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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爷，妾……妾想要个孩子。”
汤小秋咬了咬牙，沙哑着嗓音说出了埋藏在心里三年的话。
可是，已经失去理智的男人，像是在马场上驰骋的少年，压根是一句也听不进去的。
季同知只是不耐烦下意识的“嗯”了一声，和枕边的女子，十指相扣。
有一双白皙的皓腕从红色的床幔里伸了出来，汤小秋终究是忍不住求饶，“六爷，你饶了我吧！”
季同知却食髓知味，声音既冷漠又轻蔑，“不是你想要个孩子吗？怎么，又不想要了？”
汤小秋咬牙，不敢再反驳半句，最后竟然是晕过去的。
等她再醒来，这偌大的屋子里，哪还有季同知的踪迹？
他总是这样，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汤小秋下了床，却因为腿脚无力，没有站稳而碰到了床头小桌上的香炉，顿时香炉落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砰——”
汤小秋吓的打了个冷颤，丝毫没有感觉到额头的疼痛，反而是有些害怕。
她听屋子里婆子们说过，六爷屋子里的东西，件件都价值不菲，哪怕是个小小的香炉。
“汤姑娘！”
有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几分阴冷，“你起来了？记得吃药。”
汤小秋赶紧扶着床榻站了起来，迅速的穿好了衣裳，刚走出内室，就瞧见了外面几个老婆子的讽刺的眼神。
她只是应了一声，“陈嬷嬷，我知道了！”
转身，就拿起桌上的已经凉了的避子汤迅速的喝了下去。
汤小秋虽然很喜欢孩子，更想早早生下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可是她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份，哪里配给季六爷生下孩子？
即使她开了口，他也未曾应下。
她在季同知眼里，和这满府的女子一样，都不过是个玩物。
汤小秋一口气喝完苦涩又难闻的汤药，便转身离开。
“狐媚子东西，听说还是汤家的小姐，从小还是在佛寺里长大的，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的狐媚子手段，勾的王爷……”陈嬷嬷似说错了什么一样，立即转了话头，“勾的六爷花了一千两买下她，还替她葬了那对罪人父母。现在，她还恩将仇报，夜里还诱六爷来瞧她……”
在一侧低着头的兰草却丝毫没有附和。
她知道，陈嬷嬷会如此生气，无非是陈嬷嬷伺候的是季六爷众多外室里的江玉书，可惜纵然是江玉书生的花容月貌，季六爷对她也丝毫没有男女之情，反而是十分厌弃。
不过，说来也奇怪。
兰草和其他一些仆人，甚至这养在季园的不少外室，都知道季六爷真正的身份，唯有汤家这个姑娘，一直认为季六爷是个普通的皇商。
季六爷向来嫌弃话多又不能守住秘密的人，故而大家都知道他扮做皇商，却也不敢透露出半点风声。
兰草在心里暗暗的叹了一口气，也不知这汤家姑娘不知道季六爷的身份，是好还是坏呢？
……
于汤小秋而言，能活着，便是幸事。
她的亲生母亲其实只是一个擅长刺绣的妾室，当初若不是家里生意出了变故，瞧着兄弟姐妹差点饿死，母亲也不至于被送到汤家。
在汤家这些年，母亲过的艰辛，不止被父亲责打谩骂，被嫡母找错处罚跪立规矩，还多次差点被像个玩物一样送了出去。
母亲的隐忍，换来了她和乳娘被送到佛寺安静了十多年。
汤家出事的时候，到处送银子送女儿……似乎银子和女儿一样，都是可以换取未来的东西。
在滔天的权利面前，昔日的读书人风骨和规矩，都变得像地里的泥土。
“小秋。”母亲多次握着她的手，喃喃的说，“蝼蚁尚且偷生，你要活下去！”
“就像娘答应你外祖母一样，一定要活下去。”
唐小秋明白，祖母和母亲献祭了她们的一切，最终才成全了如今活着的她。
她怕死的很。
“汤姑娘……”
屋外兰草的声音传来，“五福巷那边给你送信过来了。”
汤小秋闻言立即推开屋门走了出去。
今日阳光明媚，兰草瞧着穿着一身素色的少女，站在不远处。
在季六爷的院子里，兰草见过无数的女子，有明媚的有婉约的还有倾国倾城的……可却没有一个人像汤家姑娘一样，身上有着一股坚韧的气息，让人觉得舒服安宁的。
似乎只是站在汤小秋的身边，身边的一切便都安静了。
“谢谢你兰草！”汤小秋习惯性从袖子里拿出二十文钱放在兰草的手里，又道，“明儿，我想出去买些东西。”
她声音温和，如徐徐春风。
兰草听的舒心，她点头，“那我让管事给你安排马车。”
季六爷曾对这院子里的管事说，这院子里的姑娘们若是愿意出门就出门，愿意离开就离开，若是没钱的还能领五十两银子安置以后的生活。
对于这群女人，他大方的很，也丝毫不在乎。
似乎于他而言，她们不过是玩物，无需放在心上。
可这些年，却没有一个姑娘愿意离开，她们宁愿在这里拿着月例银子，守着漫长的日夜等他的到来。
只是，汤小秋没想到，她见到病中的母亲和乳娘的时候，母亲会握着她的手说，“秋娘，六爷他……”
“你听娘的，要个孩子吧！”
汤小秋看着骨瘦嶙峋的母亲，终究是说不出半句拒绝的话。
她没敢告诉母亲，她只是个外室，连妾都算不上。
她更不敢告诉母亲，其实季同知定了亲，他未过门的妻子和他是青梅竹马，貌若瑶池仙女。
她连称呼这个女子的名字都会让季同知生气，似乎她这种肮脏卑劣的玩物，提那位瑶池仙女名字，都是一种玷污。
“我，试试！”
“不，秋娘，不是试试，是一定要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你要听娘的话！”
……
等汤小秋离开后，有人才开口说，“太太，你怎么一直逼姑娘要个孩子，你明知道……”
“小朱，我都知道，我知道她的处境！可是我也知道，若是我不在了，这孩子怕是……我家秋娘，会活不下去的！”
“小朱，我得让她有个孩子，有了寄托，哪怕来日没有男人，她也愿意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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