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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衣人退有六步方为顿住了身形,但见洛逍遥闭目未动,只道他是蓄气爆发最后一招,便也气聚丹田,大喊一声,挥掌欺身而上。
‘投桃报李’招数的气机是有‘以彼之道反施彼身’的妙处,洛逍遥在与灰衣人对掌胶着之时,已为暗中将后继真气转换为‘投桃报李’招数的气机,而他故意让灰衣人气机侵入自身经脉中,是为想发挥‘以彼之道反施彼身’的最大威力,只因‘投桃报李’招数气机有着借力打力的妙处。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洛逍遥未料到倾力岀击之时,牵动了封堵藏在隐脉中‘劫道’入口的气机,大惊之下自是将周身诸气引入‘劫道’,同时唤来本命丹神潜入助力,但听得灰衣人喊声,心知不妙之下只得引出三成气机化为护身真气,同时蹬脚而退。
闯过中线的灰衣人但见洛逍遥乍然间引身后退,心感奇怪之下顿住身形收回掌力,他之所以收招顿身,只因这是最后一式比拼,此下虽不知洛逍遥因何而退,自己已是闯过中线,按规矩已是赢家了。
灰衣人虽是半路中收回了掌力,但他前发的气机犹有六成之力奔袭而去,洛逍遥只为引出三成之力护身,且后退之力亦是大减,后退未及一丈,便被灰衣人的气机击到,身形顿然猛退,几欲跌倒之时,一道惊呼声中,贺梅疾掠而至将他扶住。
在洛逍遥与灰衣人开始比拼之时,恢复七成之力的贺梅为防不测已为起身站在洛逍遥身后二十丈外,当看见洛逍遥将灰衣人震退数步,只道他必会趁机攻上,未料是洛逍遥不仅未为进攻反而后退,而灰衣人却是挥掌欺上,大惊失色下忙疾纵而上,扶住了洛逍遥的身形。
而此时情景可谓是骤然数变,就在灰衣人顿身停下、洛逍遥引身而退、贺梅疾纵而起之际,三道黑影从西面近五十丈处的树林疾纵而出,一道向郭宗训躺身之处纵去,两道向顿身停下的灰衣人奔来。
对洛逍遥引身而退心感错愕的灰衣人,猛为惊觉,电光火石间身形纵起,向郭宗训躺身之处疾掠而去,却为慢了一步,在与郭宗训隔有两丈之距时被两个从林间纵岀之人拦下,而郭宗训此时已被另一人抱起。
原来这从林间纵出的三个人是唐望、司空冉、翁牧。唐望之所以能现身此中,却是因为他与卓武追寻有两百余里仍未寻到萧燕燕,只得留下卓武继续查寻,自己则赶回灵秀村向洛逍遥告知事由,未料到在房州城外遇上了司空冉与翁牧。
翁牧二人落身灵秀村中,程六赶去报讯之时也在当场,洛逍遥疾身追去后,他二人先赶到王府,解开裴管事穴道后,就立马出城追寻洛逍遥以便助力,恰遇唐望回来,便一路同行追寻。
夜深人静,何况又是山野空旷之地,洛逍遥与灰衣人打斗声响,自也被唐望三人听到,便为循声寻来,而那时正是洛逍遥与灰衣人对招之际。
唐望三人皆是久历江湖经验老道的人物,但从洛逍遥与对方过招身形的变化,立马猜断二人是比拼拳掌之力,又见郭宗训躺身西面二十余丈处,而贺梅立身不动,也自猜出洛逍遥与对方的比拼是为赌局。
那时三人在洛逍遥身后的树林中,略为商议后,却从林间取道向西面树林潜来,而他们如此行事,是防范灰衣人落败后食言又为抢去郭宗训作威胁,自未料是洛逍遥胜数在手之时反而败退,三人大惊之下立马闯出树林,此下自然是先抢下郭宗训再说。
灰衣人之所以将郭宗训置身二十余丈之外,却是因为他与洛逍遥的气机可波及二十丈范围之内,唯恐误伤郭宗训才为如此安排,而若非身处打斗之中,以他的修为而言,神识自可察觉出隐在五六十丈处的唐望三人。当他对洛逍遥不战而退之举心感疑惑之时,正是唐望三人引身闯出林间之刻,待他惊觉起身赶去,唐望三人已是前纵十余丈,更为接近躺身地上的郭宗训,打斗后只剩八成之力的灰衣人自为慢了一步。
当年被智光破去本命胎丹一生无望再踏抱丹境的翁牧救下郭宗训,唐望与司空冉则联手阻拦灰衣人,刹时间,三人便混战起来,唐望对付灰衣人肉身,司空冉劈空对付灰衣人的本命丹神。
翁牧一为得手,抱着郭宗训纵身赶到距洛逍遥一丈之处站定,但见他脸色苍白、双目紧闭盘腿地上作引气调息之状,心下惊疑望向身侧的贺梅,低声询道,“贺先生,可知我家少主这是如何回事?”
贺梅摇了摇头,“我亦不知…方才我扶逍遥之际,想引气机遁入他体内查探,却是被他护体真气阻止…”
翁牧皱了皱眉头,“是否为转换功法气机引发了体内脉络逆乱,从而一时无法行气丹田…?”
各门武学功法,其修行气机运转经络各不相同,若是转换功法,必须要重新气转周天,而气转周天,即使元婴身手之人至少也需五息之数,对敌打斗之中若为如此,自是凶险万分。若使强行转换功法,或是能做到一念之间,但必会使脉络逆乱,轻者闭关数月修复,重者跌境甚至危及性命。
“逍遥他已通贯‘五太心经’,气机转换当可一念之间,应不是经脉逆乱……”贺梅沉吟之中,灵光一闪,突是想到洛逍遥体内的‘劫道’,长长呼了一口气,“原来如此…”
“哦?贺先生知道原因了?”
“翁长老可记得逍遥体内的隐脉?”
翁牧闻言恍然大悟,“应是如此,少主倾力一发,未料引发了劫道中的封堵之力……真乃凶险呀!”
“也万幸是只剩最后一招,那灰衣人已定胜数之下收了掌力,更幸甚逍遥尚能引岀护体真气,不若后果当是不堪设想…”
但在此时,‘呯、呯…”数响,翁、贺二人举目望去,近三十丈处的灰衣人与唐望、司空冉已为从混战中分开身影,只见三人身形略为一顿后,旋即又纵身而来,未及两息之数,唐望与司空冉落身翁牧身前,而灰衣人在五丈之外落下身形,一为站定,便是望向闭目调息的洛逍遥,“难道你想食言吗?”
灰衣人气机已损八成,仰仗着本命丹神与有抱丹大成修为的唐望二人相斗,虽不至于落败,却也无法制胜,而郭宗训已被抢走,心知久战无益,待斗了十余招后,便罢手来质问洛逍遥。
贺梅心知此下洛逍遥无法岀言应答,便道,“尊驾与老身师门晚辈作约对战,老身也听得清楚,若是尊驾胜了,老身二人不可再为阻拦尊驾带走郑王,但并未作约不许他人岀手,眼下老身二人皆未岀手,何来食言一说…”
灰衣人一时语塞之下,不怒反笑,“哈哈哈…你就不怕老夫他日再为寻来杀了他们母子?”
“尊驾若想如此行事,那老身一众就与尊驾周旋到底…”
“好,好…”灰衣人连声道好,目光环视众人一眼,旋而哈哈大笑,纵起身形向北面疾掠而去,顷刻间身形便消失在幽明的夜色中。
贺梅收回北望的目光转向唐望,“唐长老何时归来?明珠她们回到庄中了?”
唐望摇了摇头,便将归来路上所发生的事情讲与众人听后,又道,“小姐她们应是明日会归来,老夫赶回是想调上人马去协助卓先生一同查寻燕燕…”
贺梅点了点头,略一沉吟后言道,“那些企图掳劫燕燕之人是‘奔雷剑’钱氏三兄弟的弟子?”
“正是,被老夫制住的年轻汉子是如此作言,而死去的钱承祖是钱氏三兄弟中老大钱望山之子…”
“如此说来,灵秀村这日后想是不安宁了…”
“贺先生多虑了…”翁牧轻笑一声,“赵匡胤他都对我等忌惮七分,给他钱氏三兄弟豹子胆,老夫料他们也是不敢来…”
“毕竟是杀子之恨,我是恐他们日后会暗中作梗,还有这个来历不明的灰衣蒙面人…”贺梅叹了一声,目光转向洛逍遥,又道,“逍遥不知何时才可封住体内隐脉入口,我等先与他护关,诸事等他恢复再议……”
唐望等人互视一眼后皆为点了点头,接着盘腿而坐,护在洛逍遥身周。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正月廿八日已时三刻,距洛阳城南面有七十余里远的一处山坳里,零零散散住着有七八户打猎为生的人家,其中一户三间相连的茅草木屋前的院子中,正有两个女孩岀出入入往一辆驴车上安放行装,其中一人赫然是萧燕燕。
原来那天萧燕燕是为逃入山中,却非为唐望、卓武二人所寻那座山包,而是与之相连的山林中,只因萧燕燕那时顺着路道前奔了百余丈后才转逃山中,而唐、卓二人是在事发之处相邻的山中寻去,中间却是隔有山坳。
身处深山野岭,萧燕燕自不敢闯进山中太深,上行五丈左右,恰看到一块光滑的大石头,便引身近前坐下休息,心头担忧着卓武的安危,同时想着万一卓武等人找不到自己,自己又该如何寻去房州,思索之中,右下方的林中突是窜出一头野猪,大惊之下忙为起身而逃,她时有跟随萧思温狩猎,自然知道野猪的速度极快,便是借林中树木相挡躲避,但不熟林中山势,边逃边回望身后相追的野猪,却是未觉前方有一坡崖,收势不住便是一脚踩空,跌下丈余高的坡崖,身形翻滚中撞上树身,竟为撞昏过去。
醒来之时发觉自己躺在一张床榻上,但觉额头昏痛,便从暖和的被窝中抽手相摸,却为发觉不知何时头上被人包缠着厚厚的裹伤布,略一挣扎坐起身子,又发觉自己外衣已是被人脱下,借着从微闭木门透进来的光线,举目打量身周,只见这简陋的木屋中,床头边上置有两只木箱,其中一其木箱上正放着自己所穿的祅裙,左边的木墙挂着一张弓和数支箭矢,却也别无他物了。
萧燕燕心中作猜自己是为猎人救下之时,‘吱嘎’一声声响,木门被人推开,柔和的晨光中,一位身着青色窄袖襦裙、年约十三四岁的女孩行入屋内,小巧清丽的脸庞上一双清澈的眼睛带着关切望向萧燕燕,“你醒来了,昏睡了近十个时辰,肚子想是饿了吧?”
萧燕燕望了一眼外面天色,点了点头,“是姐姐救了我?”
“我与爹爹从山上打猎下来,恰是看见你落下那坡崖,不然顺着寻常之时下山的路道,却为不能发觉你昏倒在那个地方…”
“谢谢姐姐救命大恩…”
那女孩摇了摇头,微微一笑,“我去与你端碗米粥先为喝上…”
“不,姐姐,我想到外面喝粥…”
“也好,山野中虽是清冷,但风轻气爽…”那女孩言语一顿,望了一眼木箱,“你的祅裙多为划破,与你寻套我旧时穿过的衣衫,可好?”
“好,燕燕谢谢姐姐…”
“你叫燕燕?”
“嗯,萧燕燕…”
那女孩点了点头,蹲身而下打开木箱,寻岀一袭浅绛色襦裙,“这是十岁时爹爹带我到城里找人裁制的,你应是可以合身…”
将一袭襦裙放在萧燕燕身前棉裯上,“要不要我帮你?”
“谢谢姐姐,刚醒来时头有点昏痛昏痛,此下已为清醒多了,我可以自己着衣…”萧燕燕伸了伸双手,实觉左肩骨大为疼痛,却是暗自咬牙忍住。
“好,那我去与你准备好粥食…”
半盏茶功夫中萧燕燕便为穿好襦裙下床套上靴子行出屋外,发觉这是一排三间相连的木屋,屋身架空离地面有两尺余高,门前有着宽三尺余的踏跺,跺前则是两层台阶,用木栅围成的小院右侧置有一块石磨,石磨前放着一张四方形矮桌,桌边置有两张树木墩,身前左侧的木栅上挂着几张动物的毛皮。
此时那女孩从右侧木屋行出,手上端着托盘,望着站在左侧门口的萧燕燕,眼睛一亮,微笑着言道,“这衣衫与燕燕你甚是合身,好看、好看…来,到这边木桌就坐…”
待萧燕燕行到木桌时,那女孩已将一碗冒着热气的小米粥、一双木筷、一只小竹勺、一小碟腌菜、一盘层叠的薄饼置放桌上,示意萧燕燕落座后,自己也引身而坐,将托盘置入木桌底下地上,“来,趁热吃…”
“嗯,谢谢姐姐…”萧燕燕道谢之后,取过小竹勺,吹了吃热气,便为舀起淡黄色的米粥喝了起来。
那女孩双手肘置于膝上,托着微微上翘的下巴,满脸笑意望着想是饿极却吃得慢条斯理的萧燕燕,待萧燕燕将粥喝完之后,言道,“锅里还有些许,我再与你添上⋯?”
萧燕燕摇了摇头,望了一眼盘中还剩两张的薄饼,笑道,“姐姐烙的饼真香,可惜燕燕肚子装不下了…”
那女孩微微一笑,拿起托盘将桌面剩菜空碗收拾盘中,然后将托盘置于桌上,言道,“我叫谢知兰…你为何孤身一人会到那野猪峰?”
“原来那山是叫野猪峰,难怪会遇上野猪…”萧燕燕摸了摸额头缠着的裹伤布,左右转首向院外群山望了一下,“知兰姐姐,此处到野猪峰有多远?”
“有十余里路,怎么呢?你有行装丢失那里吗?”
萧燕燕摇了摇头,“那此处离洛阳城有多远?”
“有七十余里…”谢知兰娥眉微蹙,疑道,“你想去洛阳?”
萧燕燕脑海一闪而过一众阻击自己的人马,摇了摇头,咬了咬嘴唇,“我想寻师叔公他们…”
“你是与你…师叔公走散了?”
萧燕燕点了点头后,旋而又摇头道,“我是房州人氏,年前随我师叔公到太原府省亲,回归房州途中…在岀了洛阳城有半个时辰马力的路段,我师叔公遇上的仇家,那时师叔公便让我一人乘马先逃,待到野猪峰时,那马失蹄,把我掀到地上后受惊逃去,我、我恐恶人追来,就逃入山中…”
萧燕燕极是聪明,她不敢言明自己是辽人的身份,又把省亲之地说到两千余里之远的太原,若谢知兰父女能帮她,也只能往不到千里之远的房州送去,而言称遇上仇家,不说遇上劫财的强盗,自是怕谢知兰父女会带她报官。
“哦?”谢知兰迟疑片刻,“房州…我未知去那里有多少路程,待我爹爹回来询问一下,若是可行…唉,待我爹爹回来再说吧…”
萧燕燕听她语气是大有希望会助自己去往房州,心下一喜,“谢谢知兰姐姐…”
“你跌下坡崖撞到树上,左额破了…亦肿了厉害,幸好我爹爹备有创伤用的草药,听爹爹讲,至多五天就可愈痊…”谢知兰言语一顿,站起身形,又道,“你年纪尚小,那坡崖虽为不高,应也伤了筋骨,先去屋中休息,待爹爹回来,我喊你与他见过…”
萧燕燕本是想在外面多坐片刻,听得谢知兰言语后,突为觉得周身关节甚是疼痛,便点了点头,起身返回左侧木屋,躺上床上片刻后,在心头想着卓武的安危之中不知不觉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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