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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车前,将她放下,拉开副驾车门让她坐进去。
他坐上驾驶位启动了车,“别操心这个又操心那个的,管管你男人吧...”
傅晓皱眉:“他怎么了?”
“他可是真能花钱...不是买这,就是买那的....今天又买了一个山庄...真能折腾...”
“哦,这事啊,他提前跟我说了...”
傅晓不在意的挥挥手,沈行舟这一个月来回倒腾,赚了一笔钱,不知道从哪得的消息,有一个富商股市亏大了急需资金回笼,要卖固定资产。
据他所说,那个山庄风景极好。
正适合他们一家人过年的时候住。
而且记在傅少虞名下,等他以后回M国时,也算有个自己的家,不至于一直住在谢家。
傅少虞轻笑:“你还是管着点吧,”
傅晓笑着看向他,“这个山庄他给我描绘过,地方不算大,两套别墅大小,据说景色不错,等我忙完了,我们一家人可以搬进去,在这里过年...”
“你...过年不打算回去吗?”他问的有些犹豫。
她心中一痛,他果然根本没打算跟着一起回去。
傅晓收敛了情绪,点头,“忙不完,威斯博士要带我参加一个实验,忙完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傅少虞嘴角渐渐压制不住,他轻咳一声:“那你不需要给华国那边说一声?”
“哥,妹妹很招人喜爱的,领导都很喜欢我,这次来M国,他亲口说的,我可以随机应变,”
他伸出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我妹妹真厉害...”
这可不是简单的招人喜爱,这肯定是她有了一定贡献,再加上上位者相信她,所以才给她权力。
怕是跟穆家这个背景,脱不开关系。
他这时候忽然想起,沈行舟对他说的话,希望他在傅晓陷入两难境地之时,为她破例一次。
他对穆连慎的恨,让她为难了吧。
傅少虞眼中闪过一丝晦涩。
回到家,沈行舟已经做好了饭,见两人回来的这么晚,免不了询问一番。
傅少虞嫌弃的瞥他,“我跟妹妹出去转了转,”
“哦,”沈行舟将鸡汤放在傅晓面前,“那哥没看到晓晓身上穿的衣服不太厚吗?”
傅少虞表情顿住,他还真没注意,后知后觉的看向她,“冷吗?”
傅晓摆摆手,“不冷...”
她拉着沈行舟坐下,“好了,吃饭了...”
“鸡汤有没有给珍妮阿姨送去?”
珍妮威尔是谢南州的母亲,看到傅晓的那一刻,眼睛都亮了,夸她长得真乖,简直跟自己梦中的女儿一模一样。
热情的抱着她亲昵了好久。
傅晓最近在给她治疗腿疾。
沈行舟点头,“让人送了,回了一篮子草莓,”
傅少虞看向她,“珍妮阿姨的腿...”
“嗯嗯,问题不大,我明天中午没事,再去给她看看...”
“嗯,那就好...南州哥应该会很高兴...”
傅晓点头,“确实是...”
在她说珍妮的腿能治的时候,他那模样。
她是第一次见谢南州露出那种喜形于色的神情,他跟自己的母亲感情一看就很深厚。
她轻声嘀咕:“南州哥比大哥可古板多了...”
沈行舟轻笑出声:“阿昱可一点都不古板,”
傅晓笑笑,看向傅少虞,“大哥性子比较稳,二哥比较活泼,三哥嘛,比较跳脱,活泼过头了,小予跟咱俩差不多大,他很安静,小凯,今年才十五岁,他很懂事,”
傅少虞安静的听着。
她这一个月总会无意识的跟他提起国内的亲人。
傅晓絮叨完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哥,南州哥他们兄弟三个,好像都是姓谢...”
傅少虞点头,“是的,”
“谢世伯来到M国之后,心情郁郁...可能觉得自己离开华国来到这边,有点对不起列祖列宗吧,珍妮阿姨和威尔外公都理解他,几个孩子都随他起的华国名...”
“哦,原来是这样...”
沈行舟给她夹了块肉放在碗里,看向他,“在港城任职的那个人是谢家老三?”
“对...”
正在吃饭的傅晓抬眸眨眨眼,“就是庞思远当时说的那个新官?”
沈行舟颔首。
她气鼓鼓的看向傅少虞,“他去港城任职的时候,你也跟着去的对不对?庞思远如果那时候不让我们赶紧回内陆,我们本来打算多待一段时间的....”
傅少虞揉了揉她的头发,“好了,乖,过去的事,就不提了,”
即使那时候见面,他也没勇气跟她相认。
“赶紧吃饭,汤凉了...”
.....
傅炜伦凌晨的时候接到了傅宏的回电,听完他所说,他重重叹了口气,“阿宏,你在京市没什么事对吧,”
傅宏点头,“我等着参加考核呢,不过可以等下一批,小叔,我马上去找姑父?还是去找您呢,”
“你来找我,”
挂断电话后,傅炜伦叫来了王志峰,“我接下来还有什么行程?”
王志峰沉吟数秒,“您晚上约好了要请办公室的人吃饭,”
“你作陪就行,明天呢...”
“明天没需要外出的行程,”
傅炜伦看向他,“你去叫司机准备一下,我要回趟家,明天若是有需要签字的文件,你酌情处理一下,处理不了的,等我回来,对了,若是傅宏来找我,让他在这等着...”
王志峰点头,“好,”
傅炜伦拿起电话,又往大山村拨了一个电话。
“找一下大队长...”
等了大概十分钟左右,傅炜博接通了电话,“老三,怎么这时候打电话?”
“大哥,穆连慎在大山村?”
“你怎么知道?刚才我们俩还喝酒呢...来两天了,”
傅炜伦笑着问:“他情绪怎么样?”
“情绪?挺好的啊,看着挺安逸的,逗逗小年糕,要么就是去后山待着...怎么了?”
“没事大哥,我回家一趟,你让他等等我,”
“行啊,”
傅炜伦走出办公室,王志峰走过来。
“对了书记,有您的一封信...”
傅炜伦接过信看了一眼,是沈行舟的笔迹。
他边往外走边拆开信查看。
看清内容后,倏然发出一声长叹。
与此同时脚步加快...
几乎一路未停,到家,已是深夜。
他将车停在离家稍远的地方,没惊动任何人,从后面小门进了家。
走到以往穆连慎所在的房间,推开门,只看到他的衣服,并没看到人。
心中有了预感,从后门走出赶往后山。
来到后山墓地,傅炜伦的目光里映出那道身影,身体一震。
穆连慎手中拿了一瓶酒,坐在墓地,絮絮叨叨的正说些什么,看着周围散落的酒瓶,就知道他已经喝多,浑身都是土渍,又哭又笑,狼狈不堪。
最重要的是,他的头发。
这才多久不见。
他的两鬓上,竟多出了不少的白发。
傅炜伦走到他不远处站定。
穆连慎坐在地上,抬头认真的看了他一眼,“哦,是你啊,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你呢?”
“我?”他笑着开口:“我来陪陪姝姝...”
“知道当初静姝姐怀的是双胎,就承受不住了吗?”
穆连慎脸上的笑意没了,脸上只剩空茫茫的一片,“是啊,有些承受不住,”
他整个人四仰八叉躺在地上,茫然的看着夜空,“我不明白,为什么都瞒着我...”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他喃喃自语,声音很轻,带着绝望和无助。
“我重伤昏迷之际,只来得及交代一句,别告诉姝姝...再次睁眼,就失去了一切...”
穆连慎从地上爬起来,扶着傅炜伦站起身,伸出手指与他细数,“我亲生母亲,因为害怕我恨她瞒着我,我亲舅舅,因为怕我接受不了瞒着我,还有爸...”
他看向傅勤山的墓,歪了歪头,满是不解:“爸,您为何也要瞒着我...”
傅炜伦看着眼前陷入绝望的男人,他抬眸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而后道:“小叔是在迁怒你,他最疼静姝姐,因穆家,她成了那般模样,他心里暂时过不去....”
穆连慎点了点头,“应该的...”
他仰天长叹:“应该的啊,”
他笑笑,偏头看向傅炜伦,“知道吗,原本,我该有一双儿女,我们一家四口,不知道多幸福,两个孩子,原来姝姝当年,生了两个孩子啊...”
傅炜伦轻叹:“你如今来这里,是要做什么?寻死吗?”
穆连慎缓缓扭头,看向他,“不会的....我怎么会寻死呢,我这条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
“不是你的,是谁的?”
他笑了笑,“是啊,是谁的呢?”
穆连慎看向他,说了一句很不着边际的话:“你知道吗?我命真的挺大的...”
“好像怎么死都死不了...”
傅炜伦眼神诡异又微妙。
穆连慎忽然轻笑出声,这笑声,很悲。
“呵呵,西北军刚成的时候,我有一批很好很好的战友,相处成兄弟的那种,现在留下的,只有寥寥数人...”
他指了指自己,“有多少人是死在我怀里的,”
彼时,战火纷飞,炮火中。
“连慎...”一人满脸血污,歪头咳出一口鲜血,颤巍巍的从怀中拿出一只怀表,冲穆连慎笑了笑,“麻烦你,让它,代我回家...”
穆连慎哆嗦着嘴唇,不敢去接。
寒风袭来,吹醒了回忆里的男人。
他看向周边黑暗天际,“待我回家,代我回家,带我回家....”
“每当我有一丁点想轻生的念头,这些话就在我脑海中转悠,”
穆连慎摇头,“不敢死啊,”
傅炜伦嘴唇紧抿着,看着他,幽幽叹了口气。
穆连慎勾唇笑笑:“从得知姝姝去世后,我在西北一直往最危险的地方钻,想着,什么时候光荣牺牲了,也挺好的,能去找她了...而且谁都没有对不起,心里也没什么负担,”
“嘿,你说怪不怪,我还真就没死成...”
傅炜伦内心轻叹:他不该如此痴情。
这些舍不下,那些又忘不了,早晚会疯。
“所以,炜伦啊,别怕我会寻死,我不会的,”
他看向远方。
心中轻喃:“姝姝,你等等我好吗?不会很久的。”
等我卸掉一身枷锁,轻轻松松的奔向你!
穆连慎笑着,手却在抖。
“我这次来,只是来看看那个可怜的孩子,告诉他,我这个不负责任的父亲才知道他的存在,来给他致歉,希望他在下面能保护好他妈妈,等我下去后....”
啪!
傅炜伦抬手扇了他一巴掌。
穆连慎被扇的偏过头去,回头安静的看向他。
傅炜伦轻笑:“他确实在保护自己的妈妈,可不是在下面...你别咒我家的孩子...”
穆连慎没反应过来。
“这墓,是空的...”傅炜伦指着其中一处坟冢道。
穆连慎站在那里震惊的看向他,脑袋里一片空白。
什么空的?
“穆连慎,这墓是空的,你的另一个孩子,也还活着,”
穆连慎站在那里,脸上已经没了血色。
傅炜伦缓缓转过身,看了一眼他,“你的孩子,虽然活着,却是活得艰难、痛苦,穆连慎,你得负起责任来,”
说完,他转身离开。
穆连慎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完全凝滞,很快,垂着的双手颤栗起来,颤得不能自已。
“什么....什么还活着,傅炜伦你别走,把话说清楚,”
反应过来的男人不顾一切的朝着他的方向追去。
追的太急,没有注意到旁边的酒瓶,被绊了一下,若是平时,他很容易就稳定身形,可他此刻腿脚都是软的。
整个人重重的摔在地上,头狠狠地撞到一旁的石头上,当下撞出一道深深的口子,鲜血汩汩而出。
傅炜伦已经走至树下,脚步顿住,回头看他。
穆连慎面上再无一点血色,人也软的一点力气没有,踉跄着站起身,额角的鲜血顺着伤口淌下来,一路划过他的眼睛,看着极为可怖。
他来到傅炜伦面前,双手死死的抓住他的手臂,“什么意思?什么叫孩子还活着,在哪?墓是空的又是什么意思?我的姝姝呢?”
傅炜伦看向他,鲜血淌了他半张脸,他已经毫无死寂和疯癫,眼里只剩下最后一点期盼的光。
像是临死前的囚徒,在等待自己的救赎。
他问:“你酒醒了吗?”
“醒了,”穆连慎不住点头,双眸一眨不眨的死死盯着他。
傅炜伦勾了勾唇:“我也不知具体内情,但...静姝姐和你的那个孩子,还活着....”
他看着眼前的男人,双手开始颤抖,同时眸中光芒大盛。
这颗已经死了很久的心,终于再次恢复跳动....
这个即将疯癫的囚徒,也等来了自己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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