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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你个…….”纪淙哲黑着脸在床上蹦了起来,他正要破口大骂,突然眼珠子转了转,小兔崽子说的也算是个办法,只不过… …
林臻睁着一双澄净的眼睛问“很为难吗?”
纪淙哲晃了晃头“有点悬。”
“你那家人对你应该不重视。”
纪淙哲吃惊“你怎么看出来的?”
林臻慢慢地扯了下嘴角,那神情略带嫌弃
“你连份嫁妆都没有。”
“!!!”纪淙哲咬了咬牙。
林臻闭上嘴不说话了,双目望着他征求意见。
纪家收了林家两百块钱彩礼,两百块在这个年代也算是一笔不小的钱了,怎么说纪淙哲也是那个家里出来的亲生儿子,过去借个几十一百的也不过分吧。
“那行,按你说的,咱们明天就过去。”
在这一刻,俩人眼睛里总算生出点希望的光芒了。
木桶里还有一点米,林臻估算了下,可以撑三顿,今天中午吃了一顿,本来是留着明后天的,但既然决定去借钱了,都抱着明天的烦恼明天再愁的想法,干脆晚饭又煮了顿粥,就着中午剩下的咸菜吃个六七分饱。
“别告诉我你这一周都是喝米汤活过来的?”
躺在床上的时候纪淙哲问他“看不出你还挺能吃苦啊,小活干得有模有样。”
林臻回复他一个白眼,代表他这段时间以来心中的郁闷。
“你说咱们需要多少钱才能翻身?”
林臻想了片刻“按现在的物价,一块钱能买三斤米,怎么也需要几十斤米才能过冬,烧菜的猪油也见底了,还得买点肥肉熬油。”
床头边上是窗户,他又看了一眼“玻璃裂了道口子,等到天再冷一点就漏风。”
纪淙哲又跟随着他的视线看向屋顶。
“上周下雨,屋顶会漏水,得买点瓦片补一下。”
林臻说其他的暂时没想到,但就刚刚说的这一堆就足够纪淙哲心凉了,不过他更惊讶的是林臻居然说的头头是道。
纪淙哲挑眉揶揄“你连烧菜用猪油都知道,才来了一周多生活经验这么丰富了啊?”
“你要是过来全家只剩你一个,你也会知道的。”
按理说这是一件悲伤的事情,可纪淙哲还是忍不住被他一脸又丧又无奈的模样给逗乐了。
“怎么也得借个五十块钱吧。”末了林臻又补充了一句“保守估计。”
纪淙哲觉得就他跟纪家人生活一周得出体验,别说五十块了,恐怕五块钱都够呛。
他们在的高山村距离纪家的小河村有六七公里路,现在虽然没有什么交通可言,但黄泥的道路还是有的,回小河村的路不复杂,纪淙哲走过一次倒也记得,就是费腿。
早上,他们俩把唯一一点米给煮了,这下还真是空空如也。要是此行不收获点什么回来,那可真是步入绝境了。
隔壁的杨家老夫妻坐在门口吃早饭,看到他们准备出门“林臻你们去哪呀?”
林臻瞄了眼旁边的纪淙哲,面色尴尬道“去他娘家。”
杨大娘乐呵呵说道“是要回门去看看的。”
忽然杨大娘端着饭碗把林臻拉到一边说悄悄话,林臻认真听着还时不时点点头。
两个人往村口走出去,林臻脚步拐了个弯朝一旁的小卖部。
纪淙哲问“干嘛去?”
“买点东西。”
“买东西?靠,你不是说没钱了吗?”
林臻穿的是一件夹克衫,颜色土了吧唧,但配上他那张冰雪似的清清冷冷的脸,还挺好看,一下就脱俗出尘。
他从夹克衫口袋里摸出几张纸币“还有五角钱。”
“五角钱能买个屁啊?不是,你买东西做什么?”
“杨大娘说回你娘家空着手不礼貌,没规矩。”
“不是。”纪淙哲笑道“林臻你傻吗?咱们先不说能不能回去了,就说来到这我觉得自己跟闯关似的不真实,你就拿他们当npc,要什么面子。”
“哎哎哎,你怎么听不懂我话呢,林臻!咱们本来就没钱了,有你这么败家的吗?你给我回来!哎兔崽子,那是你娘家还是我娘家啊,我都没说什么,靠,你小子真轴!”
到底是年轻脸皮薄,像林臻这种名牌大学高素质出来的,估计上辈子也是个家教严谨的人。
小卖部老板是个年轻的矮个男人,看见林臻走进来就打招呼,接着一双鼠目贼溜溜地在纪淙哲身上打转。
“林臻你媳妇啊?”
林臻大概是这两天媳妇听多了,也不别扭了,就淡淡地“嗯”了声。
小老板“你媳妇长得挺好看的。”
林臻扭过头看了眼抱着臂膀倚在门框边的纪淙哲,快速皱了下眉。
纪淙哲冲他挑眉,几个意思,这是在质疑他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形象?
货柜上的东西不多,杂七杂八也没个排列,有些还是一股脑儿堆在玻璃柜面上。
听说是回娘家,小老板就介绍起货,他拿出一包包荔枝干桂圆干后,跟林臻报了价格。
纪淙哲望着林臻的后脑勺露出戏谑的笑,果不其然,要面子却兜里窘迫的小年轻两只耳朵红的跟煮熟了一样,而他还在故作镇定假装挑选货品。
纪淙哲事不关己地看了几分钟笑话,这才摆起了同林鸟的款,走过去搭着林臻的肩帮他解围“哎呀,随便买点就行了,又不是外人,哎老板,五角钱能买什么?”
小老板也不鄙视他们,毕竟这个年代这个村家家户户条件都差不多。
他甚至都建议“买白砂糖吧,白砂糖也可以。一角钱有两斤了,再买点…….”
“就白砂糖。”纪淙哲听到一角钱果断要了。
小老板翻了又翻,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摸出只红色塑料袋,又拿了个汤勺在装满白砂糖的桶里舀了几勺装进塑料袋,上秆称好后交给了林臻。
“你为什么这么慢?”
两个人已经离村好一会儿,林臻走在崎岖坎坷的山路上毫不费力,健步如飞。
他拎着大红的塑料袋回过头等后边的人。
纪淙哲弯腰撑着膝盖气喘吁吁,心想真不愧是十八九岁的男孩子,他就差了那么几年,身体素质就完全比不上了。
“我扁平足行了吧。”他不甘心地冲林臻吼了声。
后面的路,林臻总算慢下来等他了。
两个人没手机也没手表,从家里出来的时候看过墙上的钟显示是八点半,现在差不多走了大半个小时了,估计十点左右的样子到达小河村,正好能赶上顿午饭。
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两个人没什么话聊,纪淙哲走着走着就枯燥乏闷了。
“那杨大娘除了让你买东西外还说什么了?”
林臻僵硬道“让我嘴甜,多喊人。”
通过这两天相处,纪淙哲发现林臻这个人贼正经,可就这股年少老成的正经有时候嘴里说出来的话又使他显得有些呆,就像五六岁的小屁孩,越是板着一张小脸礼貌懂事就越让人觉得好玩。
纪淙哲忍不住逗他“你说来听听,我帮你参考参考。到时你见着了那边人要叫什么?爸妈?丈母娘岳父?”
林臻恼羞地瞪了他一眼,快步前行。
纪淙哲乐得肚子疼,他亦步亦趋跟紧了前面人。
这两天吃的都是汤汤水水的,完全不顶饿,加上走山路运动量过大,没一会儿纪淙哲肚子里就发出动静了。
“不行了,我饿的走不动路了。”
林臻看了眼太阳“你再忍忍吧,应该就到小河村了。”
纪淙哲无奈只得继续撑着又多走了一段路。
“哎实在不行了,又饿又累。”他再一次瘫坐在路边。
林臻知道他是饿的真没力气了,可眼下也束手无策。他走到纪淙哲面前蹲下身,把拎着的塑料袋放在地上,解开。
“吃点糖吧。”
“……..”纪淙哲眼眶发热,差点哭出来。完全不是感动,而是苍天啊!他堂堂纪大少怎么也想不到这辈子会混成这苦逼样!
他愤恨地从袋子里抓起一把糖,头一仰含进嘴里。
林臻还不忘残忍提醒道“别吃多了,待会还要送人的。”
“我他妈知道!”纪淙哲低吼了声,随着他说话嘴里的糖跟粉尘似的扑了出去。
林臻等他吃完后,扎紧了塑料袋接着又掂了掂“一角钱,你已经吃掉了五分。”
“……”靠,这他妈还没正式开始过日子呢,就这么抠抠搜搜了。
路上耽搁了一会,他们到小河村村口的时候接近晌午了,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冉起了白烟,深秋干燥的空气里若有似无一股淡淡的烟火气。
纪家的房子在村中,村里人闲下来的时候就喜欢坐在村中央的道路上唠嗑,看见纪淙哲回来了就打招呼,更有几个年迈的老人还凑上前慈祥地打量林臻。
“这小伙子真漂亮。”
“跟纪老三登对的。”
纪淙哲拨开人群,一边将浑身僵硬的林臻拉了出来一边对村里人嬉皮笑脸应付了番。
“我跟你说,待会你表现得热情点,估计那边家里正要开始烧饭,你就帮忙去淘米,记得多淘一点。”
纪淙哲一路叮嘱“你别太要面子了,放开了大胆吃,不够再去锅里添,你得知道咱们可能吃了这顿,下顿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林臻脸一阵红一阵青,低低地回了句“知道了。”
正如纪淙哲所言,纪家才开始淘米,纪老五首先看到他们回来,开心地叫了声“爸妈,三哥他们回来了!”
纪妈赶忙放下米,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纪爸也放下火钳,从灶台后走出来,接着是下完地回来的老大老二老四,还有刚从井边择完菜过来的老大媳妇,一大家子人难得都喜气洋洋见这位新女婿。
林臻咬咬牙硬着头皮喊了爸妈,又跟其他人打了招呼。
纪家父母见他身姿挺拔修长,脸又长得出众,好歹也是亲生儿子的另一半,心里也是一万个满意。
只是当林臻把塑料袋拎起来后,再满意的女婿也被这寒碜的礼物给迅速拉低了。
纪妈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嫌弃。倒是纪爸顾着面子,还是笑着让他们进去坐。
纪淙哲手肘撞了撞林臻,林臻立即抢过纪妈的淘米筐“我来淘米吧,您去休息。”
纪妈见他还算勤快,脸色稍缓,只是等林臻淘完米后往锅里倒,她走过去一看大叫起来“哎呀,你怎么淘这么多啊?我们哪吃得了这么多。”
这是纪淙哲出的馊主意,林臻虽照办,但心里有鬼的他还是维持不住面上的镇定了。
纪淙哲赶紧解围“没事妈,剩下多了我俩吃。”
纪妈气的摘下围裙当着他俩的面故意甩得刷刷响,一边把白砂糖塞进橱柜里,一边含糊不清碎碎骂“买什么白糖,家里又不缺,真是的,堆在里头生虫。”
纪淙哲冲林臻笑,一脸诡计得逞的模样。
饭好后,纪淙哲主动帮家里人盛饭,乡下人用的饭碗本来就够大了,等盛到林臻跟他自己的那碗时,他拿着锅铲趁人不注意,往死里压了又压,看得小兔崽子眼都直了。
纪淙哲眨眨眼,低声道“怎么样哥们,够意思吧?”
林臻偷偷地窥了眼其他人,幸好没人发现。
纪妈盯着他们两个小山包一样的饭碗,气的连饭都没胃口吃。
尤其是当看到他俩碗都要光了,还伸出筷子时,纪妈终于爆发了。乡下人节俭,不论菜烧多烧少,总要留点底到下一顿继续吃。
她在桌子那头阴阳怪气“都放着吧,留着我来收拾。”
乍听明着贤惠,实则赶人。
纪淙哲和林臻又不是傻子,完全听得出来话里的意思,林臻犹犹豫豫准备放下筷子,哪知纪淙哲站起半个身子将桌上的菜用筷子往他碗里倒。
边倒还边装糊涂对林臻说“把菜吃完,别浪费了妈的手艺。”
纪妈“啪”地搁下筷子,坐在那拉着脸瞪着看他们吃完。
本来林臻要抢着洗碗,结果被纪老五劝住了,纪家的这一大家子人,纪爸不管事,只知道闷头干活,老大古板,老二懦弱,老四实诚,老五二十出头,年轻就自来熟。处了小半天,就围着比他年纪还小的林臻喊臻哥了。
下午农村人要出去干活,纪淙哲得在这会儿跟纪家父母说明来意。
结果他刚说了借钱两字,都还没说金额呢,纪妈就一口回绝了。
纪淙哲“我们借的又不多,五十就够了,不然我们真的过不下去了。”
纪妈声音拉高“五十还不多啊,五十都够我们一家子过几个月了。你也不看看家里有多少人,我们平时连生病都不敢去医院,怕浪费钱,你倒好,跑回来嘴一张就提钱。”
“那就二十。”
纪妈撇撇嘴。
“十块总有吧?”纪淙哲火气噌地上来了。他真是没想到从前挥金如土的自己,现在跟个八婆在菜场似的讨价还价。
不过纪淙哲本来就是个不怕事又脸皮厚的人,可林臻不同,林臻他家里背景特殊,自小家里就教育他矜持知礼,所以他骨子里是有些高傲的,面对这种行为,他难以忍受。
他拽了下脸红脖子粗的纪淙哲“我们走吧。”
“走个屁!”纪淙哲争上头了,当着闻声而来,越来越多的村民对纪家父母说“你们好意思啊,张口就要了两百块钱的彩礼,把人家底都掏空了。现在我们就借个十块钱过日子你们都不给,有你们这么当父母的啊?”
村民们在旁边议论纷纷。
“我说你们就给孩子们一点吧,不然让他们怎么过日子啊?”
纪爸面色难堪,几个兄弟不敢吱声,纪妈突然鬼哭狼嚎哭丧起来“你们要逼死我啊?两个活兽回来就带了包破白糖,吃了我半锅饭,现在又找我要钱。老三你都结婚了,还不让娘家好过啊,家里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纪淙哲被她嚎得耳膜震痛,面对这种传统哭街行为,别说争论了,连声音都插不进去。
“我操,你们真的是不可理喻… …”
林臻狠狠地拽着他,皱眉道“走吧。”
接下来不顾纪淙哲的挣扎,硬是一路将他拖拉着出了小河村。
“妈的!”纪淙哲唾骂了声。
“你就算再骂也无济于事了,他们不会借的。”
“我他妈还用你说?”
纪淙哲甩开他的手,边走边顺气“早知道,把他家锅都给砸了。”
他心里的火气还没宣泄出去,甚至毫不讲理地把势头对向了林家那个死了一周多的老爹“我说林家那爹也是,就纪家老二那样的,都肯出两百块钱彩礼,我说你长得又不差,还愁娶不到老婆?非要找个男人过日子?”
林臻脸一黑“你别一口一个我,那不是我。”
纪淙哲烦躁道“哎呀,你听得懂就行了,就你来之前的那个你。”
林臻说“听村里人说,之前的林臻不仅家里穷还是个不太聪明的。”
纪淙哲“哦”了声“原来是傻子,那就难怪他爹急着给他找男人了。”
他蓦地又“啧”了一声“可找男人干嘛?又不能传宗接代,搞不明白这里的人咋想的。花那么多钱找只不会下蛋的公鸡。”
林臻当然也想不通,不过他对这些事反正也不关心,对他来说纪淙哲嫁过来,不过就是多了个同住人,还是个跟他一样具有现代思想的同住人,这样也好,总比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生活在这个陌生的世界。
就是… …这位同住人话有点多,他也不知道自己以后能不能适应得了。
“接下来怎么办?”
林臻心里一沉“先回家再说吧。”
纪淙哲有时候的乐天派还是挺能感染人的“其实往好的想,也不亏。好歹我们两个蹭了顿午饭。”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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