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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换孽子,篡夺王位?”
野利遇乞愣住,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妹子,显然被说迷糊了。
“青羊宫的‘上师’,有炼制奇药之能,服‘护令’,请‘羊神’,得‘赐福’,改‘命格’!”
狄进则突然想到了之前听到的一个神乎其神的传闻,打量起了李宁明:“据说此子从小痴傻,愚笨不能言语,后来是李德明抱着他入了青羊宫,请了青羊神上身,从此变得聪慧过人,是不是有这么回事?”
野利氏颇为诧异:“此乃宫廷秘闻,可没什么人敢传,你居然也知道……不错!确有其事!”
此事是青羊宫的侍者交代的,对于普通党项人来说很神秘,但在高层应该不是秘密,狄进接着问道:“可据我所知,不说这李宁明,就算是李元昊自己,也有类似的事情吧?”
“这位世子小时候见不得杀生,见到血就会口吐黑水,直至晕厥,李德明不知请了多少医师,都治不好他,最后至青羊宫内,‘上师’为他论命,言其是早逝之相,作法请青羊神上了李元昊的身!”
“从此之后,李元昊就变得龙精虎猛,力大无穷,攻城掠地,战无不胜,‘上师’再为他‘论命’,改口称这位有天子命格,来日可为‘青天子’!”
“如今李元昊在辽西的帮派称为‘青帮’,可见还对此念念不忘,呵!”
如果从历史的发展角度,这个预言其实不可笑。
当然说穿了,也没什么稀奇的。
李继迁当年被撵得东躲西藏时,任谁也没想到这股党项势力能壮大到后来的地步,等到李德明继位,党项李氏局势已稳,具备了割据河西的能力,这个时候再评价什么天子命格,不过就是称帝前的造势罢了。
从现在的结果论,这個造势还失败了,李德明去汴梁苟延残喘,安抚着河西对他还念念不忘的底层番人,李元昊则逃亡辽国,搅进辽庭高层的争斗中。
言归正传,狄进比较之后,发出疑问:“既然父子俩都有类似的经历,李元昊为何还要对长子受青羊神赐福,而感到耿耿于怀呢?”
野利氏冷冷地道:“那能一样么?我夫当年是有意配合那位‘上师’,实则他本就勇猛,前后并无改变,而这孽子,则是真的性情大变,开始崇尚你们汉人的学问,厌恶打仗,厌恶杀戮,这还是我们党项的男儿么?”
李宁明怔怔地看着母亲,神色终于垮了:“娘亲,你在说什么……孩儿习文,不是为了日后更好的治理我大白高国,祖父每每都夸赞孩儿的!”
“你祖父昏了头,被宋人的锦绮迷之,又倚靠辽国的援助,一直对辽宋俯首称臣,你父亲却清楚,党项人的王霸大业,当从马上一刀一枪地取来!”
野利氏说到激动处,手舞足蹈,好似恨不得也上阵厮杀:“如果早早听从你父亲的话,对宋宣战,我党项的铁骑纵横来去,让宋人疲于奔命防守,贺兰山下岂会由得这个人发号施令!”
堂内一静,野利遇乞已然放弃,直接用看死人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妹妹。
他的骨子里,也不愿意臣服宋人,更不想千方百计地巴结这位年轻的经略相公,但如今已经战败,那就必须适应新的统治,努力融入其中,为自己为家族开辟出一条堂皇大道,而不是失败后,仍然不愿接受现实,只顾着怨天尤人!
狄进倒是挺乐意听人吼出真心话,眼见李宁明被他老娘骂得双目通红,又问道:“李元昊除了那次请神,是不是还得到了‘上师’别的教导,比如武功的修炼?”
野利氏撇嘴:“我夫自小就有万夫不当之勇,岂会跟那妖人习武?”
“天赋再高的武者,没有后天的培养与教导,成就也会有限,李元昊从武功到身穿的宝甲,都疑似得到了青羊宫的点拨与教导,才能拥有天下绝顶的身手……”
狄进平和地道:“伱是侧室,进门的时日比正妻卫慕氏要晚,如今言辞凿凿,莫非从小就与李元昊相识?”
野利氏怔住。
野利遇乞则赶忙答道:“回相公的话,这愚妇从前根本不认得李元昊,定是道听途说,倒是卫慕氏打小养在夫人身边,与那时还是世子的李元昊相识!”
狄进点了点头,看了眼杨文才。
杨文才心领神会,默默退下,亲自去询问卫慕氏。
而狄进再度转向李宁明,温和地道:“你从小得到哪些人教导?”
李宁明神情恍惚,充耳不闻。
狄进轻叹:“李宁明,你曾经也是党项李氏的未来继承人,此刻却被亲生爹娘这般误会,难道就不想为自己澄清一二,而是只知哭泣?”
李宁明身体晃了晃,努力想要维持仪态,却反倒忍不住流下泪来:“我……我是父亲的儿子……我不是孽子……不是孽子……”
狄进问道:“我记得有一位野利仁荣,通晓典籍,才华横溢,有没有被令尊请来作为你的老师么?”
李宁明抽泣着点了点头,野利遇乞想到那个死在没藏氏手里的族弟,暗暗叹了口气,同样回话道:“野利仁荣这几年一直给宁明哥讲学……”
狄进接着问:“河西汉人杨守素,如今在州衙任参军,也是饱读学士,曾得令尊看重,他是否教导过你?”
李宁明回答:“杨先生……教导过我……”
狄进由此作出判断:“野利仁荣、杨守素,都是令尊信任的谋士,让他们来教你习文,可见令尊对你是有所期许的,怎会视你为孽子呢?”
李宁明精神一振,马上不哭了:“是这样……是这样么?”
“当然!”
狄进道:“令尊心高气傲,行事霸道,倘若真的认为你不是他的儿子,哪里还会忍耐到今日,更不可能虚与委蛇,为你聘请良师,谆谆教导……野利夫人,你以为呢?”
野利氏愣住了:“我夫的性子……确实容不下……可是……”
狄进分析道:“李元昊崇尚武事,不喜书生之气,由此也对越来越文弱的长子大为不耐,是不是有人趁机在你面前搬弄是非,传出了孽子之说,让你疑神疑鬼,担心失了宠爱?”
野利氏再度惨然一笑:“外人挑唆?疑神疑鬼?我倒也希望是这般,可此等大事,谁敢搬弄是非,是我听他醉酒时亲口说的!”
李宁明原本好看起来的脸色,又瞬间灰了下去,喃喃低语:“父亲说的?亲口说的?”
“嗯?”
狄进也有些诧异,想了想问道:“具体是什么时候,李元昊醉酒说出了,其长子不是亲生,是被青羊宫调换的话语?”
野利氏冷冷地道:“就在去辽国前几夜发生的事,那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我夫!这等丑事,你刨根问底,现在可满意了么?要杀就杀,若是假惺惺地不杀李氏亲眷,就将我关到死吧,我才不像这些没骨气的野利氏,向宋人摇尾乞怜!”
狄进凝视着这位悍妇,倒是微微点头,摆了摆手:“带下去,分别安置!”
野利氏和李宁明被带了下去,分别看管起来,野利遇乞来到身前,低声道:“相公,此事听起来很是古怪啊……”
狄进道:“如果令妹所言不假,那么李元昊应该是在去往辽国之前,才认为了自己的长子不是亲生,而是被青羊宫调换,只不过那个时候他顾不上处置,匆匆离去,满腹怨气,去往中京……”
这样联想的话,李元昊后来在中京城内大开杀戒,三度刺杀宋使,是不是有这方面的影响?
毕竟如他那般骄傲的人,在子嗣上被人做了手脚,可是奇耻大辱,受了刺激后,不得杀心暴涨?
“这叫什么事嘛!”
野利遇乞不比狄进,亲身感受过李元昊在中京的疯狂,只是当做那种上级的丑闻,如果不涉及他的亲妹妹,肯定是幸灾乐祸,此时却苦笑着道:“我族对朝廷忠心耿耿,相公若是放心,让我将那愚妇领回,保证再也不会出这些传闻!”
狄进面容沉静,不置可否:“此事你不必过问了,去吧!”
“是!下官告退!”
野利遇乞忐忑地退下了。
狄进闭目思索,脑海中思索着李氏父子、青羊宫和“组织”的联系,总觉得里面缺少了关键的一环,以致于模糊不清,难以解释动机。
就在这时,匆匆的脚步声传来。
杨文才快步走入堂中,眉宇间带着几分不可置信之色。
狄进睁开眼睛:“卫慕氏知道隐情?”
杨文才来到面前,低声禀告:“是!卫慕氏与李元昊成婚多年,却无子嗣,为此不知拜了多少佛寺,求了多少菩萨,同时也十分关注野利氏的生养,安插了不少侍从婢女,由此发现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说到这里,杨文才顿了顿,吞咽了一下口水:“此李非彼李!”
狄进微怔,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又觉得荒谬:“说清楚些。”
杨文才再凑近了些,声如蚊蝇地道:“她说李宁明的‘李’,不是党项李氏的‘李’,是前唐李氏的‘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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