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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着罗浮煞有介事的询问。
陈玉楼脑海里不由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这家伙向来高傲的很,真没想到还有它在意的东西。
看来……
这株青雷竹比想象的还要惊人。
“是有凤栖梧桐的说法,但想要筑巢其上,怕是还得等上个几十年。”
耸了耸肩。
陈玉楼略显无奈的道。
青雷竹在铜官山下那座夜郎王墓中活了上千年,方才长到两尺不到,想要在竹叶中筑巢栖息,可不得再等上个几十上百年。
要知道,这他都还是往大了说。
一是君山岛不同于铜官山。
道书中钦定的天下第十一福地。
灵气之浓郁,远非山下龙脉地气能够比拟。
铜官山他虽然不曾去过,但并非什么名山大川,想来山下就算有龙脉,也就是旁支小龙,没什么气象格局。
其二,则是因为他自己。
青木长生功,炼天地万木之气融为几用,同样的,他气海中的灵气,也能用于蕴养灵植草木。
但就算有两重保障。
他也只敢说几十年。
“这么久?”
听到这话,原本还兴致冲冲的罗浮,瞬间有些意兴阑珊,那双金瞳里再度流露出一抹慵懒之色。
“你以为?”
陈玉楼撇了撇嘴。
这家伙还真是站着不嫌腰疼。
“那行吧,我继续回去睡觉了。”
扔下一句话,罗浮振翅而起,犹如一缕青烟破开虚空,瞬息间,便再度回到了绝壁上那座石洞内。
找了个最为舒服的姿势。
双眼缓缓闭上。
但……
即便已经沉沉睡去。
七彩翎羽之下的身躯中,一道道火光仍旧在流转不息,隐隐还有雷鸣鼓动,一个周天结束,罗浮身上透露出的气息明显又增长了几分。
看到这一幕。
饶是陈玉楼都不禁心生羡慕。
不愧是天地间的霸主。
先天生灵。
他们一行人每天累死累活,打坐闭关,方有寸进。
人家只是睡睡觉,便能提升修为。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再回头看了一眼山下,白泽倘佯在茶山之间,还在进食。
还好它没有见到。
不然……怕是还未踏入修行,道心就要破碎。
这么看来,还是白猿心性坚韧,它一天里大半时间都在炼化山魈遗骨,如今数月过去,也不曾尽数融于几身,而旁边一墙之隔的树梢上,罗浮整天呼呼大睡,修为却是将它越拉越远。
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住这么大的打击。
它还能一如既往。
从无怨言。
只能说确实是个修道的好苗子。
摇摇头,不再多想,转而将注意力继续放在身前那株青雷竹上,此刻的它,吞食了周天灵气后,一片片竹叶更是翠绿。
随风簌簌而响。
仿佛是在欢呼雀跃。
看到这一幕,陈玉楼不由松了口气,至少从眼下来看,将它移植到此处,并非一件坏事。
相反。
茶山岛灵气浓重。
加上这一片有幽深僻静,最是适合它的生长。
不过……
为了以防万一。
他又伸手凭空一抓,将之前篆刻炼化好的那枚镇字符,从气海洞天里取了出来。
神随意转。
握在手中的玉符,瞬间光华大作,灵光如毫。
“去!”
张开手心。
陈玉楼轻轻向前一推。
那枚镇字玉符,顿时从掌心里破空而出,化作一道流光直奔身后那面绝壁而去,嵌在山崖之间。
下一刻。
一道道毫光自玉符中散出,犹如水气流转,渐渐放大,恍如一道无形的巨大天幕,将山崖、青雷竹,以及那座古观都尽数笼罩。
岛上随处可见蛇虫鼠蚁,还有飞鸟走兽。
罗浮气息倒是能震慑得住它们。
但问题是。
利益当前,总有人不顾生死。
何况,洞庭湖大泽,烟波浩渺八百里,谁也不知道,深水之下究竟藏了多少水泽大妖。
如此一株灵植种在此处。
在它们眼里,无异于一枚无上宝药。
尤其是身具雷火属性的妖物,更是难以忍受如此大的诱惑。
他们一行人,总有不在岛上的时候。
到时候仅靠罗浮残留的气息,就想让它们知难而退,显然不太现实。
但如今……
有了这枚镇字符。
纵是湖中大妖潜行上岸,也难以打破天幕结界。
石洞中,察觉到身外多出的那层无形气罩,罗浮并未在意,只是翻了个身,继续沉沉睡去。
而设下镇字天幕的陈玉楼,并未歇着,而是转身朝山下走去。
青雷竹喜阴避阳,而青城道茶则是恰恰相反。
必须栽种在日头充裕、气候温和之处。
如青城山的丈人峰、沙坪山,便是如此,这也是为何青城雀舌名满天下的缘故。
比起雀舌,君山银针其实也不差。
甚至还多了几分浩渺水气。
一路负手而下。
漫步在茶园中。
神色平静,一双眸子深处却是不时有青光浮动。
按照青木长生功中的说法。
灵植即如种田。
这田……也有三六九等。
最上等的田地,龙脉伏藏、灵机浓郁,也就是道家所追求的洞天福地,这等地方,纵是一株再过寻常的草药,也能长成宝药的潜力。
无论治病调理,还是修行炼丹,都是最为上乘的资材。
第二等称之为良田沃壤,气候适宜,就是随意撒一把种子下去,不管不顾,都能长成参天青木。
至于第三等,不洪不涝、不干不涸,偶有天灾,勉强也能算得上良田,就如陈家庄外开辟出那一千多亩田地。
只要不是遇上灾荒年,好好打理,足以养活庄内上下几百人。
往后几等,就不太适合耕种。
就算年年烧荒,培土、做壤、施肥,但最多一两年功夫,田地就会出现板结、虫害,种出的粮食歉收,减产。
最后一等,便是荒漠、沙垣、冰冻层这一类。
根本无法种植。
就算付出再多心血也是无用。
农户种田尚且如此之多的讲究,何况灵植?
老话说,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其实便是同理。
放到茶山岛上。
灵机浓郁、水龙伏藏。
唯一需要甄别的就只有地势与日照。
一路走过。
岛上古茶树不在少数。
有几株甚至有三五百年历史。
比青城道茶丝毫不差。
终于,片刻后,等他走到一片山坳,山崖将湖上水风恰好分开,但又不会遮掩光线,最为关键的是,这一片并无老茶树。
只有几株被鸟雀衔走,或者是风吹过来的茶种长出的幼苗。
加上土壤细腻。
也没有多少乱石碎屑。
绝对算是种茶的好地方。
此刻的陈玉楼,就像是山间老农,也顾不上风姿,半蹲在地上,随手找了件还算趁手的工具。
一点点将土壤拨开。
多余的杂草和幼苗去掉。
最终划出一块半亩左右的田地,又特地起了垄,将整块田分为足足十多块。
先前从青城山建福宫下山。
行崖道人一共送了十三枚茶种以及五株茶苗。
不过,那十三枚茶种,最终只有九株成功活了下来。
也就是拢共十四株道茶苗种。
心神一动。
刹那间。
十多株青翠嫩绿的幼苗,便被他从气海洞天中一一取出,在洞天中温养这么久,比起当日,虽然还是幼苗,但其中生机明显茁壮了不少。
尤其是那几株老苗。
叶色已经渐渐从青色转为墨绿。
“道茶……”
满意的看过。
陈玉楼不再耽搁,一株接着一株,将幼苗种入事先挖好的小土坑里。
等尽数栽下。
他又驾轻就熟的聚来一团灵气,化作灵雨,淅沥沥的洒下。
道茶终究不是青雷竹。
一年能长个一寸都算稀奇。
此刻,被灵雨浸润过后,幼苗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疯长,一片片嫩芽从树枝上冒尖,然后变成羽毛般的叶片。
画面流转。
这一刻,时间就像是被加快了数十数百倍。
不知道多久后,疯长之势才渐渐归于平静,再去看时,原本不过一尺左右的幼苗,这会差不多已经有半人高。
速度之快,简直难以想象。
最为惊人的,还不是生长速度。
而是一株株茶树上散发的灵气。
这才堪堪五年十年生,便有如此惊人的灵气,也不怪当初在建福宫后山,一杯道茶,便让昆仑和老洋人勘破炼气关。
也是为何,从古至今,青城道茶都一两难求。
纵是帝王家,一年也不过得贡几斤。
“看来,之前还是保守了,按照这个速度,顶多数年,就能摘叶炒茶了。”
负手低头看过。
陈玉楼脸上难掩喜色。
当日他问行崖老道求取茶苗,道人说的那番话他到现在都记得,说是至少数十年方能成材。
而他当时想的是。
借着青木长生功,或许十多年就能跨过这一步。
但如今看来,六七年,甚至三五年,应该就行了。
呼——
长长的舒了口气。
如今青雷竹和道茶尽数种下,悬在心里的一桩心事也算是彻底落了地。
不过。
青雷竹有镇字符守住。
这十四株茶苗也不能太过随意了。
稍一沉思,陈玉楼并指如剑,指尖上隐隐有寒光掠动,心随意动,剑气凌空而出,竟是凭空在茶园外刻下一道阵法。
凌厉的剑意笼罩。
行成一片无形法阵。
画地为笼。
寻常山精水怪、妖魔邪祟都不敢靠近。
阵落的一刹。
恰好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白泽,来。”
陈玉楼眉头一挑,转身朝它挥了挥手。
刚吃饱喝足赶来的白泽一头雾水,不过还是温顺的靠了过来。
只是……
刚一靠近那座新开的茶圃,它便察觉到一股恐怖的气息扑面而来,犹如一道道无形却凌厉的刀子划过。
吓得它连连后退。
一双眼睛里满是惶恐和警惕。
“主人……这?”
“放心,没事,就是让你记住,茶山岛上任何茶树你都可以进食,但这一块,还有山崖下那株竹子,一定不能碰。”
见它慌乱的模样。
陈玉楼心里顿时有数。
同时还不忘认真叮嘱道。
“是,主人,白泽记下了。”
听到这话,白泽这才稍稍安心,点头答应下来。
“对了,你是继续在香炉山那边栖息,还是就在茶山岛找一处地方?”
“我,我想就在茶岛住下……”
白泽略显忐忑,生怕会引得主人不悦,但又担心那片族地被其他人占据,一时间,两难抉择。
“住下就是。”
陈玉楼摆摆手,示意它无需多想。
至于白泽那点担心,又怎么可能逃得过他的洞察。
“密林那边你也无需担忧。”
“回头我会吩咐下去,无人敢去打搅。”
“这……”
心思被主人点破。
白泽猛地抬头,一双眼睛里满是感动。
随即更是双膝扣地,连连道谢。
“多谢主人!”
“好了,此处暂时无事了,你也吃饱喝足,是随我四处走走,还是留下休息?”
“白泽愿随主人身后。”
闻言。
陈玉楼粲然一笑,也不迟疑,一人一鹿,径直朝着主岛而去。
作为八百里洞庭第一山,君山岛自古便是名胜,不知吸引多少骚人墨客来此,眼下正好闲暇,离天黑尚早,游览一番再好不过。
白泽在前方带路。
他则是遥遥跟在身后。
并无特定去处,随心所意,走到哪是哪。
但就算如此,以奇、小、幽、古和巧出名的岛屿,仍旧是让他大饱眼福,一路走走停停,提字石刻、着文赋诗,令人不由沉浸其中。
等他绕岛而上,登至山巅,中途还撞见不少人。
杨方、昆仑,各自都已经选好了修行之地,拐子则是仍在犹豫,至于袁洪,一下便看中了猴子洞。
原本君山岛上还有不少猿猴。
不过,几乎被人猎杀到了灭绝的地步。
仅剩的几头,也是终年躲在深山密林里,警惕性极高,一旦嗅到人的气息,便会远远遁走。
袁洪本身便是猿猴。
与那些野猴交流起来倒是容易得多。
那座猴洞中味道腥臭,其余人避之不及,它也就不客气,眼下都已经搬了进去。
至于花灵和红姑娘,因为中间隔着一片湖泊大河,他先前经过时,只是远远望了那边的吊脚楼一眼,并未登山。
鹧鸪哨师兄弟也已经去往同心湖那座前辈洞府。
下午时。
虽然简单清理了下。
但前辈遗物,灰尘蛛网还有蛇虫鼠蚁,加上他们师兄弟做事又认真,打扫起来绝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陈玉楼也就没有过去理会。
只是随着两人,去了趟二妃庙和君山寺,两座寺观都颇有些年头,只可惜被毁的厉害,尤其是君山寺,佛像上的金漆都被人刮得一干二净。
百十年间,不知道换了多少拨水匪驻扎在此。
那些人不服王道,不敬鬼神。
寺观被弄得乌烟瘴气。
不过,好在总体并未毁坏的太过言重,简单打扫下,作为修行之地还是勉强够用。
他们两个都是老江湖。
多年来,风里走雨里过,对这些也不甚在意。
“这山上还有没有什么古迹?”
等逛过两座古观,陈玉楼矗立在山阴下,眺望了下四处,朝两人问道。
“还有座龙涎井……哦对了,崖顶上有座被人开辟的石台,名为射蛟台!”
“陈掌柜,要不要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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