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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路上听到的闲言碎语,让南宫静瑶忍不住停下脚步。
对方其实并没有多说什么,不过是稀疏平常的一句话,但南宫静瑶却从中听出了不少轻蔑之意,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停下脚步想听得更真切些,但说话的人并非是肆无忌惮之主,只说了一句就闭口不言,那些话语也很快就消散在风中,紧接着便是急匆匆的脚步声,很快就没了动静。
安静的让南宫静瑶恍惚觉得那是自己的错觉,是她听岔了。
南宫静瑶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就在她想着要怎么将人找出来的时候,季长风却在这时候出了声,“公主,莫要耽误了时辰。”
他的神色和平时别无二致,南宫静瑶看的清楚,她心中有诸多的疑问,也有着满腔的愤怒,可看见季长风的神色之后,她就冷静了下来。
他们的距离那么近,她都听见了,季长风怎么可能听不到?
可他已经率先做出了决定,只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南宫静瑶看在眼里,明白他并不想追究,同时也明白了,有些话更没了追问的必要。
这本是微不足道的插曲,但因为这个插曲,影响了二人之间好不容易才拥有的气氛,南宫静瑶的脸色一直都不好看,她从不是一个擅长隐藏自己情绪的人。
季长风看的分明,少不得出言安慰,“公主,臣不在乎这些。”
南宫静瑶听到他这么说,脸色就更差了,她不说话,只是默默的看向季长风,那模样让季长风都开始恍惚,南宫静瑶的表现让他有一种错觉,好似那些人嚼舌根的对象是她一般。
季长风心中没由来的有些好笑,这些话他并非第一次听见,今日那些谈论戛然而止,他想许是因为秋猎快要开始,人多眼杂,嚼舌头的那人担心暴露了,才会忌惮,不然只怕还要再编排一些。
金陵人人都说他命好,这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驸马不得入仕,这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但他却因为沾了南宫静瑶的光,还能在礼部任职,还能在朝堂上走动,谁见了不说一声命好?
季长风在礼部任职,年纪轻轻便当上了礼部侍郎,其中多少是因为能力,多少是因为家世,他早就已经分不清楚了。
没有人在意这件事,时间一久,便是季长风自己都不在乎这些,咋一见到南宫静瑶的气愤,他自然觉得有些好笑。
只是想起这些事,就免不得想起从前,那些被他掩埋在记忆中的过往,回忆一发不可收拾,在他的心中泛起了密密的疼痛。
季长风脸上那点极淡的弧度很快就被他隐了去。
他看着面前一脸委屈的人,只得再一次同她解释,“公主,臣真的不在乎。”
他本以为这般说了之后,南宫静瑶会稍稍的释怀,可她的模样却更委屈了,“但是,我在乎啊…”
南宫静瑶的声音很轻,轻的季长风都以为自己听错了,正在他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的时候,面前的人已经收敛了自己的情绪。
仿佛方才是他的错觉一般。
再看过去,那人又是分外温软的模样,冲着他浅浅一笑,“夫君,我们走吧。”
南宫静瑶不曾继续先前的话题,这让季长风微不可闻的松了一口气,一愣神就被南宫静瑶带着走。
他回过神来,瞧着两人交握的双手,神情颇有些不自然,可失了先机,如今也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越是行走,越是空旷,很快就到了地方,季长风刚想要出声提醒,南宫静瑶便自己松开了手,“夫君,我们的座位在那儿。”
猎场的位置都是太子妃安排的,南宫静瑶的位置自然是极好的,季长风沾了妻子的光,自是跟她坐在一处。
两人一同落了座,季长风安静内敛,可南宫静瑶的心绪却玖玖不能平静,方才的呢喃自然是发自肺腑,季长风不在乎,可她却是在乎的。
她一向容不得旁人说季长风半句不是。
方才一路过来,南宫静瑶一直都在捉摸着要怎么不动声色的将那嚼舌头的人找出来,她有心事,对秋猎自然是心不在焉的,莫说是瞧着场上都有谁,便是皇帝在上头说了什么,她也没怎么仔细的听。
此番举动惹了皇后怀疑,自然不会轻易的揭过,使了个眼色便让身边的女官去了解情况。
南宫静瑶对此一概不知,春梅倒是有所察觉,着急的给南宫静瑶通风报信,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人终于反应过来,“母后她…”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有些话尽在不言中,南宫静瑶看向春梅,低声问道,“夏荷秋霜先前出去的时候,可是被什么人撞见了?”
春梅略略思索,很快就摇了摇头,在她耳畔低语,“殿下,许是方才您在走神,皇后娘娘瞧出了异样,才会让崔女官离开的。”
南宫静瑶微微点头,明白这件事不会轻易揭过,母后知道是迟早的事,何况此时的麻烦还不止如此,婆母那边也不知是否察觉。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皇后便差人来请南宫静瑶过去,她不能拒绝,便同季长风解释了几句。
后者缓缓的点了头。
南宫静瑶便带着人离开了。
季长风落座之后,便有人想要过来攀谈,只不过碍于公主在场,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此番南宫静瑶离席,对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径直走了过来,“季大人,这才到呢?”
季长风认出了来人,是户部的官员,他们并不相熟,只不过是知道有这号人的关系。
面对他的寒暄,也只是随意的敷衍着。
对方不是没察觉,但却丝毫不尴尬,面不改色的谈论起家中老夫人的生辰宴,委婉的说出了自己的来意,季长风自然也听明白了。
这人想请公主过去,可帖子送不到南宫静瑶手中,便过来寻他。
季长风瞧着眼前的人,露出了颇为玩味的笑容,他们怎么就这般笃定,请柬送到他的手中,就能够顺顺利利的到公主手里?
再者说,他难道是那么好心的人?
就在季长风要拒绝的时候,季阳平走了过来,适时的打断了他要说出口的话。
季长风便瞧见兄长走了过来,有些话到底没说出口。
季阳平没有理会季长风,很快就同面前的人攀谈起来,笑着称呼他张大人。
那被唤作张大人的男子,显然也瞧见了季阳平,见他如此客气,自然乐的寒暄。
“季将军,您回京了?”
随后两人又说了些话,季长风不知兄长是用的什么法子,竟三言两语就将人给劝了回去。
帖子也没接下,可那人瞧着也不像是恼了,当真是奇了,他可还记得自己拒绝旁人的时候,对方那模样,像是要将他吞了似得。
季阳平看着季长风那模样,就知道他的心情不好,便邀他外出走走。
等到离开那喧闹的地方,才开口问他,“公主呢?”
“有事离开了。”
季长风语气平淡,而季阳平不过是随口关切并未深究,他更关心的还是方才的事,“张大人过来找你,所为何事?”
“张府的老夫人过寿,他想请公主赴宴,帖子送不到公主手上,所以来找我。”季长风三言两语就把事情给解释清楚。
季阳平却知道事情并非如此,张大人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的人家,帖子自有门路能送进公主府,可公主却不一定会出席。
但若是季长风亲自转交的,就不一样了。
他二人成亲之后,但凡是季长风交给南宫静瑶的请柬,她都会慎重对待,能安排过来的,都亲自去了,实在去不了的便让人送了礼过去。
这些事情季阳平是不知道的,季长风自然也不清楚,还是将军府的少夫人觉察到后透露给婆婆的。
季长风少不得挨了亲娘的数落,埋怨他不谨慎,恰巧那时候季阳平在京,对于这是倒也有所耳闻。
从那之后,季长风便懒得搭理这些事,一概都是拒绝的态度,可已经尝过甜头的人,如何会放弃这条捷径?
故而来找季长风的人络绎不绝,他嫌烦一概拒绝,这被拒绝的人有些恼羞成怒,就编排了一些不好的话,传的有鼻子有眼的,以至于季长风的风评变得极差。
到处都是他恃强凌弱的传言,甚至连季阳平在北疆都有所耳闻,可见传的甚广。
“方才我若是不来,你预备如何?”
季长风略略皱眉,他还能如何?
自是让那人怎么来的便怎么回去。
“不过是一张请柬,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便是你收下了,再由公主出面拒了,旁人也不会怪到你的身上。何苦让他们编排?”
季阳平说的是事实,季长风也知道这是最好的解决法子,可他却并不愿这么做,尤其是向南宫静瑶低头。
“她若又决定去赴宴,我岂不是白白的挨了母亲的训斥?”
“你若是好好的同公主说清楚,她又岂会不理解?公主又不是个蛮不讲理的人。”季阳平好生的劝说,可季长风听见这话,心中就止不住的烦躁。
不止一人在他面前说南宫静瑶的好话,从父母到长嫂,无一不是站在她的那边,如今连兄长都要被收买了吗?
思及此,季长风冷了脸,“你特意过来,就是为了教训我的?”
季阳平自然不是想说这些的,他回金陵一趟本就不易,犯不着将时间都浪费在这些事情上头,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儿,旁人说的再多又有何用?
兄弟俩转而说起了别的事,但说来说去也都是一些琐碎的小事,原先可以谈论的事儿,如今再说起,就显得有些合适,说到最后季阳平问他有没有兴趣去打猎。
季长风嗤之以鼻,“不稀罕。”
季阳平转而笑了起来,也觉得自己问了个蠢问题,“也是,你素来都不稀罕这些事儿。”
季长风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兄长的话,但他当真不想知道这些琐碎之事,只想知道北疆的情况,“爹他,什么时候回来?”
看着季长风那期待的模样,季阳平的心骤然就软了七八分,自然不会刻意隐瞒,但凡是季长风想知道的,只要是可以说的,他都说了。
兄弟俩这边的气氛极好。
而另一边,南宫静瑶好不容易哄好了母亲,让她不要担心,正愁不知要怎么找借口离开,恰巧这时老王妃带着人过来给皇后请安,南宫静瑶见状毫不犹豫的要离开。
皇后想阻拦都来不及,只能由她去。
秋日的太阳还有些毒辣,南宫静瑶走的又着急,春梅只来得及用扇子替她挡着,她本是想回席位的,可那边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在。
春梅眼尖的瞧见坐席上已没了驸马的身影,便轻声询问道,“殿下,您这会儿想去何处?”
“本宫想去瞧瞧婆母,可你知道的那边人也挺多,本宫若是出现 ,岂不是闹得所有人都不安生?”
她不是喜欢和人打交道的性子,却也说不出什么刻薄的话来,对于那些女眷,有时候碰了面,也并不会拦着她们过来请安。
即是不阻拦,便要一视同仁,这一来一去的,来的人就多了,每一个都见过去,总让南宫静瑶很头疼。
于是这些事情,她是能避免就避免。
南宫静瑶打定主意不去,但也不愿一个人孤零零的坐着,正想着去找堂姐妹们说说话,老远就瞧见有人走了过来。
“殿下,是少夫人身边的丫鬟。”春梅眼尖,早早的看清楚了来人是谁。
南宫静瑶便命春梅去迎一迎,待听明白丫鬟的来意之后,略略的点了头。
春梅就去回了那丫鬟,“公主这会儿无事,请少夫人过来说话。”
这一来一回自然耽误工夫,可有些规矩素来如此,南宫静瑶和少夫人自不会在意。
妯娌俩见了面,少夫人行了礼之后,就请南宫静瑶去别出走走,“这儿人怪多的。”
南宫静瑶欣然同意。
走了没多远,少夫人便迫不及待的问她出了何事,“秋霜先前来过,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少夫人言辞恳切,一开口就问到了关键处,南宫静瑶素来知晓她的一举一动都会让人分外在意。
也知道嫂嫂没有别的意思,是关心才会这么问,所以并没有什么反感。
她今日的确是着急,所以才会这么做,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她寻不见丈夫,找不着人,当然是能找的地方都去找,能问的人都去问。
倘若不知来龙去脉,这的确是最合乎情理的。
但偏偏,南宫静瑶后来知晓了季长风去了何处,那先前的担心和慌乱,就显得颇为可笑。
她竟连丈夫去了何处都不知晓,连夫家兄长回京也无从得知,亏她还是妻子,还是个公主。
“我和夫君拌了嘴,不是什么大事。”南宫静瑶随意的找了一个借口,少夫人是聪明人,并不会不依不饶。
只是担心公主这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这会儿见没什么,自然也放心了,她知南宫静瑶担心什么,便让公主放心,婆母并不知道这件事。
南宫静瑶这会儿才真正的放松下来,“多谢嫂嫂周全。”
两人说着话,少夫人便想起了另外的事,这会儿见着人就随口问了出来。
因为季阳平回京,少夫人便想着请公主和季长风过府一叙,吃个便饭,虽然都是自家人,但南宫静瑶身份特殊,少夫人也不得不谨慎。
就让季长风去询问公主是否出席。
若是公主要过来,她们自然要慎重对待。
可少夫人却迟迟都不曾得到回复,季阳平在金陵待不了多少时候,一些事情自然要早早的做准备,别看少夫人如今还在猎场坐着,这心早就已经飞回去了。
但南宫静瑶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是呆呆愣愣的,她脸上的茫然和疑惑不似作假,少夫人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件事她是不知情的。
想明白其中关窍后,少夫人心中好生尴尬,“公主…”
南宫静瑶瞧见少夫人的尴尬的模样,冲着她浅浅一笑,“即是家宴,哪有不去的道理,就是不知道嫂嫂定了什么时候?”
少夫人连忙说了一个日子,约定好等圣驾回京,就差人去公主府送请柬,南宫静瑶很勉强的笑了笑,“要嫂嫂费心了。”
“公主说的哪里话?什么费心不费心的,都是一家人。”
南宫静瑶听到这里,心头的苦涩就更深了,一家人吗?
可为何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就只有她不知道?将军府邀请她去参加家宴,可季长风为何没有告诉她?
是忘了告诉她,还是根本就不想让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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