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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淅淅沥沥的忽然下起了雨,楚葭出门的时候并没有带伞。
来京港才两个月不到,她还没有摸清这里的天气。
淋了点雨到酒吧后面的巷子,她从员工入门口位置刷卡进去,身后有人忽然出声,好像是在叫她,
“哎,等等。”
“我没带工牌。”
楚葭动作顿了下,人先进去,但手扶着玻璃门没松开,一个穿着棒球服的女孩朝着这边跑过来,
“谢谢啊。”
对方朝着她露出个笑来,也是酒吧这边兼职的员工,
“你是新来的吧?”
楚葭点头,“嗯,上个月入职的。”
“上个月?”女生挺自来熟的,“我上个月刚好暑假出去玩了,今天才过来,难怪没见过你。”
楚葭没说话,往里面的员工更衣室走。
晚上八点多,店里已经开始营业,隔着更衣室的门隐隐能听见外面传来的嘈杂乐声。
身上的T恤刚才淋雨后背已经湿透,楚葭把衣服换下来放到另一只备用的袋子里打算晚上带回去再洗。
“对了,我叫林悦。”
刚才跟她一起进来的女生在后面边换衣服边跟她搭话,“你叫什么啊?”
“楚葭。”
楚葭套上酒吧的工作服,把自己的衣服放进储物柜。
“诶,名字挺好听的。”
楚葭没说话,低头利落的把散下来的头发扎了上去。
更衣室的镜子很大,正对着储物柜这边,她看也没看,很快把头发扎好,露出一张漂亮到有些艳丽的脸,很白,且瘦。
林悦正对着前面的镜子补妆,从包里拿出口红,递给她,
“你要补一下口红吗?”
“不用,谢谢。”
楚葭摇摇头,低头带工牌。
更衣室的灯光不太亮,头顶的一盏还坏掉了,老板一直没换。
林悦认认真真的补完口红,看见身后的女孩规规矩矩的戴上工牌,抬起脸。
镜子的反光跟头顶的灯光一起反射,很死亡的光线,但很清晰,她这才看清楚后面女孩的脸,居然很漂亮,即使在这样的灯光下依旧光艳的有些过分。
刚才在外面追上来的时候她第一眼只觉得对方很瘦,有种营养不良的感觉。
但现在才发现她的五官长得相当漂亮,皮肤白的像一捧雪,一点瑕疵都没有,甚至隐约能看见很细微的绒毛,完全都没化妆。
酒吧统一的黑色T恤穿在她身上显得纤细又冷冽,带着点少女的锋利感。
“你好漂亮啊。”
林悦忽然开口,转过身靠着镜子边上的洗手台,目光毫不掩饰的看着她。
“谢谢。”
对面的女孩依旧是跟刚才一样的语气,冷冷淡淡的,甚至完全没抬头。
林悦被噎了下,但看她好像就是这样的性格,也没说什么。
“我先去外面帮忙了。”
楚葭穿好衣服带上工牌,戴上有酒吧名字logo的黑色鸭舌帽,转身先出了更衣室。
——
京港这一片的酒吧街,就属大溪地这块最热闹,晚上不到八点很多酒吧都开始没有位置了。
楚葭拉开门,差点被迎面推过来的音浪和嘈杂声逼得往后退了一步。
几个有些喝多了的年轻女孩正结伴往卫生间那边走,楚葭给她们让开路,走到一旁去拿托盘。
她们的工作主要是给那些卡座的客人送酒,待遇还不错,工资周结。
“楚葭,给那边的卡座的客人送一条毛巾和热水。”
酒吧经理从前面过来,对着她指挥道。
“哦,好。”
楚葭放下托盘,跑到后台去拿了一条干净的毛巾,又倒了杯热水。
她伸手摸着杯身试了试温度才放进托盘,跟毛巾一起送过去。
内场的光线有些暗,只时不时有台上那边的灯光打下来,视线不适应的时候有些眼花缭乱的。
楚葭认真看着脚下的路,走到刚才经理说的卡座,把毛巾和热水一起放到卡座前面的茶几上。
耳边声音嘈杂,她戴着耳麦,几乎听不清楚任何声音,也没注意这边卡座的人。
茶几上有些从烟灰缸里掉下来的烟头,还有几瓶喝完的酒,楚葭放下托盘就准备走的,忽然有人拽了一下她的T恤衣角。
楚葭转头看过去,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孩,年纪好像跟她差不多大,脸上画着很精致的浓妆,已经有些晕开了。
楚葭靠近过去,听对方说话,
“给我一杯柠檬水,要冰的。”
“好的,稍等。”
楚葭点了点头,转身准备重新去拿柠檬水。
卡座这边有些挤,她弯腰往前走,视线掠过从卡座沙发上伸出来的几双长腿,脚上踩着的都是很贵的联名款球鞋。
基本每款她都在家门口的鞋架那边见过。
耳麦里传来经理训斥其他员工的声音,她低着头,忽然瞥见一只搭在卡座上的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酒杯口,虎口中间有一粒黑色的小痣,很明显。
酒吧的灯光打过来,暗蓝色的光线衬得那只手极白,能看见冷白肤色下翕张的玻璃体组织。
楚葭动作顿了下,耳麦忽然坏掉,传来有些尖锐的鸣声,她抬手摘掉耳麦。
与此同时搭在卡座上的那只手慢腾腾的抬起,握着杯口的手指根根指骨清晰凌厉,随着抬起的动作能看见他手腕上覆盖着一只黑色腕表,转动的蓝色表盘下从腕骨尾端蔓延着到小臂位置,是一排梵文纹身。
音浪、酒精、尼古丁的气息蔓延在整个空间。
隔着卡座的距离楚葭还是闻到了一股有些熟悉的冷冽香根草气息。
“聿哥,”
边上有人叫了一声,“今晚通宵?等会儿去包厢那边。”
“不了。”
耳麦摘掉后的听觉变得尤为灵敏,头顶冷淡散漫的声音响起,跟着音浪一起压过来,“回家有事。”
——
回到后厨那边,林悦正靠着厨台边上吃果盘里的水果。
店里晚上忙,但偶尔还是会有人悄悄跑到这边来偷懒吃水果,一般经理并不会说什么,只要不闹到跟前都是整只眼闭只眼。
但林悦看见她还是愣了下,有些不好意思,
“晚上赶时间没吃东西,有点低血糖,这盘是师傅摆盘摆坏了的。”
楚葭手里拿着坏掉的耳麦,没有说话,好像根本没听见她说什么自然也并不关心她在干什么。
林悦尴尬的吐了吐舌头,把果盘放下来,准备出去干活。
“林悦。”
楚葭忽然开口叫她。
“怎么了?”林悦转过头。
楚葭手里端着杯刚刚倒好的杯柠檬水,拿起边上的托盘放上去,“你能帮我把这杯柠檬水送到前面的17号卡座吗?”
林悦愣了下,但还是点了点头,“好啊,没问题。”
“谢谢。”
耳麦坏掉了经理没有继续让她出去送酒,直接让她留在后厨这边帮忙师傅摆果盘。
林悦在外面忙了一圈回来的时候脸有点红,很明显的有些兴奋,
“我的天,楚葭,你刚才让我去送柠檬水那边的卡座有个大帅哥诶!好帅啊啊啊!居然还是自然卷的长头发,好像金城武!”
楚葭低头戴着手套在给果盘摆盘,闻言没抬头,只是说,
“没太注意。”
“你没看见吗?”林悦很激动,“我在这边兼职都快两年了,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大帅哥!长得比女生还漂亮!”
“……”
楚葭把果盘摆好,又去弄另一盘,把橱柜里刚才主厨师傅下班之前给她留的一份意面端出来给林悦,
“最后一份了,可以吃。”
“哇,谢谢!我快饿死了!”
林悦坐过来,端起意面吃了几口,又感慨道,
“哎,真的特别帅,刚才我应该拿手机拍下来的,也不知道下次还能不能碰到。”
“……”
——
晚上凌晨一点终于下班。
楚葭到更衣室换衣服,出来的时候经理叫住她,把这周的工资给她结了。
现金结账。
楚葭没有手机,来到京港没多久她的手机就被某位大少爷给丢进游泳池直接报废了。
虽然她的手机里也没什么需要联系的人,平常也很少用,但在现代社会没有电子设备还是有些寸步难行的。
前段时间她一直没有出门也是因为不方便,但今晚的工资到手,加上之前的钱,差不多能买新手机了。
楚葭从酒吧后面的巷子出去,地面上有些潮湿,应该是晚上忽然下的那一场小雨。
但这会儿雨已经停了,空气湿湿润润的,难得有些舒适。
最后一班凌晨公交车是在两点,还有二十分钟才到。
楚葭站在公交车站台前,公交站对面就是工作的酒吧街。
这个点街道上还是很热闹,有不少车都停在门口,还有刚刚过来准备享受夜生活的人。
酒吧的客人很多年纪都跟她差不多大,但很多卡座一晚上就花上六七位数,眼睛完全都不带眨一下的,跟她以前高中那会儿所待的小县城完全没有任何可比性。
马路边上的绿化带被雨水冲刷的湿润,树叶拂动间卷起一股植物的气息。
她闭了闭眼,拿起包里表带已经磨损的手表又看了下时间。
凌晨一点五十三分,还有七分钟。
对面街道忽然传来一阵轰鸣声,是跑车的声音,但具体跑车的名字,楚葭现在还是分不清。
她抬头往对面街道看过去。
一辆黑色线条流畅的跑车颇为嚣张的横亘在路中间,挡在酒吧进门口的位置。
车开过来的时候冲散了刚才在酒吧门口的人群,这会儿周围围着不少人,显然是不太乐意刚才的嚣张行为,但看着价值不菲的跑车又没有人敢上去做什么。
深夜的街道,隔着一条马路分成两个极端,安静和喧闹。
楚葭看见对面的玻璃门从里面拉开,摇摇晃晃几个明显喝多了的人走出来。
那辆黑色跑车依旧停在原地,没人上去。
显然是主人还没出来。
楚葭低头又看了眼表盘,一点五十八分,还有两分钟。
忽然间,对面街道传来一阵口哨声,像是起哄凑热闹般。
楚葭抬眼看过去。
黑色的玻璃门缓缓自动打开,边上的绿化带有风卷过来。
刚才在卡座那边的人步伐散漫地从里面走出来,他身上穿着件黑色无袖T恤和同色系工装裤,黑色领子下露出脖颈下一截冷厉的锁骨线条。
一只手夹着烟,散漫地垂在一侧,插在裤兜里的那只手露出一截腕骨,手腕上覆盖着一只黑色腕表,蓝色表盘折射出点刺眼的光。
青白色烟雾在雨后的凌晨飘散开,模糊又冷淡,挡住腕表下露出的刺符纹身。
后面跟着几个跟他同行的人,似乎正在跟他讲话,表情有些谄媚的讨好。
他眉眼冷淡有些懒散,像完全没听见,只把视线投向前面的跑车的那边。
周围灯光变化,他的五官从层层阴影遮蔽的光线里露出来,入目而来的是一张极其英俊凌厉的脸庞,眉骨深邃,鼻梁窄直,唇偏薄,一双眼睛漆黑狭长,气质冷淡而散漫,带着股极强的压迫感。
他留的长发,是那种自然卷刚刚过脖颈的,露出锋致薄利的眉眼,从眉骨到鼻梁的线条带着股冷厉的凛冽感,长相是那种过分漂亮的好看,准确来形容应该是美。
也不怪刚才林悦形容他比女生还漂亮。
前面的跑车的车门从驾驶座那边打开,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小跑着出来,帮他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他抬手抽了一口烟,迈步走下台阶,似乎是察觉到对面街道的视线,他脚步顿了顿,抬起眼。
薄白的烟雾从他指间绕出来,楚葭隐约感觉到他投过来的视线。
有些冷,又漫不经心。
两人隔着街道对视了几秒,很快被前面到达的公交车挡住。
车门迟缓的打开,司机在驾驶座上有些,楚葭迈步上车投币,走到公交车空位上坐下。
公交车启动,身后的街道都被留在后面,玻璃窗里似乎倒影出身后的黑色跑车也发动跟了上来。
——
从大溪地酒吧街到现在住的公寓有十三站路。
凌晨两点三十八分,楚葭从公交车上下来。
小区门口的站台距离很近,进小区的时候保安认得她,没说什么就开了门。
一个月前她入住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时间点,被薄聿冷着脸从外面带回来,凶巴巴的敲开小区的物业门,让给她录了门禁卡。
深夜的电梯没人,摁下后很快就到一楼。
楚葭进电梯,按下28层。
高档公寓的冷气开的十足,楚葭打了个冷颤。
对面电梯的镜子反射出她的身影,熬了一晚几乎的通宵,眼下有点很淡的乌青,乌黑细软的发丝被夜里的雾沾湿搭在额角。
她捏了捏怀里的帆布挎包,在电梯门打开的时候走出去。
一户两梯的格局,一走出电梯门就是薄聿的地盘。
门口摆着的鞋柜又有些乱,墙壁上乱七八糟的涂鸦跟第一次来的时候一眼狰狞,好在这几天楚葭已经看习惯了。
她走过去,换下鞋,又帮忙把鞋柜整理好。
昂贵的黑白联名款球鞋被随意的丢在一旁,鞋柜里的其他几双鞋子也一样被丢了出来。
楚葭有些想不通,明明这段时间自从她住进来后每天都在帮忙收拾,但薄聿还总是能做到一样乱。
刚弯腰把一只丢到对面墙角的鞋子捡起来,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了。
冷气和灯光同时泄出来,还有一股酒精和尼古丁的味道。
楚葭抬起头,看见半小时前在酒吧街对面的人倚靠着门框,身后的灯光打得他的五官昳丽到有些迫人,微卷的长发散乱的被竖到脑后,他只低眸扫了她一眼,抬起手上腕表看了眼,冷冷道,
“几点了,还知道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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