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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彪拍着胸脯道:“军师放心,好几个弟兄在那边守着呢,一有情况就会有人回来报信的!”
……
楚承稷回到小院时子时刚过,雨声将他开关院门的声音都掩了去。
他没直接进屋,收了伞,把一路提着照明的灯笼取下来挂到了屋檐下,借着这点昏黄的光亮看着雨幕出神。
东西寨已收拢,两堰山地势虽易守难攻,运送物资却困难,要带一支兵出来,得把地盘扩大些了。
卢婶子上了年岁,觉少眠浅,夜里醒来发现外边亮着灯,出门一看就见楚承稷负手站在檐下,身姿茕茕。
她叹了口气:“小两口吵架了?”
楚承稷摇头,“没有。”
卢婶子道:“婶子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你们对不对劲儿啊,婶子一眼就能看出来,下午你在房里歇着,你家娘子也是坐在外边看雨。现在她歇屋里了,你就跑外边来?”
楚承稷心知她误会了,他出门时卢婶子已经歇下了,并不知他这是才回来,但他不善解释,只说:“不是。”
卢婶子缺只当他嘴硬:“哪家夫妻不是床头吵架床尾和?有个什么过不去的坎儿,你们要这样赌气?这辈子能成夫妻啊,不知是几辈子才修来的缘分,几十年光景,得珍惜着过才是。咱们寨子里那些个大老粗都会疼自家婆娘,你家娘子这样貌这脾性,打着灯笼都难找着,你还不把人哄着些?”
楚承稷知她是一番好意,只道:“谢婶子。”
卢婶子叹了口气:“谢婶子有什么用?你好生哄哄你娘子才是,你瞧她那般好模样,哪天有空下山,给她卖个簪子耳坠,哄她开心才好。”
太子沉默着点了下头。
卢婶子这才道:“回屋去吧,大晚上的,别在外边吹冷风了。”
楚承稷的确也没了在外边思索接下来布局的心思,推门进屋,一眼就看见其中一床被子落在了地上,显然这是被某人睡着后踹下去的。
屋内漏雨,地上有水,掉地上的那床被子沾湿后今夜是不能用了,他捡到木箱上放着了,才把占据了大半张床的某人身体摆正,脱下外袍只搭了个被角躺下。
先前在房里不觉着,这会儿盖上这床被她盖过的被子,才发现上面似乎真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冷香。
想起那日林昭说她“香香软软”,楚承稷不由得偏过头看了她一眼。
极好的目力让他在黑暗中也能看清秦筝脸上的细节,她精致得仿佛就是个美玉雕出来的人儿。
肤色胜雪,铺散在枕头上的乌发如云。
这样一头漂亮的长发,最相配的是玉簪。
他视线下移,落到了秦筝脸上。
他想了一下午,才算想明白了她为何在他说出那番话后,那般戒备。
她很聪明,但这次她是真会错意了,他说那些话并非是在试探她。
告诉她陆家的事,只是下意识觉得该让她知道,跟着他的日子并不是毫无盼头。
黑暗中楚承稷抿紧了唇角,看了她玉白的面颊片刻,侧过身打算朝外睡时,怎料某人突然一记梦拳,好死不死地打在了他眼角。
楚承稷:“……”
他面无表情捉住那只打人的手,按回被子里。
明天还是给她找个大夫看看吧。
第28章 亡国第二十八天
秦筝这一觉睡得黑甜。
醒来时屋外还有淅沥的雨声,大概是雨势小了,屋内倒是没怎么漏雨了。
她偏过头往外看了看,楚承稷依然是靠床边睡着的。
有时候她都不清楚他是刻意睡床边来跟自己保持距离,还是被自己睡着后挤过去的。
天色还早,她准备起身去厨房帮卢婶子做饭,坐起来时才发现手被一只大手拽着。
因为这番动静,楚承稷也醒了。
他似乎就没有睡眼朦胧的时候,眼皮一掀开眸光就是清冽带着寒意的,眼底瞧不见半点困倦。
片刻后,那清冽的目光里才多了几许温润,像是一头刚醒来的凶兽收敛了自己的气息。
只不过比起昨日,他眼下的青黑更明显了些。
屋内光线有些暗,秦筝半坐着,同他四目相接,注意到他眼角有一小块淡淡的淤青,再看自己一直被他握着的手,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她讪讪道:“我昨晚打的?”
楚承稷注意到自己还抓着她的手,松开后道了句:“没事。”
被他抓了一晚上的手在他松开后才觉麻得厉害。
秦筝干巴巴说了句:“对不起,我睡相不太好。”
何止是不太好,简直是非常不好。
楚承稷嗓音平静:“不怪你,这床确实有些小了。”
秦筝知道他这么说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没好意思接着他的话说是,下了床穿好鞋子后才道:“天色还早,相公再睡一会儿,我去厨房帮卢婶子做饭。”
楚承稷在她出门后,才抬手按了按眼角,能让她一眼看出来,是淤青了么?
这股手劲儿,不学套拳法可惜了。
……
秦筝去厨房时,卢婶子锅里刚热上水,显然是起来没多久。
她坐在灶膛子后往灶里添了把柴道:“娘子今天怎起这么早?”
秦筝心头正因为自己昨晚把楚承稷眼睛都碰青了而尴尬,用冷水浇了把脸:“醒了睡不着,就来厨房看看了。”
“这才几月的天气,女儿家别用冷水洗漱,身体里积了寒气将来可不好受。”卢婶子见状过来帮她倒掉了那盆冷水,从锅里舀了一瓢温水:“才烧上没多久,没多烫,但也比冷水好些。”
“谢谢婶子。”秦筝道了谢,用自己的洗脸巾子拧了温水擦脸,又问:“婶子早上打算做什么?”
“下雨天地里泥泞,不好去摘菜,做个臊子面吧。”卢婶子道。
秦筝点头:“那我来和面。”
她拿了干净的瓷盆就去橱柜里装面粉。
卢婶子等她拿了面回灶台处加水和面时才问:“还在同你相公闹别扭?”
秦筝一边揉面一边道:“没有啊”
卢婶子脸上多了些无奈:“你们这小两口啊,回答起我老婆子的话来说辞都是一样的。昨天夜里我看外边亮着灯,出去一看,你相公大晚上的不睡觉,在屋檐底下站着吹冷风哩!你也是,昨天一个人在门口坐了一下午,婶子都看在眼里的!”
听卢婶子说昨夜楚承稷去门外吹冷风,秦筝低头揉面没立即回话,她有点怀疑是自己睡相太差把人给挤走的。
卢婶子看她这样,倒是愈发为这小两口着急了,道:“昨夜我说过你相公了,今日就跟你叨叨几句吧,夫妻间哪能没个闹别扭的时候,但凡事别憋在心里,不管多大的事,说开了就好了,男人家心思粗,有时候说话做事没个分寸,惹了你不痛快,你总得告诉他,他才知道。这日子啊,都是磨合着过的。”
秦筝揉好面,用拳头按了按面团,含笑道:“我省得。”
若是寻常夫妻,卢婶子说的那些话的确在理。
但她和楚承稷这对名义上的夫妻,明显不属于“寻常”范围。
他们之间,早晚都绕不开沈彦之这个话题,只是在昨天之前一直没人捅破才粉饰太平罢了。
逃亡的这一路,楚承稷的确是一直护着她的,她感激他,却也不是没想过,他为何一定要带着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一起逃?
就因为她是太子妃?
如果说一开始她在东宫选择跟着楚承稷逃是为了保命,那么楚承稷几次遇险拼了命都要护着她一起突围,秦筝只能想到两种可能,一是太子对她情根深种,二是自己对他有用。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秦筝感觉楚承稷对她也不是情根深种,他待她的好,有点像雾气凝成的花,看着很好看,但伸手去抓就散了。
不管他保持距离的原因是不是不举,真正喜欢一个人的眼神却是骗不了人的。
那么就只剩第二种可能,她对他有用。
书中写沈彦之是为太子妃造反的,只要她在楚承稷手中,他就多了一张对付沈彦之的底牌。
秦筝不愿意把楚承稷往这样卑劣的方向去想,一直在努力思考他拼死带她出逃的第三种理由,可惜目前还没想到。
所以在昨天楚承稷说出可以送她去沈彦之身边的话后,她才会下意识觉得他是在试探自己。
毕竟她很可能楚承稷对付沈彦之的一张底牌,他怎么可能会放她离开?
说她功利也好,说她心冷也罢,她只是把自己的处境看得太过清楚而已。
以前看穿越,看到主角大杀四方很爽,但真正轮到自己穿越了,举目无亲,孤立无援,每走一步都需要深思熟虑,不然不知道下一刻等着自己的是什么。
这世间有善意,却没有会拼上性命也要保护一个无足轻重之人的善。
楚承稷对她好,她总得知道他想从自己这儿换走的是什么。
感情?秦筝还没自恋到那程度。
以楚承稷的谋略,显然也不是会拘泥于儿女情长的。
这世间没有白吃的午餐,她早习惯了一切等价交换。
楚承稷救过她,她在他重伤时也衣不解带地照顾过他。
他要复国,往后只会站得越来越高,自己如果只有太子妃这一个身份,她跟他永远不可能对等,因为她所拥有的一切都要靠他赋予。
只有她足够强大了,不管结果好坏,才都能从容应对。
不过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只能一边苟,一边猥琐发育。
……
秦筝炒臊子时,卢婶子打了热水去让楚承稷洗漱,回来时看秦筝的神色有些怪怪的:“你昨晚跟你相公动手了?”
秦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啊?”
卢婶子指了指自己眼角:“我瞧着你相公这里都青了一块。”
秦筝:“……是我睡着后给他碰伤的。”
这是真话。
但卢婶子明显不信,还语重心长地道:“夫妻之间小吵小闹正常,可万不能动手,动手容易伤了情分。男人力气天生比女人大些,也是他让着你罢了,不然吃亏的可是你。”
秦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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