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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被甩在地上的余恣明又惊又怕,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可他抬起头却看到陆一满在笑。
他总是在笑,因为他本就是一个温和可亲的人。
可笑和笑之间也是不同的。
余恣明一下子就愣住了。
满心烦躁的于舛解决完他,立马就要去到于怆的身边,却发现于怆的情绪已经冷静下来。
陆一满修长的手捂着他的耳朵,帮他挡住了那些扰人的声音,而于怆那双漆黑的眼睛则一眨也不眨地看着他,很是安静。
书里描写过于怆的样子,那时便觉得这样一个总是冷着脸脖子上又带着醒目纹身的男人一定非常独特。
可那天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才发觉最先让人注意的是他这双眼睛。
浓郁的黑,像沉在深潭里的宝石。
于舛不由得放轻了呼吸,连脚步声都变得小心翼翼,根本不敢打扰此刻的宁静。
而于怆在叫出他的名字之后,似乎还没有想起他是曾经被丢去沙滩的那个“奸夫”,只对着他温柔的笑容有些出神。
陆一满耐心地看着他,这样一个硬邦邦的男人,耳垂却意外的柔软,他忍不住摩挲了一下,却见对方面无表情的一抖,意识到这或许是他的一个敏.感点。
手指一顿,他注视着他的眼睛,手指缓慢的收回。
于舛已经走了过来,他不敢出声惊扰他,手里拿着药,小声地哄:“哥哥,吃药,好不好。”
陆一满直起身体站了起来,于怆那双自我束缚的手却猛地拉住了他,温热的掌心覆盖上他的手腕。
沉默了一会儿,他喉结微动,露出了一个笑容。
“于先生,怎么了。”
于怆没有说话,很多时候,他都不喜欢说话。
静默地看了他一会儿,那只手缓缓地松开了。
他退后两步,站在了光下,于舛立马取代了他的位置,转身的时候,他又停了下来,侧过头,发现于怆还在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而他看了他一眼,目光缓缓的收回。
“没事吧。”
隔着袖子,他攥住余恣明的手腕将他拉了起来。
余恣明还沉浸在自己纷乱的思绪里,此时看他的目光有些复杂,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扑进他的怀里寻求安慰。
“没事。”他摇摇头,在陆一满将手收回去的时候,他的视线向着那几根手指追了过去。
好像这次再见到陆一满,对方和他的距离感更明显了。
人还是一样的温柔,一样的关心他,但就是没有了之前看他时的温度。
“时间不早了,两位先在这里休息吧,明天一大早我再派人送两位离开。”
于舛没有回头,在这样平静的语调下自然也就看不到他的表情。
吃过药后的于怆明显精神不济,自然也就分不出心神去关注余恣明。
更何况此时此刻头脑昏沉的他,脑海里想起的也并不是余恣明。
听到还能离开,余恣明的脸色好看不少。
刚刚那一场混乱让他心神俱疲,他胡乱应了一声,离开的时候回头看了陆一满一眼,却发现陆一满正侧头看向于怆。
心里那种沉甸甸的诡异感更加深重。
察觉到背后的眼神,陆一满勾起眼尾用余光看了过去,却看到余恣明微弯的脊背。
他摸出那根在白天就应该点燃的烟,径直走向夜色浓郁的门口,微风吹着火光晃了晃,他低头,抬起下巴的时候嘴里吐出了一口烟。
口袋里的手机亮起屏幕,一条看不清内容的信息闪了过去。
……
于舛说话算数,第二天就放他们离开。
余恣明迎着久违的阳光,简直要哭出来。
这一次,他内心无比的清晰,他要离开这里。
陆一满还是那幅斯文的模样,除了衣服没换,人看不出一点不得体的地方。
走的时候,他回了下头,看到于舛站在门口,迎着光,背后却是一片黑漆漆的阴影。
那个影子后面,也不知道有没有于怆。
余恣明目前还住在陆一满那里,但这次两人却沉默很多。
路上的时候,余恣明一直紧紧地攥着手机,整个人都有些紧绷。
他看起来像一个四处摇摆的钟,不知道该落在哪一处。
陆一满体谅的没有打扰他,自然也就忽略了他多次欲言又止的眼神。
将对方送回公寓之后,陆一满接到了陈先生的电话,没有停留,转而去了陈家的别墅。
不过离开的时候,他还是耐心地嘱咐,“我中午可能不会回来,平时我没有做菜的习惯,如果你想自己做的话,出去一公里就有个超市,如果不想自己做,附近也有很多餐厅,但我更建议你点外卖。”
最后一个小小的玩笑让余恣明放松了神经,他轻柔好听的声音总是能轻易的抚慰人心。
余恣明不由得笑了一下,可想到什么,笑容又定格在脸上,略有些拘谨地说:“谢谢一满哥,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陆一满眼里的温柔不变,轻声道,“如果累了的话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这样温暖的话语让身心俱疲的余恣明不由得鼻头一酸,他又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可这一次,他却没有再抬头看向陆一满的眼睛。
待车从他面前开走之后,他站在原地遥遥地看过去。
有时候得体的温柔恰好就代表着疏远的距离。
……
自那次陈兹兹的生日也没过去几天,但却好像很长时间都没有再见过面,淡淡的沉默带着不可窥见的隔阂。
陈兹兹小姑娘作为忙碌的高三生,哪怕是假期也要努力的学习补习,宋女士不放心她,经常会去给她送饭,所以此刻这里只有陆一满和陈先生在。
一张黑金色的请帖在桌面上被推了过来。
黑色磨砂的质感,淡金色的纹路描出了一座豪华的游轮,看起来很有格调。
他抬头看向对面的陈先生。
“我年纪大了,不太爱掺和这些东西,想着你年纪轻轻可能会感兴趣,如果有意向的话就去玩玩吧。”
陈先生垂首喝了口茶。
陆一满没有拿桌上的请帖,他心里清楚,“陆一满”心里也清楚,所以彼此之间有根很清晰的线,除了大学获得了陈先生和宋女士的帮助,其他的从未沾手陈先生的任何产业。
更别说这个年纪的陈先生正当壮年,怎么也够不上年纪大这个说法。
“不用想着拒绝,一张请帖而已,相比起恩惠,其实它更是一个麻烦,所以去不去取决于你。”
所谓的上流圈子大多都干净不到哪里去,陈家这些年很是低调,未尝不是陈先生一心向着家庭,不愿意和太多人建立联系。
所以陈先生还真觉得这是一个麻烦。
陆一满喉结微动,嘴角轻轻扬起。
“谢谢,我会去的。”
黑金色的请帖被他拿在了手里。
“我以为你会拒绝。”看着他自如的模样,陈先生轻叹了一口气,眉眼间却放松下来。
以前的“陆一满”当然会拒绝。
可有时候拒绝没有任何意义。
他现在所获得的一切,未来他会还到陈兹兹身上。
这是一场合作。
“有时候好意拒绝的多了,会显得虚伪。”他笑了笑,起身站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都不可否认的是现在的陆一满浑身都散发着更加夺目的光彩。
他本来就不应该是一个平庸的人。
“不如留下来吃个饭吧,晚上陈兹兹也会回来。”陈先生一脸和蔼地看着他。
“不用了,谢谢好意。”
他礼貌地颔首,暂时还没有想陪“合作对象”吃饭的想法。
……
接下来的两天,余恣明一直住在陆一满的公寓,他没有出过门,中间于怆曾来过一次,但没有再像上次那样粗暴的夺门而入。
可这还是让余恣明心生不安。
若不是于怆心里念着他,恐怕光凭他上次用花瓶砸伤于怆的脑袋,于舛就不会轻易放过他。
这天晚上下起了大雨,外面电闪雷鸣,天色乌黑沉郁,突如其来的暴雨让一直怀有心事的余恣明将焦虑写在了脸上。
他在等一个电话。
陆一满知道,因为看起来总是迷茫不安的余恣明这两天好像很忙碌。
而今天又多了些不同。
因为于怆又来了。
一柄黑伞立在楼下,在狂风暴雨中像一具静默的雕塑。
陆一满站在窗前,刚从电脑前忙碌完的他还没有取下眼镜,清冷的银色边框在光晕下描摹出他冷白瘦削的五官轮廓。
于斯文里又带上一些高不可攀的禁欲。
他看向坐在沙发上满是不安的余恣明,嘴角轻轻一扬。
“你电话响了。”
余恣明浑身一震,顿时接起手机,他下意识地走向阳台,可脚步刚迈出去,唇一抿,又转向了书房。
陆一满端着一杯热茶,单手插兜,安静地看着站在楼下的于怆,嘴里悄然一叹。
“可怜虫。”
呢喃的声音又含着一丝笑意。
“但很可爱。”
转过身,他将茶杯放在圆桌上,单手拿起一件长款的黑色风衣,路过的时候,看到未关的书房门,余恣明神采飞扬,又有些羞涩,那双眼睛却明亮无比。
他脚步未停,眼里的笑意加深。
最近他的漫画账号经营的很不错。
因为每个人都是可爱的人,大家都有美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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