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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怆离开之后,陆一满没有继续处理工作。
他夹着一根烟,看着外面明朗的天。
随后他又垂下眼,重重地叹了口气。
现在他觉得他有点像个不负责任的坏男人。
好吧,即便昨天他只是要了个吻。
可那代表他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冷静,要不然他就该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烟很快抽了大半,最后一点火星燃尽的时候,他又点了根烟。
这时手机传来一张图片,是正襟危坐的于怆,对方蹙着眉头,看起来正在压抑着自己的不耐烦。
号码是陌生号码。
但他知道,那是理德。
只有理德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
虽然很巧,但理德就是陈先生希望他能结交的那位朋友。
不得不说,陈先生真的是个很神奇的人,他既能和白发苍苍的杨教授做忘年交,也能认识像理德这样外放跳脱的年轻人。
如果不是陈先生志不在商场的话,恐怕和现在的上三家也不是不能争一争。
他认出了理德,恐怕理德也早就认出了他。
只是他这里一直没有联系理德,也不知道理德是从哪里要来他的联系方式,不过这种事对于对方来说应该也不难。
——“嘿,我发现了一件很有趣的事。”
理德用蹩脚的中文参杂着德语发了一条消息给他。
也不用等他回信,又一张图片发了过来。
是于怆喝咖啡时抬起的手臂,镜头正对着他的袖口。
——“里面竟然藏了一朵花!”
——“天呐,真是可爱的宝藏!”
连续好几个惊叹号表达了理德强烈的情绪。
他眉一沉,冷静地打了个电话给他。
那边的理德正偷偷对着于怆打量,突然打来的电话把他吓了一跳。
“老天,我的手机差点掉进咖啡杯里!”
理德不满地发出一声抱怨。
而于怆抬头看了他一眼。
不过理德向来是个自来熟的人,在说完那句话后他就兴冲冲的对着电话说:“你看到了吗,很可爱对不对!”
他自认为他没有点名重点,于怆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实际上他盯着于怆的眼睛兴奋的快冒出了火光。
于怆的眉皱了一下,他觉得自己现在坐在这里就是在浪费时间!
这次之后,他不会再接受理德的邀约,也不会再与对方达成任何合作!
“理德,你真没礼貌。”
陆一满淡淡地说出这句话,看着刚刚还晴空万里的天色突然变得乌云密布。
理德撇了下嘴,大喇喇地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说:“难道你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指责我吗。”
他有时候还真讨厌这样时刻保持高尚的人。
难道对方就没有任何失态的时候吗。
陆一满从嘴里吐出一口烟,轻声说:“当然不。”
“那你是想和我交朋友吗。”理德突然放声笑了起来。
一直沉默的于怆又皱了下眉,然后端起咖啡杯侧过了身体。
用行动表示,吵死了。
“我要你把与于怆有关的所有照片都删掉。”
温柔淡然的语气却吐出如此具有攻击性的言语。
理德一愣,随即饶有兴致地盯着于怆,笑着说:“如果我不呢。”
“那我晚上就去找你。”
老天爷,听听这个男人在说什么可怕的话!
理德脸色一变,恨恨地说:“你这个没有情趣的男人,你不知道晚上是我的狂欢夜吗!”
他对于怆有兴趣,可他对这个世界上所有可爱的人都有兴趣。
刚刚那位为他送咖啡的小可爱他就很有兴趣,并且决定晚上去和对方“联络一下感情”,可陆一满这个男人太坏了!
好吧,他本来也只是想玩玩。
“男人的占有欲真可怕。”
他挑着眉嘟囔了一句,在于怆盯着他的目光中,他挂掉了电话。
于怆浑身都在冒冷气。
自从第一次见面理德留下了糟糕的印象,于怆和理德的每一次见面都算不上愉快。
理德能感觉到对方不喜欢自己,可他就是喜欢约于怆出来,借着谈合作的名义听他多说几句话。
真可惜,他还录了音呢。
现在也只能删掉了。
“很遗憾我们之间无法达成共识,不过我希望以后我们还有合作的机会。”
再一次不欢而散,理德站起来想要握他的手。
既然谈崩了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于怆瞥了眼他伸出来的手,头也没回的起身离开,确定这次不会再有机会合作之后,他连再见也没有说。
注视着他离开的背影,理德轻笑一声,他想他有机会会去对方的国家看看的。
能有这样有趣的人,那也一定是个非常有趣的地方。
……
车开出大街,路过一家花店的时候,于怆让助理停了车。
他走了下去,可是在他刚走到花店的时候,阴沉的天就下起了大雨。
助理连忙要去送伞,却被秘书先生拉住了手臂。
“怎么了。”
他疑惑地看向对方,却见深藏功与名的秘书先生看着前方,推了推眼镜没有说话。
于怆到的时机刚好,没有被雨淋湿,而打理花店的店长看着外面的大雨,又看向他,笑着说:“先生,这里可以躲雨,进来吧。”
抛掉工作场上的身份,私下的于怆不善言谈,甚至说过多的话时总是不由自主的紧张。
他穿着大衣,里面还穿着西装,头发也梳的一丝不苟,他看起来就像个英俊的商场精英,可实际他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捏紧了衣袖。
“你好。”
他特意停
顿了一下,以防自己连续说过长的句子时会结巴。
“我想买花。”
店长高兴地看着他,热情地说:“请问先生想要什么样的花,是送给家人吗,还是送给爱人。”
于怆的脸有些红,可他的神情却没有任何变化,板着一张脸看起来严肃极了。
“玫瑰花。”
他回避了店长的问题,却又隐晦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书上说过,当你路过花店的时候,请为喜欢的人买一束花。
他正在学习如何表达。
“好的,先生请稍等。”
店长露出了笑容,立马去为他包好了一束热烈的玫瑰花。
每一朵娇艳的玫瑰都好像陆一满,像陆一满送他的玫瑰胸针,像陆一满那天在酒吧戴的玫瑰耳环。
又像陆一满那天在月下为他折的纸玫瑰。
他想起陆一满的时间越来越多,以后他看的每一朵玫瑰花都会有陆一满的影子。
心满意足地捧着手里的花,他转过身,只是外面的雨太大了。
他只好站在门口,不明白助理先生为什么不来接他。
店长本想借他一把伞,可看见一个穿风衣的男人向这里走近时,他立马福至心灵的止住了声音。
于怆仰着头,直直地看着头顶阴沉的天空。
冰冷的雨滴溅在了他的脸上,又落在鲜红的花瓣上。
他眨了下眼,忽然看到漆黑的伞面撑在了自己的头顶。
心口猛地一颤,他顺着那只举在自己面前的手看向了站在自己身边的人。
对方笑的满脸温柔。
“担心你没有带伞就出来接你了,可是想想你是坐车回家,似乎不用我多此一举,但已经走出来了,就还是顺着这条路来找你了。”
于怆没有去想对方为什么知道他在这里。
他看着陆一满那双将他装进去的眼睛,好像一颗心都跟着陷了进去。
“回去吗。”
陆一满问他。
“好。”
于是他就这样站在陆一满的伞下跟着他踏进了水里,没有任何的犹豫。
哪怕是迎着磅礴大雨。
想必这也昭示着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于怆的选择永远都一如既往的直白。
这里离酒店已经不远了。
走出一段路之后他才忽然意识到什么,停下脚步,一脸认真地看向陆一满。
陆一满耐心地看着他,为他撑着头顶的伞。
“送给你。”
于怆将手里的玫瑰送进了他怀里,又直视着他的眼睛说:“玫瑰花,很漂亮。”
海棠花和百合花都不是他最喜欢的花,只是这两种花在他曾经的记忆里都占据了极为深刻的记忆。
于是他想起自己的喜怒哀乐时印象里只有这两种花。
可现在又多了玫瑰这抹热烈至极的颜色。
陆一满接住了怀里鲜艳夺
目的玫瑰,好半晌都没有说话。
雨噼里啪啦地落在伞面,并不清脆的声响一下一下地敲击着人的内心。
陆一满叹了口气。
他抬眼看向于怆,放低了伞。
“谢谢,我很喜欢。()”
轻轻柔柔的嗓音让于怆整个人都不由自主的变得酥麻。
感受着唇上若即若离的温热与呼吸,于怆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心动。
应该说,他的所有心动都来自于陆一满。
对方停在了一触即分的位置。
轻的好像是空气温柔地吻了他。
于怆被搅得心乱如麻,阵阵热气翻涌至头顶。
透过他迷离的眼睛,大概知道,他已经完了,他彻底陷进了一个名叫陆一满的漩涡里。
2
下午陆一满去摄影棚接受杂志采访,同时全程录像,届时这段录像也会全程播放出来。
他坐在沙发上,姿态从容,并没有过度修饰的外貌露出了他本来就气
质出众的外表。
记者是个丰满又美艳的女人,紧绷的白衬衫将她的身体勾勒出极为性感的弧度,以至于她没能将所有的扣子都扣上,挂在脖子上的工牌恰好垂在她的胸口上。
“很荣幸能够见到你,陆先生。?()『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最后一句称呼,对方用了一句蹩脚的中文。
但里面的诚意还是让陆一满展开了笑容,他向来是个温和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男人,当他愿意和一个人拉近距离的时候,没有人可以抗拒。
“我也很高兴能与你见面,格娅女士。”
他瞥了眼对方的工牌,又礼貌地移开目光。
“哦,你的德语真标准,不过我们也可以用英语来交流。”
语言通畅显然让对方觉得既惊喜又满意,这能让她的工作更加顺利。
更何况,没有人不喜欢和这样一个温柔又绅士的男士交谈。
格娅已经开始产生期待了。
“好的。”
他立马转换成英文,本就柔和的嗓音在一些尾音上变得更加动听。
格娅有些好奇,“我很少能遇到发音这样标准还掌握了其他几国语言的人,陆先生是特意学过吗。”
陆一满淡笑道,“是的,我喜欢学习,在年轻的时候尤其疯狂。”
他用了疯狂这个词,让格娅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随即笑道,“我以为这个词会离陆先生很遥远。”
因为无论是谁看到陆一满的第一眼都会认为他出身上流社会,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是个受过良好教育又富裕的人。
这样的人得体又优雅,永远都维持着他的体面,斯文中带着绝无仅有的沉稳。
光是看一眼就能被他身上独特的气质所吸引。
“是吗,可能大家都被我虚假的外表所欺骗了吧。”他眨了眨眼睛,开了个似真似假的小玩笑。
格娅听出他回避了这个问题,没有记者会不八卦,不过后面
() 还有更重要的问题,时间有限,她也只好遗憾的放过了这个话题。()
接下来她针对此次的大赛还有他的设计理念做出了采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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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娅是个很专业的人,拥有绝佳的艺术细胞,陆一满不需要逐字逐句的向她解释,他们的沟通很顺畅,也很愉快。
“‘一剪刀工作室’,真是个特别的名字。”格娅的表情看起来很有趣。
陆一满笑起来,“我希望它能简单一点,这样或许会更容易被人记住。”
“你说得对,我想现在在场的所有工作人员都记住了。”格娅友善地笑起来。
“据说你从未设计过男装,是因为女装更容易获得市场吗,你知道的,市面上的大多数人都认为女人的钱更好赚,不过我也得承认,我们都是一群爱美的人。”
格娅这个问题有些尖锐。
站在录制现场之外的于怆皱了下眉,俯身向秘书先生交代了什么。
秘书先生点点头,推了推眼镜之后离开了。
“不否认有这样的原因,很多男士都比较吝啬,我也是个吝啬的男人。”
他这句话似真似假,有些模棱两可,格娅多看了他一眼,动了动唇,似乎有些想顺着这个话题往下延伸。
即便他们是时尚杂志,可里面偶尔也需要一些吸睛的话题。
“不过更多的原因是因为我的父亲。”
可陆一满接下来的话打断了她开口的机会。
“他只在拍结婚照的时候穿过一次西装,那是问店铺借的,后来因为不小心染上了污渍,他无法还回去,只能忍着心痛买了下来,每次想起的时候,他总是为此感到懊悔,因为那些钱可以让他交两个月的房费。”
他微笑着,“不过他为我的母亲买了一件美丽的婚纱。”
“哇哦,那你的父亲一定很爱你的母亲。”
“是的。”
“请问你的黑色婚纱就是来自于你父亲送给你母亲的婚纱吗。”
“是的。”
他脸上的笑容变淡,看向前方的目光有一瞬间的放空,但只有一瞬间,他很快就恢复如常。
“那真是独特的灵感,想必也是表达了你父亲对母亲的爱吧,一个贫穷又年轻的小伙子对自己的西装如此吝啬,却愿意用积蓄为心爱的女人买一件婚纱。”
格娅女士已经沉浸在自己浪漫的幻想中了。
陆一满却笑着没说话。
“请问那套西装还在吗。”
如此具有独特意义的东西应该会好好的保存下来吧。
想必老了之后也会指着那套西装说,看啊,当初我舍不得买,却阴差阳错的留了下来。
但其实眼中充满了对那套西装的怀恋以及喜爱。
那象征着他贫穷又赤诚的过去。
“不在了。”
格娅愣了一下,又问,“是遗失了吗。”
“不是。”他笑着,只是他的笑容却给格娅一种怪异的感觉。
() 她接着问,“那婚纱呢。”
“也不在了。”
她看着对方的眼睛,有些迟疑地张开嘴,“为什么呢。”
陆一满直视着她,浅笑着开口,“烧掉了,白色婚纱和黑色西装,都烧掉了。”
洁白的婚纱在红色的火里烧成了黑色的灰。
那是从死亡土壤里绽放的玫瑰。
艺术家们的联想总是会将爱与死亡化成更为深刻的含义。
格娅猛地一怔,忽的回过神,脸上的表情不似之前那样好看。
陆一满还是没说他为什么不设计男装,格娅有些犹豫,她还想接着往下问。
有时候设计师们的私生活会比他的作品更吸引人。
可她的耳机却突然传来声音,让她不要再往下问了。
她顿了一下,侧过头看向那个站在外面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
对方一张英俊冷肃的脸,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贵族精英的气质。
老天爷,这个世界上的有钱人怎么这么多。
压下心里的遗憾和无奈,她维持着礼貌的笑容,与陆一满结束了这场还算友好的采访。
“陆先生,很高兴能与你进行这次交谈,希望下次还能有合作的机会。”
他看着对方虚假的笑容,不由得笑出了声,握着对方的手,客套地说:“我也是。”
……
走出摄影棚,地面还残留着早上才下过大雨的湿意。
牛毛细雨随着风飘在人的身上,湿漉漉地带起一阵凉意。
于怆撑着伞在门口等他,见他走出来之后,一双眼睛定格在了他的脸上。
“结束了,走吧。”
他很自然地接过于怆手中的伞,相差几公分的身高差在伞下和谐又融洽。
于怆安静地跟在他身边,他没有问他在采访过程中的事,陆一满也没有提。
他们一同上了车,陆一满的肩膀上沾着细小的水珠,连辫子都好像挂上了透明的珍珠。
于怆的眼睛盯着他的辫子看了几秒,忽然一把抓了上去。
陆一满正弯腰收伞,莫名被揪住了小辫子,他一顿,随即不由得失笑。
“你好像很喜欢它。”
于怆搓搓辫子上的水珠,再把手松开。
听到陆一满的话,他坦诚的回答,“好看。”
第一次在酒吧门口见面的时候,陆一满的辫子还扎在颈后,不容易让人看到,可那次之后,他的辫子就垂在了肩侧,现在长长了,更是从斯文气里延伸出了一点煽情的色气。
一个大男人怎么总是在胸口垂着一条小辫子。
勾引的于怆的眼睛总是不由自主的往上面看。
“谢谢夸赞。”他笑着回应了他。
车子开回了陆一满住的酒店,助理先生从昨天晚上大老板彻夜不归之后就默默接受了这个结果。
并且他本想和秘书先生分享在飞机上的所见所
闻,可冷漠的秘书先生并不感兴趣,还拒绝了与他的交谈。
让助理先生郁闷的是明明秘书先生看到的和听到的都不如他多,却总能很好的对大老板的反应做出正确的决定。
后来,他通过秘书先生的眼神明白了。
他蠢。
他是个愚蠢的男人。
于是他只能沦落为一个闭上嘴巴的司机先生。
将车开到酒店门口,于怆自然而然地跟在了陆一满的身后。
从今天下午跟着他一起去摄影棚采访,到一直站在外面等他结束,现在又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他回酒店。
一切行为都极为自然。
陆一满却突然停下了脚步,没来得及反应的于怆径直越过了他,走出几步之后发现他不动了,又回过头疑惑地看着他。
像是在问他怎么不走了,不是要回去吗。
他直视着他的眼睛,笑着说:“酒店套间只有一张床。”
于怆知道,所以呢。
“我今天晚上不想睡沙发。”
那张单人沙发对他一个一米八七的大男人来说太勉强了。
于怆又反应了一下,随即眼眸微闪地看着他的脸,认真地说:“一起睡。”
他完全没有考虑过要回自己的酒店。
“一起睡?”
他挑着眉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
于怆点头,“一起睡。”
陆一满抬起脚步走过他身边,懒洋洋地说:“我没有和其他人一起睡的习惯。”
于怆抿了下唇,视线紧盯着他的背。
其他人?
他完全没有把自己当其他人的自觉。
几个大步走过去,他扭头去看他的脸。
陆一满却侧过了头。
于怆又绕了个方向去看他,他又侧过了头。
追了几个来回,于怆生气了。
而且是很生气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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