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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死寂的贵宾厅内,荷官已经就位,展示着手中刚刚拆封的纸牌。
规则德州,底注一千万,上不封顶,
「第一把,先来试试手气如何?」
凌洲笑着将一叠筹码丢到了底池中去,看向季觉,季觉一只手翻着问荷官要来的规则手册,满不在意的丢了一千万的筹码上去。
两张暗牌发放之后,三张公共牌展示。
红桃5,黑桃A,梅花2
下注阶段,凌洲看了一眼底牌之后,随意的加了五百万上去,季觉跟注。第四张公共牌红桃7,凌洲再加五百,季觉看着说明书跟注——
第五张公共牌方片9。
并无任何的滞涩和延迟,第一轮的顺序走完之后,双方最终开牌。
季觉两对,红桃5、黑桃5、方片2、梅花2。
凌洲同样也是两对,黑桃A和红桃A,方片9和梅花9。
「唔?看来我今天手气比较好?」凌洲笑起来了,收下五千万的赌注之后,看向了季觉:「要不要换副牌,换换手气?”
「不用了,差不多搞明白一点了。」
季觉放下了手里的规则手册,抬头微微一笑,满不在乎:「继续吧。”
于是,第二轮继续。
只是不知为何,贵宾室里的温度,却好像隐隐在上升,即便和自己无关,沉默的旁观者也不由得感受到一阵烦躁和焦虑。同时,都瞪着眼晴,死死的看着牌桌和两人身上任何的蛛丝马迹。
第二把,季觉第一张公开牌的时候,直接弃牌,再度损失一千万。
「这么快两根手指就这么没了啊。」
季觉叹息,抬眼看过去:「是要现在剁吗?」
凌洲依旧微笑:「不急,咱们赞够一双再说。”
第三把,凌洲弃牌,季觉回本一千,局势仿佛好转,可第四把,三条对葫芦,再度输掉了四千万,第五把赢回了一千万,第六把,第七把-—”
身旁的筹码小山如同被看不见的手掌拨弄着,以肉眼可见的趋势,迅速降低。
自荷官发牌的细碎声音里,整个贵宾室就连呼吸声都变得如此清晰。
第九把!
最后一张明牌开启,方片A。
自死寂之中,季觉沉默着,许久,忽然抬起头来,看向了凌洲,凌洲捏着筹码,警着他麻木的样子,毫不掩饰嘲弄。
可紧接着,却听见季觉的声音:「ALL-IN.」
「你确定?」凌洲微微一愣,皱眉。
「嗯,规则不允许么?」
季觉警了一眼手册,微笑:「从小看赌片,大家都这么喊的,到我来,总要试一次,是吧?」
荷官呆滞,看向了凌洲。
直到凌洲从季觉身上移开视线,挥手:「我跟。」
本来还以为这小子有什么邪门的技巧,可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子。
今天这双手,他要定了!
底池和加注,再算上季觉剩下所有的筹码。桌子上的赌注,瞬间飙升到了两亿一千万!
「开牌一一」
凌洲直勾勾的看着季觉,直到季觉手中,两张黑色的底牌缓缓开启。
再然后,他愣在了原地,呆滞的瞬间,不由得瞪眼,手下金丝楠木的赌桌崩裂缝隙。
季觉两张底牌,和桌子上五张公共牌凑在一起。
黑桃4、黑桃5、黑桃J、黑桃Q、黑桃A。
同花!!!
反观凌洲,最大的牌面,也只有一副顺子!
顷刻之间,局势逆转。
「呼,真惊险啊。”
季觉抬手擦了把汗,朝着他,由衷感慨:「一把能赚这么大?打牌真有意思啊。」
凌洲沉默着,没说话。
看着他,许久。
轻叹着,点头:「是啊。」
他警了一眼身旁的人,向着荷官挥手:「继续。”
监控室里所有人都呆滞着,领班拿起对讲机来,向另一头发问。
可豪华包厢里,以太之道的书者克兰杰也骤然起身,看着屏幕上转播的画面,猛然回头,看向桌面。
桌面猩红的天平上,重量依旧,未曾有任何的变化-—””
可倘若没有变化的话,刚刚光是那一把,季觉就应该输到剁手了!
克兰杰沉默着,屏住呼吸,试探性的伸出手-—---可偏偏手掌还未曾触碰到天平,好像年久锈蚀的天平横杆,却陡然翻转。
银白色砝码的重量在瞬间激增,压下!
命数和运势,陡然之间变了?
就在这个时候?!
克兰杰呆滞着,坐在了沙发上,任凭其他人的呼唤和催促毫无反应。
苍白的眼瞳死死的盯着天平两端,眼白之中无以计数的若有若无的细线纠缠在一处,落在两个砝码之上,陡然之间,银色砝码的周围,数十道细线的色彩渐渐变化,就像是,显露真容一样。
克兰杰抽搐了一下,陡然抬头,一双惨白的眼瞳看向络腮胡:
「告诉高越,得加钱!我要三倍!」
络腮胡变色,走到旁边拨通电话,很快在收到回复之后,回头颌首。
于是,克兰杰再度伸手,按在天平之上,猩红的血液和灵质喷薄而出,灌溉。惨叫声骤然响起,抽搐。
瞬间,老人变得越发干,奄奄一息。
可天平之上的重量,再度倾覆!
很快,贵宾厅里,季觉刚刚回来的手气,仿佛就开始迅速流失了。没过几把,即便是不断的弃牌和饱受试探,便损失了数千万。
直到他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ALL-IN!”
凌洲的笑容再度僵硬在了脸上,不知为何,从那一张平淡如水的面孔之上,所感受到的,却只有一阵阵恶寒。
「你确定么?」他皱眉发问。
「当然啊。」季觉笑起来了,看着他:「你跟不跟?」
凌洲沉默了片刻,挥手。
如山的筹码再度向前推出,四亿七千万!
「开牌。」季觉说。
牌面揭晓,自死寂和喘息声里。
凌洲——9、9、9、5、5,葫芦!
而季觉的牌:5、5、5、5、9————-四条!!!
「唔,5比9小,不过是,四条应该比葫芦大吧?」
季觉捏着规则书,眉开眼笑:「我好像又赢了?」
凌洲没有说话。
整个天波号仿佛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乃至,远方隐隐传来的凄厉惨叫声-——”
就在豪华套房里,死死按着天平的克兰杰,骤然惨叫出声,尖锐哀豪着,挣扎,浑身抽搐蠕动海量的血色从他的身躯里喷出,被天平尽数汲取,仿佛刮骨吸髓。就在天平之上,一道道裂口浮现,原本占据优势的漆黑砝码在瞬间崩裂了,烟消云散。而银白色的筹码之上,却有一道道细微的裂隙迅速的绽开..
就像是瞬间被抛入了无形的熔炉之中,烧做赤红,作响。
而就在裂隙之后,粘稠的血液一点一滴的渗透而出,却又不惧高温,流转如常。自血洗之下,
银光褪尽,砝码在瞬间,化作骨白!
!
水晶吊灯毫无征兆的坠落下来,笔直的砸在了克兰杰的脑门上,老人抽搐了两下,仰天倒下。
堂堂以太之道的书者,毫无征兆的,猝然而亡。
命数颠覆,天运反噬!
「加注!」
贵宾室内,季觉挥手,看向凌洲身旁寥寥无几的筹码:「嗯,就加一千六百万。”
如此精确,正好是凌洲面前仅剩的筹码总数。
凌洲面无表情,手指死死的捏着手中的纸牌,青筋进起。
「”..—.跟。”
他说。
开牌。
季觉三条,凌洲两对。
胜负已分。
荷官颤抖着手,将凌洲面前最后的筹码划走,归入了季觉的面前。
结束了·——
旁观者中,不知道多少人松了口气。
膨!
凌洲一拳砸碎了桌子的边缘,再无从克制怒火,最后看了一眼陈行舟之后,视线落在了陈行舟之前,空白的魁首尊位之上,眼眶不由得一跳。
到最后,终究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好,愿赌服输,我认栽。」
「从此之后,这笔债,一笔勾销!」
说罢,他甚至顾不上再装模作样的寒暄什么,转身离去。
可就在他身后,却传来了季觉疑惑的声音。
「嗯?」
赌桌上,依旧端坐的年轻人撑着下巴,警着他的背影:「这就结束了吗?”
凌洲骤然转身,血眼猩红,却看到了,季觉脸上的笑容——”
依日和煦轻柔,隐约又含蓄,似有似无。
「赌场开门迎客,没有玩到一半,赶客人的说法吧。”
季觉抬起手指,轻轻的敲打着桌子上的裂口,告诉他:「况且,我还没说停呢。」
凌洲的脸色铁青:「姓季的,你别特么一一」
「我别什么?」
季觉好奇:「我记得,要这么谈的,不是我吧?」
一时间,凌洲呆滞在原地。
「这难道不是被荒集见证的条件么?」
季觉端详着那一张面孔,笑容愈发愉快:「你提的要求,你说的规矩,到现在玩了一半,你不玩了一—」
他说:「凌先生,你什么意思?」
凌洲沉默着。
没有说话。
他抬起头,看向了陈行舟,陈行舟也在看着他,笑意温柔,连同他身后所有到场见证的人们一起。
只是,眼神却如此的冰冷。
毫无任何的温度。
如同泥塑木雕一般的残酷神佛静静的等待着,即将从他口中所说出的话语——
室息之中,一滴汗水缓缓从凌洲的额头渗出,他张口欲言,可最终,什么都没说,咬着牙,回归赌桌。
「来,我们继续。”
季觉满意的点头,「坐下!」”
凌洲面无表情的坐在了椅子上,椅子发出了一声哀鸣。
「这一把,玩大点,九千万怎么样?」
季觉兴致勃勃的提议:「我最近还缺一台灵质操作台,正好可以圆梦了,谢谢好心人—-荷官等什么呢?发牌啊。」
荷官没敢动,颤颤巍巍的看向凌洲。
直到凌洲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发牌一」
就像是,抬起手,任由锁缠绕。
刺骨的恶寒从背脊之上窜起,他剧烈的喘息着,看着那一张张公开牌从眼前闪过,不知为何,
恍惚之中,浑身颤栗。
两把之后,季觉身边的筹码再添新高。
季觉说:「继续。”
荷官汗流渎背,再不敢有所动作。
已经没有筹码了。
凌洲的脸色变换,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天波号上的流动资金就这么多,你特么都赢完了,你想怎么样?!」
「唔?就这么点?」
季觉失望挑眉,旋即展颜一笑:「没关系,要不要我借你一点?不过,我看这船不错啊,多少钱?」
凌洲没说话,猩红的眼瞳直勾勾的看着季觉:
「季先生,做事不要做尽——”
「真不巧,我就爱做尽,做绝,做到别人没有活路可走。」
季觉笑容不改,警向了四周:「在场的,难道没人能来估个价?」
陈行舟挥手,立刻身后便有人起身。
掏出纸笔来,拿着计算器按过一通之后,将计算结果写在了抵押表上,递交陈行舟,陈行舟取出龙头棍来,盖章用印。
最后,送到了凌洲面前,
「连船带货,燃油算你全满,折旧就不给算了,就按照全新出厂的来算一一两亿四千万,小凌,你可不要怪我不照顾你啊。」
陈行舟的眼神满是和煦和宠溺,却令凌洲再也说不出话。
就像是压着千钧之重那样,连呼吸,都竭尽全力。
沾着印泥的手指悬在半空,许久,都没有勇气压下,直到,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坠落,留下了一道垂死挣扎的痕迹,
赌局继续。
「发牌。」
季觉说。
这一次,荷官再也不敢动了,瘫坐在了地上。
陈行舟挥手,示意下属把他拖出去,然后,亲自挽起袖子,站在了和荷官的位置上,拆开了一包新的扑克之后,娴熟的洗过。
「自从在赌档里发家之后,好久都没做过类似的活儿了。」
他动作轻盈娴熟的的分发暗牌,由衷感慨:「忽然之间,就好像重返了青春一样,还要多谢你们给我这个重温旧日的机会呢。」
无人回应。
发牌、公开牌、下注、加注,开牌。
「季觉,葫芦;凌洲,两对。”
陈行舟挥动拨杆,轻易的扫过了一堆筹码,不用季觉要求,再度发牌。
「季觉,三条;凌洲,还是两对。」
陈行舟叹息:「可惜,运气就差一点。」
拨杆再扫,筹码分拨。
「季觉同花,凌洲,弃牌。」
拨杆,筹码。
「季觉两对,凌洲两对。」陈行舟摇头:「点数差了点。」
轻描淡写的,夺走了凌洲面前最后的重量,
死寂之中,汗流渎背的凌洲就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瘫在了椅子上。
季觉微笑:「继续。”
「我继续你嘛了个逼啊!!!”
凌洲再忍不住嘶吼,仿佛被逼到角落里的野兽,择人而噬:「人,钱,货,船,都他妈是你的了!你还想怎么样!!!」
「别这么说啊,凌先生。”
季觉摇头,抬起手来,按住身旁那把左轮手枪,忽得展颜一笑:
「你不是还有生命么?」
就这样,抬起手来,敲了敲,立刻有五颗水银子弹从弹仓之中落下,只留下了一颗。再紧接着,弹仓甩动,旋转,填装。
最后,仿佛铁锤一样敲在桌子上。
膨!
只是一声闷响,却好像震人心魄的轰鸣,令所有人的眉毛都不由得抽搐瞬间。
就在季觉手中,手枪缓缓的,推到桌子中间,
「别怕。」
季觉欣赏着他的模样,柔声安慰:「底注一千万,扣一次扳机,运气好的话,至少还够你玩五次呢。”
凌洲的神情扭曲,仿佛要张口咆哮。
可在所有人的森冷凝视之中,却终究,没有能够动作。
只有季觉的笑容骤然消散。
再无任何表情。
他说,「发牌。”
于是,陈行舟发牌。
底牌,三张公开牌,没有加注,最后,开牌。
「季觉,葫芦;凌洲,两对一一’
陈行舟手里的拨杆娴熟的凑出了两边的牌型之后,另一只手抬起,向着凌洲引手示意:「请吧,凌先生。”
一片室息里,凌洲的脸上再无任何的血色,只有一片惨白,眼瞳涣散着,难以聚焦。
抬起头,想要说什么,可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不止是他,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死寂。
屏住呼吸。
此刻,就在牌桌的周围,那一张空白的塑料椅子之后,浮现出了仿佛幻觉一般的轮廓。
血与死的荒野之中,无形巨角之上,一道道残缺的狼尸随风摇曳。
庄严白鹿垂眸,俯瞰而来。
自此见证!
凌洲的手指痉挛着,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来,握紧了枪,颤抖的枪管抬起,对准了头颅,却犹豫着——.没有力气扣动扳机。
陈行舟怒喝:「开!」
「开!」
陈行舟身后,所有见证者同时起身,神情狂热,面红耳赤,双眸猩红:「开!开!开!开!”
——
开!!!
啪!
一声脆响,自凌洲的嘶吼中响起。
空枪。
「继续。”
季觉说:「发牌。」
于是,继续。
「季觉,同花顺,凌洲,高牌。”
这一次,不用陈行舟在开口,所有起身的旁观者,异口同声的再度呐喊,喝令:「开!」
颤抖的手掌,再度抬起。
!
「继续。」季觉说。
「季觉,同花,凌洲,两对。”
「开!
见证者咆哮,声如雷鸣,响彻这弱肉强食的荒野!
「开!开!!开!!!」
直到,最后的巨响进发—
膨!
那一把手枪,骤然从凌洲的手中坠落。
一个血流如注的弹孔从额头之上显现,明明只是普通的水银子弹,可是白鹿所赐予的赐福,却完全不起任何的效果。
粘稠的脑浆缓缓滑出。
「救,救—.”
凌洲身不由己的从椅子上滑落,手脚无力的痉挛,拉扯着陈行舟的裤脚,错乱语:「我-——
六爷—.错了—我定.」
「凌哥!!!」
下属们再无法忍耐,冲上去想要救援,可陈行舟面无表情的回眸。
紧接着,他们一个个却僵硬在原地。
刺骨的杀意从天而降,自极遥远的海中而来,如芒在背!
无人再敢上前,直到地上的凌洲,最后一滴血液和生命尽数流尽。
再无声息。
此刻,方有寂静从死亡中升起。
季觉缓缓的起身,自此,环顾四周。
「看来,今天我们就算谈妥了?」
无人回应。
只有猩红的血液弥漫,映照着他漠然的面孔。
「酒呢。」季觉问。
自颤栗和呆滞中,最角落里端着香槟瑟瑟发抖的侍从没反应过来,金毛自行上前,劈手夺过了他手里的冰桶和酒杯。
这憨货,根本不懂品酒,把高脚杯里全都倒满了,一点空余都没留下。
迈着小碎步,双手捧着杯子,送到季觉的面前。
季觉仰头,将杯中的香槟喝掉了一半,剩下的,甩手撒在了地上的尸首上。
荒集之酒,自血中尽。
于此,尘埃落定。
「现在一一」
季觉警向凌洲的下属,告诉他们:「你们可以从我的船上滚出去了。」
那一瞬间,有清脆的掌声响起。
陈行舟茫然,疑惑回头,他的手才刚刚抬起来,可谁又这么不懂事儿?
而在他的背后,所有人也都呆立着,没有反应,一个个震惊的面色涨红。
只有清脆的掌声,从最前面,那一张空空荡荡的魁首之位上响起。
饱含着欣赏和赞叹。
紧随其后,陈行舟毫不犹豫的鼓掌。
顿时,不知多少人的掌声紧追而来,如雷鸣暴雨,响彻无边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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