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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贵妃拿着那拨浪鼓爱不释手,那把精致繁杂的如意锁也被落在了旁边,谢妙瑛直直的看着,只觉刺目不已,她眸光闪烁:“原是宁离表妹,怪不得民女瞧着有些眼熟,果然工谨细腻。 ”
“妙瑛也见过?”舒贵妃起了些兴味儿。
“见过一次,确实同徐老神韵有那么几分相似,妙瑛记着圣上颇为喜爱徐老先生的丹青,只是家师曾言,师祖希望各个弟子能有自己独一无二的巧思,除去技法的精进外,却不希望弟子丹青中的神韵有他的影子,想来宁表妹跟在师祖身边的年岁过小,亦或是偷学而之……不过师祖如今并不在京中,大约是不会同宁表妹计较的。”
高氏听了,险些气得冒烟,这谢家丫头,当真是嘴舌伶俐,三言两语便给皎皎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
但她再怎么生气在贵妃面前也忍住了,让她想把皎皎真实身份暴露出来的心思给咽了回去,这么大一顶锅扣了上来,若是真叫他们知道皎皎的身份,往事难免会被扒出来,高氏紧紧攥着手,不动声色的安静了下来。
舒贵妃不置可否,“一副画罢了,取悦人的玩意儿,庸王也是因圣上喜欢才爱屋及乌,至于影子不影子的有什么在意,能讨圣上欢喜那便是她的福分。”
岑氏有些暗道不好,她笑意勉强,后背出了一身汗:“这丫头这么多年民妇都未曾知道她还有这样一手,同一屋檐下下尚且不了解,可见她也就是三脚猫的功夫,可莫要污了娘娘和圣上的眼睛。”
“见见也不妨事,女郎家的和本宫也能说的来,可比画院那些老家伙讨人喜欢多了。”舒贵妃慵懒的倚着罗汉床,轻轻扇动安胎的香气。
从宣德门出了宫,一路上明晃晃的日头晒得岑氏发晕,冷汗顺着鬓角滴露,孟令臻还在咬牙忿忿,“这宁离莫不是算准了这一遭,故意叫她那妹妹在贵妃面前出头,好谋求前程,我就知道她心思不正,以为自己那三脚猫的功夫有多厉害呢,没想到还是个卑劣之人。”
“怎么,你莫不是嫉妒我阿姊,自己比不过她便只会在人家背后嚼舌根子,孟少傅的妹妹规矩教养也不怎么样。”身后传来一道高傲的轻嗤。
孟令臻宛如被踩了猫尾的猫一般炸了毛,转身就拿指尖指着宿泱:“你这小蹄子说什么呢,小心我撕了你的嘴。”
宿泱翻了个白眼:“你撕啊,我总算知道你兄长为什么偏爱我阿姊呢,就你这没教养的模样难怪被人家嫌弃。”
“你……”
宿泱牙尖嘴利气得孟令臻想冲上去,被岑氏拦住了身子呵斥:“够了,也不看看这是哪儿,丢人现眼的东西。”
岑氏转头看着高氏母女冷笑:“高夫人还是管好自己女儿罢,宁离就未教养好成了如今这副模样,这二女儿可莫要走了老路,学夫人一般,攀龙附凤。” 言罢,带着孟令臻上了马车。
高氏气得胸膛起伏,她的过往一直是被人所不耻,也总是拿这事戳她脊梁骨,但同时她也不免忧心岑氏会回去找宁离的麻烦,便转头问宿泱:“你何时同你阿姊做的这事,为何不同阿娘说。”
宿泱遵循着宿谦让她保密的叮嘱,有些讪讪:“我……这不是不想叫旁人看低我们嘛,如今是好事啊,娘娘很喜欢那鼓,阿姊得娘娘青眼,孟府那些人岂不是不敢欺负她了。”
高氏叹了口气,但愿如此罢。
宁离不知道她已经被舒贵妃惦记上了,只是一如既往的呆在院子里作画,如今她已经卖出了三副丹青,卖丹青的银子攒了下来,虽然不多,但足够她的开支,也不必动孟府给她的月银。
岑氏闯进来的时候她正对着一株海棠进行统染,绯色的颜料在她笔下一点点晕染,宛如绯色泼墨,绽放了别致的色彩。
阿喜没能拦住岑氏,她急慌慌的说:“大夫人,您这是做什么。”
“滚开,小心我连你一起收拾。”不大不小的声音传到宁离耳朵里,她微微抬起了头,便见一道螺青色身影迅疾如风的来到了她身前,没待她反应过来便啪的一声一记耳光落在了她脸颊上。
宁离被打得没有回过神儿,脸颊上刺痛一瞬间传来后随之而来的是麻意,待缓了一会儿后,火辣辣的肿痛如海浪一般淹没了她,唇角沁出一丝殷红。
白嫩的颊边不肖一刻便浮起了鲜红的五个指印,衬得她面容分外可怜,她愣在了原地。
阿喜不可置信间拦在了宁离身前,吓得声音都结巴了:“大夫人,你、你怎能打我们家女郎。”
“滚开,我是她婶母,自然有资格管教她,你这小白眼狼,早知先前主君要把你叫回来我就该阻拦了才是,也省的今日发生这等事情,枉孟府把你养这么大,你就是这么报答我们的?”
“你说,是不是因为三年前把你送去了普华寺你便记恨我们,记恨到偏要与外人里应外合。”
宁离扯了扯嘴角,痛的她眼前发黑,根本说不出话,熟料她这般模样落在岑氏眼中,却是默认的意思,随后到来的孟令臻带着孟老太太,竟还惊动了孟祭酒,却缺少了那道沉稳的身影。
“够了,你冷静些。”孟老太太比起岑氏的癫狂更沉稳些,“她如今得了舒贵妃青眼,自然不同以往。”余嬷嬷和郑嬷嬷二人扶着气狠了的岑氏,低声劝哄着离开了宁离身前。
宁离缓慢的转了转眼珠,面上尽是茫然之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什么叫得了舒贵妃青眼,半响后,记忆回笼,她想起了给宿泱画了四副图,宿泱说想给小皇子送贺礼。
莫不是舒贵妃很喜欢拨浪鼓?可这与她何关,岑氏……孟府的人又为何这般大张旗鼓。
唇角的痛叫她完全张不开口。
“宁离,就算你对孟府的人再不满,也不该用这种手段,我自问带你不薄,岁檀也自小便倾心照顾你,你如今长的这么大,难道是凭白无故的吗?”
“我承认,三年前把你送去普华寺是有些过分,但,你有什么冲我来便罢了,何必用这种手段报复岁檀。”
宁离抓住了关键字眼,视线怔了怔,她骤然抓住了孟祭酒的手腕,死死地盯着他,撕扯着唇角的伤痛,艰涩问:“到底……怎么了。”
“别装了,你帮元阳伯府的人讨舒贵妃欢心不就是想间接叫庸王殿下注意到你,日后得以在圣上面前出风头吗?这下好了,替他人做嫁衣,兄长本就因太子之事被圣上发责,家中又出了个吃里扒外的,你叫兄长在太子殿下面前如何自处。”
宁离倏然间面色惨白,她……她根本不知道会有这样的后果,她嗫喏的想解释却被孟祭酒打断了:“好了,别吵了,如今的形势,她呆在孟府会让太子隔应,若是走又会叫庸王多想,进退不得。”
岑氏神色睨着她忿忿:“先把人关到柴房里。”
本该在旁的人却恰巧不在府上,在岑氏回来前便被谢妙瑛提前叫了出去,说是有关于宁离的事情同他说,孟岁檀也不免奇怪,宁离的事何时叫她这么上心了。
但他还是赴约了,一见面谢妙瑛便一副神色焦急的模样,孟岁檀眉头蹙得有些紧。
“怎么了?”他坐下后迟疑的问。
谢妙瑛叹了口气,“孟郎听了可莫要生气,宁离表妹此番可闯了大祸。”
“到底怎么了?”孟岁檀眉眼发沉。
“你也知道,今日原是舒贵妃把宗妇们唤入宫赏宴,许是元阳伯府的小娘子想讨舒贵妃欢心,便寻了宁表妹帮忙作画,果真叫舒贵妃另眼相看,只是……岑叔母的大约气狠了,太子被圣上斥责,孟郎被牵连,宁表妹却在此时……”谢妙瑛叹了口气,纤纤素手抚上了孟岁檀的臂膀。
“舒贵妃怕不出几日便会召宁表妹进宫,太子近日本就心火难消,若是叫殿下有了隔阂……”她面容忧心忡忡的看着孟岁檀。
“不过,宁表妹本就是寄养,此事也不至于走到绝路。”
她自己也不想落井下石,只是宁离的存在确实阻了她,孟岁檀素来公事为重,定然对宁离的行径无法忍受。
果然,谢妙瑛察觉到了他心下的不平静,“你先莫急,当务之急还是要问清宁表妹何故如此,我想她说不准也是受人唆使,亦或是着了旁人的套儿。,”
她试探性的询问,心里头却高高地悬了起来。
“你找我出来便是为了此事?”孟岁檀眉头蹙然后,视线却直直地递了过来她,看的她心头一跳。
“怎么了?”她勉强笑笑。
“劳你挂心,此事我会处理好的。”孟岁檀突然收敛了神情,叫人瞧不清他在想什么。
他素来如此,心思极深,谢妙瑛不免生出了看不透他心思的惶恐和不安。
“嗯,那我便放心了,若是有什么不妥,一定要同我说才是,孟郎,我永远是与你站在一起的。”她如水的双瞳中充满了依恋。
孟岁檀不动声色的抽出了手:“我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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