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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晖盗用了自己的文章。
虽然不知道他为何能拿到自己的文章,但这个事实毋庸置疑。
难道自己身边有乔晖的探子?
不对,乔晖不可能如此手眼通天,能在皇宫中安插眼线。
而且乔晖为何偏偏要偷自己的文章?他从前可是京城第一才子,随便写一篇都比自己这个半吊子好多了,根本没必要啊。
难道他只是为了气一气自己?
完全想不通乔晖所作所为是为何,却不耽误乔曦为此生气。
三天后,乔曦就想到了一个能让乔晖在众人面前出出“风头”的主意。
在上课前,乔曦去偏殿找到了正在喝茶的先生。
先生见到乔曦,有些意外:“你是过来借那篇文章去誊抄的吗?”
对于乔曦,先生自知不好得罪。陛下亲口下旨说在学堂中加一个位置,他无法拒绝。
还好乔曦不是恃宠而骄的性子。原本先生担心他会不会在学堂中闹事,结果这么多日了,他只每日按时来,不说话也不冒尖,相当省心。
再加上乔曦生得唇红齿白,让人一见便心生好感,因此先生对他的印象还算不错。
乔曦规规矩矩给先生行了一个弟子礼,而后开口:“先生,学生近日常见到陛下忧心北境边陲之事,说是战事频发,国库却亏空许多,连粮草都无法足量供应。”
先生不知乔曦忽然提起此事有何目的,没有贸然开口,只默默听他继续往下说。
“学生想为陛下分忧,但学生脑子笨,想不出什么办法。先生可否替学生问问同窗们?他们都是各地举子中的佼佼者,说不定会有好方法呢?”
乔曦言辞恳切,话语间还不忘巩固自己的傻子人设。
先生耳聪目明,当然知晓朝廷近期的动向。
每每深秋入冬之时,北地蛮族都会蠢蠢欲动、屡屡犯禁。
御英苑既是陛下为了培养未来的官员而设立,也该让学生议论议论政务,说不定会有官员们没想到的角度。
先生觉得乔曦的提议很不错,笑着点了点头:“乔公子心系陛下,是家国之幸啊。”
乔曦没想到会得到先生如此高的评价,他虽说是有为贺炤分忧的心思在,但也是想拿此事试一试乔晖,顿时有些惭愧。
他红着脸推却:“先生谬赞。”
到了上课时间。
先生果真采纳了乔曦的建议,当着所有学生提出了疑问:
“而今边境不安,朝廷欲兴兵平定,但国库吃紧。诸君可有方法,能使国库充盈、平定边陲啊?”
这个问题不简单,一扔出来,全场寂静许久。
先生不免出声敦促:“不必在意说得好与不好,只要有想法,都可谈一谈。”
然而还是无人发言。
先生无奈,只好点了一个名字:“学生乔曦,你上回文章做得不错,说明你对治国是有所见解的,你先来说说吧。”
忽然被点到,乔晖露出惊讶和慌乱的表情。
乔曦不动声色注视着他。
在座的其他学子同样齐齐看向乔晖,等待他能给出令人惊艳的答案。
上回乔晖文章被表彰,可是出了好大的风头。学生中有佩服的,但也有乐得看他笑话的人。
乔晖硬着头皮开口:“这……”
他的额角渗出汗意。
又来了,之前做不出文章时的滞涩之感又一次冒了出来。
乔晖脑袋一片空白,身子忍不住颤抖。
从前读书,他根本不需要用功。无论多么晦涩的文章,只要看过一遍,就能倒背如流。
写文章更是不在话下。
他积累的东西多,只要随便用用典故,拼凑一番,写出来的东西就能让那些凡夫俗子赞不绝口。
所以乔晖根本不用费心学习,大部分精力都用于结交权贵去了。
之前的大皇子、如今的衡王爷,均是他花了大心思琢磨他们的喜好,一点点接近结交来的。
可最近不知为何,乔晖忽然发现自己再也背不了文章,抓着毛笔更是写不出半个字。
从前背过的东西像是被人生生抽走了一般,不复存在。
他沉默了太长的时间,先生已经开始蹙眉。
其他学子也在下面小声议论起来。
这些动静好似沉重的石头,压在乔晖身上,使他愈发紧张,头脑愈发空白。
“我……我……”
他嗫嚅着,却说不出半个有用的字。
先生摇了摇头,不愿再在他的身上浪费时间:“罢了,还有别人有想法吗,不要拘束,直接说便是。”
一名寒门学子鼓起了勇气,道:“学生有一法。想要国库充盈,莫不过开源与节流……”
那名学子侃侃而谈起来,众人的注意力暂时从乔晖身上移开。
但所有人都会记得他今日的表现。
乔晖颓唐地坐在位置上,耳边顿时变得极为安静,他已经听不见周围任何声音了。
莫大的恐慌笼罩着他,他感觉自己仿佛坠入了地狱。
目睹了全程的乔曦很是纳闷。
难道乔晖从前的第一才子之名是沽名钓誉来的不成?
否则为何他面对这种没有正确答案的问题却不能说出只言片语?
散学后。
几名有真才实学的寒门学子早看不惯乔晖每天巴巴地贴在衡王的身后,抓住机会出言讽刺道:
“陛下设御英苑,遴选天下英才,若有些人根本没有学识,只知道巴结,就不要在这儿占位置了,外边儿还有无数学子挤破头都想进来呢。”
衡王听见他们意有所指的话,天潢贵胄的他哪里忍得了,直接拍桌:“大胆刁民,宫中禁地,岂容你们这种卑贱之人聒噪?”
寒门学子敢奚落乔晖,却不敢太过得罪衡王。
毕竟这位王爷,是陛下仅存的唯一兄弟,身份太过贵重。
但到底年轻气盛,有一名学子实在忍不了,出声道:“王爷此言差矣,陛下要我们在此读书,日后效力国家,本就无高低贵贱之分,大家凭真才实学说话罢了!”
“刁蛮小民……”
衡王咬牙暗骂。
他正要继续攻击,乔晖却站了出来,悄悄按住了他的手掌,摇了摇头。
“王爷,为了小的,不值当。”乔晖泫然欲泣。
衡王爷见了,心生怜惜,心中更添怒火。
但乔晖一力阻止:“别说了王爷,小人带你出去散散心吧?”
衡王爷冷冷挖了那几名学子一眼,不再多言,让乔晖推着自己离开学堂。
乔曦在一旁默默看完了全程,惊讶乔晖说话在衡王面前居然这般管用。
一场吵嘴而已,众人都没太放在心上,直到几日后,几名寒门学子居然没来上学。
乔曦一看,辨认出缺席的正好是当初出言得罪了衡王与乔晖的几人。
但上课时,先生只当不知有人缺席,没有提起他们不在的原因。
乔曦隐隐有些担忧。
等到散学后,乔曦叫来安和,问他:“你可有什么门路去打听打听,那几个缺席的学子是发生什么事了?”
安和点头:“奴才认识内务府采买处的小太监,他常能出宫,消息灵通。”
乔曦点点头,拿出一锭银子给他:“请那位小公公喝茶,打听一下,我担心那些人出事了。”
安和没有推辞,正要接过银子,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动作。
“不用打听了,我说给你听。”
来人是陆争渡,他笑起来,露出一颗小虎牙。
自从陆争渡说不打算把金元宝要回去后,乔曦对他的观感好了许多。
因而乔曦对他和颜悦色:“你说吧。”
见他对自己笑,陆争渡竟可悲地发现自己有些受宠若惊。
陆争渡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昨日他们去吃酒,出来后被人蒙着麻袋打了一顿,据说打人的是衡王爷的人。”
“伤得可严重?”乔曦问。
陆争渡回答:“不算严重,性命无虞,但脸上有伤,怕是没脸面来上学。”
没想到这位衡王爷如此跋扈,御英苑的学子,说打就打。
乔曦默默想着。
陆争渡盯着他瞧了一会儿,忽然问:“喂,你要不要跟我去参加下午的骑射课?”
邀请来得没头没脑,乔曦问他:“干嘛找我?”
陆争渡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脸颊:“御英苑的文弱书生们不太爱上骑射课,都是能溜则溜的,我找不到人陪我,你去不去?”
这不是真正的原因。
乔曦观察过,陆争渡在学堂常独来独往,他不善诗书,融入不了周围人。
“好吧……”
“不行!”
乔曦正要答应,安和却罕见的僭越出声。
安和慌张地看着乔曦,提醒道:“公子,你还怀着孕呢,怎么能去骑射,太危险了!”
“……”
“……”
差点忘了自己还有这个人设。
陆争渡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奇怪,别扭、害羞,不知所措。
显然是听到“怀孕”二字,他顿时把乔曦当做珍稀动物,不知该如何对待了。
乔曦偏不愿被特别对待,执意说:“我就去看看,不会有事的,走吧陆兄!”
说罢,他一马当先,几乎是逃跑般走了出去。
陆争渡紧随其后。
安和劝阻无效,没办法,只能抓紧跟上。
然而三人来到骑射场,却被告知御驾在此,场地已然封锁了。
陆争渡面露失望之色,嘟囔着:“陛下怎么今日有兴致跑来射箭,害得我们没办法练习了。”
乔曦拍拍他的肩膀:“没事,下次一定。”
就在此时,大太监晏清匆匆跑了出来,笑眯眯对乔曦道:“陛下听说乔公子来了,特请二位公子进去呢。”
乔曦:“……”
他其实可以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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