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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2 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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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影缓缓,漫过春帐。

    郦酥衣背对着窗棂,隐约感觉到,冬日里暖醺醺的光晕在沈顷的身上落了一层。

    他的浓睫纤长,随着跳跃的光粒轻轻翕动。

    明明是同一具身子,明明是同一个人的嘴唇。

    却让郦酥衣感觉,大有不同。

    不同于沈兰蘅的蛮横与急躁,沈顷吻得很轻,郦酥衣闭着眼,能感觉到他竭力遏制的呼吸声。温热的吐息拂面,宛若一只振翅的蝶停在了春的梢头。

    春风轻柔,那对薄翅亦是轻柔无比,嘤咛声穿过一片兰花丛,留下一阵恬淡的馨香。

    他的手就这般搭在自己的腰窝处,即便掌心灼烫,也分毫不敢动弹。

    二人明明是夫妻。

    明明是有过新婚之夜的、名正言顺的夫妻。

    沈顷却不敢轻易冒犯她。

    郦酥衣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

    当初,她并非自愿嫁入沈府。

    嫁给沈顷后,自己又对他表现得又敬又怕。

    沈顷是何等的君子?他心思通透,考虑得细致而周到,自然担心自己莽撞的举止会唐突到她。

    他的右手,不知不觉地于她腰窝处收紧。

    掐得她软腰似水,好似下一刻,便要融湿于那白醺醺的雾气之中。

    郦酥衣的声息也被那一袭兰花香气溽湿。

    相比于沈兰蘅的蛮横无礼,沈顷的自持竟让她有几分入迷。男人紧阖着一双眼,唯有那眼睫轻轻颤动着,他的呼吸与心跳声一齐,于她耳畔寸寸放大,终于、终于……

    在他情难自已的前一瞬,院落外传来焦急的轻唤:

    “世子爷,世子爷——”

    有人影闪到窗纱上。

    郦酥衣微惊,下意识地推开他。

    沈顷未设防,身子被她推得往后退了一退,待他站定,郦酥衣才惊觉——男人的耳根子已红得几欲滴血!

    她见过沈兰蘅放浪形骸的样子,却从未见过沈顷这样令人心旌荡漾的模样。

    往日的天上月、云间雪,被旖旎的春风一吹,如此施施然来到了人间。

    他发丝与衣襟微乱,一贯雪白的衣袂浸染上几分情动的气息。

    那人依旧在外头唤:“世子爷,您在里面吗?”

    沈顷低低应了一声。

    “世子爷,我们老爷在前堂找您,说是有话要同您讲。”

    闻言,沈顷只好低下头同她道:“等我。”

    他的声音微哑。

    郦酥衣伸出手,将他回拽住。

    “等一下。”

    少女从袖中掏出一块干净的素帕,迎着男人眼底的疑色,将他唇上沾染的口脂一点点擦拭干净。

    沈顷一贯平静的眼帘下,有细碎的光影晃动。

    终于,她满意地点点头,“你去罢。”

    一声门响,四下再无旁人,郦酥衣目光转到妆镜之上。

    她这才发现,不止是沈顷,那一面澄澈明镜之上所映照出来的,同样还有她潮热的脸庞,和微微红肿的唇。

    郦父找沈顷也没有旁的事。

    无非就是唠唠家常,攀附攀附国公府,以及对白日里孙夫人的行径表达歉意。

    白日里的沈顷并非记仇之人,也不是睚眦必报的小人。

    他不会与平常人计较,更不会与孙氏这样一名妇人计较。

    见他这般,一直担忧孙氏的郦父终于放心下来。

    他笑呵呵地转过头,唤丫鬟倒茶。

    沈顷一袭雪衣,端正坐在郦父对面,他用手揉了揉太阳穴,忽然感到一丝困倦。

    这一抹夕阳落下,郦父身前正坐着的男人正巧掀起眼帘。

    前者只顾着倒茶,并未察觉到,身前之人原本温和的眼眸中,兀地闪过一道令人发冷的寒光。

    他醒来了。

    身处在一个从未去过的、全然陌生的地方。

    看周遭的摆设,这并非是一门大富大贵之家,身前的中年男人已然发了福,一双眼眯成一条缝,脸上满满是恭维的笑意。

    沈兰蘅在心中思量了下日子,立马猜出——自己如今身在郦家,而面前这个人,正是那个女人的亲生父亲。

    沈顷日理万机,忙得这般抽不开身,竟也跟着她一起回门了?

    沈兰蘅勾了勾唇,有意思。

    掌中的杯盏仍发着余热,茶面微微晃荡着,白蒙蒙的雾气徐徐往上升腾。男人眯了眯眼,听着郦父继续道:

    “承蒙世子爷厚爱,只是我家大女儿性子太过于沉闷,不如绫儿机灵,怕是难讨世子爷欢心。今日您在宴上已见过犬女,不知世子可否留意到,如若绫儿有幸能入了您的眼,也能让里两家人喜上加喜,可谓是双喜临门呢。”

    沈兰蘅端起茶杯,回味了一下:“喜上加喜?”

    郦父眼巴巴地朝他点头。

    将一个女儿送进国公府还不够,竟还要将二女儿也送进来给他做妾室。

    沈兰蘅在心中冷笑,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

    “你家二女儿我并未怎么瞧上,不过,我见她的母亲倒是机灵能干得很,甚是符合本世子的心意。就不知岳父大人可否忍痛割爱,如此一来,你我沈郦两家也算得上是喜上加喜、亲上加亲。”

    郦父从未想过沈顷会这样说。

    他先是一愣,继而话语一噎,整个人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不敢再吭声。

    沈兰蘅无意于他周旋,冷飕飕地睨了他一眼,于座上起身。

    他连招呼都未曾打,径直朝外走去。

    冷风轻拂过男人雪白的衣袂。

    这次醒来时,沈兰蘅与平日的感觉都不大一样。

    今日的沈顷并未喝药,他的嘴唇里并没有药粥的苦意。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他的嘴唇发干,喉舌发涩,一颗心也莫名跳动得厉害。

    沈兰蘅微微蹙眉。

    ——沈顷方才做什么了?

    他摸了摸自己微烫的喉结。

    见他走出来,外头有丫鬟给他带路。

    对方点头哈腰,比见了郦老爷还要恭顺。

    他未应答,只跟在那人后面,朝郦酥衣的闺阁走去。

    一边走,沈兰蘅一边感受着这具属于他与沈顷两个人的身体。

    沈顷今天做什么了?

    怎将身体弄成这副样子?

    弄成这副奇怪的样子。

    沈兰蘅似乎觉得,自己身体之内,似乎游走着某种躁动的气流。那种气流温烫,冒着隐隐热气,正流窜在他的四肢百骸间,一时竟叫他无从抑制。

    他现在很想见到郦酥衣,很想知道,沈顷究竟对这具身子做了什么。

    他随着婢女,一边压抑着那道气息,一边穿过这一条窄窄的林径。

    此处离郦酥衣的闺阁有一段距离。

    沈兰蘅远远地见着,一行人气势汹汹地,朝一间屋子里面走去。

    他眯了眯眼,问道:“那是何人?”

    婢女抬眸望了一眼。

    “回世子爷,那是……是二夫人,去了大夫人的屋子。”

    按着大凛的规矩,新婚妻子虽可以在大婚后回门,却不能在娘家过夜的,此刻已是黄昏,再用不上多久,郦酥衣便要启程返往沈家。

    孙氏趁着母女二人分别时来见夫人林氏,自然是“提点”她,与女儿分别时,什么该说什么又不该说。

    她虽是妾,但在郦家这么多年,一直享受着正室才该有的地位和待遇,对大夫人林氏更是百般苛责刁难。

    尤其是在郦酥衣嫁入沈家后,孙氏每每看见林夫人,愈发觉得心中闷堵,时不时便要来别院拿她撒气。

    郦老爷是个不敢吭声的。

    见着妾室欺辱正式,竟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孙氏去了。

    当沈兰蘅推门而入时,孙氏身侧的婢女正将林夫人两臂按着。后者发髻上原先那根金簪已然不见,衣襟微敞着,无助地跪在地上。

    听见门响,众人循声望了过来。

    只一眼,便看见站在一片霞光中的沈顷沈世子。

    孙氏面色一白,正执着金簪的手一松,簪子“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世……世子爷,您怎么来了?”

    他如今不正在郦酥衣房中,与她卿卿我我、郎情妾意么?

    因是他逆着光,孙氏看不大清楚来者的脸庞,自然也看不清他面上此时是何等神色。

    即便看不大清。

    但孙氏却莫名感觉一阵凉意正顺着脊柱往上蹿,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往后倒退了半步。

    “沈顷”并未上前来扶林夫人。

    他睨着那两名同样面色煞白的婢女,冷声:“松手。”

    婢女这才后知后觉,忙不迭将林夫人从地上搀扶起。

    于这一片慌乱中,有婢子手上不禁用了些力,林夫人皱着眉,倒吸了一口凉气。

    轻轻一道抽气声,就如此清晰地落入沈兰蘅的耳中。

    他目光定在林氏手臂之上。

    明明是寒冬腊月,屋内取暖的炭盆却很新,其中的炭火并未燃烧多少,让人一眼便瞧出来——炭盆是新置的,炭火是往里面匆匆添加的。

    一切都是表面功夫,为的,便是糊弄沈顷与郦酥衣。

    林夫人的衣袖有些长,明显不合身。

    沈兰蘅眼中闪过一道精细的光。

    下一刻,他竟道:“掀开。”

    孙氏:“世子爷,您说什么?”

    “把袖子掀开。”

    孙氏先是一怔,而后立马想到了什么,忙不迭道:

    “世子爷,这怕是不妥……”

    沈兰蘅第三次道:“掀开。”

    这一次,他的语气里明显多了几分不耐烦。

    孙氏及周遭女使的面色皆是一僵,迎上沈顷冷冰冰的目光,不可置信——

    不是说沈世子性子温和,彬彬有礼,从不对人动怒的么?!

    日影穿过窗棂,倾洒在林夫人的衣袖上。

    婢女战战兢兢地将她的袖口掀开。

    只见林氏原本遮掩的袖摆之下,一条条,一道道,红紫交织着,竟都是……

    鲜明的鞭痕!

    沈兰蘅眸光兀地一沉。

    孙氏又往后倒退了半步,靠着墙角,目光瑟瑟地看着他。

    她眼见着,男人弯下身,拾起地上的金簪。

    他的手指很是修长漂亮,像一块干净的玉,在金簪的映衬下泛着青白色的光泽。

    沈顷拾了金簪,朝她走过来。

    他的神色很冷淡,眼神中甚至没有愠怒之意,却莫名让人感觉到畏惧。孙氏完全吓傻了,就这般任由他牵过自己的胳膊、掀开自己的衣袖。

    有钝器划破肌肤,温热的液体顺着女人光滑的手腕流淌下来。

    孙氏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疼痛。

    她惊叫出声:“世子、世子爷!您这是做甚?您——”

    锋利的金簪再度刺入她的手腕!

    一道一道,一条一条,孙氏手腕上的划痕,与林夫人手腕上的鞭痕渐渐重叠在一处。孙氏叫得惨烈,周遭下人畏惧着沈顷,皆不敢上前。

    林夫人腕间的鞭痕共有五道。

    沈兰蘅神色恹恹,紧攥着孙氏的手,一道一道地将那些伤痕追补回来。

    终于,他“啪嗒”一声,扔掉了那支鲜血淋漓的簪。

    孙氏痛得几乎要晕过去。

    泪眼模糊中,她感觉身前的男人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擦手,语气淡淡的,挑眉问她:“记住了?”

    她已哭不出声,更说不出来话,嘶哑着嗓子:“记、记住了,记住了……”

    沈兰蘅走出院时,郦酥衣恰好迎上来。

    她跑得匆忙,似乎听见方才这边的喧闹声,面上挂着担忧与焦急。

    郦酥衣未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他,未曾设防,一头栽入他怀里。

    “沈顷,我母亲怎么了?”

    此刻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她口中唤的是“沈顷”。

    沈兰蘅的眸光变了变,一个念头自他心底生起。

    于是他温下声,语气和缓地同她道:“岳母没有出事,她如今已歇息下了。”

    她还是不放心。

    郦酥衣侧了侧身:“不成,我还要去看看……”

    男人温和地摸了摸她的头,道:“你连我也不放心么,我适才看过岳母大人,她方歇息下。乖,我们不要去打扰她。”

    正说着,有丫头自房内走出来,她接过沈兰蘅带着示意的眼神,同郦酥衣道:“世子夫人,老夫人已经喝罢药睡了,您若是有什么吩咐的,可以同奴婢说。”

    郦酥衣转过头,看着男人唇边温柔的笑意,想了想,终于将心中的戒备。

    天色将晚,他们应当回沈府了。

    心想着他是沈顷,郦酥衣极自然地牵过他的手。

    她的动作太过于熟稔,也太过于亲昵。

    沈兰蘅低下头,看着二人交缠在一起的手,步子顿了顿。

    “怎么了?”

    郦酥衣转过头,疑惑地望向他。

    只见男人勾了勾唇,低低笑了笑:“没什么。”

    郦酥衣紧牵着他的手,带他来到闺阁。

    “你方才不在,我准备了一些东西,待离去时让婢女捎给母亲。这部分是给母亲的,这部分是给父亲的……还有这个,是我绣完的手帕,想送给你。”

    说着说着,她忽然觉得身后凉飕飕的。

    转过头,正迎上他那一双泛着寒意的眸子。

    郦酥衣的手“啪”地一松,往后倒退了半步,声音微惊:

    “你……你不是沈顷。”

    他不是沈顷。

    他是沈兰蘅!

    此时还是黄昏,他怎么就出来了?还有,还有沈顷的银镯呢?那道士给的镯子怎么并未将他锁在里面??

    郦酥衣惊慌失措,望向男人腕间正泛着银光的手镯。

    沈兰蘅盯着她,目光又转向那一方素帕,声音愈冷:

    “想送给谁?”

    是送给沈顷,还是沈兰蘅?

    她未应声,下意识地往后退,小腿却磕到床脚。

    窗牖未掩,沈兰蘅踩着满地的霞光,走过来。

    “夫人是想要送给谁?”

    不等他话音落,忽然,男人眸光闪了闪。

    他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探究,伸出手,放在郦酥衣的唇上。

    ——她原本鲜艳的口脂被蹭掉,诱人的唇瓣,此刻竟有些发肿。

    难怪。

    难怪,他今日“醒”来时,竟有那样奇怪的反应。

    他还疑惑,沈顷今日做了什么……

    想到这里,他竟有几分头晕目眩。郦酥衣眼睁睁看着,身前之人眸色一沉,只一瞬间,男人的眼底竟汹涌出令人不战而栗的寒意。

    沈兰蘅沉下声,眸光阴森,逼问道:

    “郦酥衣,他动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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