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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家大郎与女帝究竟是什么关系?
这在赵家是一个敏感话题,坊间传言再盛,终归也只是未经证实的“谣言”。
并且因是一家人,对赵都安了解总归要多些,尤金花和赵盼私下里倾向于,认为这事并不靠谱。
以讹传讹的可能很大。
但今天徐贞观却乘着夜色,亲自来了赵家,并且堂而皇之坐下招呼她们吃饭。
这个行为透出的意思,已经略微超出君臣的界限。
恩,若是女帝去太师府之类的地方,与董玄等大臣一起用家宴例外。
可赵都安明面上的身份,最高也只是个四品武官而已。
“赵卿家中晚饭倒是丰盛的很。”
徐贞观举止从容,这会拿起筷子,略显惊讶地看着满桌菜肴。
赵都安笑着解释:“今天算是庆祝,便丰盛些。”
徐贞观微笑道:“如此说来,朕倒是来的是时候了。”
“哈哈……是……不是……”
尤金花局促地无语伦次,全然没有当家主母的姿态。
往日里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赵盼,也给徐贞观压的黯然失色,出奇地乖巧。
只是偷眼怔怔盯着女子帝王与大哥,恍惚间,对“神仙眷侣”四个字有了确切地理解。
她以往自认为也很漂亮,对赵都安因见得多了,也就不觉得如何英俊。
小妮子暗中也有过,自己再长大些,未必没有那传言中的“嫂子”好看的想法。
但今天见到真人,赵盼才察觉双方鸿沟般的差距。
不只是颜值本身。
容貌到一个程度,其实孰优孰劣,就已不在外貌,而在气质。
女帝的气质,天下罕有。
这就导致,哪怕剥去“皇帝”这层外衣,单单一个大美人站在眼前就足以令所有人紧张怯懦,甚至生出自卑的情绪来。
就如人遭遇野兽会畏惧,官场里的大员也自带气场,女子的容貌同样有相近的令人敬畏的作用。
赵盼甚至觉得天底下没人配得上“嫂子”,包括大哥也差了一大截。
些许的较量心思,早已荡然无存。
“朕脸上有东西?”
徐贞观含笑看向赵盼,以她的段位,只一眼瞥去,就能看透少女心思。
“啊……不是……”赵盼慌了神,紧张的手足无措,颇有种粉丝见偶像般的局促。
“陛下逗你呢。”赵都安笑着给她解围。
徐贞观今日心情似乎不错,极有亲民气质,当即笑着附和缓和了气氛,说了诸如:
赵卿与朕提及家中女眷如何……今日一见果然出落的不俗……之类的话。
尤金花才回过神,一个劲谦虚。
再加上赵都安在旁插科打诨,调节氛围,很快的,厅中气氛就肉眼可见缓和轻松许多。
徐贞观又就桌上几样新奇菜品大为惊讶。
等从尤金花口中得知,这都是赵都安闲暇时“发明”的新菜,她看过来的眼神又有了不同,幽幽道:
“赵卿还会弄新菜式?你给朕的惊喜,当真是层出不穷啊。”
这话就沾点映射了。
“小打小闹,比不得陛下治大国烹小鲜。”赵都安丝滑奉上马屁……不,龙屁。
尤金花母女何曾与皇帝一同用过膳?
勉强吃了几口,尤金花便起身,找了个吃饱了的由头,拽着女儿提前离席。
赵盼还依依不舍的,但还是给母亲拉着离开内堂,去了院中。
将此处留给君臣二人单独相处。
……
等厅堂中只剩下两人,赵都安给女帝盛了一碗罗宋汤放下,才说道:
“陛下过来,着实令臣意外。”
徐贞观也不是真来吃饭的,将桌上几样菜品浅尝后,放下筷子,眸子里满是复杂惊奇的情绪,她轻声道:
“这话该朕说给你才是。朕听莫愁说了,梅园中发生的那些事,能仔细讲一讲么?”
“陛下容禀,”
赵都安当即不疾不徐,从他在修文馆中看到正阳学说,发现漏洞开始,到如何传递消息,将人诱去白鹿书院。
再如何两日对谈的经过,一五一十陈述了一次。
过程中,徐贞观始终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臣也没想到,那正阳竟突然来了认输这一手,更当众将臣挂了出来,”赵都安无奈道:“这老贼其心可诛。”
你竟还委屈上了……徐贞观没吭声,嘴唇却抿紧了几分。
哪怕早已听过了正阳所述的版本,但赵都安从自己的角度重述之后,仍旧在她心海中掀起了层叠的波浪。
对眼前这张总在自己眼前嬉皮笑脸,却实则手段心机一个不缺的男子固有印象再一次拔高。
她有些恍惚,这是多少次了?
短短大半年,这家伙到底还藏着多少东西,没有暴露出来?
诗文你会,治国你懂。
如今连儒学之论,都闹出这般大的动静。
“那所谓‘心学’,究竟是你从哪里得来?”
徐贞观盯着赵都安,很严肃地发问:
“这不该是自学读书能悟出来的道理,或者以你的年纪,不该能做到。”
我说我是做梦时,有仙人传授你信吗……赵都安嘀咕,对此却也找好了说辞,他认真说道:
“其实臣也只是提出个想法,并没有陛下想象中是一套多么完备的学说。若真有那般好东西,臣何必先行试探正阳?”
徐贞观愣了下,迟疑道:“你的意思是……”
“其实,臣那心学之说,原本就是取自于正阳的书籍。臣那日翻看其著作,就已看出只言片语来,那字里行间,就透出一股隐隐的,另立学说的苗头。
臣便记住了。起初也是完全没信心的,只想当个马前卒,私下试探那正阳,好知己知彼,为太师多探听些敌人虚实……”
“却没料到,反倒是启发了对方。与其说是臣打败了正阳,不如说是他自己被打败了自己,呵……有时候,人顿悟可能就差了那么一层膜。
正阳人在局中看不清,董太师、韩粥等读书人,也因从小学的都是正学那一套,更跳不出思维定式,反倒臣这种武人,才得以看得清,臣这么一点拨,对方自然就悟了。”
赵都安侃侃而谈。
依照他的说法,就是正阳本就距离领悟心学只差一层。
赵都安因身处局外看得清楚,便从正阳自己的学说著作中揪出那些矛盾的地方,当子弹打过去,一下给正阳打通了……
这个解释无疑就比他一个二十多岁,没怎么念过书的武人搞出来一套儒学理论出来,靠谱的多。
前者太过离谱,以至于假的过分。
所以赵都安早在出手前,就编好了理由。
这套说辞一出,就勉强能解释了,虽然还是有点离谱,但起码听上去是那么回事了。
“陛下,臣甚至怀疑,这个正阳就是故意的。”
赵都安继续加码,一脸神秘模样:
“没准,他本就想出了心学,但知道一旦公开,会惹来诸多儒生攻击,还会得罪慕王……所以这老贼耍心机,故意来京城走一遭,将这个锅甩给了臣。
这样他回去也有了交待……臣看此人就是一脸奸相,心剖开来,都是黑的。臣这次遭了无妄之灾,实在是……”
徐贞观一开始还认真听着,顺着他思路思索,但越听越离谱。
到后来干脆脸都黑了,哭笑不得:
“你这厚脸皮。前面猜的还有些道理,后面都是些什么阴谋心思?那正阳会放着留名青史的机会不要,把开学派的名头给你?”
赵都安两手一摊,无辜的样子:
“这谁知道呢,读书人坏水可多了,哪里如臣这等武人心思单纯,对陛下赤胆忠心?”
“……”
徐贞观懒得搭理他了。
至于赵都安给出的解释,她心中仍旧将信将疑,直觉总告诉她,这事不是这家伙说的这样。
但女帝如今又何尝猜不到,赵都安身上有一些秘密?或特殊之处?
太祖皇帝的龙魄能选他,本就说明了很多东西。
她只是不想深究罢了。
“你最好面对旁人的质疑,也这般说。”徐贞观不咸不淡道。
赵都安一脸真诚:“臣说的都是真的。”
“呵呵……”徐贞观冷笑,这家伙越是这般,她越不信了。
正要说什么,忽然君臣二人同时扭头望向赵家院子正门方向。
……
“娘,陛下气场好大啊。”
院落中,赵盼离开内堂后,只觉身上沉甸甸的压力一下散了大半。
重重吐出一口气:“我手掌心都是汗。”
“为娘又如何不是?”尤金花也近乎虚脱了一般,坐在院中石凳上,不顾屁股蛋的冰冷,她扭头回望灯火通明的内堂,忧心地说:
“常言说伴君如伴虎,大郎真不容易。”
“……”赵盼忍不住道,“大哥和陛下未必是那种伴吧?”
尤金花奇怪地看着女儿:“你以为是哪种?”
赵盼一下支支吾吾,意识到自己想多了,正要解释,忽然院门外头传来女帝侍卫的声音:
“什么人?”
然后,母女二人只听到隐约的闷哼声。
然后夜色中便看到一位肌肤雪白丰腴,乌黑长发披散,寒冷暮秋只披着件单薄僧衣的美艳女菩萨由远及近。
般若菩萨眼含微笑地朝母女二人颔首,念了一声:
“阿弥陀佛,贫尼来寻赵大人。”
说完,她抬起近乎透明的眸子望向前方的饭厅,笑容古怪:
“看来贫尼来的不巧。”
……
下章在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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