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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7 Spark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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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人叫孙川,沈渟渊还记得他的名字。

    目光相交的瞬间,沈渟渊清晰感觉到了对方眼底划过的,对自己的敌意。

    倒也是能理解的,因为沈渟渊依稀想起,对方应该是知道自己喜欢闻清临的。

    或许很早就知道——

    闻清临大二那年,有次参加了学院内的一个画展。

    那个展不是单纯展出,而是类似一个竞赛,作品全部都匿名,需要观展人给自己最喜欢的作品投票,最终学院会根据票数高低来颁发奖金。

    且沈渟渊记得,奖金对于当时的普通学生们来说,是并不算少的。

    而问题就发生在开展前一天。

    就像闻清临现在的展一样,那时候到了展前一天,作品自然是都已经在展厅布置好了。

    因为发小韩澈是参与布置的,因此那段时间沈渟渊能同他一起进出展厅。

    在前一个晚上,老师让韩澈最后检查一次展厅的时候,沈渟渊也去了,结果他们就看到了闻清临那幅作品,竟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泼了油漆——

    大片的油漆,是真的直接毁掉了那幅画。

    还算发现及时,韩澈当时便报告给老师,通知了闻清临,结果是闻清临临时换了一幅作品,那自然不如精心准备好竞赛的那幅要完备,但功底是在的,最后得了二等奖。

    这件事情沈渟渊至今不知道闻清临具体清楚多少,但他当时是立刻就去调监控着手查了的——

    先查到泼油漆的人,再略施手段查到了背后指使。

    竟是闻清临的一个同班同学,因为认得闻清临的画风,所以能明确在匿名作品中找到他的画。

    而这么做的理由,那人自述是因为家里条件困难非常缺钱,知道有闻清临的画出展,那他绝对和一等奖无缘了。

    时常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在沈渟渊这里,只能看到那人的“可恨”,毕竟他所有温柔,都只给了闻清临一个人。

    在当时沈渟渊的施压下,学校严肃处理了这件事情。

    那人最后不但失去了参赛资格,甚至直接被退学了。

    而整件事情中,沈渟渊是在去调监控时候碰到孙川的。

    他比孙川早了一步。

    沈渟渊想,孙川大概就是那时候猜到自己喜欢闻清临的,又因为自己“抢”了一次他能同闻清临“邀功”的机会,因此对自己一直抱有敌意。

    “先生,请出示纸质票或二维码。”工作人员的声音忽然响起,将沈渟渊从久远回忆中拽了出来。

    沈渟渊回神,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入场检票的位置。

    而孙川就排在自己身后。

    但…

    沈渟渊到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这次是没有票的。

    之前看闻清临的展,沈渟渊当然都会第一时间托人去拿到票。

    但因为这次受到了闻清临的亲口邀请,沈渟渊便没再托人拿票,可闻清临竟也一直没给他。

    抿了抿唇,沈渟渊让到了一旁,准备给闻清临打个电话。

    可他还没来及解锁手机,就听孙川忽然笑了一声,语气里嘲讽意味明显:“闻老师的展没票就是进不去,你再有钱他都不会给你破格,这位沈总大概还从没尝过被拒之门外的滋味?”

    沈渟渊抬眼看他,薄唇微动,但不等他说什么,孙川就在工作人员和后面排队的人一同催促下,迅速验票进去了,只是进去之后,还回头丢给沈渟渊一个近乎洋洋自得的表情。

    沈渟渊没搭理他,兀自阖眸调整呼吸,亦是在调整情绪——

    虽然对方现在在他眼里,就像个跳梁小丑。

    但…

    但确实有很多认识闻清临的人,甚至是对闻清临怀有觊觎之心的人,都不知道闻清临已经和自己结婚这个事实,还是很难不影响到沈渟渊情绪。

    片刻后,他才缓缓吐出口气,解锁手机给闻清临拨了电话。

    电话稍迟了一阵才被接通,闻清临的声音顺着听筒传出来,直截了当:“你来了?”

    “对,”知道闻清临现在应该很忙,沈渟渊也简明扼要道,“但我没票,被拦在检票口进不去了。”

    听筒那头闻清临笑了一声,之后,沈渟渊就听他语气自然道:“家属要什么票?你稍等一下,我让童柠出去接你走内部通道。”

    沈渟渊呼吸蓦然滞住。

    家属。

    他无声将这个词在嘴边,在心尖品了两遍,先前所有郁气顿时一扫而空。

    五分钟后,沈渟渊跟随童柠自展厅后门进入,一眼便看到了被人群围在中间的闻清临——

    格外耀眼,像在发光。

    沈渟渊站在原地看了片刻,生生克制住了心底又开始翻涌的,想要把闻清临藏起来的不堪念头,最终,目光停驻于闻清临颈侧。

    准确来说,是停驻于闻清临颈侧那记若隐若现的红痕上。

    那是自己留下的。

    只有自己能留下。

    沈渟渊微敛眸,心底野兽终于重归囚笼。

    闻清临暂时结束了一轮交谈,下意识转头时候,才看到还安静站在后门门口的沈渟渊。

    看到的瞬间,闻清临微愣,眼睛就亮了两分——

    今天的沈渟渊看起来和平常不大一样。

    闻清临看惯了他永远衬衣纽扣系到最顶,西装革履的严谨精英模样,可今天,沈渟渊却穿了件长款休闲风衣,与黑色马丁靴一同,勾勒出他过分出众而修长的身形轮廓。

    温润中平添两分风流意气。

    是真的帅。

    而更重要的是,他此时手里,竟还捧了一大束花。

    白心蓝边的玫瑰,很独特,闻清临叫不上名,却由衷觉得好看。

    闻清临快步过去,走到了沈渟渊面前。

    “怎么还送花?”他弯了弯眼问。

    “祝贺闻老师开展大吉,一切顺利。”沈渟渊注视他含笑眼眸,答得很认真。

    闻清临笑意愈深,他低头看着沈渟渊手中的花,也认真说:“谢谢沈总,花我很喜欢。”

    沈渟渊不着痕迹微松口气:“喜欢就好。”

    略一停顿,他又转而问:“要放在哪里?”

    短短五个字,暗藏了闻清临不会懂的忐忑与期待。

    “旁边那里是我临时办公室,”闻清临抬手指了一个方向,边从口袋里摸钥匙边不假思索道,“先放里面,等晚上带回家。”

    沈渟渊眸光瞬间暗了两分。

    为这比梦境还要美好的,再显然不过的区别待遇——

    只有他的花能放在闻清临办公室,能被闻清临带回家。

    带回他们共同的家。

    只有他。

    “怎么了?”闻清临摸出了钥匙递到沈渟渊手边,却没见沈渟渊动。

    沈渟渊回神,抽出一只手接过了钥匙,阖眸低声应:“没什么,我现在去放。”

    讲完这句,他便转身向办公室的方向走了。

    闻清临转回身,立刻又被新的一圈人围了上来。

    沈渟渊把花放好,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就见闻清临已经开始新一轮交谈了。

    犹豫一瞬,他还是没走过去打扰,转而独自看起了闻清临的画。

    此时每幅画前都围了不少人,有讲着专业术语夸赞的,也有只会惊呼“好绝好会画好好看!”的…

    沈渟渊想,自己也是后者之一。

    于是,在他看了一半,被突然出现在身边的闻清临问到“最喜欢哪一幅?”的时候,沈渟渊下意识答:“都很喜欢,我不专业,说不出具体的,但觉得闻老师每幅画都好看。”

    这是沈渟渊的心里话。

    但他话音落下,却见闻清临微挑了挑眉:“不专业吗?我还以为沈总对画也有所涉猎的,毕竟之前总能在画展上遇到沈总。”

    闻清临这句话是陈述事实,他之前是真的以为沈渟渊对画有所涉猎,毕竟之前他们总在画展上偶遇。

    沈渟渊身形微顿,他低声问:“你还记得?”

    记得以前遇到过我?

    闻清临笑了,他又故意打量般看了沈渟渊两秒,才半真不假道:“沈总这么帅,想不记得也很难。”

    沈渟渊喉结微微一滚。

    他想说:我真的不懂画,去画展也从来不是为了看画,而是为了看你。

    但几息之后,沈渟渊最终说出口的,却依然是四平八稳的一句:“是真不专业,只是喜欢看而已。”

    闻清临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沈渟渊这个解释,他还想再同沈渟渊聊两句,可童柠却过来叫他说有客人想要买画。

    “闻老师去忙就好,”沈渟渊便适时道,“我自己再看一看。”

    闻清临便点头应了声“那你先慢慢看”,就转身和童柠又一道去忙了。

    沈渟渊继续看画,每幅都看得认真。

    还路过了正门口处,指定的放花位置——

    很多花,有鲜花也有花篮。

    沈渟渊花了些许时间,从中找到了孙川的。

    呼吸都好像又轻盈了两分——

    孙川的花不会被闻清临区别对待,也不会被闻清临带回家。

    不过这份轻盈,在沈渟渊将每幅画都看完,回到闻清临那边时候,就又被打破了。

    此时闻清临身边,暂时没有了其他同他交流亦或要买画的客人,只有一个人。

    是沈渟渊之前看画时候一直没碰上的,孙川。

    沈渟渊脚步顿住,在原地看了两秒。

    正看到不知孙川说了什么,闻清临竟微微勾唇,对他笑了一下。

    笑-了-一-下。

    闻清临那一转即逝的笑落进沈渟渊眼里,无异于将火煋投入荒原。

    沈渟渊再也无法克制自己,在原地继续站下去,继续默许这一切发生。

    即便这一幕,在过去闻清临每一次画展上,沈渟渊都好像能看到。

    大步走向闻清临的时候,沈渟渊的大脑却并没有被妒火烧得停滞——

    直接介入两人的谈话,太不尊重,太无礼了。

    沈渟渊不会,也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

    他忽然想起了之前看到童柠时候,童柠脖子上,一直挂着一个类似工作牌的东西,和画展上其他工作人员一样。

    有了想法,沈渟渊大步走到闻清临面前站定。

    余光中注意到孙川落过来的,明显惊讶的眼神,沈渟渊面不改色,只专注看闻清临,温声问他:“闻老师,那种工作牌,还有多余的吗?”

    闻清临不知道沈渟渊为什么会忽然问这个,他下意识点了头,才问:“要做什么?”

    “能不能给我一个?”沈渟渊弯唇笑了一下,语气轻松道,“想客串一下闻老师的工作人员。”

    闻清临也忍不住笑了,他故意玩笑:“让沈总给我客串工作人员,我这排面是不是太大了?”

    沈渟渊没有立刻出声回答。

    他目光转而下移,再次落在了闻清临颈侧。

    之后忽然抬手,动作温柔替闻清临整理了一下垂在颈侧的发丝。

    指尖若有似无,正掠过闻清临颈侧,那记自己留下来的红痕。

    迎上闻清临略微讶异的眸光,沈渟渊才一字一顿,低声答:“这是身为家属,应该做的。”

    好似还特意咬重了“家属”两个字。

    话落,沈渟渊忽然偏了偏头,看向一旁已经被震惊到说不出话的孙川。

    他眸光睨过去的瞬间,眸底清晰划过一瞬不加遮掩的浓重侵略性。

    如同捍卫自己领地的野兽。

    与此同时,沈渟渊清晰感觉到了自己心脏的颤栗——

    他终于做了这十年间,无数次想做,却一直都没有资格没有立场做的事情。

    宣示主权。

    即便依然不算直白而强硬,依然是含蓄而隐晦的。

    但无可否认,他确实在觊觎闻清临的人面前,第一次,宣示了他的主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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