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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68章 情天遗恨 误中离间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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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一见钮清那安详、恬静的英俊面容,少女心头一颤,高举的右掌又缓缓地垂了下来。

    这能怪他吗?他也是中了贱人的暗算,在神志不清时才做下那等事的呀。更何况,他不一直就是自己魂牵梦绕的心上人吗?在适才那种疯狂的状态之下,自己是不是也有那么一点点舍身相就之心?

    想到此,脸上不由掠过一丝羞红。但想到自己与钮清的状况,前途渺茫,又不由得悲泣不已。

    钮清被哭泣声惊醒,睁眼一看,自己赤身裸体地躺在山洞里,旁边亦是一位全身赤裸的少女正在掩面哭泣,她的身下落红点点。

    钮清心头狂震,霎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想起自己神志迷糊前中了“玉面狐”邓华暗算之事,心中追悔莫及。

    那这少女又是谁?若是“玉面狐”那淫hu,又岂会掩面而泣?显然不是那淫hu。

    他颤抖着说:“姑娘……”

    那少女闻声一震,缓缓抬起泪眼婆娑的脸庞。

    “啊!是你……黎姑娘!”钮清骇然惊呼。这少女竟是三年前虽仅一面之缘却令他时常思念的黎玉。

    怎会是她?她是如何来到这里的?钮清茫然不解。但是,眼前的状况证明他与黎玉确实发生了合体之缘,这是铁的事实。这可怎么办?

    一霎时,钮清脑中幻现出三年前黎玉主婢救他脱险后那脉脉含情的目光。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没有她,哪还有现在的我。更何况自己心中一直都在想念着她,这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吗?不论为情、为恩,自己都只能娶她为妻了。

    然而,紧接着脑中又幻化出“玉面哪吒”黎刚的阴狡恶毒,“武林教”的累累暴行。她是黎刚之妹,也是“武林教”中之人,自己将注定与“武林教”势不两立,自己能与她结合吗?

    转念又想,黎刚恶毒,黎玉善良,“武林教”残暴,黎玉仁慈。她是一朵出污泥而不染的洁白荷花,自己为什么不能拉她一把,帮助她脱离邪恶、投向正义呢?

    想到此,心意立坚。毕竟,他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不是一个始乱终弃、不负责任之徒,他一定要娶她。

    然而,如何向她表达自己的心意呢?这可为了难。钮清虽是天不怕、地不怕之人,但却从未向女人求过爱,几次张口欲语,又不知如何说才好。

    思忖良久,突然低声吟道:“枕前发尽千般愿,要休且待青山烂,水面上,秤砣浮,直待黄河彻底枯。 白日参辰现,北斗回南面——休即未能休,且待三更见日头!”

    这是一首无名氏的《菩萨蛮》词,他借以用来向她传述自己的意愿,并表达自己对她坚定不移的爱和终身不弃不离的誓言。全首词只有八句,却连说了六件必不可能的事:青山烂,秤砣浮,黄河枯,白日见星,北斗南移,三更出太阳。并以许多重复的字句:要休,未能休,直待,且待,等,以急切的口吻,表示出自己热烈的心情。

    黎玉闻言,自然懂得钮清诚挚的深情,心中十分喜悦和感动。然而,这残酷的现实,迫使自己和钮清必不可能长相厮守,若强行结合,到头来难免害人又害己。不由眼含痛泪,漫声吟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这是苏轼的一首《水调歌头》,她借词中所说月有圆缺,人有离合,是无法避免的,惟愿大家珍重,能共享美好的月色。这其中情与理的矛盾,最终还是离不开现实,以理遗情,婉言劝慰钮清。

    正当钮清、黎玉二人满腔深情却又愁怀相对之时,徒听到洞外传来一阵呼叫声:“钮清,清哥哥,你在哪里?你快出来!”

    洞中二人闻声猛震,黎玉忙乱地抓起自己的衣衫披上,疾往洞外闪去。然才走几步,又疾回头道:“钮公子,你身边有‘武林教’的奸细,要多加小心。”声落,人已到了洞口。

    黎玉刚到洞口,恰与来人相遇。来人惊“噫”一声,道:“你是……”

    黎玉闷声不答,闪身窜出洞外。

    钮清刚慌乱地抓起已被撕破的衣服披在身上,来人已到了洞内,一见此等情形,霎时明白了一切,神色突变,惊怒地指着钮清道:“你……你……哇——”哭着转身往洞外掠去。

    钮清慌乱地追了出来,边追边叫:“华弟,华弟,你听我说……”

    原来,来人竟是在那“嘉宾客栈”被钮清开玩笑气跑了的艾华。

    钮清追出洞外,不但已不见了黎玉的踪影,就连艾华的身影也消失不见了。

    此刻,天色已现微明,空山寂寂,伊人安在?

    钮清呆立在晨雾中,脑海一片混乱,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仿佛他已不是他,他的灵魂似已飞上了天界,在太空中身不由己地漂游。

    一个无论怎样聪明才智的人,如果着了情魔、为情所困之后,任你一等聪明睿智的人,也要变得愚昧无知。

    钮清也不例外,这意外的情变令得他心神不属、浑浑噩噩、不知所以。

    他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歇宿的客栈的。刚到客栈门口,掌柜的就慌急地迎上来道:“客官,不好了,昨日与你同来的几位客官不知何故吵起来了,几乎还动了刀子哩,客官你快去劝劝吧。”

    钮清闻言一怔,混乱的神智稍清。这又是怎么回事?忙三步并做两步走上楼去。

    尚未走近,老远就听到父亲的声音:“嘿嘿!阁下还是放明白点吧,你们能骗得了我儿,又岂能骗得过我的双眼?说吧,阁下究竟是什么身份?是否‘武林教’中之人?你们的任务又是什么?”

    又听“袖里乾坤”胡智的声音道:“钮大侠,这是一场天大的误会……”

    “误会?你敢否认你不是去与你的同伙接头?”

    随听到“黄面虎”黄彪愤怒的声音:“姓钮的,我们是看在公子的份上,才对你特别尊重,你可不要血口喷人。”

    就在这时,钮清已跨进门去。

    只见父亲与“黄面虎”黄彪怒目相对,“袖里乾坤”胡智苦着一张脸,却是满脸的尴尬。

    一见钮清进来,“袖里乾坤”胡智忙迎上来说:“公子,你回来得正好,我……”

    “清儿,你昨晚到哪里去了?出了大事啦!”“须弥剑客”钮霍柱插上前来打断胡智的话。

    钮清疑惑地说:“什么大事?”

    “嘿嘿!你收的两个好跟班。竟然是‘武林教’派来的奸细。”

    钮清神情一震,愕然道:“有这等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须弥剑客”钮霍柱沉声道:“事情是这样的,昨晚二更过后,我突见窗外人影一闪,遂出外查看,只见一位白衣人正向镇外的山上驰去,后面不远处跟着的就是他们两人。我到你房里一看你不在,以为那白衣人影是你。我想,你们深更半夜外出,大概有什么紧急事情要办,唯恐你们势单力孤,遂也赶紧跟在后面,万一有什么事情,也好给你们打个接应。”

    稍顿了下,他继续说:“我刚爬上一道山岗,就见他们三人正站在一条山谷里,似在交谈什么。我隔得远,隐隐只听得‘潜隐庄’、‘逍遥散人’等有限几个字眼。稍顷,那白衣人即快速离去,他二人则仍留在原地。我静等一会,见他们二人往回走了,遂赶紧走了回来。待他们回到客栈,我问他们到哪里去了,他们吱吱唔唔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不明摆着是在与同伙接头吗?”

    钮清心头猛震:“潜隐庄”“逍遥散人”?不就是昨晚那白衣贼子欲下手的对象吗?难道与“袖里乾坤”胡智、“黄面虎”黄彪接头的白衣人就是那白衣贼子?

    钮清自经昨晚之事,心绪一直不能平静,再经此事一搅,心头更是一片混乱,理不出个头绪来,遂以探询的目光望着“袖里乾坤”胡智,希望他能说个明白。

    “袖里乾坤”胡智苦笑道:“昨晚二更刚过,一条人影从窗前闪过,隐约听得一声‘随我来’。我二人纵出窗外一看,那人已在数丈之外,朦胧夜色中极似公子模样,我等以为是公子相召,遂紧跟其后。待到得那山谷,那人转过身来,属下仔细一看,竟然不是公子,只是面容、身材与公子十分相似,不细看极易误认。那人故意说话吱唔不清,仅‘潜隐庄’、‘逍遥散人’等几个字吐字较重,我等尚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那人就疾驰而去。看他身法奇速,我等自问也追赶不上,只好先行回来,准备将此事禀告公子知道,哪知令尊却发生了误会。”

    不待钮清开口,“须弥剑客”钮霍柱已冷笑道:“你们这话只好骗骗三岁小孩,难道那人是吃饱了没事干不成?何以要特地来戏弄于你们?”

    钮清心里也觉得“袖里乾坤”胡智之言实难令人相信,尤其是他们所言的那白衣人显然就是昨夜侵扰“潜隐庄”的贼人,也就是冒名作案的凶手,难道胡智和黄彪果真与那贼子有关?

    又想起黎玉临走时尚不忘叮嘱“你身边有‘武林教’奸细,要多加小心。”她当时的神态对自己完全是一片关心、爱护之状,所说绝不会有假。难道奸细就是他们二人?

    然忆及当初自己在秀山“笔杆峰”初识他们那晚,他们与“五毒教”、“天蜈帮”及那些“武林教”蒙面匪徒们的搏斗却是那么的惊心动魄,他们那大义凛然的正气亦颇为令人敬佩。二人加入“天龙盟”以来,也一直忠心耿耿,尽心尽力。尤其是昨晚胡智的一席话,亦隐隐暗示他身边可能有“内奸”存在,假如他们就是“内奸”的话,何以还要提醒自己?难道是“贼喊捉贼”?可是眼前之事又该如何解释呢?

    不由以疑惑的眼光望着“袖里乾坤”胡智和“黄面虎”黄彪二人。

    “黄面虎”黄彪见状,长叹一声,凄然道:“胡兄,疏不间亲,我们还是走吧。”

    “须弥剑客”钮霍柱冷冷地说:“你们就这样说走就走么?”

    “黄面虎”黄彪怒声道:“我们要走,你又能怎样?”

    “袖里乾坤”胡智也知昨晚之事一时实在无法说得清楚,更无法提出有力证据来反驳钮霍柱以打消钮清的疑念。他心中明白,他们二人已中了贼人离间之计了,无奈蒙冤难辨,有苦说不出。心忖,不若暂且离开盟主身边,化明为暗也许更易察明真相,待日后真相大白之后再回来也不迟。

    遂长叹一声,说:“公子,属下俩误中贼人奸计,蒙冤难辨,实无法再追随于公子身边,只好告辞了,望公子多多保重!”说毕与黄彪双双向钮清深施一礼,转身出门而去。

    钮清呆愣愣地看着他们走了出去,既未留,也未送,更未拦。他尚处于为情所困的苦恼之中,灵智大蔽。

    人,毕竟是感情动物,即使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坚强的人,也不能完全摆脱感情的支配,保持着绝对的超然,无论爱人或被人所爱,其为情者,理由则一。

    “须弥剑客”钮霍柱见钮清不言不动,也不敢随便出手拦截。

    直待二人身影消失已久,钮清才长叹一声,心中陡然升起一股莫名的失落感和空虚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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