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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明帝转了转手上的帝王扳指。
“朕收到确切消息,两王已经结盟,下一步恐怕就是寻个缘由直接反了,西岐那边也有了动静,所以我大周的内忧需要尽快解决。”
“这回穆相可帮了朕的大忙了,朕就成全穆相的忠心,只是要委屈穆相了。”
“能助皇上解决内忧,臣绝不敢言委屈。”
嘴上说得大义凛然,心里有多苦只有穆敬业自己知道。
皇上的意思,他大概能猜出来。
借机发难宇文邕与熊伯安,将这个造反的理由递给两王。
再名正言顺派兵镇压。
这可比施行推封制来得有效。
只是这样一来,他收了宇文邕与熊伯安贿赂的事情,就要闹得人尽皆知。
皇上若愿意保他,当然可以。
但宇文邕与熊伯安不可能让他全身而退,皇上要堵住悠悠众口,最简单的法子就是舍弃他,彻底坐实两王的罪名。
周明帝笑了两声,“穆相果然忠心,放心,朕会对外说,穆相迷途知返,从轻发落。”
穆敬业明白了。
他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然而丞相之位,怕是保不住了。
早朝时,周明帝再次拿出两王结盟的铁证,又有穆敬业出来指认宇文邕与熊伯安企图收买朝臣,两王意图颠覆朝廷铁证如山。
周明帝震怒,直接将宇文邕和熊伯安推出去斩了,并让人快马加鞭将两人头颅分送给两王。
穆敬业尚未回府,相府已经让武圣安带领金甲卫团团围住。
相府众人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蚱。
穆老夫人亲自去问武圣安,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怎么都撬不开武圣安的嘴。
只能焦急地在府中等穆敬业回来。
穆敬业回来了,却带回了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什么叫你不再是丞相了?你在撒什么癔症,这话是能乱说的?”
事到如今,穆敬业也没什么好隐瞒了。
“昨夜相府丢的东西是辽南王与蒙汉王让他们儿子收买我的银钱,那些东西到了皇上手上。”
穆老夫人先是惊恐,而后一巴掌狠狠甩到儿子脸上,声泪俱下。
“你怎么会这么糊涂,你自己不要命,你还想害死咱们一家吗?”
“那日我说罗骏糊涂,没想到你,我的亲儿子,更加糊涂,我们是不是马上就要死了?”
官职一丢,穆敬业的魂跟着丢了。
方才穆老夫人用了大力,他半张脸肿着,神情却无悲无喜。
“放心吧,死不了。”
“阿吟马上要与太子成婚,皇上顾念她,不会在这时候要我们的命。”
“阿吟。”穆老夫人眼睛又有了光彩:“对对,阿吟,她要当太子妃了,你去求她在皇上太子面前替你说说情,她……”
穆敬业忽然问:“母亲,你知道阿吟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其实是中毒吗?”
穆老夫人眸光微闪。
穆敬业看清了,他讽刺地笑了。
“原来母亲也知道这件事,那毒不会是母亲下的吧?”
“当然不是!她怎么说也是咱们穆家的骨肉,我怎么可能给她下药,是……”
穆老夫人差点脱口而出是温氏。
但想到刚进宫准备选秀的另一个孙女,到底没有说出口。
“是一个下人,当时我知道此事,已经将人发卖了,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穆敬业并未回答她的问题。
“可不可能,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我没有脸去求她,她也不会帮我们,如今还能活着,就这样吧。”
穆老夫人咬牙:“什么叫就这样?往后这金甲卫日日围着我们,出个门都不见得能不能出去,是吗?”
穆敬业说是。
穆老夫人怎么甘心。
她风光了大半辈子,穆敬业想就这样,她不想。
“谣谣不是进宫选秀了吗,或许……”
“母亲不用指望她了,如今我是带罪之身,她是罪臣之女,最好的就是被遣送回来跟咱们作伴。”
“那差的呢?”
“差的就是入掖庭做苦活,罗家女眷的下场母亲不陌生吧。”
穆老夫人心开始绞痛,死死捂着胸口。
“不会,谣谣是要当人上人的,穆霜吟也是穆家女,她都能当太子妃,谣谣为何不能?”
“阿吟除了是穆家女,更是皇上封的郡主,而谣谣只是穆家女,穆家没了,她什么都不是。”
穆老夫人眼一翻,又晕了。
请来大夫,人没性命之危,穆敬业也没多留。
他去了季云院。
出宫前,太子说的话言犹在耳,穆敬业有话要问柳姨娘。
-
穆敬业成了罪臣,彻底打乱了太后的计划。
她原本想抬举穆矜谣,如今,她成了罪臣之女,她还怎么抬举?
强行抬举,只怕要落人口舌。
最近发生的事情,到底让太后有了顾虑。
但穆矜谣可是穆霜吟的姐姐,就这么放弃了,她又觉得可惜。
她还不知穆矜谣长什么样。
亲姐妹,按理说怎么也该有几分像。
太后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见见人。
“宫能全,你去将那个叫穆矜谣的秀女带到慈宁宫,哀家要见她。”
“是太后。”
宫能全却没带回人。
“太后,丞相……”他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奴才说错了,是穆敬业犯了事,穆矜谣成了罪臣之女,正午时被带出了东西十二宫,往掖庭去了。”
太后略微思索,“你去掖庭走一趟,将人给哀家带来。”
宫能全见到人的时候,穆矜谣正抱着笤帚在净房前垂泪。
昨日进宫,管事姑姑给秀女们分了房间。
两人一间。
跟穆矜谣住一起的那个秀女叫苗艳,父亲是太尉,位列三公之一。
仗着父亲官职不低,苗艳其人,性情嚣张。
穆矜谣与她,因选床铺起了点小摩擦。
苗艳威胁说要趁她睡着划花她的脸。
穆矜谣本就胆小,闻言更加不敢睡了。
眼睛睁了一夜,早上管事姑姑又早早就来叫起学规矩,一学就是一上午。
穆矜谣又困又累又饿,就盼着吃午饭的时候,跟管事姑姑说换个屋子。
没想到午饭还没吃,就被人押到掖庭来了。
押她的人说她爹犯了罪,她是罪臣之女。
穆矜谣吓傻了,想去找她爹问清楚,可宫闱重重,她如何出得去。
新来的注定要受欺负,才来几个时辰,掖庭的管事嬷嬷就给她派了不少活。
穆矜谣从小被人伺候惯了,哪里会干活。
管事嬷嬷见她什么都做不好,越发生气,直接让她去打扫净房。
穆矜谣不愿,管事嬷嬷那藤条直接抽下来。
由不得她不应。
这会儿站在净房门口,尚未进去,那臭烘烘的气味就开始往鼻子里钻。
穆矜谣觉得天塌了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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