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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夫人赶紧朝旁边呸呸两声,念叨着菩萨保佑衡哥儿。
燕王摇摇头,转而想到了昨日的老三,忽地又笑了,对温夫人道:“老三不错,虽然年轻,已经有父亲的架子了,知道疼孩子。”
若是换成老二,恐怕四郎已经没了。
“您不怪叔夜吗?老三媳妇还说叔夜很后悔,说他提醒您时的语气太重了。”温夫人打量着燕王的神色道。
燕王:“怪他做何,哪个当爹的不在意儿子。”
温夫人拍拍胸口,笑道:“您没生气就好,回头我也跟老三媳妇说一声,免得他们两口子瞎担心。”
等燕王与温夫人躺到床上时,燕王还没困,又不想做什么,便继续与温夫人聊孩子们的事。
“说起来,老三媳妇把衡哥儿养得不错,燕地有新妇初二、初三回娘家探亲的习俗,明早你顺便告诉老三,让他后日陪老三媳妇回殷家拜年。殷墉那人,能经营那么大一份产业,也是个厉害人物,老三偶尔去坐坐,陪老爷子聊聊,有益无害。”
治国、经商都藏着大学问,燕王对殷墉还是有三分赏识的,否则当初直接找个由头抄了殷家就是,何必联姻。
作者有话要说:蕙蕙:你真敢抄我们殷家,我做鬼也……
燕王:嗯?
蕙蕙:我做鬼也保佑您长命百岁、万寿无疆!
第29章
初三一早,温夫人叫身边的丫鬟来澄心堂传递了两个消息。
第一,燕王根本没怪魏曕那声“命令”,反而还夸赞了魏曕对衡哥儿的细心看重。
第二,燕王让小两口明早去殷家探亲。
殷蕙与魏曕一起坐在厅堂北面的红木椅上,小丫鬟说出第一条,殷蕙笑了,等小丫鬟说完第二条,殷蕙心口就是一紧,悄悄拿余光去看魏曕。
魏曕还是那张冰块儿脸,没什么表情,只打发小丫鬟回去复命,就说他们都知道了。
小丫鬟走后,魏曕对殷蕙道:“你预备节礼,我先走了。”
燕王护卫所是父王的卫所,士兵们也要过年,今日父王要去三个卫所巡视,点了他与大哥、二哥分别先带上赏赐过去。
殷蕙送他出门,魏曕一走,她脸上就露出笑来。
以前都是她自己回娘家,徐王妃担心衡哥儿太小受寒什么的,不许她带衡哥儿同行,这次有魏曕作陪,她总算可以抱衡哥儿过去给祖父瞧瞧了。
以防祖父明日出门让魏曕空跑一趟,殷蕙拿了腰牌给金盏,要她回去知会祖父一声。
金盏兴高采烈地穿过燕王府的层层宫门时,殷景善夫妻俩正在屋里合计着如何让老爷子打消过继殷阆给大房的念头。
过年本该是喜事,昨日老爷子却突然提出过继一事,当时殷景善、赵氏都懵了,也就没能说出什么有理有据的话来反对。
“这一听就是阿蕙那死丫头的主意,死丫头从小被老爷子宠上了天,根本不把咱们看在眼里,既不想帮扶蓉蓉高嫁,也不想殷家的钱财日后都落在咱们手中,于是便要扶植阆哥儿为她所用。她是燕王府的少夫人,身份尊贵,别说阆哥儿现在只是孩子,就是将来长大了,敢违背她的意思?还不是死丫头要钱他就乖乖奉上,哎,气死我了,怎么有她这么贪婪会算计的人!”
赵氏一边说一边揉着心口,恨不得拿吐沫把殷蕙淹死。
殷景善咬牙道:“我也是没看出来,她野心这么大,老爷子都给了她一百万两的私房钱了,还不够她花?”
一百万两啊,本来都该是他的,就那么让一个外嫁的死丫头分了去,每次想起这事,殷景善都肉疼。
赵氏心中一动,紧张地问:“你说,会不会是王爷又缺钱了,不好意思明着跟殷家要,于是想了这种办法?”
殷景善沉吟片刻,摇摇头:“应该不是,王爷什么身份,不至于为银子绕这么大的弯,直接让人传声话,咱们就得乖乖把银子抬过去。”
赵氏:“那就是三爷?他在算计咱们家的银子?等王爷去了,他就要封郡王建府另住,盖房子最费银子了,三爷该不是未雨绸缪吧?这会儿扶植了阆哥儿,将来要钱理直气壮,否则再过十几年,阆哥儿都大了,他们临时提出过继,既不合适,也没有人偏帮着他们。”
老爷子怎么都不可能活过燕王去,等三爷做郡王的时候,殷家也是他们夫妻俩当家了。
殷景善眉头紧锁,觉得妻子可能猜中了。
赵氏见他这样,急了:“那咱们更不能答应了,王爷都没再算计咱们的银子,三爷恐怕也不希望这事闹大,只要老爷子能站到咱们这边,三爷与阿蕙只能灰溜溜地偃旗息鼓。”
殷景善:“关键是,咱们怎么劝老爷子?一边是孝道,一边是兄弟情分,大哥那支确实没有儿子,老爷子只要请几个族老来,一群老骨头盯着,我敢不答应?”
赵氏心计飞转,有了:“你不反对,那就让阆哥儿反对!他是你儿子,肯定听你的话,只要他咬定这辈子只认你做父亲,老爷子还能硬绑他过去不成?就算老爷子生气,也只会惩罚阆哥儿,你要做的,就是稳住阆哥儿,哪怕许他大好处,也千万不能让他妥协。”
殷景善喜道:“这法子好,我这就去跟阆哥儿说!”
赵氏见他那高兴样子,忍不住又算起旧账来:“都怪你,你当初若不在外面乱搞,也不会扯出这些破事!”
殷景善挥挥手,瞪她道:“什么时候了,还计较这个,我走了!”
他脚步如飞地来了殷阆这边。
教书先生放年假回家了,最近殷阆都不用读书,不过他无事可做,便还是待在书房。
赵氏在钱财上吝啬,其他方面倒是不怎么管殷阆,再加上殷家的藏书阁包罗万象,殷家子孙都可以借阅,殷阆倒是不缺书看。
“少爷,二爷来了,请您去厅堂说话。”小厮过来通传道,声音里透着喜意,觉得二爷是来关心主子的。
殷阆应了声,继续看本页剩下的几段,讲的是晋献公之子重耳被骊姬陷害,逃至蒲城。
其实他该庆幸殷家有位仪表堂堂、文武双全的长兄,庆幸祖父、父亲都只器重长兄一人,否则,他或许早已丢了性命。
放好书签,殷阆去见父亲了。
殷景善打发小厮退下,单独与殷阆说话:“初一晚上,老爷子梦到你死去的大伯了,醒来叫我们过去,说想把你过继到你大伯名下,你怎么想?”
殷阆抬头,对上殷景善审视的眼,那眼里只有算计,没有任何温情。
殷阆忽然想起小时候,母亲去世半年后,父亲才趁着来江南做生意之机顺路来了他们母子的宅子。殷阆跟着乳母去见父亲,当时父亲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件货物,不怎么值钱,不想带走,又因为与他有着骨血关系,父亲才勉为其难地带上了他。
“儿子听父亲安排。”殷阆跪下,垂着眼帘道,声音也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殷景善对这个外室子没什么感情,他在外面养外室,图的是在外做生意时有人能伺候他,生了子女也可以交给外室抚养,天南地北的,消息也传不到平城来。谁知道那外室命短,早早没了,丢下一个稚子,到底是亲生的,殷阆总不能随便交给外人带。
如今殷阆给他带来这么一桩大麻烦,牵扯到日后家产的分配,殷景善对殷阆的态度已经从漠不关心变成迁怒怨恨了,只是为了大计,还得摆出慈父的做派来,免得殷阆寒心之下答应过继。
念到此处,殷景善忽然偏过头,拿袖子擦了擦眼角压根不存在的眼泪,哽咽两声道:“听我安排,你是我的骨肉,我如何忍心叫你喊我叔父?这么多年我对你不闻不问,不是不关心你,而是怕我越关心,你母亲越恼你,阆哥儿,你可明白父亲的一片苦心?”
殷阆在听到哽咽之声时便抬起了头,然而只能看到殷景善的袖子,只能听到他带着哭腔的话。
殷阆只想笑。
父亲的苦心?真的有吗,若有,他怎么丝毫也感受不到,还是父亲藏得太深了?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他真过继到大房,近了可以摆脱赵氏的苛待,远了可以自己分得一些产业,怎么想都是于他有利的事,父亲真关心他,这会儿该高兴他得了际遇才是。
“儿子明白,儿子不想过继,还请父亲成全。”
殷阆俯身,抱着最后一丝对父子亲情的希冀,朝殷景善叩首道。
殷景善看着跪在那里的少年郎,面上露出笑容来,起身来到殷阆面前,扶起殷阆抱到怀里,欣慰道:“我真怕你一直在怪我,怕你一气之下高高兴兴地去大房,如今我总算放心了。阆哥儿不怕,只要咱们父子一条心,只要你在老爷子面前不肯屈服松口,咱们就永远都是父子,谁也别想分开咱们。”
殷阆闻言,唇角上扬,再也压抑不住满腔的嘲讽。
不过,一心演戏的殷景善是看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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稳住了殷阆,殷景善便与赵氏一起去见老爷子了。
没想到金盏竟然也在。
“你不在王府里伺候夫人,来这里做什么?”赵氏下意识地问了出来。
金盏笑道:“明日三爷会陪夫人回来探亲,夫人叫我先来通传一声。”
三爷要来?
赵氏的脑海里,便浮现出一张年纪轻轻俊美无比却又冷冰冰的脸来,当年三爷来迎亲,一身大红喜袍都没能让他的脸暖和半点,这样的活阎王,竟然要来殷家了?
为何来啊,去年过年两口子都没回来。
赵氏担忧地看向殷景善。
殷景善与她面面相觑。
殷墉扫眼夫妻俩,对金盏道:“你先回去吧,路上小心点。”
金盏行个礼,走了。
“爹,三爷那等贵人,突然登门,莫非是为了阆哥儿过继一事?”殷景善试探着问。
殷墉笑他:“你当三爷是神啊,我初一晚上做的梦,初二才跟你们提了一嘴,今日三爷就听到消息了?”
殷景善脸都憋紫了。
老爷子您糊弄谁啊,这事肯定是三爷与阿蕙先合计好的,再请您配合,您还在这儿跟我们演戏!
赵氏的脸也发紫,可她是儿媳妇,有话还得让丈夫开口。
她频频朝殷景善使眼色,眼皮都眨酸了。
殷墉默默地喝茶,放下茶盏后,他看着二人道:“你们过来可是有事?没事我先出门了。”
殷景善忙道:“爹,过继的事,我跟阆哥儿说了,他不愿意,跪着跟我哭,问我是不是不要他了,我看着实在难受。”
说着,他抬袖擦眼睛,袖口沾了赵氏提前兑的辣椒水,轻轻一蹭,殷景善两只眼睛的眼皮都红了,眼泪刷刷地往下掉。
赵氏也配合地落起泪来,这事她做习惯了,分寸掌握的好,哭得还算体面。
殷墉看着儿子滑稽的哭相,叹道:“阆哥儿还小,你再好好给他讲讲道理,若他实在不愿,那便罢了。”
殷景善闻言,心中狂喜!
作者有话要说:二叔:哈哈,辣椒没白抹,眼泪没白流!
蕙蕙:行吧,您再多乐呵一天。
第30章
魏曕在卫所里用的午饭,下午才回府。
殷蕙刚歇晌起来,正准备梳头,见到魏曕,她朝两个丫鬟使个眼色。
金盏、银盏麻溜地退了出去。
殷蕙走到魏曕面前,先去握他的手。
外面寒气侵骨,魏曕又是骑马回来,手冷如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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