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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九点,醉醺醺的张祎回到了附院家属院。
他着实没想到,马宝麒为了他的事情,竟然安排了四桌饭,把彭州有头有脸的道上大哥全都请了过来。
以至于他都不怎么好意思痛扁那黄毛邵五一顿了,只是扇了俩耳光,便放过了那小混混。
张祎本不怎么情愿跟这帮道上混的人喝酒,他就是一医生,跟江湖上的人走得太近对自己没什么好处。
但,为了老爸的房地产事业,张祎还是捏着鼻子跟所有到场的大哥们挨个敬了两杯。
酒杯虽小,四杯也就一两,可三十五六个大哥全都两杯敬到,总量也是七十多杯,都特么快到两斤酒了。
亏得精装泥池酒的度数更低,才三十八度,要不然,肯定是一个横尸当场。
低度酒入口时虽然爽滑顺溜,但喜欢跟人算后帐,第二天早晨醒来时,张祎只觉得头痛欲裂。
好想请个假,睡个一上午。
可想到实验室里的那些细胞还等着添加试剂,张祎只得硬撑着起床穿衣。
老爸老妈从不在家做早餐,洗漱之后,张祎也只能去到街上找一口吃的。
勉强吃了根油条,喝了碗热粥,进到医院时已经过了八点钟。
门诊楼前,骨科袁主任正在跟一对老夫妻说着什么,张祎路过时,礼貌的跟袁主任打了声招呼。
顺便看了眼那对老夫妻。
便是这一眼,使得张祎不得不停下脚步,再跟那对老夫妻打了声招呼。
这对老夫妻是骨科的老病号了,张祎在骨科实习时,就管过老先生的病床。
而且,老先生和老夫人的身份都不简单,二人都是医学院的退休老教授。
“师爷爷,师奶奶,早上好啊。”
邝大主任曾经是这对老夫妻教授的得意门生,因而张祎叫他们二人师爷爷师奶奶并不违和。
坐在轮椅上的师爷爷和推着轮椅的师奶奶,都亲切的跟张祎回了个招呼。
“师爷爷是来抽关节腔积液的吧?需要我帮忙吗?”
老先生在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遭了些罪,两个膝关节落了病根,骨科诊断为膝关节软骨膜退行性病变。
症状很单纯,患侧关节腔始终有炎症及渗出液,坐着不动不怎么疼,一站起来走路便钻心的疼。
治疗起来无非就两种办法,一是保守治疗,积液多了就穿刺抽出来,顺便往关节腔里打点抗生素,大概可以缓解个三五天。
二是开刀做手术,置换人工骨膜。
不过,当时的人工骨膜很不成熟,手术总有效率并不怎么好看,往往是钱花了不少,轮椅依旧扔不掉。
老夫妻笑着感谢了张祎的好心,说有袁主任照顾就够了。
就在张祎转身抬腿之时,呼啦一下想到了这种病可以用干细胞来治疗。
但张祎并没有吭声,还是迈开了双腿向内科楼走去。
这份人情,得留给邝大主任去送。
实验室门口,俩后勤处的工人师傅拎着工具包正等候着,见到了张祎,解释说他们两个是来给细胞实验室安装电话的。
电话对实验室来说不可或缺,彩钢板结构,密封性又好,隔音效果堪比录音棚。外面的人想找里面的人,还可以通过敲打物流口的窗玻璃来传递信号,可里面的人要是有个什么事需要帮忙,那就只能是主动走出实验室。
一进一出,两套实验隔离服。
倒不是怕费钱,而是那实验隔离服穿脱都相当费劲。
杨涛的工程队在施工时已经预留了连接内外的电话线,后勤工人只需要接上个电话水晶头,再把外面一部电话接上医院主线即可。
就这么点工程量,俩工人师傅竟然折腾了二十分钟。
张祎也不着急,喝着茶笑眯眯看着那二位磨洋工。
电话终于装好,张祎拆了条薛八斤昨天送的大贡香烟,拿出来两包,给两位师傅一人塞了一包。
在医院这种单位混,就特么如此憋屈,明明肚子里生着气,面子上却还得和和气气。尤其是后勤处的那帮工人,几乎个个都有点背景。
只是添加试剂用不了多大点功夫,也就半个小时,张祎便完了工。
出来后,用三张木椅拼了个简易床,躺下来想补上一觉,以缓解宿醉症状。
刚眯着,房门便悄然打开,探进来一颗留着长发的脑袋。
“张贵人?我可以进来吗?”
张祎依旧闭着眼,单手冲向房门胡乱招了两下。
陶彩蝶蹑手蹑脚进到房间,顺手关了门,瞅着椅子上的张祎,稍显不满道:
“人家的实习点可是在县里哦,你着急忙慌的把我叫过来报到,可你却在睡大觉……”
张祎有气无力央求道:“你让我睡一会,不行吗?”
陶彩蝶瞬间愣住,惊愕应道:“就在这儿?不好吧。”
张祎被噎得直翻白眼。
上一个人生剧本中,他们两个正是因为开得一手好车而结下了深厚友谊。没想到,这一世再遇上,仅仅十七岁的小淘气已然是个老司机。
翻身坐起,张祎恶狠狠盯向陶彩蝶:“你来附院后,有没有去找张副院长报到?”
陶彩蝶一副怕怕的模样,点了点头。
“那张副院长有没有告诉你说,你今后的工作岗位就在我这细胞实验室?”
陶彩蝶扑朔一双大眼,再次点头。
“那你告诉我,在这儿谁是领导?”
陶彩蝶伸出手指,怯怯指向了张祎。
“那领导的命令,你听从不听从?”
陶彩蝶撇嘴点头,一副要哭又不敢哭的可怜模样,只是眼眶里并无异样。
“现在本领导命令你,让我睡一会,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陶彩蝶委曲求全,默默点头,然后开始解上衣衣扣。
张祎大惊失色。
难道是自己判断失误?
十七岁的小淘气此事并没有拿到老司机驾照?
“你,你要干什么?”
陶彩蝶忽地发出噗嗤一声,接着便是一连串的咯咯咯。
“我天不亮就出发了,那会儿凉,我多穿了一件外套,现在热了,脱了外套凉快凉快,不行啊?”
张祎呆愣了足足一分钟。
头不疼了,胃也不反酸了,四肢又重新充满了力量,只因为此刻的他,只想干一件事。
把这小淘气给吊起来,暴打三百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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