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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鸾山的剑主,宋渊。
宋梵镜的生父。
也是云鸾山修为造诣最高的人。
抵达了第三步元丹的巅峰。
与后世的澹台曜、之前的白秋意,是同样的境界,号称踏足了‘天人’关隘。
此时,
他带着两大法脉的长老,急匆匆的闯入锁妖林。
当宋渊见着了浑身异变,元丹飙升,整个人都显现出了‘半妖’征兆的宋梵镜时,眼神里第一时间闪过的,并非是父亲对于女儿的担忧与焦虑。
而是,对于自己封存在镇妖阁中,以锁妖林百余名大妖魔之血气,不停供养的那一枚‘雪狐妖晶’!
到底,出没出现纰漏!
而结果,显而易见。
“是,那枚妖晶是我吞服的,但却是因形势所迫,逼不得已。”
宋梵镜平静的开口,缓缓松开了握住宋柴薪的手,将他轻轻推到了身后。
同时经过短暂的失神,以及方才宋柴薪的调节。
如今的宋梵镜,已经将心情平复。
面对眼前宋渊的质问。
她语调清晰,简洁明了的将方才发生的一切,尽数叙述,并且指出:
“剑主大人。”
“眼下锁妖林群妖出笼,云鸾山境况水深火热,如今,宝瓶州七府天骄英才,甚至道统门人,也都汇聚一堂,入了我云鸾山。”
“若是但凡生出一星半点的不测,后果都是不堪设想。”
“待到事态平息,宋梵镜甘愿受罚,但是现在”
听到宋梵镜的描述。
云鸾山的两位长老,看着黑漆漆、空旷旷的锁妖林,心中越发沉重。
不管宋梵镜身上生出的变化,究竟是因为何等缘故。
但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清理山门祸患才对!
宋渊沉默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观剑长老率先忍不住了:
“剑主,你当年做下的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我没心情理会,但是云鸾山弟子的命,难道不比这个值钱?”
“就算宋梵镜是半妖,或许误了你的‘大事’,但她终归是你的女儿,大不了等劫数先过,再来算账不迟。”
“在这里浪费时间,就算那些大妖魔,都是接近油尽灯枯之身,可只凭老蒲一个第三步,哪里能护得全山周全?”
说罢,观剑长老怒气冲冲,就要掉头转向云鸾院的方向。
本来按照道理,在宋梵镜‘玉符传讯’之后,三人碰头,第一时间,就应该去以云鸾弟子为重。
可不知为什么,剑主宋渊,却非要一意孤行,执意来这锁妖林一趟,而失去了最佳的斩妖除魔之机。
要知道,那锁妖林里,可是有着足足七尊第三步的大妖魔,都是雄踞府、城多年,才被擒拿在此的家伙!
一旦叫他们吞服了血食,逃之夭夭。
就算只放跑了一个!
那也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但对于观剑长老的一席话。
宋渊的身形却是一动未动。
他只是看着宋梵镜。
眼神之中,透露出了一缕冷冽:
“雪晶真是你被迫叫人服下,从而激发了体内的‘半妖’血,而不是你故意勾结外人,释放锁妖林群魔,自己自导自演的一场局?”
“如今你一颗元丹,再温养温养,或许就将形成蜕变,成就‘上品’,从此媲美‘大缉魔主’等巨头人物,叫未来修行,一路坦途,无往不利。”
“梵镜,如此种种”
“你叫我如何信你!”
一身金纹云鸾剑袍,面貌不过三十余岁的宋渊,一步一步,向前走着。
与此同时。
属于元丹第三境‘天人’的威压,一刹那掀起,化作‘领域’,向着宋梵镜压下。
天人领域!
是武夫的精神意志,在将元丹淬炼到了极致后,才能诞生的一种‘玄妙’。
足以叫人发自内心的,对其臣服!
“伱老老实实的跟我讲。”
“你,”
“是不是知道了你母亲的事情。”
宋渊眉宇平静。
“父亲是说,你杀了我母亲,然后取了她的一身精血,淬成了一颗‘中品元丹’。”
“然后将她的元丹与神念融作一处,化作了我刚刚吞服的那一枚‘雪狐妖晶’么?”
“如果是弑妻证道这件事的话.”
“或许,我知道。”
发丝如雪的宋梵镜,目视眼前的‘生父’,眼眸黯淡了下,心里最后的幻想破灭,终于不再隐瞒,当着两位长老的面,彻底撕破了脸皮。
弑妻,证道?
观剑长老似乎是知晓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转头的动作顿住,眼神惊骇。
而锁妖长老则眉头紧皱,看向宋渊,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三十多年前。
云鸾剑主‘宋渊’,曾在外界带回来了一位冰肌玉骨、发丝如雪的俏丽人儿,娶其为妻。
彼时,宋渊意气风发,正当壮年,破入第三步,与妻伉俪情深,琴瑟和鸣。
但不过数年,自从诞下了‘宋梵镜’这個女儿后。
那个曾经惊鸿一瞥,宛若洛神的女子,便再也没有在云鸾山上,露出过面。
宋渊对外,说是‘妻子逝世’,从此守节三十年,给自己搏了个‘情深不寿’的名声。
外人,就此信以为真。
但真相究竟如何.
便不得而知了。
“你懂什么!”
“只是凭借一些捕风捉影的信息,就下了这等定论。”
“莫非,你也和你母亲一样,心怀叵测不轨?”
“宋梵镜,本座养你近三十年,若无我之云鸾山基业,你又怎能有今天元丹的辉煌?”
“旁且不说,只单单是‘半妖’这一道身份,就能叫你置之死地!”
宋渊冷哼了下,猛地一甩宽袖,面上泛起了几分沉色:
“有苏雪”
“她从未和我说过,她是妖魔。”
“要不是生了你,或许我这一生,都会被她蒙在鼓里。”
“一个与我并肩,比我年轻的第三步大妖,还是来自妖魔祖庭,结果偏偏深入了这宝瓶州,还独独看上了我宋渊!”
“且不说,她究竟在图谋些什么,光是此事流传出去,我这几十年积累的名声,便将毁于一旦。”
“大缉魔主联合诸脉巨头,合纵连横,彻底驱逐了妖魔一脉,叫这大昭以人为尊,从此人与妖魔,再非同种同族。”
“吾辈斩妖除魔,天经地义。”
“倒是你.”
“你要为你生母寻仇,走妖魔之道?”
尘封已久的秘辛,就此揭开。
叫两尊云鸾长老心头更是一颤。
剑主宋渊!
这话何意。
就算宋梵镜是半妖,可只要悉心教导,不叫旁人知晓,那么她依旧是云鸾山的天骄,未来不可限量。
可你非要将她,往绝路上逼?
“那枚妖晶,原本是宋渊用来作为突破‘真人境’,万无一失的手段,结果被宋梵镜吞了,莫非”
锁妖林的执法长老,想起自己知晓的一些信息,心中不由‘咯噔’一声。
若是妖晶没了。
但眼下,还有一枚现成的
他会干些什么?
“剑主,群妖作乱云鸾山,不要再耽搁时间了!”
想到这点,执法长老沉声肃喝。
但宋渊一脸不为所动:
“两位长老且先去,几个油尽灯枯的第三步大妖,当年能被我等擒来,难道还不能重新押回去么?”
观剑长老和执法长老见此,面面相觑,便知道宋渊是要一意孤行了。
于是心中不免悲凉。
他乃是第三步巅峰,以武道意志凝聚天人领域,不知能救下多少弟子门徒性命。
可却偏偏,把自己的未来,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明明已经有破境的本钱了,却偏偏要做得尽善尽美,万无一失,可这天底下,又怎能事事尽如人意!
想到这里,两人不敢耽搁,就欲往云鸾院而去。
而临走之前,观剑长老看着宋梵镜身畔的宋柴薪,顿时出声提醒:
“宋柴薪,你还在这里呆着作甚?”
这小子,被他的关门弟子阮秀秀惦记着,宋渊何等修为,宋梵镜又是他的女儿,就算元丹蜕变,又焉能从他手里走脱。
跟着自己走,有自己庇佑,还能有几分活路。
不然偷听了宋渊的秘密,依照这位剑主对面子的看重,再加上宋柴薪‘半妖’的身份
就算是将他当场格杀,再扣上一顶‘勾结外人,释放群妖’的黑锅!
恐怕他洗都没地方洗去!
随着话语落下。
金书字迹流淌,显现了三道选择。
【一、避祸他处,袖手旁观:云鸾山大劫拉开序幕,随着宋渊宋梵镜的秘密暴露,以及白秋意这个老匹夫介入,此次劫难必定不可小觑,不如早早退去,抽身事外,折返黑山。】
【二、斩妖除魔,护卫正道:你曾得‘缉魔道气’传承,只要斩妖除魔,便能晋级体质,增幅修为,如今正是成就玄体,突破黄庭,捍卫大昭镇守之名的好时机,还不大展神威,一扬威名?】
【至于宋梵镜,她毕竟与宋渊乃是生父,宋渊乃正宗之主,距离第四步只差一线的高人,与他正面博弈,结下间隙,孰为不智。】
【三、面对剑主,据理力争:天然背负的枷锁,生父生母之间的仇怨,出生便已经注定的身份没有一样,是宋梵镜自己自愿背负的。】
【她曾将自己从泥沼之中拉出,那么作为宋柴薪的你,又是否愿意眼睁睁的看着她,就此沉沦?】
【是让她堕入无边深渊,还是做她生命里有且仅有的一束光,皆由你自己前来定夺。】
宋柴薪面对的三道选择。
同样。
也是心神沉浸天书的季夏,正在做出的选择。
“原来如此.”
在黑山谢府闭眸,推演自己作为‘宋柴薪’时,最后命运的季夏,呢喃出了这样一句话。
怪不得。
怪不得宋梵镜会成为‘大雪妖君’。
怪不得她会对云鸾剑主‘宋渊’,有着那么大的恨意。
摊上这样的爹。
摊上这样的命。
和他作为古月时,遇到的蛟魔古华,有什么区别?
想着想着。
季夏对宋梵镜怜悯的同时,又隐约有些苦笑。
宋梵镜啊宋梵镜.
无论是从人生、境遇上。
和他宋柴薪。
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想起宝瓶州主‘裴南北’,曾经在自己身上留下的一道烙印,并且说过这么一句话:
“凡宝瓶州以大欺小,觊觎你者,可报我名。”
裴南北,乃是宝瓶州主。
官府、江湖之间.
莫说正宗、就算是道统之主,也得给她三分面子。
宋渊
焉能和她相提并论?
想到这里。
看着第三道选项。
季夏终于如同‘拨开云雾见月明’。
“原来,一切命运的纠葛,都是从我的选择而起的么”
手中握持着虚幻的笔,季夏在轮回天书的扉页,抉择着自己的命运。
他有预感。
如果自己选择了另外的两道选项。
或许,命运与现实,都将天翻地覆。
但,
那就是自己想要的了么?
不。
一道道跃然纸上的字迹,描绘铭刻了‘宋梵镜’三个字,隐约间,将那女子孤独寂冷的背影,也一并描绘了出来。
“既然如此.”
“宋梵镜,”
“就让我宋柴薪.”
“来为你改命吧。”
“你未必要做一辈子别人口中的‘云鸾少宫主’。”
“你也可以选择做你自己,做那不受拘束,自由自在,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的!”
“大雪妖君!”
宋梵镜倔强的昂起了头,一双泛着银白的瞳孔光华流转,目视面色阴沉的宋渊,望着望着,突然笑了。
好似将这么多年积压的包袱,一股脑的,全都抛了开来。
“父亲。”
“这么多年,你可曾管过我,可曾问过我?”
“我修行到了今天,无不是靠着自己一步一步积累,方才而成!”
“他们都说,我是剑主的女儿,所以生来高贵。”
“但谁曾知晓。”
“从始至终.”
“你都没有教授过我一天的武道,一天的剑道,就连云鸾剑,也是传承给了阮秀秀师妹,而不是我。”
“只是因有人强迫我吞服了一枚‘妖晶’,导致我碍了你的路,导致我半妖之身,暴露在了众目睽睽之下,你就要除了我,清理门户么?”
宋渊拔剑,一步步走来:
“那枚妖晶虽对你有益,甚至能叫你元丹品质提升,但也会叫你趋近于妖魔,吞服它,对你百害而无一益。”
“更莫说”
“你为了它,放了锁妖林七尊第三步,数十尊第二步的妖魔,致使云鸾山内乱,其罪当诛!”
“为父没什么办法。”
“只能,清理门户了。”
云纹长剑从宋渊手中抬起,直指宋梵镜。
女子双指按住霜寒木剑,眼神彻底冰冷:
“父亲。”
“你到底是为了清理门户,以捍卫云鸾山正朔,还是.”
“为了你自己的‘野心’,和更进一步的‘欲望’?!”
二人距离三丈,剑尖对峙,父女反目。
远处云鸾院篝火倒塌,火光冲霄。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
那个一身玄衣墨袍的少年,却是淡笑一声,上前一步:
“剑主。”
“事情的起末,我都是见证者。”
“为何,你从来不问一句我的意见?”
宋渊斜瞥了一眼宋柴薪:
“我知道你。”
“蒲正权玉符传讯,和我说过你的事迹,你虽是半妖,但有功于云鸾山,事后一尊‘荣誉长老’的位子,少不了你。”
“但有些时候,助纣为虐,可是会死的。”
嗤!
短促一句话落后,
如雷音的剑鸣,陡然响起,直指着眼前少年喉咙,天人领域一开,宛若天渊一般的差距下,叫第二步的宋柴薪,寸步难动!
“宋渊!”
“你敢动他,他日我必杀你!”
宋梵镜冰冷的瞳孔里,透出煊赫光焰,仿佛要将眼前人,直接吞没进去,刹那就想出剑。
但是————
砰!
一道‘恢弘’的气息,陡然从宋柴薪的身躯浮现,却比宋梵镜的动作还要快。
一枚虚幻的莹白剑印,刻录着一个裴字,从宋柴薪的眉间凝成,顿时拍出。
伴随着一阵浩渺的道音响起:
“本州主乃是宝瓶裴南北,凡宝瓶州境内,跨越一大境,不得对宋柴薪出手!”
音罢。
剑印放大,化作一尊以半边金丝面具覆盖面颊的女子,显现虚影,点出剑指,垂落之下!
当即,便叫宋渊一生潜修数十年,已抵‘武道天相’的绝杀之剑,化作灰灰,支离破碎!
“蹬蹬蹬!”
宋渊被这一剑压得直退。
而后回首,古井无波的冰冷面容上,终于有了波动:
“宝瓶州主.”
“裴南北?!”
“你一个半妖,竟能得到传说中杀妖无数,曾为‘大缉魔主’捧剑的裴剑仙认可,以一道剑字念头,为你护道?!”
他的声音,充斥着惊疑。
与此同时
宋梵镜的目光。
也落在了宋柴薪的身上。
对此,
宋柴薪表情从容不迫,只弹了弹指,长舒一口气,而后正色道:
“不管剑主信不信。”
“罪业因果不在她!”
“如果云鸾山不认”
“大不了,”
“我宋柴薪,带她走便是!”
“若是宋剑主不服”
“不知,是你的剑利。”
“还是裴州主的剑,更利否?!”
云鸾院。
此时火光冲霄,一片混乱。
而在更远之外。
足以裹挟一小片天地的澎湃气息,散发冰寒,其中有一道‘真人级数’的白发女子,瞳孔冰冷,背后六道雪尾随风飘荡,趁着夜幕
陡然降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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