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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话,周广德也走了进来,手里拿着户籍单子,“定安,来看看,这是户籍副本,刚村长让人叫我去拿回来的,你记得收好。”
谢定安接了过来,拿在手里细细地看,他是认字的,这几年跟着采药,吴老大夫给他找了本常见的草药册子教他,他知道认字的重要性,就在学认药时,硬是把册子上的字给记了下来。
谢景行也凑过去瞅了两眼,只见其上写着:
一户,谢定安。
通州府中兴县宁和镇周家村民户。
计家五口。
男子三口:成丁一口,本身年二十九岁;不成丁两口,男谢景行,年十岁:次男谢景君,未及周岁。
哥儿两口:夫郎周宁,年二十七:哥儿谢若,未及周岁。
事产:屋,五间:田,两亩。
左边还有两行字:“右户贴付民户谢定安收执,准此。泰安二十年六月十四”。
大炎朝的文字和古代繁体字一模一样,谢景行毕竟是学文科出身,繁体字他不能保证每个都能写,但认是没问题的。
户籍都到手了,从此以后他们一家人就彻底是周家村的人了,不用再忍受谢阿娘等人,谢景行是真的高兴。
周宁接过户籍,虽然不认识上面的字儿,也翻来覆去的拿在手里看了又看。
见几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户籍上,谢景行扯了扯谢定安的袖子,“阿父,房子收好了吗?”
“收好了,待会儿我跟你外祖再去镇上买些日用物什,今晚就可以搬进去了。”
房子是周家村原来空置的,家里主人发达了,搬去了县城,这房子便闲了下来,一直荒废着,这次谢景行一家搬来周家村,周广德便同村长说了声,出钱买了下来。
房子离周家很近,出院门右转,下个坡走几十米就到了。
有居中的三间正屋,东侧还紧挨着建着两间屋子,一间是厨房,另一间破旧的柴房。
原来的主人没有养猪牛等大型牲畜,就没有布置专门的牲畜房。
房子空置了几年没人打理,显得很是破败,屋顶的稻草都被吹散了不少,周广德还专门去相好的人家借了不少,才将将把房顶给补上。
时间紧,也才刚刚让房子住人罢了,只要自个一家人住在一起,谢景行听了这话很是高兴。
房子毕竟简陋,只花了十六两就买了下来。
银钱是谢定安自己付的,他可没有谢阿娘想的那么实诚,每次出去做工,大头都自己留下,只说个比村里一同做工的人稍许高的价钱,再分给谢阿娘。
渐渐地也攒了快四十两银子。
除了吴老大夫那一百五十两的人参还欠着,到了周家村后的一干花销,包括周宁的药钱,总共花了约三十两,谢定安手里还有差不多十两,今日下午去置办东西是绰绰有余的。
谢景行身体已是完全好了,立即道:“阿父,我也跟着去。”
谢定安笑着摸摸谢景行的脑袋,答应了。
秀姐儿突然掀开门帘走了进来,“爷爷,外面忠良叔驾着牛车来了,正等着你们呢。”
“行,那就出门吧。”周广德站起身,招呼谢景行两人。
三人出门坐上了门口候着的牛车,正要出发,外祖母拿着个布袋追了出来,“带上几个油饼,万一饿了也好垫垫。”
周广德接了过来,“你回去吧,多看顾着些宁哥儿。”
“还用你说?”周陈氏做势瞪了他一眼,对周忠良说:“忠良,你驾车慢着点儿,到时候饿了就吃点饼子,也给你带着的呢。”
周忠良憨笑着点头回到:“哎,婶子,我记得了。”
“那行,你们出发吧。”
“好咧。”周忠良一甩缰绳,牛就慢慢踏着步子往前行去。
周家村的地理位置其实不及丰里村,是在一个山坳里。
山坳面积不大,平地还少,周家村多数房子都是沿着山边修建的,有些甚至是建在山上的,周广德家就是这般。
山名叫小舟山,海拔不高,只有差不多一百米,从山下看上去,山腰下的山坡约呈三十度角,坡度缓,中间恰好有一些平地,刚好可供周家村人建房,有的腾挪不开的,甚至伙着村里人将山挖了部分进去,好让房子建得宽敞点。
周家村姓周的人其实不多,不足十户,为啥村名叫周家村,这还得从周家村的建村史说起。
周家村的村民原是避祸逃进山的山民,大炎朝立朝以后,开始梳理人口,发现山里居然躲着大量百姓。
为了平稳过度刚立朝的艰难时期,开国皇帝下了圣旨,言道:只要是没有犯罪,所有山民全不追究过往,重新立户。
官员衙役们进山通知了山民,当时这里山民做主的便是周姓人家。。
周家祖先带人下山观察了山下情况,回山后和大家商谈一番,最后他领头带着部分人先搬下了山,过了两年,见吏治还算清明,也未再起战祸,才通知所有人搬了下来。
当时聚集在山里的人都是遭受了战乱之苦的,为了心安,大家便将村子建在了他们躲避的山附近,取名为周家村。
周忠良是周广德大哥家的小儿子,和周宁是平辈,驾车去宁和镇的路上,一直在和周广德和谢定安攀谈,谢景行也津津有味地听着,不知不觉便到了宁和镇。
这次守城的居然恰好是上次谢景行遇到的那个城卫,见着谢景行坐在牛车上,还一脸笑意,好奇地问:“小子,看你这样高兴,上次是找着大夫了?”
听见他这么问,谢景行高高兴兴地回答说:“对,我们回去的路上刚好碰到了吴老大夫,他跟着去了我们家,我阿爹已是好了。”
“那可是好事。”那城卫接过周广德递来的入城费,笑笑挥手说:“那你们快些进去吧。”
谢景行见谢定安看向自己,便将那日他和谢婶子进宁和镇找大夫的事说了说。
谢定安听完后拍了拍谢景行的肩,“那日辛苦你了。”
谢景行摇了摇头没说话,转头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的宁和镇,上次他来急着找大夫,天都没亮,街上没有人,冷冷清清的,这次来置办东西倒是热闹。
宁和镇有东南西北四条大街,街上商户林立,卖什么的都有。
谢定安常来镇上做活,对宁和镇上很是熟悉,熟门熟路地就进了一家商户。
进门就能看见墙上挂着的铁锅铁铲,店里还摆放着一些常见的农具,谢定安利落地花钱置办好了东西。
谢景行默默看着,一口铁锅居然要两百文,要知道大炎朝的物价可不算高,一斤肉只需十文,一斤盐也才十二文。
将家里用得着的铁器买完后,掌柜的一算账,花了一两零三十文,掌柜的看他们买得多,主动抹了零,收了一两银子。
出了店门,谢景行不禁砸舌,好贵。
旁边三人听了好笑,谢定安主动解释说:“大炎朝开国皇帝,推翻前朝靠得就是百姓们手中的这些铁器,将这些融了制成兵器才夺下江山。此后,大炎朝对铁器的管制便极为严格,用铁器制的物什,价格自然就比其他东西贵了不少。”
谢景行一想也是,而且买一次可以用许多年,倒是也能接受。
毕竟是从无到有置办一个新家,大大小小的东西都用得上,罐子陶缸、杯盘碗碟、厨房常用的调料都得置办,等全部买齐,已是日上中天。
谢定安招呼几人到了街边一家面摊,一碗面三文钱,边上放着片得薄薄的肉片,加一份肉多要两文。
谢定安没有逞强,他不是抹不开面子的那类人,只点了四碗素面,但还是加了一份肉。
周忠良在一边看着,就知道这份肉地是给他的,想要推拒,谢定安没等他说话,便先将铜钱付给了老板。
这下没法,周忠良只能受了好意。
在长桌上刚坐下,老板便将面和肉端了上来,周广德打开布袋掏出了油饼,一人给了一个。
一个上午都在走动,这一碗面条可填不了肚子。
谢定安将肉推到了周忠良面前,说:“忠良哥,你吃。”
周广德也跟着点头,“难为你这几天帮着到处忙,今日还跟我们往镇上跑这一趟。”
周忠良推却不过,只能收下,不过立即夹了一筷子,放到了谢景行碗里。
这一份肉大约有十来片,他一筷子就加了夹一半过来,谢景行忙想要捂住碗口,没来得及,肉片便落进了他碗里。
周忠良笑着说:“既然买了,那让景行也跟着尝尝。”
周围亲近的人一直都叫谢景行’景娃’,但周忠良接触得少,就叫了谢景行大名。
谢景行不耐烦来回推让,就笑着说:“那行,谢谢忠良叔。”
往谢定安和周广德的碗里各夹了一片,谢景行才开始低头吃面。
可真是不能看低了大炎朝的饮食,就这么街上随便找的一家面摊,味道都是极好的,最起码谢景行是做不出来。
看样子,想要在大炎朝靠美食发家致富,怕是难。
不过凭谢定安的赚钱能力,不出几年就能还上吴老大夫的银子。
一家人在一起,要那么多钱干啥?
上辈子,前头努力读书,后头朝六晚十二地奋斗,还没过上理想生活,谢景行啪嗒一下就穿越了。这辈子他只想躺平,反正前头有谢定安顶着,他才十岁呢,没必要那么拼。
吃完后就准备回村了。
没想到靠近城门时,居然在一个摊贩的桌上见到了红糖,谢景行赶忙叫住大家,跟谢定安说:“阿父,那摊贩那儿有红糖,我们买点回去给阿爹兑水喝,补补血气。”
其实谢景行也不清楚红糖到底是不是真能补血,但当年他那些女士同学、同事们,特殊日子都爱喝红糖姜茶,说不定有用呢。
谢定安一听,抱着谢景行跳下了马车,几步走上前。
那摊贩看两人直朝着他就来了,脸上堆满笑意,招呼着说:“客人想买点什么?我这里好多东西都有。”
见两人直直看着桌上的红糖,又道:“我这可是上好的红糖,只要四十个铜板一斤。”
还只要四十文一斤,谢景行心里算算,这可是他们今天买的除铁器之外最贵的了。
谢定安从怀里掏出银钱递给了摊贩,“给我称一斤。”
果然,古代糖都是奢侈品,比盐还贵。
这下东西才是全买齐了,几人上了牛车,往周家村赶去。
出城门时,谢景行远远看着一长列车架朝着宁和镇驶来,中间有着几辆马车。
错身而过时,中间一辆马车的车帘被掀开了,露出一双灿星般的眸子,眼形圆如猫眼,连瞳孔都和猫极像,只一瞬,便被车里的人拉了回去,“哥儿,小心风沙。”
谢景行刚好瞥见,想起上辈子遥远记忆中,他在猫舍里遇到的那只小可爱,也是这样睁着无辜的猫眼看着他,一见他进门就摇着尾巴朝他走过来,蹭着他的裤腿来回转。
“奶娘,是不是马上就到了?”幼童清脆的声音逐渐远去。
谢景行转过视线,没再多看,心里只惦记着着赶快回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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