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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淅淅沥沥起了雨,空中水雾弥漫,将大半京城都笼了去。
大房一家听见院里动静,纷纷起了,刘氏也踩着布鞋出屋,宁荣道:“娘,大哥,我这会子去上值,你们不管我,快回屋歇着。”
灯火摇曳,映出宁荣身上的绿色官袍,他还如过往内敛温和,却又有些不同了。
众人说话间,晏老娘打着哈欠端来早饭,刘氏惊讶。
晏小妹解释:“阿娘赶车送相公去翰林院,随后去面馆。”
宁荣和晏老娘吃过早饭匆匆走了。刘氏和大房一家却心有不安。
晏小妹安抚几句,哄他们回屋。
直到辰时四刻,晏淮被饥肠辘辘的外甥闹醒,他领着三条小尾巴洗漱,晏小妹现做了两碟峨眉夹儿,并一罐羊杂汤。
宁宵捧着汤碗皱起小脸,晏小妹笑道:“宵哥儿怎么了?”
“下雨不能出门。”宁宵不喜欢待在家里。
“谁说的。”晏淮咽下食物,今儿烟雨蒙蒙,庙里定然寒凉,他要去给公主送御寒的衣物和炭火。
仨兄弟闻言眼睛一亮,用过早饭就巴巴的去前院守着,须臾晏淮赶车载他们离去。
刘氏好奇,“这么湿答答的天儿,晏兄弟带宵哥儿他们去哪儿。”
晏小妹摇头。
宁荣欢喜娘和大哥一家到来,一时忘了告诉娘子关于大舅哥追求公主之事。
骡车经过集市,车内添了大半物品,宁禁掀起车帘,“舅舅,往前拐个弯儿,张奶奶可喜欢吃谭三娘家的杏乳豆花。”
晏淮心思一动,“公主或许也喜欢。”
他们买过豆花,一路出城。雨越发大了,豆大的雨珠敲击车顶,发出噼啪声响。仨兄弟拍着小手应和雨声,宁禁摇头晃脑背起诗,听的宁朝昏昏欲睡。
庙前石阶行不得车,晏淮特意绕了一圈从后山进。
山路崎岖,车身摇摇晃晃,宁朝睡的不安稳。他半梦半醒间,骡车停住,被抱下了车:“舅舅?”
晏淮将仨外甥交给倪家老太太身边的苏嬷嬷,一同送去的还有一罐豆花。
随后,他赶着骡车向东客堂而去。
信儿听见动静,出来查看。
“劳姑娘撑伞。”晏淮吭哧吭哧从骡车上搬东西,青翎公主在花厅静声瞧着,果然东西搬完,晏淮就忙不迭在她跟前儿表功,送了什么东西一样一样道来。
信儿无语,哪有送人东西还当人面儿陈述,一般都是配张单子,叫主人家晓得。
花厅里声音止了,青翎公主搁下手上诗籍,漫不经心问:“说完了?”
“说完啦~”
青翎公主起身:“把东西搬去我屋子。”
晏淮:“啊?”
青翎挑眉,晏淮立刻喜滋滋应了,他拎着一篓子木炭跟在青翎公主身后,进入正屋。
信儿差点昏古去。
晏淮是外男,公主怎么让晏淮进她闺房!!
这如果传出去,信儿都不敢想后果。
她只能跟着搬,却被青翎公主打发去厨下做蜜糕。
信儿:QAQ
晏淮按照青翎公主吩咐,将带来的物品挨个置好,美的不得了。公主屋里的东西都是他送的,嘿嘿。
他凑到榻边,一屁股墩儿坐在脚榻,仰视青翎公主,“公主,东西都放好啦。”
晏淮额角的汗珠顺着面庞滑落,衣襟袖摆间带出若有若无的淡香,青翎公主抬手抹去他脸侧的汗痕,轻笑:“用萼绿君熏衣了?”
晏淮用力点头,“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公主。”他顺势用脸蹭了蹭公主的指间,泛着一点尖利,冰凉。
“公主,你手好凉,我给你暖暖吧。”他眼神殷切,双眸水润润湿漉漉,吐着热息,在这潮湿泛寒的水雾里,犹如一块猩红的炭。
青翎公主垂下眼,却未收回手。晏淮抬手就捧住了,宝贝似的捧在手心,呵着热气。
门窗遮掩,兽炉里冷冽的熏香竟也浓了,拢在屋里散不去,热意攀升。
晏淮几次呵气时,双唇不经意擦过青翎公主指尖,笑眯了眼,活似啃到骨头的大狗儿。
青翎公主恍若不查,她明知故问,“往日你出行都记得带上你的外甥女,今儿怎的落下了。”
“坏丫头回来了,她生的女儿当然她自己照顾了。”晏淮咕哝,“当初她回乡侍疾,哪里晓得她把婆家人悉数接来了…”
青翎公主听着晏淮碎碎念,思绪飞散。
若论知之甚详,青翎公主早将晏淮查的底翻天,包括晏淮在媒人间的大放厥词。
与其他官娘子对晏小妹的怜悯不同,青翎公主倒不觉晏小妹受婆母所迫,也不觉晏小妹蠢。
刘氏此次病重,虽是庸医误人,虚惊一场。但若将刘氏留于乡野,哪日刘氏当真病逝,且不提一家人如何伤心,原本前途似锦的宁荣丁忧三年,再回来就不知是什么光景了。
且宁荣将岳家带在身边,置母亲与大兄不顾,平日不显,一旦刘氏病逝,足够御史台狠狠掺他一本。
再者宁荣科考,刘氏和大兄大嫂都出了大力气。晏小妹虽有私心,但心地不坏,应是记得婆家的辛苦。
宁家大房识理,一家子人互帮互助,将来儿女怎么着也比在乡里强。若宁家大房被京里繁华移了性子,惊扰家宅,将来再处置,也能堵悠悠众口。
有面馆托底,晏小妹此举,进得,也退得。而晏翁面馆的收益,宁荣都未必有她清楚。
想到这面馆的来处,青翎扫了晏淮一眼。她有时也分不清晏淮是真傻还是假傻。
“…不过大房来了,家里活计少了许多。”晏淮哼唧道:“大房不在屋子躺着,非要找活干,真笨。”
青翎公主反问他:“若是你,会如何?”
“当然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啦~”他话锋一转,“但公主是例外,伺候公主是最最最好的事。”
他低头对青翎公主的手背呵气,嘴唇装作不经意擦过指骨,濡湿又滚热,连发丝都透着得逞的窃喜。
青翎公主指尖蜷缩,那股烫飘也似的蹿至心口,她随意支了个话题,“大房勤劳,做不得闲人,往后是去面馆忙活?”
晏淮抬起头,嘟囔:“那是我的面馆,我还没点头呢。”
“那是你妹妹借你的钱开的面馆,她还你钱,面馆就是她的了。”青翎公主纠正他。
“我不管,坏丫头的就是我的,小荣儿的也是我的,都是我的。”
真霸道,又恶劣。青翎公主心道,却又不觉讨厌。
晏淮讨好笑,“我的就是公主的。”
青翎公主一指头戳在他眉心,晏淮怪叫一声趴在榻上,哈哈乐起来。
他话说多了,有些渴,端起红木小几上的茶盏就喝,还装模作样品评:“公主这里的茶真香,好茶。”
青翎公主似笑非笑:“是吗,那是本宫昨夜饮剩的茶。”
晏淮愣了愣,随后再次捧起茶盏。
青翎公主沉默了一瞬,“知道是过夜茶还喝?”
“我好这口。”晏淮低着头,他沿着盏边小口小口啜饮,又做贼似的飞瞄青翎公主一眼。
真变态。
青翎公主哼笑。
信儿此时端着蜜糕敲响屋门,“公主,十六殿下来了。”
青翎公主敛了笑,吩咐晏淮:“躲起来。”这厮呲溜儿钻进榻底。
青翎公主:………
青翎公主闭目扶额,漠声道:“进来。”
“皇姐。”十六皇子激动上前,却莫名顿了一下。
信儿恨不得自戳双目,怎么会有人藏在榻下,那里根本藏不住人,藏、不、住!!
信儿将蜜糕放下,比来时更快的离去了。
十六皇子站在榻前,不知该不该坐。
青翎公主道:“你我不比幼时,纵是姐弟也需注意。你且在宽椅上坐罢。”
十六皇子点点头,他在青翎公主右下首落座,好了,这下把小白脸看的更清楚了。
十六皇子声音发颤,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兴致冲冲来,恍恍惚惚去。
等十六皇子走了,晏淮从榻下出来,神色自若的拍拍身上的灰,对青翎公主道:“这就是皇弟罢,长的真是一表人才。”
青翎公主捻着蜜糕,一时也嚼不出味儿,忽然她面前投下阴影,一仰首晏淮巴巴的看着她,“公主,我肚子好饿了。”
青翎公主:“自己拿。”
“手脏了。”晏淮伸出双手给青翎公主瞧,他十指修长,骨节分明,是一双极为好看的手。
青翎公主搁下咬过的蜜糕,重新给他喂了一块,终究没忍住,“往后,不要藏身榻下。”
“那藏哪里?”
“藏……”青翎公主话声一顿,差点被晏淮带沟里。她瞪了晏淮一眼:“你又不是贼,藏什么藏。”
晏淮眼睛一亮,“下次见到皇弟,我要主动跟他打招呼吗?”
青翎公主静默,再开口时平静道:“有外人在时,你要唤他十六殿下。”
“喔喔。”晏淮张口叼住蜜糕,眼睛盯着小几上公主咬剩的半块,“公主,你知道吗,冬日里有很多人吃不饱穿不暖,饿死在街头。”
青翎公主:“说人话。”
“不要浪费粮食,那半块蜜糕可以喂我吃。”他张开嘴,等着青翎公主投喂。
“啊——”宁朝一口叼住老夫人喂的豆花,幸福的双手捧脸,“好好吃呀。”
老太太笑道:“好吃就多吃点。”
宁禁干咳一声,豆花是给张奶奶买的,朝哥儿怎么吃上了。
老夫人莞尔:“豆花放不住,老身一人也吃不下一罐,你们可得帮着吃些。”
宁宵连连点头,“浪费不好。”
苏嬷嬷忍俊不禁,分别给两位小郎君也打了一碗。
用过豆花,宁朝趴在老太太怀里顽,懒洋洋得像只没断奶的小猫,老太太感觉怀里揣了个奶香的小火炉,爱的不行。
她问起宁禁家里事情,宁禁陆陆续续说了,偶尔宁宵和宁朝补充两句,末了宁禁道:“…堂哥堂姐初到京城,有些许拘谨。”
其实宁禁觉得祖母和大伯大伯娘也很局促,但小辈不言长,他只挑着同辈人说了。
老太太问他们家里添了好几口人,是否能适应,宁禁认真想了想,“倒也没有不适应的。”
他们还没觉出什么差别。
张氏便止了话题,好是不好的,总要多瞧些日子。她转而问起宁禁宁宵近日所学。
宁禁答的流畅,相比之下,宁宵就逊色许多。
老太太按下不表,申时左右,晏淮赶着骡车过来接人,仨小子齐齐挥手,“奶奶再见。”
老夫人也挥挥手。骡车渐渐没在雨幕里。
一名仆从与苏嬷嬷耳语,须臾苏嬷嬷低声道:“老太太,今儿十六皇子来了,给青翎公主送御寒衣物。”
天子原是给青翎公主赐了温泉庄子,但青翎公主居药师庙中,为天子祈福。
“十六皇子撞上晏淮了?”
苏嬷嬷垂首:“奴不太清楚,但底下人说十六皇子离开时,神色有些不自然。”
八成是撞上了,只是没有正面冲突。
老太太蹙眉,青翎公主此举任性妄为了。稍有不慎,宁家也会被牵扯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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