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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想在台上表演的效果太好,师月起初还想留她再来一首。
但她拒绝了,透过后台帘子看了眼台下左下角的卡座,有个显眼的空位在那。黎想笑了笑:“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回到卡座那,吃了小半天车厘子的赵响白朝她鼓了鼓掌:“想姐,你今晚是遇到什么开心的事儿了?”
黎想侧头看他,一本正经地反问:“不是为你接风洗尘吗?”
“少来,我配得上您那演出?”赵响白说着说着还真情实感地生起气来,指了下远处的人堆,“我刚可看见你指着的那人了啊!”
黎想看了眼手机,置顶的人给她发来了消息。她捡起包准备出去,拍拍好友肩膀,不再多言:“我走啦。”
“诶黎想。”赵响白拉住她手腕,抬头看她,“就,一定得是他吗?”
“记不记得我们年初一起去看的那部电影?”黎想眼睫毛轻轻眨了下,红润的唇瓣开阖,“我的回答和当时一样。”
——“山的后面是什么,你不用告诉我。山的后面是什么,我要自己去一趟,是什么我都会甘心”。
赵响白一直知道黎想心中有个白月光Crush,但今晚是第一次见。
她眼光确实不错,哪怕以他同为异性的目光来看,那男人的外形也算一骑绝尘。
其余更多的,他不了解,甚至连名字都不清楚。
不过看他那一桌朋友们,也能猜到是位家境斐然的公子哥。
记忆拉回到本科毕业典礼的那个晚上,喝多了的黎想抱着路灯柱小声啜泣:“我有一个很喜欢的男生……他甚至不知道我叫什么,可我还是偷偷喜欢了他好多年。我好努力地往前走,很想让他看见我……”
“你有什么好的?”赵响白看着自己空了许久的手心,慢慢握紧。猛地灌了口酒,自言自语道,“一条道走到黑,不达目的不罢休,倔得像头牛。”
-
黎想走出酒吧门口,找了个车容易开过来的路边站着,看着手机聊天页面里只有三句来回的话。
Fulam:【吃过晚饭了?】
我吃过饭了:【还没,要一起吗?】
Fulam:【门口等我。】
刚才在舞台上敲鼓其实也没底,一直到喷玩彩带那会儿,黎想看见他起身的动作才觉得有点希望。
不知道薄浮林会不会有熟悉感,因为这招是学他的。
高中艺术节,他临时救场那次就是穿了条美式阔腿裤和打球服上了台。
少年头发因运动过后乱糟糟的,发梢还有些湿。戴了顶压了半张脸的棒球帽,随手捡了把电吉他就上去了。
唱到最后手一扬,卡点喷彩带让全场尖叫。
他一直是受欢迎的“玩咖”类型。
生得坦荡明亮,也从来不吝于展现自己的优势。
黎想思绪繁琐,抿了抿唇角,打开手机软件想先找找附近好吃的餐厅。
下一刻听见身后有道故意拔高哗众取宠的男声:“哟,这不是我公司的小实习生吗?”
几道男人粗混的声音散在晚风里,黎想转过身。
居然是赵颁。
这一块是酒吧街,他西装革履地出现在这并不奇怪,估计又是下班后组局找乐子。
他身边还有一群道貌岸然的酒友起哄:“可以啊老赵,你们公司连实习生都这么漂亮!不是靠脸进的吧?”
“妹妹多大啊?看着是刚毕业。”
“你平时聚餐都不参加,原来私下也会来这种地方啊。”赵颁作出一副“都是熟人”的样子,上前想拉她,“走吧,正好碰上了,赵哥请你喝一杯?”
“不用了。”黎想往后退开几步,皱眉看他,也懒得纠正他口中“实习生”的称谓,“赵经理,现在是下班时间,我还在等朋友。”
赵颁一嘴浓重的酒气,并不把她的拒绝当回事:“朋友怎么了,是其他同事吗?那一起来嘛!人多热闹。”
“就是,一起玩有什么不好?去打打桌球呗。”那伙酒友也笑得肆无忌惮,帮忙说话,“小妹妹刚出社会不懂事,一张嘴就是得罪上司的话。”
笑谈间,赵颁凭着男女间的力量悬殊已经抓住她胳膊,半拉半拽地带着她往回走。
黎想挣脱不开,火气有点上来了:“我不想去,你能不能放开我?再拉我报警了。”
她声音很大,周围有路人狐疑地看过来。赵颁那伙人赶紧解释:“认识的,是认识的!小女孩喝多了闹脾气呢,别误会。”
他们穿得人模狗样,很难让人联想到不法分子。
不远处,从地下车库开出来的一辆灰色帕美亮起远光灯,朝着他们这边连按了两声“喇叭”。
黎想看不清那辆车,但趁着刺眼的光立刻甩开了桎梏住自己的手。
可赵颁回过神,反应很快地又扯住她伶仃细瘦的小臂,把人拽回来,露出不耐烦的嘴脸:“黎想,你平时这么傲就算了,别给脸不要脸,你在我手下,还真以为我不能把你怎么样?”
黎想直视他:“也是这么威逼利诱其他女同事的吗?”
她话落,那辆帕美逐渐加大马力,引擎声轰鸣震动,炸得整条街仿佛都在狂响。下一秒,油门踩下直朝他们这冲了过来。
那伙酒友被吓得一哄而散,跌撞又狼狈地往马路牙子上跑。
车开到赵颁面前,一个紧急刹车发出刺耳尖鸣声。黎想趁乱挥开他的手,惊魂未定地往旁边挪开位置。
赵颁搓着眼皮想看清是谁,退着靠到电线杆那,嘴里还在骂:“你他妈瞎了是不是!撞到老子你赔得起吗?”
车门与此同时打开,薄浮林大步上前抓住他领口往车前盖上扔。重物砰得发出一声响,他如同丢过去一块死肉,眼神蔑视得无波无澜。
几乎没给赵颁说第二句话的机会,拳头已经狠狠砸了下去。
力道又重又急,身边那伙人在赵颁的痛嚎声中忙去帮忙。
但他们一群酒肉穿肠的中年男人哪能撼动薄浮林,何况经此一遭酒,都醒了一大半,被撂开也不再上前,只是言语间威胁着说要告他。
其中有人又打量着路边那辆帕美,估算着价值,没敢贸然出声。
年轻男人锋利的面部线条沉在昏黄灯光下的阴翳里,眼底是少有的戾气,对赵颁的求饶充耳不闻。
把那张猥琐的脸打得青肿,又拽着他后领拎起来。
薄浮林那件开衫外套丢在了车里,身上衬衣被风吹着贴紧了身体,精瘦的腰线一览无余。
他袖子撸至小臂,墨黑色的纹身遮不住迸发的狂意,冷嗤:“刚刚说撞到你怎么着?你这条命值多少?”
赵颁被揍得话都说不清楚,大着舌头咿咿啊啊说着“误会”两个字。
“没误会。”薄浮林极具羞辱地拍了拍他脸,低声,故意高高在上地咬着字眼,“看清我是谁了吗?下一次我可保不准会不会真把你撞死。”
这块是灯红酒绿的事故多发地带,巡逻队出警很快。
路口有骑警的车灯亮起,朝着他们这里过来。
黎想这才怔忪地去拉薄浮林衣角,一脸担忧地查看他脸上有没有伤:“没事吧?”
薄浮林低眸看她。
她似乎是被吓得有些懵,眼神愣愣的。
边上刚下车的两名骑警也被她这句话逗笑,其中一位一边拍照一边打趣了句:“小姑娘,他肯定没事,有事的躺在这呢。”
那一堆男人去扶被打成烂泥般的赵颁,嘴上还在不止不休地告状。
但这边的骑警在酒吧街处理了不知道多少起这样的案例,并没先搭理他们,而是问黎想的事件经过。
“这位先生硬拉着我去陪他们喝酒,我拒绝后还多次骚扰强迫我。”黎想指了下远处,镇定地伸出了被掐红的手腕,“那边有监控,这边也停了几辆车,应该都有行车记录仪,您调一下就能看见他是怎么拽我的。”
处理的两个警察一副“就料到会是这样”的表情,见怪不怪。
派出所离这不远。
做笔录时,赵颁身边那群人听见他回答和薄浮林是什么关系之后,突然反水地一起倒戈指责他,把“势利眼”几个字表现得淋漓尽致。
“都说了人女孩不想去,老赵他就是色迷心窍!他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其中一位这样对警察说道,把赵颁气得够呛。
人证有,物证在。
赵颁性骚扰反被教训这个罪名逃不掉,按法例是要刑拘五天以下或接受罚款赔偿私了。
薄浮林不接受和解,懒着音:“我们不差那点钱,把人拘留吧。”
……
从派出所出来,他们往停车的方向走。
黎想看见他指骨上因打人而擦破皮的红肿伤口,耿耿于怀地反复盯着看,心里涌起歉意。
“我没这么娇弱,你上次给我买的碘伏也还在车上。”薄浮林终于伸手,把她脑袋转过去,“没人牵着你,自己看路。”
她脸没出息得有点发红,小声问了句:“你明明不是会那样说话的人,为什么刚刚在赵颁面前故意表现得这么恶劣……”
说些什么“命值多少钱”的话,傲慢得一点也不像他。
“这人渣蹲几天就出来了,谁知道下次会不会报复?”薄浮林不以为然地开口,隐隐中还听出点引以为荣的意思,“弄我的成本比弄你的成本高,但我更可恶啊。”
“……”
好一招“仇恨转移”。
黎想真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薄浮林垂下眼帘,看她忧心忡忡的脸,带了点歉意:“他会被辞退。”
“他今晚看见我们在一块,保不准会编出什么谣言。”黎想犹豫地说,“你这样辞退他,他只会说你是因私仇视。而且他工作上没出差错,你用这件私事为由辞退一位高管,人事部还要按劳动法给他N+3的离职薪资待遇,太亏了。”
她碎碎念着这些理由。
让这种人占到便宜跟自己丢了钱有什么区别,最后那句尤为真情实感,妥妥一个守财形象。
薄浮林偏头看她:“你有其他方案?”
他这问话方式,一下又摆正了上下级的位置。黎想沉默几秒:“嗯,交给我吧。之前你不是让我收集证据吗?我一直有在做这件事。”
反正赵颁至少也要被拘留三天。
时间充裕,她有把握做好。
薄浮林点了点头:“行。”
“那……还吃晚饭吗?”
黎想不想表现得太急切,视线随意地落在远处。
路边的那辆车随着他按解锁的动作响了一声,内饰亮起了灯。薄浮林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请她上去:“已经订好餐厅了,不太想取消。”
-
薄浮林订的是家西餐厅,顶楼露台的位置能看见外滩江景和霓虹视野。已经过了晚饭时间,店里这个时候人不多。
清雅的钢琴声响起,侍应生将开胃菜和主菜相继端了上来。
黎想和他点的都是七分熟度的牛排。
她看着端上来的一盘硬质面包,有些疑惑地问:“我们没有点这个吧,是送的吗?”
正要下去的服务生笑而不语,多看了她几眼。
“是送的,类似惠灵顿牛排。有些人喜欢夹在面包里吃。”薄浮林表情如常,切开一小块牛排塞进一块小面包的夹心层中递给她,“试试看?”
黎想下意识张口。
他顿了一下,在喂与不喂之间衡量了两秒钟,也看着她下一瞬间反应过来,立刻尴尬地捂住了嘴。
“我不是要占你便宜。”
她慌乱地赶紧伸手接过那块裹着酥皮面包的牛排,低着头咬了一口。
外皮酥脆,内里的牛肉软嫩多汁。配上一口松露鱼子酱简直香滑到匪夷所思,各个层次的味道都分明。
黎想眯起笑眼,赞叹道:“这样还挺好吃的。”
薄浮林并不意外,把杯里醒好的红酒推过去:“我还要开车,不能陪你喝了。”
虽然才见过她没几次,但他发现黎想好像很喜欢喝酒。
在公司以外的场合见到她,她都会喝几杯。
除去酒馆,宴会厅那次,阳台上也放着她喝了三分之一的香槟。包括今晚出现在酒吧,他不是闻不出她喝过果香鸡尾酒。
或许是因为喜欢喝,黎想并不容易醉。
吃过这顿饭,薄浮林把她送到了她小区门外,并绅士地为她打开了车门。
夏夜里的绿荫沉在路灯下,呈现出一片薄薄的树影光晕,小区外的灌木丛中传出蛐蛐悠长的叫声。
下了车,黎想踌躇开口:“我今晚是看到段明昭发的朋友圈才过来的。”
他轻应了声:“哦。”
“但我跟他不熟。”她口红淡了许多,衬得五官更白净。又解释了一句,“我不是因为他过来的。”
“嗯。”
“我架子鼓打得还不错吧。”她有点小骄傲地抬起脸,像在要表扬。
“很不错。”
不知道为什么,薄浮林觉得她看着自己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湿漉漉的,好像要哭了。
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她脑袋,声线低沉温柔:“今晚也开心吗?”
黎想弯唇笑起来:“现在最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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