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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九十一章 侧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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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刀将扑过来的辽人脑袋砍掉半截,亲卫用力拔刀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卡进骨头的长刀被那个辽人带着脱手,他退了几步,让同伴顶上缺口,发现自家将军的脸色已经从青紫变成惨白,不由悲从中来:

    “将军,守不住了!”

    的确是守不住了,整个南段的长城已经爬满了辽人,密密麻麻地好像觅食的蚂蚁,那些不断咆哮的火炮熄火的越来越多,那些最为惨烈的挥刀厮杀正面,倒下的魏人的血已经浸透了整座长城。

    这一战从昨日杀到现在,被吸引过来的辽人到底有多少?三万?四万?长城上已经没有了丝毫的落脚地,却依然不断有辽人前赴后继地往前挤,被淹没的城楼、堡垒越来越多,长城下放箭的骑兵又过了一批,士气崩溃宁愿跳下去也不想再和辽人拼刀的魏人已经不知道出现了多少,守守守,到底还要守多久?

    气若游丝的将领睁开双眼,他看到了自己亲卫脸上的汗水,看到那赤红的双眼,知道就算是铁打的汉子,在这样的厮杀里也扛不住了,或许也该...

    不行!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忍着剧烈的疼痛,吼道:“不能撤!这背后是咱们的家!放他们过去,我的家眷,你的家眷,那些耕地的老百姓,那些还没长大的孩子,都得死!”

    “我知道!”亲卫流着泪,第一次顶撞自己的主将:“可辽人还在添兵!我们的援军呢?我们被抛弃了啊将军!”

    “不会,”将领颤抖着嘴唇,轻声说道,“不会是这样,我见过王爷,他不会看着自己的子弟白白去死;我跟着李将军在这里当值了这么久,看着那些士卒一砖一瓦地把长城修了起来,李将军说,说...”

    他身子猛地往前一挺,那双眼睛凸得好像要从眼眶里跳出来,已经陷入半昏迷许久的他似乎是榨干了身体里的最后一丝气力,连话都没有说完,就这么在南段长城仅剩的一片阵地上死去。

    但他的眼神死死地看着自己的亲卫,好像还在说着什么,亲卫的身子一直在发抖,他想合上自家将军的双眼,却发现那双眼睛怎么也闭不上。

    “给老子一把刀!”

    亲卫猛地站起身子,吼道:“草你妈的辽人,要想去南边,就从老子身上跨过去!”

    他再次扑向那岌岌可危的防线,和那些曾经一起吃饭、一起巡逻、一起站岗的兄弟们一同挥刀,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在死去,堆积的尸体成了厮杀的双方的垫脚石,火枪的声音从来没有间断过,却没办法把涌上长城的辽人逼退下去。

    杀红了眼睛,没有人再怕死,火枪的作用就被缩减到了最小--虽然它已经在过去的一年,以及这些天的攻防中给了辽人足够惨痛的记忆,但仗打到这种短兵相接的份儿上,终究还是要用刀子说话。

    这场厮杀已经持续了一个昼夜,整个南段的长城已经被辽人占领,至于北段和中段?想来惨烈不会比这里差半分,长城上的两万守军不知道还有多少活着,但亲卫知道,这一块在风暴中艰难挺立的阵地,就快要被淹没了。

    他的刀已经砍卷刃,他的手已经开始颤抖,他熟悉的、亲近的兄弟们死了一批又一批,那些和他说过自家孩子有多么可爱、这仗打完就回家结婚的人们已经被层层叠叠的尸堆掩埋,亲卫很多次都觉得自己挥不出下一刀,但自家将军最后那个眼神总是让他嘶吼着向前。

    他失去了一只耳朵,半张脸,牙齿就那么裸露在外面,吼出的叫骂声已经不成样子任谁也听不懂,他想起前些日子小妹托人写好寄来的信,说地里的粮食种下去了去年下了很大的雪今年的收成肯定不错,说老娘的身子骨好了很多已经在给他张罗亲事,说村子里的大毛喜欢她可她还不想嫁人。

    说哥苦日子终于熬过去了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说哥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要活着回来。

    可哥怕是不能再活着回去了,小妹。

    亲卫扔掉连刀柄都沁满粘稠血液的刀,捡起地上的长矛,将两个辽人穿成一串,余力已尽的他闭上眼等待着自己的死亡,一侧的同伴挥刀救下了他,然后吼道:

    “看那边!”

    他转头看过去,越过长城下密集的辽人、跑马射箭的骑兵,天际一条直入云霄的烟尘从山林下方的拐角冒起,一支通体黑色玄甲的骑兵,朝着长城下方那些欢呼着即将到来的胜利的辽人发起了冲击。

    这幅画面盛满了美感,支离破碎的长城,拼命厮杀的军人,火枪与弓箭的交织划破了天空,刀光血光缠绵成迷离的光影,却在那支从侧翼杀入战场的骑兵出现时,被时间施加了影响,慢了下来,慢得可以看清任何一个细节。

    “我们没有被抛下,”亲卫说,“援军来了,将军。”

    他躺倒在地,在被辽人的刀光卷入前,那张因为伤口而狰狞的脸上,挤出了个极难看的笑容。

    ......

    在马背上伏低身子的李易收回看向长城上下惨烈一幕的目光,调整了呼吸,不断地传下军令微微调整已经完成提速的骑兵冲击的方向,握紧了手里的刀。

    那段长城,那段他镇守一年,亲手修缮的长城,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们到底吸引了多少辽人?战况究竟惨烈到何种程度,才会让辽人这么不顾一切地将兵力堆上来,以图将长城彻底淹没?

    这道飞狐关,是不是注定了要在这场战争里吸引辽人所有的注意,所以才没有增兵、没有驰援,只靠着那些火枪火炮和两万守军,才艰难地撑到现在,为魏军在战场上寻觅到一丝战机?

    战机是种很玄妙的事物。

    这是因为战场是复杂的、动态的,是具有惯性的...很多时候,为将者做出举措和行动,可这个所谓的战机却已经消失不见,所做的一切也瞬间沦为无用功,甚至成为对方的机会--所以本质上,战机这个东西是需要预判的。

    而预判的关键就在于对战场上各种各样事物的有效辨别,从千头万绪中抓到真正的重点,并且根据敌我军队的心态、特征,选择最适合的应对方式,如果再狠一点,甚至可以露出破绽,让对方主动踏入战场,来达成那稍纵即逝的一丝机会。

    就比如眼下。

    李易不愿意去猜想那两万步卒与整段长城是否已经成了诱敌的工具,也不愿意设想自己带着两万骑兵观望的这些天正是因为王爷想要在这一刻形成这样的机会,李易知道为将者要心狠,但他总是喜欢在战场上稳扎稳打地前进,硬仗呆仗本质上是为了不犯错,但好处就在于不会冒险,也不会做出牺牲部分成就全局的事情。

    可王爷和自己不一样。

    从本质上说,王爷是个能彻底豁得出去的人,战争对于王爷来说只是手段,那么残酷或者平和的手法都没有什么区别,王爷能把自己都放在诱敌的位置上,自然所有人都能成为计划中的一环,那两万守军今天过后还能活下来多少?李易不敢去想,但事实已经证明,王爷坐镇遂城那么多天,看似只是查漏补缺,但在到达前线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在准备今天。

    他算到了辽人把这段长城视作眼中钉的程度,算到了那两万守军会为了身后的国土而拼死作战到最后一刻,算到了火枪火炮长城绝境所叠加起来的优势能让辽人在试图打下长城的过程中只能不断添兵,算到了在辽人即将攻下长城的那一刻,便是那七万辽军后背最容易捅刀子的时候。

    长城失陷了可以夺回来,两万守军战损惨烈但辽人的代价只会更惨,仗打到这个份上没有人能对战场进行细微的掌控,不管是辽人左路军的主将还是自己这个大魏左路军的主将,到了这一刻都只是棋盘上两个只能前进不能后退的奕子,而双方的主帅,也只能静静等待着结果。

    但自家王爷的心够狠,李易脑海中自然而然浮现,棋盘边分坐两人,王爷落下一子后,便拿起坐着的椅子,朝着对方砸下去的场景。

    他看着骑军前方那即将与辽军交汇的锋矢,举起了刀。

    “举枪!”

    无数支火枪被举起,随着令兵的旗帜,猛地震响。

    那些涌向长城的辽军步卒,那些游弋射箭的辽骑,如同狂风席卷的麦子一般倒下。

    “再举!”

    射完没有填装的火枪被放下,又一把火枪从鞍包里拿出,令旗挥下,又是一片生命消逝在战场上。

    而此时辽军的骑兵也完成了汇集,只用了这么点时间便从长城下巡弋射箭变成熟悉的冲锋阵型,辽国骑兵的精锐程度果然还是天下第一。

    看起来他们是要在战场上匆忙完成提速转向,然后直冲已经开始陷阵的大魏边骑,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股看不起大魏边骑的意思--但考虑到以往的战绩,他们会这么想似乎也没错。

    但很可惜,今天杀出来的大魏边骑已经不再是以前那种连冲锋都会有人掉队,在战场上连大迂回都能把自己拦腰折断的模样了。

    如今大魏的标配是一人一马,和三支装填好的火枪!

    这意味着在正面对撞之前,至少有三次,三次成片的扫射!

    两次用来开道,而第三次,就是留给了那些在战场内完成集结提速,直冲过来的辽骑!

    大魏边骑的前锋已经能看清对面辽国骑兵先锋的脸庞,以及那即将铺下的箭雨,但完成提速的骑兵军阵意味着双方都不可能避开接下来的第一波打击,于是:

    “放!”

    箭雨落下,枪弹扫射,看不清有多少人落马,但双方的冲锋速度都没有丝毫停滞,而随着双方的前锋锋矢越来越近,所有人都提起了刀。

    换做一年以前,估计没人能想到有一天大魏的骑兵居然敢在正面战场上和辽国精骑对冲,也没人能想到两边都默契地拔出了刀子,准备用这乱世中最有含金量的东西,来议论一下彼此在战场上的话语权。

    李易深深地吸了口气,他伏低身子,握紧长刀,准备迎接两支洪流那惊天动地的一撞,蛰伏了整整一年,供养了整整一年,而今天,他就要证明,这支从外围杀入战场侧翼,和辽国精骑正面对撞的大魏边骑,不是什么以往可以任由辽人揉捏的软柿子,也不是什么加入战场试图一搏的援军。

    而是,能真正左右战场局势,彻底压过辽人的。

    天下强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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