可憎。
……
堂前拜别父母。
饮完一对新人的茶水,公孙夫人眼中含泪,抓着公孙辛夷的手尽是不舍。
女子出嫁,娘家便是外家。
他日受了委屈,心中苦楚,也再难向父母倾诉。
所以古话有说,女子嫁人便仿若再次轮回托胎。
出嫁前是前世。
出嫁后便是来生。
往后是苦是甜,皆是宿命。
公孙辛夷唯一幸运的是这次‘托胎’的对象,是她自己选的。
公孙夫人也几次三番替她试探过,确实是个值得托付此生的不二良人。
“以后要好好的,爹娘这里不需要你多作操心,常回来看看便是。”
任公孙夫人出身天下最顶尖的儒门世族,拳拳怜子之心,到了嘴边也仅剩这简单质朴的言语。
一旁的公孙度似乎对这家夫人的墨迹很是不满。
“行了,差不多就得了。”
“左右不过几步路,说这么多作甚?”
母亲的叮嘱,父亲的催促,萦绕耳边。
公孙辛夷一贯清冷的眸子,也是微微泛红。
“父亲、母亲保重,女儿走了。”
听到这话,再见到韩绍告别一声,牵起自家爱女的手就要转身离去。
刚刚还一副恨不得他们趁早滚蛋的公孙度身形一颤,双手死死攥起,显然在努力克制心中汹涌的情绪。
望着老岳父一副要吃人的眼神,韩绍停步问道。
“岳父,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公孙度死死瞪了他一阵,最后却只道了一句。
“对木兰好些。”
明明威严凶狠的面目,说出来的语气竟是带上了几分卑微的意味。
韩绍怔愣,随后抱拳躬身,展颜一笑。
“谨遵大将军谕令!”
这带着几分耍宝意味的一揖,成功让公孙度嘴角扯出一抹笑,随后有气无力地摆手道。
“去吧,去吧,吉时要紧。”
……
燕国公府邸,披红挂彩。
不少人翘首以盼的同时,也不免有些忧虑和焦急。
毕竟自家君上这次大婚,一次迎娶两位新妇,不说亘古未有,也是稀罕事。
万一玩砸了,韩绍成为天下笑柄,自是必然。
而对于他们而言,主辱臣死,他们又岂能落得好?
“行了,别转了!看得我头晕!”
见冯参在府门前来回独步,心中同样焦躁的赵牧忍不住道。
冯参大眼一瞪,回怼道。
“我这不是着急吗?”
另一边的齐朔闻言,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你着急有什么用?难不成你还能去将军府替君上抢人?”
这话说完,冯参这夯货竟真露出几分意动的模样。
大有一言不合就亲率大军端了他公孙度的老窝,将自家夫人抢回来的架势。
本是随口一言的齐朔见状,顿时哭笑不得。
好在这时,李靖适时打断道。
“行了!都安心等着!休要聒噪!”
“君上何等人物,你们难道还不了解?”
战场之上纵横无双,从无败绩。
难不成还应付不了区区老岳父?
三人闻言,顿觉李靖这话颇有道理,心下稍安。
就这么又焦急等待了一阵,冯参神色忽然一喜。
“来了!”
这话刚出,便听得一阵宛如雷动的马蹄声。
随后率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两列高居雄壮辽东大马的威武骑士。
这阵仗若是不明所以的人,怕是还以为这是抄家来了。
一阵令行禁止的勒马止步后,这些气势不凡的骑士瞬息之间让开道路,缓缓驰来的新妇车辇。
对此,韩绍也颇感无奈。
他也没想到公孙度最后在陪嫁礼单中,竟又加上了这一队独属于他本人的私人铁骑。
‘孤这老岳父这是准备一点家底也不留啊……’
韩绍心中感慨,却是无法拒绝。
而随着公孙辛夷的礼车缓缓停靠在韩绍府邸大门之前,早已等急了的李靖等人匆忙上前见礼。
“末将等恭迎夫人!”
古礼,天子驾六,诸侯驾五。
韩绍翻身下马,从五匹雪白辽东大马拉行的车撵中,牵出一双纤长玉手。
两人并行,身后陪嫁女侍手捧裙尾。
等来到府前另一驾规模、型制几乎一般无二的车撵前,又牵起另一双柔荑。
同样的却扇遮面,不语不言。
六目流转相对间,一切却尽在不言之中。
“由为夫替两位夫人引路。”
一左一右牵着两人的韩绍笑语一声,而后长长呼出一口悠长气息,道。
“走吧,我们回家。”
曾经互不关联的彼此,相合一处屋檐,从此成为彼此此生至亲。
想想,还真是奇妙。
……
一拜天地。
原本已经有几分昏暗的天边,骤然大亮。
隐隐更有紫气东来、天音阵阵之相,似是天地也为之庆贺。
此刻被这一幕天地异象彻底笼罩的镇辽城,彻底沸腾。
人声鼎沸之下,无尽霞光从天边滚滚浩荡、垂落而下。
似是天地降下福祉,泽被苍生。
对此,不少目睹到这一幕的有心之人却是没有多想。
在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法力气息后,有人嘲讽一声“装神弄鬼”。
也有人笑道一句“真是大手笔!”
唯有正在暗中拼命施法,最终成功鱼目混珠的李文静,无奈苦笑。
“看来这一声‘岳父’的因果还真不是这么好沾染的……”
“累死老夫也!”
二拜高堂。
姜虎终究只是忝居次座,身后的主座之上却是放的韩父、韩母的灵牌。
摆明了自己只是代他韩家兄嫂,代为主持大婚。
姜虎看着眼前的韩绍,虎目含泪连声道好。
心中更是不断呢喃着。
‘韩大兄,虎子没有辜负你的信重,绍哥儿今日终是长成矣!’
想当初,姜虎引着韩绍进入镇辽军的时候,他是心怀愧疚的。
因为韩大兄生前并不想韩绍从军,过他们这种刀头舔血的日子。
家国?
似他们这种低阶武官,在没有人引导的情况下,又哪里懂得这些?
披甲上阵,大多也不过养家糊口罢了。
可他也是没有办法啊!
某人学武、武不就,学文、文不成。
可偏偏他却生得一副不甘平庸的好大志向。
姜虎终是没能拗得过他。
时至如今,一想到当初韩绍的那次战场坠马,姜虎便是一阵遍体生寒的无尽后怕。
‘万幸!万幸!这一切的结果都是好的!’
绍哥儿和婉娘终是成就良缘,他没有辜负韩家大兄、也没有辜负兄长,此生再无遗憾了。
“绍,谢过叔父再造之恩。”
韩绍这话意味深长。
姜虎眼中满是欣慰。
接下来便是夫妻对拜。
韩绍一时间也不知道先与谁拜,索性在面对两人时,一连拜了两次。
主打的就是一个雨露均沾,一碗水端平。
“礼成!”
中行固高亢的声音,甚至比韩绍这个当事人还要激动。
总之,今日这场大婚到了这一步,礼节大多已经结束。
剩下除了宾客酒宴外的节目,就与外人无关了。
那是自古以来新婚夫妇们,私底下的互动范畴。
……
“涿郡陈氏礼送玉麒麟一对、珍宝若干!为君上、夫人贺!”
“交县周氏礼送青莲宝药一株……”
“代郡钱氏礼送……”
负责今日迎来送往的知客,有如报幕一般不断高声呼喝。
前面这些还好,大多都是幽州本地世族高门。
其中涿郡陈氏和交县周氏这些世族高门,更早就是韩绍这一系的铁杆附庸。
余下类似代郡钱氏这些世族,也因为韩绍合道天人的那一次,被韩绍强行按着脖子收归门下。
后来北伐乌丸一战,其实他们也有出手,只是在韩绍的璀璨光芒下,世人甚至没能注意到他们。
所以韩绍大婚这样重要的日子,他们奉上厚礼、亲自来贺也是正常。
可接下来的这些人就有些超出这个范围了。
“并州王氏……代老祖礼送经义一卷,为……为燕国公大婚贺!”
知客的声音明显有些迟疑。
大雍两京二十八州,世族门阀、高门大宗无数。
名山大川、郡县之地,皆有所属,也以此为号。
而能以一州之名为族号的,无一不是有这人间绝巅的至强者——九境太乙坐镇!
一时间,整个婚宴现场一片寂静。
包括涿郡陈氏在内的所有人全都凝神侧目,望向那几名周身流溢着强大气息的身影。
不过既然他们老祖没来,韩绍自然也不用亲自出面,由李靖等人负责接引即可。
“贵客,请。”
那些不请自来的并州王氏闻言,感受到李靖等人身上的真仙气息,眼中那抹出身世间顶尖大族的傲慢顿收。
说到底,幽并二州毗邻而居。
他们今日来的目的是为了交好这位如今威名赫赫的燕国公。
更何况以韩绍这接二连三展现出来的恐怖战力足以比肩他家老祖,再有辽东公孙千年底蕴互为表里。
如此强大的实力,他们这些王氏后辈又怎么敢放肆?
于是面对李靖这声‘贵客’,赶忙回礼道。
“将军客气。”
……
而实际上,并州王氏的到来,似乎只是一个开始。
接下来知客口中喊出的一位位来客身份,全都是他们这些幽州本地世族难以高攀的强大势力。
西北晋州,乃至极西之地的凉、雍二州。
再有西南巴、蜀、黎等州,皆有来人。
渐渐的他们也麻木了,甚至觉得理所当然起来。
毕竟先前公孙度合道时,韩绍护道那一战的消息,如今已经不是秘密。
五尊太乙还有一众八境天人,全都被一扫而空。
尽管因为都是法身降临的缘故,其战果听起来有些水分。
可当数量到了一定程度,这所谓的水分又哪里谈得上水分?
分明是强大到了极点的实至名归!
意识到这一点,涿郡陈氏这些铁杆就不说了,心中自是大受鼓舞。
而那些原本被韩绍胁迫的世族高门,此刻竟也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一众向来被外州势力看不起的他们,仿佛终于寻到了主心骨一般,心思也在这悄无声息中慢慢起了变化。
……
“天使至!”
随着这一声知客传禀,整个婚宴席间顿时被推向了另一个高潮。
说到底,尽管如今的大雍姬氏表现得再是不堪,天下暗潮再是如何涌动,可只要大雍这间破屋子一日不倒。
他姬氏便还是这天下的执牛耳者,再是不服不忿,你也得敬着畏着。
更遑论如今公冶缙统御的神策、天策十万禁军天兵,一路势如破竹,据说已经打穿了兖州,即将兵临黄天道核心腹地的冀州。
一旦公冶缙能够顺利剿灭黄天道乱,谁又能保证他姬氏不能再盛一世,一举完成中兴?
所以当那一行来自神都的天使走进来的时候,包括那些顶尖世族高门在内的所有人全都起身抱拳作揖。
“恭迎天使!”
而外间这般热闹,原本还没打算这么早出面与这些人虚与委蛇的韩绍,终于还是坐不住了。
没办法,谁让他韩某人是大雍忠良来着?
旁人他还可以怠慢,太康帝的人却是不行。
身形无声无息地凭空出现在席间庭院,韩绍哈哈笑着迎上前去。
“劳驾天使远行,孤不甚惭愧。”
或许是公冶缙这小半年来,胜绩一个接一个,在战场上打的实在是漂亮。
太康老儿大抵觉得没有他韩某人也行,这一次的天使行人李瑾那条天家忠犬竟是没来。
来的反倒是一些生面孔。
韩绍眯着眼睛打量了这些人一阵,见其中倒是没有不知所谓的蠢货,所以也没有太过计较。
一脸感恩地接下太康帝赐予的厚礼,又招呼着这些天使入内享用酒宴,与他一同分享几分大婚喜气。
至于那些来自各大顶级世族高门的来宾,韩绍只神色淡淡地与他们随意说了几句,便没有多管。
又不是他们的老祖亲至,就这些族中后辈,什么档次?
也配他韩某人跟他们废话?
不请自来,能够招呼他们一声,已经是给足了他们的颜面。
想要再多?
单单这一次简单的主动示好可不够,要拿出诚意来。
韩绍心中念头转过,见人来得差不多了,便要坐上主座宣布开宴。
可随即面色就是一沉,望向府邸之外。
下一瞬,便听一声语气颇为淡然的哂笑。
“国公怎生如此小气?大婚这么大的喜事,竟舍不得通知我这邻居一声,怎么怕某家拿不出厚礼?”
对方语气淡然,话却不善。
在场不少人脸色一变,当然也有人在短暂愣神后,露出几分看戏的戏谑眼神。
而作为臣子的李靖等人已经怒而出声。
“放肆!”
“放肆?”
那声音笑意不减,似不屑又似浑不在意。
“贫道本为方外之人,无拘无束惯了,哪懂什么放肆不放肆?”
李靖等人闻言,正要发作,却被韩绍挥手阻止。
望着那道缓缓走进府中如入无人之境的身影,韩绍眯着眼睛笑道。
“阁下说是邻居,可看样子却是恶邻啊!”
说着,又道。
“怎么称呼?”
那身影抬眼对上韩绍,也是笑着回应道。
“贫道黄天道国青州渠帅,程元义。”
说着,顺势打了个稽首。
“见过大雍燕国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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