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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我不要一个人去丹霞城,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和哥哥分开!”
“右护法,不是让你一个人去丹霞城,有王掌事还有很多弟子陪你一起去的啊,地上凉,你先起来好不好?”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我也不要和弟弟分开!”
“左护法哎,你怎么也坐地上了,你的伤还没好全,先起来再说。”
涟漪圣女无奈停下与王长明的对话,看向正在鸡飞狗跳的三人。
夏勤和夏克坐在地上紧紧相拥,像是要被拆散的苦命鸳鸯一样难舍难分。
刘掌事在二人身旁劝又劝不住,扶又扶不起,急的是团团转。
夏勤与夏克一母双胞,虽然因为智力原因幼时确实艰苦了些,不过自从骆有天发现二人有习武天赋,将其二人带回青衣教之后,二人便顺遂至今。
三十二年间,兄弟二人未曾分开过。
可是勤叔生生受了师傅一掌,受伤实在严重,万不可随克叔前往丹霞城。
如此一来,就只有让王掌事再多带几个内门弟子前去支援了,只能希望落霞山庄理解青衣教并无怠慢之意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真是多事之秋啊。
“哎~”
涟漪圣女不由得愁叹了一声,便准备重新与王长明商议救援安排了。
这声叹息缥缈微弱,在夏勤和夏克的哭闹声中几乎不显,可许是上天另作的补偿,夏克天生耳力惊人,加上习武多年,更是耳聪目明。
这一声轻叹如惊雷般在夏克耳边炸响,他立刻止住不休的哭闹,将正在与涟漪圣女说话的王长明挤开,期期艾艾地凑到了涟漪圣女身旁。
“涟漪,我不去,你很为难吗?”
这话却让涟漪圣女心头一滞,她看着眼前这个满眼关切的中年人,虽然面容在这日复一日的日升月落之中,染上了岁月的痕迹,可那双清澈的眼眸,还如孩童般稚嫩单纯,满眼善意。
一如自己带着满身伤痕,躲在师傅怀里,第一眼见到的那样。
这个事情对他们来说太复杂了。
师傅将他们的前半生周全的护在羽翼之下,我也得他们的后半生平安喜乐。
不去便不去吧,医者仁心,想来落霞山庄也能理解青衣教此刻的困境。
在心中将自己安慰了一通,涟漪圣女对上夏克满含担忧的眼睛,撤去愁容,弯起眼睛。
“没有,是涟漪想的复杂了,克叔不想去便不去了。”
“就是要麻烦王掌事全权代表青衣教,带队前往丹霞城救援了。”
王长明在侧脑筋急转,这倒是个好机会,能够在圣女面前展示自己精明强干,只是,他还是有些迟疑…
“王某十分乐意为圣女解忧,只是落霞山庄那边,会不会觉得青衣教怠慢了?”
已经说了太多话的涟漪圣女有些气力不济,她轻轻阖了阖眼,才继续说道。
“无妨,倾尽全力,问心无愧便好。”
顿了顿,她又继续道。
“王掌事带队直入丹霞城,最好能面见庄主之子诸少彦,听从他的安排。”
这便是阳谋了。
凭借诸少彦为她治伤几日的相处,涟漪圣女自然对他有几分了解,那是个嘴硬心软,十分聪慧的少年。
而且数日前诸少彦前来明逸城救援,知晓青衣教现况,不用王掌柜多费口舌,便明白青衣教已是倾尽了全教之力襄助丹霞城。
他也许会安排青衣教派去的弟子,做些不危险的工作,尽力保全青衣教生力。
只是…这样有勇有谋,聪慧机智之人,在落霞山庄竟然不堪少庄主之称吗?这几年反而是赫兰明芳声明更盛…
大门派果然是底蕴深厚,人才济济,青衣教全盛之时也许能与之相比了。
现在……
自家最多称得上是一只瘦死的骆驼,表面风光,内里……
涟漪圣女散去无谓地自贬,反正以后还有的是时间,能容她施展拳脚,将青衣教重新发扬光大。
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将眼前的难关安稳度过。
她调整好情绪,继续安排道。
“王掌事,如此你就带领12位内门弟子,并半数外门弟子驰援丹霞城,丹霞城与明逸城相距七百里,路程较远,整理好行装,便立刻起程吧。”
“是!”
时间着实紧张,王长明躬身一礼,转身出门去准备了。
“刘掌事,尽快将剩下的弟子妥善安排进入明逸城内,提高守城警戒,不知怎么的,我总觉得要有大事发生。”
“圣女放心,我会盯紧明逸城的一草一木,任何风吹草动都不会漏掉的。”
山雨欲来风满楼,一股不知缘由的紧迫感让刘掌事不寒而栗,他决定亲自检查明逸城的一砖一瓦,才能安心。
对了,青衣教未能参加此次门派大比,还不曾知晓魔变缘由。
宋星熠给苏青的飞鸽传书,也才刚刚起程,以昆山剑派饲养的信鸽,也许能在大战开始前,将消息送到苏青手上。
只是,终究要落后一步了,虽然涟漪圣女聪慧过人,但毕竟没有洞察先机之能,只是凭借着一丝预感,加强了明逸城的防备,却未能提前提防问天阁…
一切结果未可知啊…
说起回传的消息,此时,位于崇明州西南角的一隅,尤白理拿起传信母蛊留下痕迹的白纸。
满是胡茬的脸上俱是茫然,仿佛许久未曾睡过的肿胀双眼迷离神游,仿佛看不懂纸上的字一样。
自魏敛吐血昏迷之后,他也确实未曾好眠过,他与魏灵玉轮替守着魏敛,还要顾着后山闭关的韩知年。
着实是间不容瞬,也顾不得整理遗容了,即使偶有闲暇,又紧张难安,生怕师傅有个三长两短。
如此精神紧绷数日,武者也遭不住,尤白理此刻觉得脑子像是浆糊糊住了一样,怎么也看不懂纸上的意思。
短短的十五个字,他翻来覆去地念叨了好几遍。
“魔变因问天茶师与伯可安心惕异族”
……
“可安心…可安心…可安心!”
他猛然一个激灵,仿佛魂魄归窍一般,灵光一闪。
小师弟真的找到魔变缘由了!是问天阁的茶!
师傅不爱喝茶,师伯闭关多年,也没喝过茶,就是说…
就是说…
师傅和师伯没有事!
师傅不用封闭穴道,师伯也可以出关了…
是吧!是吧!我没有猜错吧!
这使人欣喜若狂的猜想,让他心脏过速,轻若鸿毛的一页纸上承载了万斤重的消息,他颤颤巍巍地恭敬地举着这页纸,就要往后廊冲。
得让灵玉师姐看看,得让灵玉师姐也看看…
他尤白理脚下飘轻的迈出中庭的院门,正准备往师傅院中冲去,自前院传来的一声呼喊。
“师傅,我们回来了!”
“小白理,灵玉,我们回来了,有没有想我们啊~”
尚元晋是一路躺着从云梦镇回到乐天门的,躺的他是腰酸背痛腿抽筋,才终于是回家了。
此时他依然躺在车厢中,虽然看不见车外的景色,但家的味道扑鼻而来,他畅快地高声呼喊着亲人们。
只是过了两息,也未听到有人应答。
“奇怪,人都去哪了?”
陆明洲将他慢慢的扶出车厢,一贯的温声道。
“我们先进去吧,可能在忙,先把你安置好再说吧。”
话音未落,一道人影向着二人飞扑而来,伴着似哭似笑的含糊声音。
“大师兄,二师兄,你们终于回来了,呜呜呜…”
开胸正骨刚刚过去一个月,尚元晋还不能站直身子,这一扑被砸瓷实了,他脆弱的胸骨又完了…
陆明洲松了搀扶着尚元晋的手,当先迎了上去,将尤白理提前揽在了怀里。
尤白理也不挑人,师兄回来了,就是他的主心骨回来了。
满心的不安彷徨终于可以宣泄而出,他抱着陆明洲嚎啕大哭,哭了个酣畅淋漓。
拿着那张重要纸张的手,倒还记得扬得高高的,避免沾上自己的眼泪鼻涕。
他是哭得痛快,可把刚刚踏进正门的两位师兄唬得够呛。
尚元晋佝偻着身躯,靠近了一些,焦急地问他。
“小白理,这是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吗?告诉师兄,师兄替你出气!”
看他哭得忘我,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下来了,陆明洲朝尚元晋摇了摇头,手掌轻轻地抚着尤白理的背,无声地安慰着他。
又过了好一会儿,尤白理才将满腹的紧张和不安哭了干净,他不好意思地从陆明洲怀里直起身,抽抽噎噎地看向两个多月未见的师兄们。
在看到尚元晋不自然的站姿时,他蓦然睁大了眼睛,口中呜咽不清,只能手上比画着。
“大师兄怎么了?”
“受了点伤,我没事儿,你是怎么了?真的被欺负了?灵玉呢?师傅呢?”
尚元晋轻描淡写地揭过自己那九死一生的胸伤,关心地问他的情况。
刚才那番宣泄实在太过畅快,让尤白理此时又是打嗝又是抽噎,一时说不出来话。
不过,还有一件急事无需言语,就能告诉两位师兄。
尤白理手一扬,将慎重拿捏的纸举到陆明洲眼前,让他尽快看。
二师兄最聪明,一定一眼就能看出我猜得对不对。
尤白理眼巴巴地盯着陆明洲,等待他确认自己的猜想。
尤白理一时激动,举得高了,陆明洲后退半步才看清楚纸上的字。
“这是白理新学的功课吗?需要师兄帮你…”
只一瞥,陆明洲停下了嘴边的话,几乎是抢得从尤白理手上接过那页薄纸。
他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翻来覆去地将那十五个字碾碎了揉烂了看进心里。
好一会儿寂静后,陆明洲突然爆出一阵爽朗的大笑,这笑声是阴郁褪尽的畅快,好似苦尽又甘来。
看着他这般高兴,尤白理也跟着笑了起来,自己没猜错,没猜错…
笑着笑着又是一行清泪划过眼角,没入纷乱的胡须之中。
二人这副样子,可把尚元晋急得不行。
“到底是怎么了?你们怎么又哭又笑的,到底好事还是坏事啊!”
陆明洲将纸展开,举给他看,片刻之后,又是一道快意的笑声响起。
守得云开见月明,终于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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