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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七就这样一只手托着腮,静静地看着孙霁云在堂下慷慨陈词。
陆家家主陆九章在乐清瑶离开之后,也从刚刚失神的状态中清醒过来,随后便借故身体不适离开了。
现在大堂之内,只剩下了柳七与孙霁云两人。
直到日上三竿,明媚的阳光透过门窗洒落一地。
“萧奇峰倘若真的走出那一步,到时候遭殃的可不止是天下百姓,柳姑娘身为当世绝顶之一,只怕一身修为都要沦为别人的垫脚石。”孙霁云脸色凝重地说完最后一句话后,登时抬眸看向了堂上的柳七,只见其双目微闭,似是睡得正酣。
孙霁云不禁脸色一沉,眼底愠色再也压制不住,正当他努力深呼吸平复着胸腔的怒火之时,突然听到堂上传来了柳七的声音:
“如此说来,萧奇峰若是真能踏破虚空白日飞升,必会导致天地元炁动荡,数百乃至千年不得安宁。”柳七慢条斯理地说道,“到那时首当其冲的就是我们这些修为已臻绝顶的人。”
孙霁云闻言当即重重地颔首:“柳姑娘能够明白就好。”
柳七眼中眸光一敛,旋即坐直后沉声问道:“孙总督,这些不过是你的猜测而已,踏破虚空也好,白日飞升也罢,不过是千百年间人们对长生层出不穷的臆想而已。”
“难不成,孙总督还真信此间有仙?”
孙霁云看见了柳七眼中毫不掩饰地嘲弄,当即眸光闪烁陷入了沉默,半晌之后他缓缓说道:“就看柳姑娘眼中的仙,和孙某心中的仙是不是一样了。”
“又或者说,和百姓们烧香供奉的那些仙人是不是一样。”
孙霁云沉吟良久之后,一字一顿地说道:“仙者,非人也。”
“我想柳姑娘应该比孙某更清楚,武功修为达到了您这样境界的人,究竟是何种模样。”
“倘若柳姑娘的修为再更进一步……是不是要用天下的性命去祭炼您手中的那柄刀?”
“我想若真是如此,柳姑娘……恐怕也不配称之为人了。”
当孙霁云讲完最后一句话后,他几乎是认命般地闭上了眼睛,似是在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时间慢悠悠地逝去。
孙霁云感觉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的脑海中几乎将自己从幼年时到现在的记忆都重现了一遍。
孙霁云缓缓张开眼眸,随后有些诧异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膛,再度抬起头来时,眼中的震惊之色更盛了。
“怎么?”柳七将孙霁云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继而语气淡然地说道,“以为就凭这三言两语,就能让我杀了你?”
孙霁云瞬间敛去了脸上的表情,继而微微昂首凝望着柳七,片刻之后他叹道:“柳姑娘的定力,孙某佩服!”
柳七却是语气幽幽地回道:“我倒是觉得你说的有几分道理,不过这些话……似乎不像是孙总督的原创啊!”
话音刚落,柳七眼底精芒一掠而过,她随即站起身来,迈步一路走下,直至来到了孙霁云的近前。
柳七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近在咫尺的孙霁云,轻声问道:“告诉我,究竟是谁在你背后下这盘大棋?”
孙霁云强咬着牙关凝眸回应着柳七的视线,这般近的距离他甚至能够看清柳七的每一根睫毛,而且鼻中不断有沁人心脾的幽幽体香涌入。
如此绝色的女子近在眼前,孙霁云心中却无一丝绮念,盖因他是亲眼见过柳七与江寄余交手的人。
虽然孙霁云今日来此已抱了死志,但不代表他会愿意死在好色这种难以启齿的小道之上。
但随着那股幽香浸入五脏六腑,孙霁云能够感觉到自己本已有些垂垂老矣的心脏,竟是开始强有力地跳动起来。
咚!咚!咚!
孙霁云眸光微颤,旋即低下头来,掩于长袖中的双手骤然紧握成拳。
“你不说我也知道,不就是金山银海庄的那些人嘛。”柳七边神情悠然地开口,边从孙霁云的身旁走过。
一直走到了大堂的正中央,柳七方才站定,随后抬眸看向了正前方的大门,明媚的阳光倾泻而来,柳七双眼微微一眯,敛去了眼底的一抹深邃。
孙霁云的话倒也并不是危言耸听。
柳七在初踏绝顶时,便已经切身感觉到了天地元炁对自身的排斥。
绝顶高手出手时必会导致范围内的环境出现异动,不是他们有意为之,故意搞出这么大的动静,纯粹只因为每当绝顶高手的真气离开体内之后,天地间弥漫的元炁都会对其产生剧烈的抗拒,二者相互作用才会引来各种异相。
如按孙霁云所言,想要踏破虚空白日飞升,几乎要在瞬间将天地间弥漫的元炁抽空纳入己身。
这样的说法倒也不是无迹可寻。
想要极尽升华,必须有着磅礴的能量为支撑。
但肉体凡胎真的能够容纳这么多的能量吗?
柳七对此表示怀疑。
但孙霁云既然能够说出这样的话,说明踏破虚空绝非空穴来风,说不定他背后的人有什么线索呢。
……
就在此时,周宓所住的院子外,突然出现了一位不速之客。
来人身穿青衫,脸上戴着一面银色铜钱样式的面具。
正是银钱使。
“十九,十九。”院子里传来了周宓的声音,正在唤着柳十九。
银钱使闻声毫不犹豫地走上前去,推开了院子的木门。
咯吱——
随着木门缓缓洞开,门后赫然露出了银钱使的身影,站在庭院中间的周宓看见来人的打扮后,不禁眉头一皱,但却隐隐觉得此人的身形似乎有些眼熟。
“许久没见,娘娘风华绝代更胜往日。”铜钱面具之下传出了嘶哑的声音,似乎正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周宓闻言悄然后退了两步,心中不禁埋怨起来,这个柳十九,关键时刻跑哪儿去了!
随后周宓脸上浮出温和的笑容,柔声道:“不知阁下前来有何贵干,小女子孤身一人,只怕不是很方便啊。”
“呵呵呵……”银钱使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同样嘶哑压抑。
“娘娘身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小女子’这三个字从您口中说出来,难道不觉得可笑吗?”
见对方已经认出了自己的身份,周宓脸上笑容一敛,随即冷冷道:“你究竟是谁?”
“我……”银钱使突然伸手揭开了面具。
当周宓看见此人的面容后不禁眼眸微动,继而沉声道:“周显宗。”
“看来姑姑还记得我这个侄儿啊。”周显宗笑呵呵地回道,只是脸上的笑容怎么看都有些狰狞。
当年在京城时,周显宗作为大将军唯一的亲侄子,可谓是风头一时无两,而随着宫中之变后,他也跟着销声匿迹不知所踪。
不过周宓,周威扬和周家人本就没什么关系。
况且周显宗在宫中之变前的所作所为,明显是已经背弃了大将军,所以宫变之后他的生死,周宓当然是不会在意了。
看见来人是周显宗后,周宓脸上的凝重之色反倒是肉眼可见地消退了,随即重新恢复了往日雍容端庄的姿态,轻声说道:“没想到你还活着。”
说话间周宓美眸流转,自周显宗手上的面具一扫而过,而后接着说道:“你既然活着,应该去四海书院找伱的姑姑,湘湘也在那里读书,我想以四海书院的名声,足以庇护你们后半生可以安然渡过。”
“姑姑?呵呵!”周显宗嗤笑两声,“侄儿现在不是来找你了吗,我亲爱的小姑姑。”
周宓听到了周显宗轻浮的语气,当即秀眉微蹙,冷冰冰地说道:“宫中那一夜不知多少人全尸都没有落下,你难道还没有醒悟吗,这江湖,这天下就不是你能够掺和进来的!”
“周宓!”周显宗突然厉声喝道,且因为太过于激动连语气都跟着有些颤抖。
他红着眼睛死死盯着周宓,咬牙切齿地说道:“别忘了,是你和周威扬将我们从小山村里带出来,一步步地把我,把周家架在了这座火炉之上!”
“娘娘……”周显宗嘴角溢出血渍,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道,“您和大将军,有为我们考虑过一分一毫吗?”
周宓神色淡然地回道:“周氏要嫁柳宗训,我难道没有劝过吗,你在京城被人叫了十几年的周公子,那时候怎么不听你说什么,我和威扬要为你考虑。”
“这世上一饮一啄皆有因果,我和威扬对周家对你们无愧于心。”
“反倒是你,周显宗,亏得你还是读过书的人,连周氏都明白的道理你却偏偏不明白。”
“这世上任何事都是有代价的,周氏得了柳宗训的人,她就从来不奢望柳宗训的心,所以现在周氏在四海书院陪着湘湘过着宁静的日子。”
“可你呢……”
周宓双眸缓缓看向了周显宗手上的面具,继而不屑道:“小皇帝,尸山血海宫,现在又是金山银海庄,我的好侄儿啊,你究竟还有改换几次门庭啊!”
“闭嘴!”周显宗双目赤红几欲喷出火来。
但随后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迅速冷静下来,眼瞳“骨碌”一转的同时,开始上下打量起周宓婀娜的身段来,随后伸出了舌头一舔嘴角,露出了淫邪的笑容:“呵呵呵,周宓,现在柳七可不在你身边啊!”
周宓见状脸色微变,随即悄然后撤了两步,直至脚后跟抵在了石阶之上,她方才用余光朝后扫去,发现已经退到了屋门口的台阶之下。
收回目光的同时,周宓突然恢复了淡然的神色,随即直视着周显宗炽热的视线,沉声道:“谁说小柳七不在我身边啊!”
周显宗闻言双目微张,随即猛然看向身后,发现空无一人后又迅速环顾向左右两侧,直至彻底确认了院子里只有他和周宓两人后,周显宗的脸上再度浮现出兴奋的潮红之色,且迈腿一步步地朝着周宓走去。
正当周显宗跨出第一步后,突然耳边传来了一道清冷的声音:“是啊,谁说我不在呢?”
周显宗听到声音的瞬间眼瞳急速收缩,随后缓缓扭头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自己右侧不足十步的距离外,一颗两人高的小树之下,一女子正双手环抱而立,侧对着周显宗,似乎正在研究垂落在身前的枝丫。
当周显宗目光触及到女子的面容时,他登时张大了嘴巴,身形颤栗的同时,脚步踉跄地朝后退去,一阵手舞足蹈后方才站住。
“咳咳咳……”而此时门外传来了一阵咳嗽声。
孙霁云应声缓步从院门走了进来。
当周显宗看到孙霁云出现后,仿佛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用最后的一丝力气冲着他喊道:“孙总督,我……”
不等周显宗话说完,孙霁云却是一脸唏嘘地摇了摇头,随后冲着周显宗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啊,既不懂绝顶高手,也不懂金山银海庄。”
说罢,孙霁云冲着柳七所在的方向拱了拱手:“柳姑娘,这份见面礼可还喜欢?”
听到了孙霁云的话,周显宗已然明白今日显然就是一个局,他眼底瞬间泛出狠厉之色,随后余光一扫柳七的身影,继而凝眸看向了院子门口的孙霁云。
嗖!
周显宗身形犹如迅雷般闪身而去,速度快到在原地留下了一道残影。
周宓见状不禁双眼微眯,心想周显宗的武功什么时候到了这般地步,金山银海庄还真是個神奇的地方,连顽石都可以点化成美玉。
很显然,从周显宗的身法来看,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京城时期的窝囊废了。
孙霁云看到周显宗朝着自己袭来,双眼微凝的同时,掩于长袖中的双手已然五指并拢……
而就在此时,周显宗闪电般的身形突然一滞,以一种扭曲的姿势现出身来。
孙霁云看着犹如提线木偶般在原地保持着扭曲姿势不动的周显宗,眼中登时闪过了诧异之色。
当脚底下彻骨的寒意袭来之际,孙霁云这才脸色一变,随即后撤一步的同时,侧眸看向了庭院中的那颗小树。
与此同时,周显宗也使劲转动着唯一能动的眼瞳,看向了身侧……
只见原本侧对着他的柳七已然转过身来,脸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表情,随后不紧不慢地抬起手来,伸出了白皙的食指轻飘飘地指向了周显宗。
“现在,你可以死了。”柳七双唇微微张合,几个字飘然而出。
随后周显宗突然瞪大了双眼,眼球几欲迸出,于此同时他裸露在外的肌肤开始出现密密麻麻的血丝……
孙霁云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他紧皱着眉头侧着耳朵仔细聆听着。
声音越来越大,而且正是从周显宗体内传出的。
嗡——
嗤!
随着无数刀芒从周显宗身体中犹如狂风暴雨般穿出直冲云霄,孙霁云终于意识到刚刚他听到了声音正是刀吟之声!
啪嗒!
周显宗应声倒地。
直冲云霄的漫天刀光瞬间收敛于柳七的身后。
霎时间,孙霁云感觉脚下的彻骨寒意消退,但随后耳边传来的声音却是令他的一颗心如坠冰窖。
“孙总督,这礼物……我一点都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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