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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安记得付之的叮嘱,说一些好话,消一下大哥的气。
他发自内心感谢对方的帮助。
卫家的手段对付一个李平乐绰绰有余,可之前的虞安没有权利,动用卫三少爷。
此刻,虞安十分识趣,闭口不提谢绯的事情,怕勾起卫长恒的怒火。
卫长恒淡淡嗯了一声。
虞安抿抿唇,最终安静本分地坐在一侧,挺直腰杆贴在椅子上,尽量让自己保证完美且舒服的姿态。
卫家有专门的礼仪课,每个人窥探的目光编织在一起,成为天罗地网。
卫长恒的衣着打扮,身体状态,人际往来,甚至饮食习惯都会被人关注。
虞安偷偷看向大哥,摸了摸鼻尖。
生活行政一般都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去掉司机不算,三个人没那么尴尬。
车在朦胧细雨中,开到出租楼下。
深夜,四周一片漆黑,只有昏暗的路灯和从老旧房子里透出来的灯光。
汽车停下后,发动机声响在这片区分外突兀,车灯照亮面前一片区域,亮如白昼。
虞安下车,卫长恒坐在车里。
虞安一如既往地邀请他:“大哥,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你喝一杯热茶暖暖身体。”
卫长恒低声说:“不早了,你上去。”
虞安知道他不会答应,于是果断地和卫长恒说再见,等待片刻后,见司机没有开车离开的动作。
虞安不可能一直等着,主动弯腰,打破面前的僵局,笑着开口:“那大哥,我先上去了。”
车里,男人点点头,哑声说:“小心。”
大哥的话音量很小,但夜晚寂静,这简短的两个字就变得十分清晰,直直撞进虞安的耳里。
虞安心头一松,得到大哥首肯后,转身回去。
背后,卫长恒望向虞安逐渐消失夜幕里的背影,融入黑暗中。
下一刻,不远处,虞安踏进出租楼一楼楼梯口,声控灯蓦地亮起,橘色的灯光自上而下落下。
照亮他修长的背影。
虞安停下来,侧头望向黑色轿车的方向。
这个距离,隔着车窗、夜色,卫长恒看不清虞安的表情……
虞安在啊楼道口对停留片刻,便转身离开上楼。
楼道的灯一盏盏亮起,直到虞安所在302的灯光亮起来,卫长恒收回目光。
车里,司机听到卫总低声说:“走吧。”
“好的,卫总。”
*
出租楼的隔音很差,虞安站在房间里,听到车辆启动离开的声音。
虞安摸鼻尖,疑惑不解,大哥今晚出现得太过巧合,巧到像故意的。
或许,生活行政说得对,大哥……没生自己的气。
谢绯损害了卫家的利益,这种人不止一个两个。以往卫长恒没放过他们,身败名裂还算轻的。
大哥没有生气,是不幸中的万幸。
但为什么大哥放过自己,虞安想问,但又不敢问。
而且大哥也不是每天都来,卫长恒很忙,虞安有时候也见不到他。
虞安日常给卫长恒发了晚安问好消息,去厨房看了看备用茶叶。
茶叶罐里头放的是超市里买的绿茶,待客用,三十一罐。
这茶水糊弄糊弄弟弟还差不多,虞安是不敢指望大哥喝得下去。
武夷山拍卖级别的大红袍,还有各地珍贵茶叶。
虞安以前学着品茶,调用大哥库房里的茶叶,多喝了几次。
结果,不久后的中秋节,虞安清点送礼名单,数百件礼物里,有二十多件的那款茶叶。
他们误以为卫长恒喜欢那款茶叶……
卫长恒喝的茶比金子贵,而卫长恒从不缺好茶……
卫长恒也不缺阿谀奉承的人。
虞安收敛心思,喝光热水,心道,估计和生活行政说的一眼,大哥现在反常可能是年到三十,心态转变,单身孤寡久了。
缺个老婆吧……
*
虞安睡得不安稳。
翌日一大清早,谢绯早起做好早餐。
虞安揉着眉心打开房门,酒吧太吵,虽然自己只呆了一会儿,但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似乎还萦绕在耳边。
谢绯看向脸色略显苍白的二哥,小声问:“二哥,是身体不舒服吗?”
虞安没说昨晚去见卫沈和几个朋友,快速含糊带过这个话题。
谢绯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也没那么机灵,虞安总担心他被欺负。
尤其在卫家,别人说话都绕三个弯了,谢绯还在感谢别人。
卫长恒对他点评最多的一句就是蠢
虞安不想太苛责他。
谢绯坐在位置上,默默地吃着东西,想起了伤心事。
谢绯嗡嗡道:“那二哥,你的身体是不是要像妈妈那样做手术啊?”
虞安等弟弟磕磕巴巴地问完,才解释:“还没到那一步,别担心。”
谢绯认定二哥是不想让自己担心。
上学路上,谢绯一路沉默,他的书包比平时要重一些。
虞安问他,谢绯摇摇头,撒谎:“我只是背了一些书回家复习。”
虞安没有戳破他的谎言,谢绯这每天学校、工厂、家的三点一线行程,打完工就倒头睡觉,还有时间复习?
虞安没有戳破,大概猜到了一点。
他现在比较担心谢绯在学校里的情况,有没有遭遇校园欺凌?
上次,他半晌的纪律委员特地送他出来,虞安和班主任聊了几次,班主任说有一点小摩擦。
现在,表面处理好了。
但不排除一些学生将明面上的欺负,转到了私底下。
虞安照样提前两站下车。
等虞安下车后,谢绯孤零零待在车上。
谢绯还小,脸还没很圆润,一双眼睛明亮有神。
他和二哥站在一起,一般人更容易关注到二哥。
虞安已经成年,面容长开了,更像他那位没有留下照片,但据说很好看的爸爸。
再加上他的穿着打扮,今日,虞安穿了一身全黑的长款羽绒外套,系着一条米白色带有刺绣的围巾。
虞安没有自己买过衣服,都是卫家负责成员衣服这一块的人帮忙置办的,正装偏多。
谢绯听到公交车上,有人在小声说话:“那小伙子长得真俊,跟大明星一样,就是每天怎么和我们一起挤公交?”
“穷吧。”
“我看脸色也不太好,是不是工作太累了?”
谢绯沮丧着低下头,如果自己当时不犯糊涂就好了。
两站路很快到了。
谢绯下公交车,早晨的校门口挤着很多人,他们看到谢绯没有坐豪车上学,而是每天挤公交,心中狐疑猜测,而后情绪就变了味。
但谢绯此刻没有心思管太多。
他低着头,略微佝偻着身体往教室走去。
一进门,教室里喧闹的声音瞬间降低数个分贝,刚才说谢绯闲话的学生们,此刻毫不掩盖地上下打量着他。
上课铃声响,学生们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外班的学生也各自归位。
中午吃饭时间,谢绯简单吃了点就回教室。
他的饭卡里,预存了不少钱,虞安都是按照谢绯以前的饮食习惯推算,保证他饿不着。
卫家冻结不了这笔钱,当然 ,谢绯也拿不出这笔钱应急。
外头传来嬉闹的声音,篮球拍打在墙上的声音分外明显。
谢绯吓一跳,抬头看向门口,纪律委员跟着几个人大笑着走进来。
教室里暖气充足,纪律委员只穿着单薄的外套。
谢绯觉得对方也挺穷的,上次二哥还疑惑纪律委员怎么不穿厚衣服。
谢绯回忆细节,面前的纪律委员没有炫过富,没见到他坐豪车,但他和其他同学关系就是很好。
谢绯的情况有些特殊,他是高二下学期才被分到这个班的,然后高三又忙着专业课的考试,和班上同学不怎么熟悉。
自己还在卫家时,有一些同学主动和自己往来,现在,一个个避而不及。
谢绯低着头,继续弄自己的小零件。
其他几个同学进来放了东西,又喊纪律委员去便利店买东西。
纪律委员坐在谢绯身边,看到对方在跟着教程编绳子。
三个不同颜色的皮筋放到一起,然后扣在一起,扣子看起来很松。
谢绯晚上还要拿这些货去工厂里拿机器压一下,这样金属扣子就会卡得严丝合缝。
他只是提前把前一步完成。
有些阿姨会在家里准备一台小机器,然后拿货物回家里做,丢件的话会扣钱。
谢绯干得很认真。
纪律委员喂了一声:“你真穷到这一步?”
他咳嗽一声,左右看看,眉头皱起告诉谢绯:“你别在这里做,等会儿,大部分同学回来看到你干这种活,他们会笑话你的。”
谢绯不好意思地闷声说:“我刚才去楼顶做,但楼顶太冷,我冻得受不了只能下来了。感冒的话,两三天的工钱就没了。”
他也知道有些人在笑话自己。
上次 ,经过提醒,谢绯已经不把家里的事情往外说了,但还是有些人揪着不放下这件事情。
谢绯小声说:“谢谢你提醒我,其实你人挺好的……”
谢绯抽抽鼻子,眼泪打转,纪律委员跟见鬼一样站起来,离远一些。
“你他妈的哭什么?”
谢绯小声说:“我没有哭。我做不完,我赚不到钱,我二哥生病了。”
纪律委员想起上次门口见到的青年,压低声音:“感冒?”
“心脏病,我妈妈也有……”
纪律委员啊了一句,不知道怎么说,突然觉得他家挺可怜的。
卫家不要他兄弟,哥哥正在生病,当真是多灾多难。
纪律委员弯腰从书包里拿出一把钥匙:“来,你背着你的货,跟我来,下次别被人看见了。”
他领着谢绯去了一件杂物室,是班上放杂务的房间,平时各科老师会放一些试卷和作业。
由他负责管理。
这间教室背后的小房子也比较暖和。
谢绯吸吸鼻子:“谢谢你,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柯不凡。”
“你比我前男友好太多了。”
柯不凡以为自己听错了,而后缓缓说:“你被卫家赶出去是因为谈了个男朋友的事情,你和多少同学说过?”
谢绯啊了一句:“就你一个。我二哥不让我说。”
柯不凡抓了抓头发:“那你他妈的还和我说!”
谢绯低头看着脚尖,说:“你挺好的,而且我……口快 。”
柯不凡啧啧两声:“你二哥和妈妈有心脏病还没被你气死,算他命大,你是不是傻?老班还让我照顾你,不要再发生欺凌现象,你简直自找。”
谢绯被骂后,二哥和妈妈都没这么训过自己,红着脸,支支吾吾不知道如何反驳。
最后憋红了脸,半天才说出自己的道理:“我没伤害其他同学,骂我干嘛,对不起,让你生气了。”
柯不凡愣住,分析这句话,不自在地转移话题。
他幽幽开口:“你他妈的干活太慢了,我帮你一起做一点。”
谢绯和对方分工合作,柯不凡把三种颜色的皮筋拿出来,谢绯负责按金属扣。
赶在下午的课前做完。
谢绯算算钱,说:“按照数量算钱,我给你钱吧,三块钱……我转给你。”
柯不凡捏着皱皱巴巴的三块钱,想起谢绯不舍的表情。
放屁,三块钱,他不舍个鬼?!
柯不凡下午就去找了班主任,申请换个同桌,被无情拒绝,并加以重任!
谢绯放学时,把这件事情告诉虞安,讲述自己遇到了一位好同学。
书店里的员工看着虞安的弟弟,夸赞小朋友长得真可爱,和哥哥感情也好。
一见面就扑到二哥怀里。
员工们听他俩说话,有听到大哥的名字,心道原来是一家三兄弟。
只是,长兄素来有威严,虞安和谢绯都不太敢提及卫长恒。
虞安把谢绯送进工厂后,他准备回家开展业务,中途接到了醒酒后的卫沈打来的电话。
对方有气无力:“虞安,你昨晚上怎么不拦着我发朋友圈?”
虞安解释:“我拦了,没拦住。怎么了?”
“没怎么,你别和大哥说我,要不然我罪加一等。”
卫沈咬牙切齿,大哥刚才喊自己过去,询问李平乐的事情,得知对方正在被新媳妇家暴。
老大没说什么,但明显不悦。
他不满意这种做法,并让卫沈不再插手此事。
卫沈头皮发麻,大哥好像真生气了。
卫沈提醒虞安:“你盯紧谢绯吧,卫家的事情,我就不和你多说。”
虞安心头一紧,低声说:“我知道了,谢谢。”
他本想给卫沈求情,但大哥昨晚在车里有些生气。
虞安担心效果适得其反,只能闭嘴。
虞安叹着气去买了点菜,往出租楼走去,这几天一直在下雨,地面泥泞居多。
外头几乎没人。
天色一下子变暗,虞安快要走到出租楼下时,看到两个二流子打扮的人守在道路两边。
两个人盯着虞安,但没有出手。
虞安警惕地看向他们,蹙眉走过。
两个人没有当众暴露,而是偷偷摸摸拍照,发给一个收二手物品的人。
“这个人,他衣服是真的话,能卖多少钱?”
“呦吼,就贫民窟,有人穿这衣服?二手都得三四千吧,剪标的话,可能也就一千多吧。”
两个小混混瞬间眼红,但虞安已经进屋,他俩不好出手。
时间一转,天色见黑,晚上,虞安又出门去接打工的弟弟谢绯回家。
谢绯还在和二哥分享今晚的开心事情。
“我做了好多,二哥,我赚了六十块钱!”
谢绯牵着二哥的手:“二哥,买一套房子要多少钱?”
“市中心,大平层,好地段,五千多万吧。”
谢绯算要打多少年工,虽然知道不现实,但忍不住说:“以后,我想给二哥和妈妈买套房子,等我成了画家,我去卖画……”
虞安想说大部分画家生前很难出名,但想想又晦气。
虞安索性不说了。
买房的事听听就算了,小时候虞安捡废品时也想给妈妈买房凑手续费,哄妈妈开心,可现在呢?
自己还不是买不起。
两个人边说边往家里走去,突然对面走过来两个人。
虞安停下脚步……
与此同时,康老大正在和人聊天,接到了消息。
“什么,他俩真的犯蠢去抢虞安的东西?”
手下说:“本来就是半路跟着我们的,没规矩,早就应该让他俩离开。”
康老大脸色难看,骂骂咧咧:“敢不听话,谁也救不了他们。”
过了一会儿,康老大啧了一声,看向后面书架,上面摆放了一些相册。
他看向其中一个,上面是大合照,不是十几岁的青葱年岁,估摸着二十多,穿着工人装,戴着头盔,正在路边摊喝酒。
那个年代没钱拍照,也就是大排档的老板有点小钱,当时正在摆弄照片,顺手给他们拍了一张照片。
其中,有个人的侧脸长得有几分像虞安。
起身说:“走,去看看,我瞧瞧那个虞安现实中到底长得像不像虞文清那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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