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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就到了军训倒数第三天,最后三天基本都在排练,因为要进行汇演,届时学校全体教职工都会来观看。听说因为高三年段提前开学一个月学得太辛苦,为了缓解高三生的压力,所以军训汇演时高三年级也会来看。
匕首操与军体拳练熟后,全体同学就被拉到了大操场。
教官交代道:“等会广播会响起战歌,战歌起,学匕首操的同学拿着匕首往前冲,记住,冲的过程中,要喊‘杀——’,跑到操场中间再停。”
“跑的速度要快!喊的声音要大!听见没有!”
同学们答:“听—到—了—”
“听见没有?!”教官并不是很满意。
“听见了!”
话音刚落,一阵战马奔腾声响起,气势磅礴,紧接着刀枪剑鸣此起彼伏,战场的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桑幼的精神随之一怔,还没反应过来,身侧的同学已经握着匕首‘杀’出去了。
桑幼慢半拍的将匕首向前伸,边跑边跟着喊:“杀——”
傻透了。
桑幼跑了没几步,全体同学就被教官暴躁如雷的嗓音吼停了。
“你们在干什么?!跑得参差不齐,喊得有气无力,边跑边笑就算了!还有跑着跑着匕首给跑丢了的!什么态度?!退回起跑线重新来!”
众人集体后撤。
就这样重复了一个早上。
军训真的好恐怖!谁懂啊?!
好不容易捱到最后一天,军训汇演还算顺利,最戏剧化的一幕就是最后有请总教官上台,二十八中队的教官代号军刺,军刺上台时,桑幼掩面垂眼,不敢去看二十八中队的表情。
果不其然——
“操——”这一声居然是军训以来最整齐的喊声,不仅如此,中气十足。
看戏的高三年段不明所以,发出的是‘哇靠’。
二十八中队目瞪口呆,一个音都冒不出来。
想当初,他们吐槽总教官时可没避着自家教官。
“操,总教官他妈的就不是人,是禽兽!”
“大早上的请我们看朝阳?大晚上的请我们赏月?有病啊!”
“下雨天还站军姿?他脑子里全是水吧?”
军刺教官坐在墙角阴凉处,唇角微勾着听二十八中队抱怨,时不时还附和两句。
“对,他不是人。”
“脑子里应该都是水。”
看着军刺上台,除了感觉错付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们要凉。
军刺简单做了个开场白,低沉且带着打趣意味的嗓音回荡在操场上方,配上他那张俊脸,实在是让人恨不起来。这种感觉就好比脖子里卡了一根鱼刺,上不去下不来,噎得慌。
军训汇演结束后,为期十天的军训正式落幕,那天正好是周六,高一新生终于可以回家了!
桑幼收拾完行李箱就去了梵天寺旁边的公交车站,这会已是日薄西山,落日隐在林梢后,随着微风沉沉浮浮。
正道上车流不绝,小道上静谧无声,在景区卖玩具的老爷爷踩着挂满气球与小玩意儿的自行车,缓慢而行,满头白发的奶奶手搭在自行车后座慢慢走着。
夕阳拖着他们长长的影子。
桑幼很喜欢观察生活中平凡的细节,以前身边的朋友说她共情能力太强,是个感性多情的人。
她收回视线盯着脚尖发呆,再次抬眼时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背影。
周砚。
这个背影她看过无数次。
周砚体态极好,他杵着行李箱静站着,过了会,身侧缓缓停下一辆小车,他撑着车窗俯身,不知道在跟车内的人讲什么。
当他重新站直时,偏头似乎是朝她这个方向看了一眼。
桑幼下意识屏住呼吸,心跳加速,错愕了一瞬,一辆公交车便停在了眼前,隔绝了视线。
桑幼看了眼车号,匆忙上了车。
站在黄色区域还没上去,司机就说:“戴口罩。”
“什么?”
“戴口罩。”司机叔叔指了指车上贴着的标识‘为疫情防控,请乘客乘车时佩戴口罩’
“!!!”
“不好意思,我忘戴了。”桑幼连忙低头道歉。
八年后疫情早就过去了,逐渐成了时代身后的一道影子。突然穿回20年,疫情高发期,不适应是难免的。
这个时期基本人人都随身戴口罩,桑幼怀着看运气的想法去翻书包,翻到口罩后简直感动得痛哭流涕。
找位置时,她存有私心的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扒着窗户再度看向周砚站着的位置,那里早就没了人。
桑幼失落了一瞬,重新收拾好心情开始回忆这一时期的事情。
她不是本地人,因父母在宴市打工才来了这里。这个时候他们还没搬家,住在靠近海滨的地带,爸妈的工作应该还没有变动,小老弟在上初二,家庭应该没发生太大的矛盾。
桑幼只记得大概,再细的就回想不起来了。
思绪飘忽后,她突然想起以前大学同学问她,要是穿回高中,第一件事想做什么?
她记得自己当时微笑着回答,紫砂。
开玩笑,好不容易拼死拼活度过的三年,一朝回到解放前能不想死吗?
在桑幼看来,高中只适合怀念,不适合重开。
就算重开也只适合那些牛逼哄哄,各种技能点满的人,像她这种要啥没啥,脑子像鱼缸养着一堆鱼的人,重开就是回炉重造,白手起家。
她琴棋书画诗书礼仪没一样通,而且不懂什么国家大事,偶尔关注花边新闻奇闻轶事。她偏安一隅,眼界只由书籍来给。所以她没法利用什么预知能力为自己图便利,反之,她融不进当下的时代背景,只觉自己像个外人游离在外。
比如她刚才连戴口罩都忘了。
要说长处,大概就是文章写得比较好。
桑幼敛眸看着窗外的浮光掠影,发了一路的呆。
下车后,一股陌生感扑面而来。
她上辈子高中毕业后去北京读大学,读了四年便准备回老家。因为爸妈常说,人生一世漂泊不定,最后还是得归根,祖辈在哪里,根就在哪里。
宴市只算她漫漫人生中短暂的停站点,该走了,便走了。
所以自高中毕业后她再也没回来。
这里不应该有个十字路口吗?这个菜市场是个什么鬼?菜鸟驿站呢?怎么有这么多芒果树?……不对,这里怎么有这么多房子?不是荒无人烟人迹罕至吗?怎么有这么多小道?
她该从哪里进去?她家在哪?
依稀记得高三时候她家这一片拆迁,一周一个样,房子被拆了,树也被砍倒了,她那时不怎么回家,几周回一次,每次都很茫然。
如今重回20年没拆迁的时候,陌生感更重。
桑幼觉得自己一脑袋问号,突然明白了‘拔剑四顾心茫然’的心境。
桑幼站在原地自闭了至少五分钟,才拖着行李箱往前走。一路弯弯绕绕,一边惊叹于这里的变化一边挖掘自己死去的记忆。
最终来到一栋居民楼前,看到门前熟悉的小卖部后,桑幼突然悟了!她终于找到家了!
找到家的感觉是如此美妙!
桑幼哼哧哼哧的拖着行李箱上了二楼,成功拿出钥匙解锁,心情十分美妙。
爸妈还没下班,家里一片安静,她刚放下行李箱,卧室的方向突然响起开门声。一个身量挺高的少年走了出来,浓眉深眼,薄唇翘鼻,稚气未泯,戾气倒是挺重,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她的小老弟,桑落。
桑幼打量着小老弟,觉得神奇,真神奇,感觉这个时候的小老弟瞧着挺乖,怎么会变成以后那样的狗比?岁月果然是把杀猪刀。
桑落也在垂眼看她。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
桑幼跟这个时候的小老弟不熟,选择了礼让:“你先说。”
桑落:“你去美黑了吗?”
“……”
桑幼咬牙切齿:“我哪有钱美黑?”
桑落自顾走到饮水机旁,接了杯水喝完后,刚要说话,目光瞥见她的裤子,问道:“这么喜欢破洞裤?连迷彩裤都不放过?”
桑幼:“……”
这是什么鬼话?!
桑幼:“你瞎了?!没看见我膝盖破了吗?你才喜欢破洞裤,你全家都喜欢破洞裤。”
桑落:“我太高了看不见。”
“去死啊!”
要说桑幼最嫉妒桑落的东西,大概就两。
一是身高,不明白都是一个父母生出来的,为啥她一米六出头,桑落刚上初中就一米七多,到高中后,直接窜到一米八,最终定型一米八五。
二是数学成绩,她数学细胞要么死绝了要么全被桑落吞了,反正高中数学成绩八九十是常态,一百多是意外,一百三往上是奇迹。反观桑落的数学从小没下过一百三,高中数学竞赛的奖金拿到手软!
为什么!
桑幼愤愤的甩上房间门,准备把自己这身迷彩服换掉,一打开衣柜,好家伙,裙子没几件,大码短袖一大堆,裤子……裤子全他妈是破洞裤?
谁把她裤子剪成这样?
桑幼怒了几秒后,大脑死机了。
她以前的审美不会就这鸟样吧?
人在回忆过去时,总是恨不得掐死当时抽风的自己,更别说穿越回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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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照顾伤腿,桑幼换了条短裤。回客厅时,桑落正窝在沙发上玩手机,听见声响抬头看了一眼。
目光在她膝盖上停留了片刻,半响后讥笑道:“你们军训练习下跪吗?”
“没。”桑幼坐下,“有人晕倒了,把我撞飞了。”
桑落顿了一下:“呈开口向下的抛物线?”
怎么突然说数学?
桑幼一听数学就烦:“什么意思?”
“你的飞行轨迹。”
“……”
桑幼拳头硬了,第一眼的乖巧果然是错觉,有些人至死是少年,但桑落至死是狗比。
她踹了桑落一脚,话头一转:“问你个事儿。”
“嗯。”
桑幼凑近了一点:“哎,你说,我跳级到高三怎么样?你觉得爸妈会同意吗?”
“???”
桑落手机也不玩了,他唇边翘起一丝弧度,语气称得上和善:“你先问问你的成绩同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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