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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信用卡账单,譬如老同学借钱,譬如公司解散社保停发……
晴天霹雳来的总是突然,毫无征兆。
“嗯?”闻雯抬眼。
“嗯?!”童画震惊。
“emmm……”这是欲言又止的叶纯。
“啊?”小安茫然。
“哦吼……”这是吃瓜老头儿的感慨。
“……”这是不知道作何反应的童山。
在这各种意义过于复杂的沉默里,所有的视线都汇聚在季觉的身上,震惊、疑惑、好奇……
他忽然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有的时候,上一秒人还好好的,下一秒人就死了。
或者距离死也就差个断气了。
他下意识的就想要分辨‘我家没有地下室!’可话还没说完,冷汗就下来了:不对,自家家是真有啊……
一时间,气冷抖之后,居然就只能徒劳解释:“地下室里哪里有人了!”
而所有的视线再度落在鬼工身上。
鬼工只是微微抖动了一下,身上的焦痕和水银残留就消失不见。堂堂矩阵圣物虽然被初见杀吃了亏,但也不至于掉进沟里,只是理亏不好还手,以至于狼狈了点罢了。
此刻说话更是语重心长:“你骗骗别人就算了,兄弟,别骗自己啊……”
“我特么哪儿骗你了!”
季觉气得都快哭出来了。
尤其是当再次落在自己身上的那些眼神变得危险起来的时候。
“小子,我再确认一下……”
闻雯放下酒杯,似笑非笑:“只是一个星期没见,你应该没堕落到监禁幼女的程度吧?”
“成年人也不行。”叶纯‘郑重’补充。
季觉顿时怒视,等老子将来翻了身,就把你关进地下室,每天喂黄瓜味薯片和百事可乐!
小安茫然看了看左右,张口欲言,嗫嚅许久之后,面色涨红,为偶像发声:“季觉哥,我……我相信你是有苦衷的。”
“啊对对对。”童画用力点头,趁机落井下石:“众所周知,工匠总是缺钱的,难免行差踏错,有可能只是绑票不小心被我们发现了而已。
大家不要担心,季觉会处理好的。”
啧,你这个天生邪恶的以太小鬼,我这就亲手先把你处理掉!!!!
老张虽然没有说话,但面前的橘子皮都快堆成山了,不知道看着季觉的热闹下了多少饭。无可奈何之下,他只能将求救的视线看向了唯一靠谱的好大哥童……然后才看到,植物这会儿已经把工作证件别到了胸前,幸灾乐祸:
“接下来算是工作时间吗?”
已经准备好随时出警了!!!
吊灯上的葛洛莉亚好奇探头:“什么是监禁幼女?”
“唔,就是把小女孩儿关起来,不让她出门,也不让她看电视。”叶纯笑眯眯的解释道:“就好比小九,你就被你的大哥哥……”
米虫你住口啊!!!
硬了硬了,拳头硬了。
悲愤之下,季觉回头,看向角落里的监控摄像头。
红光闪烁,一言不发。
工坊之灵兴致勃勃的旁观,欣赏着自己的使用者落入窘境、濒临社死的模样。
直到季觉无可奈何的一叹。
向着她招了招手:“伊西丝不出来看看么?”
顶穹裂开,水银流转化为屏幕,模糊的星光浮现,化为模糊的女性侧影。
恰如仕女与宾客会面一般,微微弯腰,提裙礼。
“很抱歉,因为除虫工作干扰了诸位的庆贺。”
她缓缓说道:“不过受限于工坊条件,在下不便露面,还请海涵。还请刚刚那位不请自来的不可燃垃圾先生不要再触发防盗警报。”
“喔!!!”
震惊的声音响起,憨憨看了半天:“人工智能好先进!!!”
闻雯到底是见多识广看了一眼之后便瞬间了然,看够乐子了之后,拍了拍季觉的肩膀:“不错嘛,这么快就把工坊的架子搭起来了?”
“完成度好高……但为什么性征这么明显?”
某只米虫学姐虽然是余烬绝缘体,但好歹也算吃过见过,此刻见到伊西丝,反而比其他人更清楚其中的难度和复杂,立刻敏锐的察觉到了盲点。
叶纯的视线在季觉和伊西丝之间徘徊了片刻之后,迅速了然:“虽然有点变态,但考虑到是你,倒也正常。”
“……”
季觉的拳头都硬了,此刻挤出个微笑来,没有说话。
只是把口袋里最近刚写完的论文手稿——《双生一体之刃:一种大群与白鹿的结合和利用》露出了一个角。
等死吧,你这条学术咸鱼!
看我明天就用无敌的前妻和后妈将你轰杀至渣!!!
“你叫什么名字?伊西丝?”童画已经凑了上去,热情搭讪:“几岁了?不对,你们人工智能有这个说法么?是做什么的?万能管家?”
伊西丝语气柔和:“以人的方法划分的话,我大概在现实世界中出生半个月左右,有劳童小姐关怀,目前的工作是为使用者打理工坊和处理杂务。”
“喔!!你认识我?”童画震惊。
“今日拜访的各位除了早先的素材之外,全部都记录在拜访档案之中,包括童小姐您的详细资料。”
“这你都知道?”
憨憨惊喜,越发热情起来,瞥了季觉一眼之后,当面挥起了小锄头:“要不要去我那里工作,我家超有钱,工资开的很高的,每个月灵质管够!”
“感谢邀请,不过这都要问过先生的想法才行。”
那和善的体贴模样,丝毫看不出私底下恶毒冷酷的样子,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前所未有的温柔,看得季觉好几次欲言又止:这人前人后两幅模样的本事,究竟是从哪儿学来的?
根本未曾暴露出任何阴暗本性,简直好像虚拟偶像一样,依靠着婉转的声音和投影,轻而易举的获得了在座所有人的好感和感叹。
除了刚刚差点露头就被秒的鬼工之外……
“不对劲啊,兄弟,你这个工坊之灵的完成度高的有点离谱诶!”
刚刚一脚把季觉踹到悬崖边上的鬼工好像没事儿人一样的滚过来,窃窃私语:“你从哪儿搞回来的?”
通常来说,工坊灵智会被创造者赋予类人的表现,但大多都是平和稳定,包括鬼工这种以工匠的阴暗面为源头所成就的灵智,顶了天说说垃圾话或者闷骚一会儿。
偏偏伊西丝的构架和所有同类都不一样,更类似于一个黑匣,难以通过外在表现揣测内部的结构和序列。
尤其是那根本不加掩饰的凶暴性和攻击性,实在是太过夸张。
这纯粹是失控的表现。
不对,搞不好从一开始就没有过任何的限制和框架,任由其野蛮生长,只不过,最后恰巧生长成了工坊之灵的模样而已。
可除此之外的东西却太多了,多到无法控制的程度。
而更邪门的是,这俩人似乎相处的很融洽?!
作为‘老大哥’,鬼工只能委婉提醒:“要小心点啊……”
“什么叫小心?”
季觉没好气瞪了一眼这个罪魁祸首:“这可是我的伙伴。”
“嚯,那你以后可惨咯!”
鬼工幸灾乐祸,正想要嘲笑一下某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工匠,就察觉到……
某种阴冷的视线,从不远处看了过来。
在客人们的环绕之下,工坊之灵的投影抬起手,挽了一下虚无的长发之后,似笑非笑的投来了一瞥。
顿时,鬼工无话可说。
眼看着一对狗男女你侬我侬的样子,说什么也白搭。
嘀咕着什么‘不得好死’、‘身边全都是麻烦娘们’之类的鬼话,一溜烟的滚远了……
而在短暂的露个面之后,伊西丝便礼貌的告退,消失不见。
酒会还在继续,兴致高涨。
以天选者的抗性,普通的酒精再多也只是助兴的程度,真正热闹氛围反而是熟悉的人坐在一起的放松和坦荡所带来的。
连童山都把领口的扣子解开了一颗,挽起袖口来。
谈笑之间,看向季觉:“接下来准备怎么办?有什么打算?”
他眼馋季觉可是已经很久了。
“之前找你,你一直推脱自己是学徒,现在都是这一届的工匠首席了,总不至于才能不足了吧?”他问,“要不要来安全局?”
安全局里靠谱的家伙实在不多。
确切来说,平日里维持运转倒是绰绰有余,但万一有什么突发事件的话,真正能够当机立断解决事情或者拿出担当来、且让人放心的人,实在太少了。
方面之才从来稀缺。
如果不是叶限的话,童山就是拼着脸都不要,坑蒙拐骗也是要找季觉签合同的。
先绑上船再说。
正如姬雪所说,良才美玉如果遇到之后不一把薅住的话,就会被别人薅走。
“还是算了。”
季觉摇头,他倒不至于把几乎无上限的预算和供应不放在眼里,可安全局做事总是束手束脚看人脸色,而且最近整个海州的高层氛围都诡异的厉害,他实在不想蹚这一趟浑水。
“暂时还是先专注工坊吧。”他说,“还没打算出师呢,目前还打算继续研修。”
象剑说的香蕉还在前面挂着呢,卷狗如季觉哪里肯挪开眼睛呢?
对此,童山早有预料,倒是并不意外。
举起啤酒杯来,微微一笑:“有什么需要的话,不要客气。”
“彼此彼此。”
季觉笑了起来,碰杯。
一饮而尽。
热闹喧嚣的酒宴一直持续半夜两点,鸡吃完米、狗添完了面、火烧断了锁,彻底弹尽粮绝,下午买的那几箱啤酒和花生米全都被干掉之后,众人才尽兴告辞。
等季觉和叶纯一路互相薅头发踩脚背掰指头等等乱七八糟的把人送回去之后,才散着步回家。
推门归来的时候,便感觉如此冷清。
不由得一叹。
不过,昏黄灯光下,杯盘狼藉却已经不见,甚至地板都变得一尘不染,所有的混乱全部都被收拾完毕。
季觉微微愕然:“伊西丝?”
“我在。”重归冷淡的声音响起。
季觉笑了起来,“谢谢。”
“分内职责罢了。”
季觉走向地下室,看着井然有序运转的一切,问道:“今天感觉如何?”
“嘈杂、混乱,感觉很麻烦。”
工坊之灵丝毫不见之前的温柔和煦,直白又冷漠:“不过,倒是难得的热闹。”
“是啊。”
“以及……”
伊西丝停顿了片刻,仿佛感慨:“没想到先生你私底下暴露本性的时候看不出人样儿来,在人多的地方倒是伪装的很正常呢。看来我对您的观察还是不足,有待补充,倘若您能够配合一下解剖就更好了。
您看看您如今这一张铁床和您的手术刀,不觉得正好缺点什么吗?”
“……”
季觉的眼角抽搐了一下,无可奈何,总感觉哪天醒来会出现在工坊的炉子里。
“暂且饶了我吧,伊西丝。”季觉叹了口气“今天的锐评就到此为止吧。”
“好的,先生。”
工坊之灵从善如流,告诉他:“不过,我会一直看着你的……”
她说:“一直一直。”
“……”
坏了,怎么好像被女鬼盯上了一样……
“随你看吧。”
季觉无可奈何的翻了个身,闭上眼睛。
伊西丝调暗了灯光,最后道别。
“那么,晚安,先生。”
门关上了。
清晨时分,季觉就已经睁开眼睛,看到了铁床上熟悉的焦黑印记:又是睡着了流口水烧的。
这种烧烧的生活过久了之后,他居然已经开始习惯了。
洗了个澡之后,就晃晃悠悠的走向老师的工坊,路上还顺便买了个早餐,轻松加愉快。
刚刚进入工坊的操作室,就看到了那个背对着自己的身影。
庞大的半透明巨构漂浮在半空之中,巨鲸展开的轮廓之后,赐福的光芒明灭,随着灵质回路的结构运转而变化。
一只眼睛向着季觉看来,浮现出宛如人类一般的神采和辉光。
不过,很快就毫无兴趣的闭上了眼睛。
一直到例行的养护结束,巨鲸沉入了如水一般的阴影之中,消失不见。
叶限才缓缓回过头来。
“今天这么早?”
“昨晚睡得好。”
季觉一笑:“正好一鼓作气,解决掉之前看不懂的地方,还有一份论文想要您看看呢。老师有事情要吩咐么?”
“确实,有件事情要跟你商量一下,不过在那之前……”
叶限回头,端详着季觉神采奕奕的样子:“赐福掌握的如何?”
“最近已经习惯了,体温的控制也差不多入门了,虽然距离完全消化还有段距离,但不至于一不注意就会自燃。”
叶限颔首,忽然提议:“试试手?”
季觉闻言下意识的摸了摸脸,过去几天之后,那些淤青肿胀的痕迹都已经消失不见了,尽数痊愈。
正所谓好了伤疤就忘了疼。
季觉的斗志再度振奋了起来,就像是之前无数次自寻死路的时候一样。
“好啊。”
他断然点头,毫不犹豫。
然后……
他就在天旋地转之中,飞了出去。
嘭!
嵌入墙壁里,扒都扒不下来。
“斗志可嘉,只可惜,反应还是差。”
依旧站在原地的叶限背着手,遗憾一叹:“不知死活的样子,倒是比之前更进步了点。”
就这样,向着他,勾了勾手。
“来吧。”
她说:“这次让你先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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