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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之势愈大,甘棠配合交警作完记录,小腹坠痛感愈发明显。
她脸色寸寸变白,鼻尖微红,边吸鼻子边和男友打电话:“那你先开会,我马上过去。”
甘棠身体背着他。
秦屹淮只能看见她柔顺黑发的头顶,不用想也知道她现在是什么表情,要哭不哭的。
电话挂断,视线忽然被挡住,还回去的西装外套被他扔她头顶,一张脸被盖住。
她愣住,转过身,猛地扯开外套,眨眼看着他。
伞外的雨声淅淅沥沥,男人漆黑瞳孔熟悉,嗓音清冽,还算耐心,说一句:“别发愣了,上来。”
甘棠骨气不多,没抵过身体的寒意,默默跟在他后面,上了车。
车里除了他们两个人,只剩一个司机,刘钦不在,没有人说玩笑话化解尴尬,连空气都意味深长。
虽说甘棠并不是一个会为了面子选择强撑站在雨中自我为难的人,但这与她爱面子并不冲突。
于是她缩在角落里,在自己坐舒服后,又尽可能离他远远的。
在意识到退无可退之后,她选择闭眼装死。
太逊了,分手了还要在他面前出丑,在他面前哭得狼狈,并没骨气地接受他的帮助真的是太逊了。
那种在前男友面前的云淡风轻,她是半点没表现出来。
甘棠闭着眼靠在颈枕上,在心里暗暗唾弃自己。
车内并没有沉默多久,她在外吹冷风久了,身体骤然接收到暖意,自动做出反应,她吸了吸鼻子,还是没忍住,捂住嘴打了一个喷嚏。
这声喷嚏在车内尤为明显,甘棠装不下去了,若无其事把眼睛睁开,动了动身子,透过车窗望向外面被雨水浸湿的榆城。
男人刚披她身上的外套,被她放车内座椅上。
甘棠穿过他衣服很多次。
她爱漂亮,穿得少,受了冷隔天容易感冒。在外面疯玩,嘴唇发白进了室内后,见他皱眉,心里会暗道不妙,把脸埋进他胸膛里撒娇说:“你怀里好暖和,能抱抱我吗?”
女生边说还要边用脸蹭,见他不答应就用嘴亲他下巴。
以此逃脱他的训诫。
秦屹淮有些许无语,但他能发什么脾气呢?
只能认命抱紧她的腰,温热手掌摩挲,整个胸膛都给她取暖。
秦屹淮低着头,在手机屏幕上打字,出声道:“怕冷就穿上。”
车窗上的雨珠滑落,车里安静,男人的声音算得上温和。
两个人没有看彼此。
甘棠不是聋子,偏头往外望向雨湿的榆城,客套轻声说了句:“谢谢,不冷。”
秦屹淮闻言,手指停住,视线真正落在她身上,见她望向窗外,睫毛轻颤,只留给他一张侧脸。
和记忆里一样的漂亮娇气。
因为刚刚哭过,她眼尾微微泛红,和初见时同样的易碎。
还是很能激起他心底的一些什么。
车内空调温度升高,秦屹淮洞察她的浑身不适,眉头微簇,没多要求,问道:“去哪儿?”
甘棠停顿片刻,偏过头对进他的眼里,紧了紧唇继续道:“去明春街的咖啡馆。”
有人在那里等她。
宁和的氛围被悄然撕开一个裂缝。
秦屹淮听到这里,略一扯唇,明明知道,还是问了一句:“刚刚打电话哪个,你男朋友?”
像是故友寒暄一般。
可他们明明不是能寒暄的关系。
她顶住他目光,点头:“对。”
秦屹淮不知是不是对此没兴趣,轻描淡写略过。他看见她手捂着的小腹,视线凝滞两秒,再往下,与露出来的细白小腿不同,她轻薄裙纱下的青紫被衬得十分骇人。
甘棠正愣着神,忽然有个小盒子落在自己裙边——一盒止痛药,她转头。
浅黄色的灯光下,男人面部轮郭愈发优越:“先将就用着。”
甘棠未做他想,往回缩了缩腿,有种在前男友面前死要面子的强撑感:“其实我不是很痛。”
脸白的跟纸糊得一样,糊弄谁?
秦屹淮收回眼,没跟她掰扯,只道:“助人为乐而已。”
甘棠捏紧了手里盒子,并不是什么重要物件。
但再三推辞,他平静淡然,倒显得她还耿耿于怀。
交谈到此终止,秦屹淮对司机道:“先去明春街。”
甘棠没有拒绝。
外面的榆城经过雨水的冲刷,变得清晰透亮。
城市的灯红酒绿闪烁不停,不一会儿,他们途经潦河。
潦河很宽,岸边种着柳树,隔岸相离几百米,中间是被雨打皱的水面,还有长长的桥。
甘棠不开心的时候很喜欢围着潦河转,这是她从小到大的一个习惯。自己一个人转着转着,大部分脾气也就没了。
他们第一次遇见也是在潦河,可惜她早已不记得。
一路无话,外面大雨还在下,甘棠被安安稳稳送到了咖啡馆门口。
往外看,那里已经有人在等她。
甘棠手碰到车门锁,朝他拘谨示意:“我先走了。”
两个人视线在沉默中碰了又散开。
她先别开眼,下车,刚进李启明伞下,听见身后男人喊她:“棠棠。”
他是这样喊她。
女生身体滞住,回头望向他。
李启明闻声窥眼端详,看着车里不动如山的男人。
如此亲昵的称呼。
以何种身份?
“包忘拿了。”秦屹淮没正眼瞧他,把手里东西递过去。
甘棠低眸,男人手里是她的奶昔白康康包。
“谢谢。”两人手背温热接触一秒,骤然离开。
她转身离开。
秦屹淮视线悄然暗下去,看着两人背影。
李启明手掌揽过她裸露的肩膀,给她擦了擦淋到的几滴雨水后,再下移,动作自然搂住她的细腰,那把伞小小的,两个人贴得很紧。
他们一起进了咖啡馆,室内暖黄色的灯光下,侍应生给她端了杯咖啡,李启明伸手接过,试好温度放在她面前。
咖啡馆外,隔着黑夜雨幕,秦屹淮的车还没走。
他默默看着这一切。
但没过多久,他也就走了。
李启明瞧她有点儿怔神,不由得轻摸她头,问一句:“怎么了?”
甘棠抬眸,唇角轻扬起一个弧度,收拾好心情,笑道:“没怎么。”
李启明去年才从国外回来,两个人确定关系不久,感情正在发展中。成为甘棠的未婚夫后,他不可避免地听过她其他亲密男性的名字。
比如说,陆一舟。
还比如,秦屹淮。
前者是她初恋,年少相识,算得上青梅竹马。
后者,在榆城富贵圈里,鼎鼎有名。但秦屹淮和甘棠,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从没有个具体定义。
前男友,情人,亦或是炮友,没有人敢在明面上讲,暗地里众说纷纭。
不是他们极亲密的人,知晓的内情也不会太多,八卦者在正式场合三缄其口,背地里又闪烁其词,版本传了七八种,也没有个所以然。
对于她的具体过往,他知晓的少之又少。
他自认并不介意,但到底好奇,也不想让联姻生出变故。
李启明温柔笑着盯了她一秒,问道:“刚刚送你回来的人是谁?”
“秦屹淮。”
甘棠的坦诚让他愣了片刻,她眼神澄澈,露出一个温软的笑,继续道,“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秦屹淮?
榆城里,恐怕再没有第二个秦屹淮。
李启明出乎意料没有多问,换了一个话题。
甘棠身体不适,其中细节根本没听进去多少。
她手里捧着杯咖啡,皮肤触碰到杯壁,热的,但是不够。
她微微坐直,伸长脖子,眼睛往周围扫了一圈,喊了一声:“娜娜。”
“棠棠姐,在呢。”一个扎着低马尾的女生应和一声,看模样,应该是来兼职的女大学生,她穿着驼色牛仔工作服,上面有独属于“半刻”咖啡馆的logo,“有什么事吗?”
甘棠算是这家店的老板,看见她人,弯眼问道:“能帮我冲杯红糖水吗?”
“好嘞。”娜娜应了一声。
李启明这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两人交往不过两三个月,他对她并未了解得如此详细,只试探问一句:“痛经?”
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回避的话题。
甘棠点头,仔细看过去唇角还有点发白,她笑了笑道:“对啊,老毛病,本来调理得差不多了,今天淋了雨还是会痛。”
娜娜很快把红糖水端过来,甘棠道了声谢,端起来喝了几口,热水下肚,又是一阵暖意。
身为未婚夫,李启明还是要表现一番:“你现在要什么?我去给你买点儿吧。”
其实不需要什么,药效过了几十分钟,她痛觉并不严重。
她肩膀耸起,说出自己需求:“我没吃饭。”
李启明是和人组完局,吃了饭过来的,闻言也觉得自己不够细心,提出建议:“走,带你去吃饭。”
甘棠身体不舒服,不想再冒着雨出去吃饭受苦受难,现在只想回家好好躺着。
她温和回绝:“不用,我叫家里阿姨做就行。”
“那好,我送你回家,有事路上说,代驾还没走。”李启明能顺着她的都会同意。
“冷不冷?”他牵着她的手,是凉的,忍不住问了一声。
“现在已经好多了。”她看向包里那盒止痛药。
女生身体一阵一阵地发软。
像走在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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