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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祈安回到府上,立刻将府上的副管事李于吕叫到了跟前:“让你师父来府上一趟,我有要事。”
听到“要事”这两个字,李于吕顿时面色一肃,立刻答道:“东家放心,我现在就去。”
……
“一个月,要我从东海运那些东西回来,时间是不是也太赶了!”
城郊,白云山。
苟向西站在山顶凉亭内,一只手捻着一撇微翘的胡子,看着下方山腰处正在施工的新善堂。
而在他身后,站着的是赵氏商行八大执事之一的熊山月。
熊山月人高马大,而苟向西身材矮小,站在他面前如同孩童一般,可他对待苟向西时,态度却是颇为恭敬。
他有些无奈,求助般得说道:“苟先生,您能不能和东家说说,再宽限些日子?”
苟向西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东家轻易不开口,但他若是开了口,这事儿也就定死了,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熊山月愁眉苦脸道:“可东家要运的,又不是些寻常的东西。镔铁也好、精钢也好……都是朝廷管制最严格的东西,甚至还要十门神火炮,那是能进大乾内陆的东西么?更别说运来京都城。”
苟向西也体会熊山月的难处,他也不明白赵祈安之前对新善堂的进度并不着急,怎么没几日过去,就突然间上心了起来。
甚至为了让新善堂及早竣工,连枭卫都拉来了一批在这白云山做事,也不怕被京都城中的某些人察觉到。
这般冒险的举动,不像是东家那谨慎的性子会做出来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苟向西已经隐隐察觉到了自己东家的心态发生了改变。
只是近来发生了太多的事,不管是东海本家发生的变故,还是万寿宴上发生的事,都有可能左右东家行事的态度。
苟向西只能胡乱猜测。
他侧过身,对熊山月说道:“你若是做不了,我自会与东家说明,换个能做的人来就是。”
“别别别……”
熊山月吓了一跳,一咬牙说道:“我再想想办法。”
正当二人交谈时,来凉亭的山道上,一个人影匆匆赶来。
“那好像是你那徒弟。”
熊山月注意到了,指着山道那边的人影说道。
苟向西不像他们这些武夫,有这么好的眼力,一直到李于吕进了凉亭,他才认清是谁。
他不悦道:“不好好在府上做事,来这儿做什么?”
去公主府做副总管,虽然大多数时候只是处理一些小事,但却是最为接近东家的位置,若能得东家信赖,将来才有机会被委以重任,甚至是接替他执事之位。
这是苟向西对自己这个徒弟找的一条“康庄大道”。
也正因此,他看到李于吕大白天的不好好在公主府做事,而是跑来见他,心中自是不满。
李于吕一路跑来,早已汗水直冒,擦了擦额头的汗,喘着气道:“师、师父,您快回府一趟,东家有要事找您。”
要事?
苟向西想到赵祈安今日要去见国师,心里头不由咯噔了一下,当下也不敢耽搁,立刻与李于吕一同动手回公主府。
……
半个时辰之后,公主府内。
苟向西来在书房门口,擦了擦一路小跑来泌出的细汗,平复了一下气息,这才抬手敲门。
“进来吧。”
待到书房内有了回应,他这才推门而入,躬着身走来,就要去赵祈安面前见礼。
可他一抬头,却是愣了一下:“东家今日去见国师,莫非不顺?”
他还是难得看到赵祈安脸色不大好看。
赵祈安摇了摇头:“说来话长,无玟已拜入国师门下,可我也不知是好是坏。”
苟向西不由疑惑,安排七小姐拜在国师门下,不是东家的主意么?
既然一切顺利,东家为何会这样说?
不过赵祈安也没有解释的打算:“小七的事先放一边,我找你另有其事,坐。”
“谢过东家。”
苟向西行礼坐下,静静得等着赵祈安的吩咐。
可赵祈安许久没有开口,手指在书桌上轻轻点着,似是在思索如何开口。
“笃笃……”
手指与书桌轻轻的碰击声,在安静的书房内显得格外突兀。
最终,声音一止,赵祈安缓缓开口:“苟先生,你我相识多少年了?”
苟向西不明白赵祈安为什么问这个,但思索过后还是如实回答:“若是从见到赵东家的第一面算起,应当有一十三年了。当时小的受朝廷调令,任扬州海陵郡郡守,海青城就在海陵郡辖内……哦,当时还不叫海青城,是叫东台城。”
当年的他,仗义敢言,得罪了吴庸。后在经筵之上因为天武皇一句玩笑,被吴庸以此为痛脚,在朝堂上指使吴党攻讦,最终把苟向西给贬责出了京。
不过苟向西毕竟是探花郎,翰林院出身,哪怕外放,起点也不低,再加上能力极强,在地方上也是屡建功绩。
吴庸怕他在地方得势,又是数次暗中安排了他的迁调,让他一个地方只做两三年的官就得换一个地方。
这么短时间,连当地政务都来不及熟悉,更不用提做出什么功绩了。
一直到了天武四五年,苟向西被调去了扬州海陵郡当郡守,而天武四六年赵祈安从东海归来,二人得以结识。
赵祈安点头道:“也就是苟先生在任那几年,赵氏商行刚刚成立。”
苟向西不由笑了:“东家那一艘艘载满了海外奇珍异宝的船只进了海陵郡时,整个扬州城可是都轰动了。当时还有不少扬州士族动了心,妄图也出海与海上异族贸易。现在想来,实在是可笑。”
谁会想到,赵家那份财富,哪里是贸易得来的?
在那个时候,东海十二国已经半数落入了赵祈安的手中,而那些私自造船出海的扬州士族真到了海上异国,却发现迎接他们的是赵氏龙渊卫的刀戈,那幅画面……光是想象,都觉得滑稽。
赵祈安大摇大摆将天大的财富摆在众人面前,分明是要引诱扬州士族上钩。只这么一招,扬州自江陵郡以东的地盘,都姓了“赵”!
苟向西作为海陵郡郡守,是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也是在那一次看清了东海赵家已经发展成了何等恐怖的庞然大物,也看清了赵祈安的手段。
他也曾试图站在赵家的对立面,试图阻止赵家在东海一家独大。
可当时的赵家已经做大,不是他一个临时迁调来的郡守可以挡得住的。
到最后,让苟向西做出让步的,是他看到赵家打掉了江陵以东所有士族之后,百姓们吃得饱穿得暖,街上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宛若上古圣皇治下时期的“大治之世”!
在这盛世之景面前,苟向西这连天子都敢怼的鬣狗官,最终选择了闭嘴。
如今想来,他心中亦是感慨万千:“也就是那几年,海陵郡税收暴涨,一郡税收都快赶上大半个扬州了,算是给小的平白捡了一个大功。若非四七年北疆暴乱,让小的再在海陵郡待上两年,功绩都可以被调回京都了。”
说到这儿,苟向西忍不住痛骂道:“吴庸老狗,不为人子!北疆暴乱,他倒是把我迁调去了冀州做了州牧。要不是去了冀州,我也不会去动‘天子武库’,也不会知晓‘天子武库’早已空得跑老鼠了。”
他骂过吴庸之后,又看向赵祈安:“若不是东家仗义出手,为铁狼卫及时补给了军需,又调来龙渊卫驰援冀州,恐怕冀州早已被胡图铁骑攻破,东家功在千秋!”
正是因为在海陵郡见识过了赵祈安的手段以及赵家的能力,他在冀州走投无路之时,才会选择向赵祈安求助。
赵祈安摇了摇头,并没有将这份功绩揽在自己的身上:“不必谢我,我不过是无利不起早。在我看来,与威武侯合作,是有利可图之事,我也就去做了。”
他之所以能够结识威武侯,也正是因为苟向西在其中牵线搭桥,二人才有了维持十几年的合作关系。
苟向西不露声色得拍了一句马屁:“君子论迹不论心,东家已是至仁君子。”
赵祈安却摇了摇头,正色道:“你是君子。”
他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
原本北疆战乱平定之后,苟向西是再立大功,本该是前程似锦,可他却选择主动揭开了“天子武库”一案,责难天子,最终落得个被罢黜的命运,若不是赵祈安欣赏他的才干,将他收留,没了官职在身的他恐怕早死在了政敌的倾轧之下。
若不是君子,能干出这样的事来?
苟向西谦虚道:“东家谬赞了,我只是个逮谁咬谁的鬣狗官。”
他也不愧对“鬣狗官”这名头,连皇帝都咬一口。
“东家今日找我来,莫非只是叙旧?”
玩笑过后,苟向西还是问及了正事。
赵祈安如此着急将他召来,绝不可能只是简单的叙叙旧。
赵祈安轻叹道:“你可知无玟的身世?”
苟向西想了想,小心翼翼问道:“若是小的记得没错,是东家驰援冀州那一年,威武侯将她交到您手上的,您不是说七小姐是威武侯亲卫遗孤,您看中了她的资质才将其带走么?”
他不太懂武道修行之事,也不知晓东家如何看出话都不会说的幼儿有没有资质的。
但他知道赵祈安是有几分神异在,跟在赵祈安麾下的人私底下都讨论,自家主子是天生一双“慧眼”的,能够识人,否则东家身边又怎会有如此多的天骄人物呢?
赵祈安正色道:“她是先皇太子的后人。将她交给我,正是我驰援冀州的条件之一!”
先皇太子的后人?
苟向西呆愣片刻,旋即很快想通了赵祈安当年的想法,不由轻嘶了一口气。
当年“玄门之变”,天武皇弑兄篡位,上位之后,早年间虽有功绩,但在百姓眼中那是穷兵黩武。而到了晚年,更是标标准准的昏君之相,可以说纵观整个大乾历史,都没有这么不得民心的皇帝。
也正因此,有那么一拨人,感念先皇太子之功绩,认为天武皇“得位不正”,一直在找寻先皇太子的后裔,妄图“拨乱反正”。
可他们找遍大乾九州都没能找到的人,却一直以来都在赵祈安的手中。
而赵祈安素来是个有野心的人,他将赵无玟收为义女,留在身边,想做什么还用说么?
赵祈安见苟向西目光古怪,摇头道:“你不必如此看我,若是大乾社稷稳固,百姓安居乐业,那么她便只是东海赵家的富家千金,我自会保她一生无虞。”
但若是大乾江山动荡,大厦将倾呢?
赵祈安没说,但苟向西心知肚明。
若真到了那个地步,东家手中有七小姐,就等同于“正统”,会扫清许多麻烦。
苟向西谨慎询问道:“那东家为何改变了想法?”
赵祈安苦笑道:“因为陛下可能会比小七活得要长久得多。”
这算什么理由?
陛下今年都八十了,七小姐都尚未及笄呢。
苟向西没大听明白,脸上满是困惑之色。
可赵祈安没有深入解释,转而说道:“正因此,我才想让小七拜国师为师,有朝一日为她恢复皇室身份,这也是我当年答应过威武侯的。”
“如今朝堂之上,派别林立,比起依附几位皇子,倒不如将我亲自培养之人,推至台前!”
他当初以玉真试探天武皇,便是试探当今陛下还有没有重掌朝堂的打算。
可他看出了天武皇没有这个想法,那他退位让贤,是迟早的事情。
吴庸只是将大乾的隐患压了下去,维持着表面上的稳定。但隐患并没有消失,一昧压制只会让问题在暗处越来越大,直至爆发的那一天。
他不是天武皇,道成一品,世间至强,八十岁还是身体巅峰时期。
他只是凡人,他如今也已经年至耄耋之年,八十多岁的老人,再是表现得神采奕奕,也难掩其年老体衰的本质。
大乾迟早是要有新君上位的,也要有新的宰辅之臣。
只是赵祈安不明白,天武皇早有放权的想法,可为何他宁愿将大权交给吴庸代为执掌,也不愿立一位新君?
苟向西此刻已经明白了赵祈安内心想法,一些这些年来萦绕心头的困惑也终于是得以解开。
可他微微皱了眉头,迟疑片刻,还是委婉开了口:“当今四位皇子再是无能,亦是天武皇的血脉,七小姐毕竟隔着一层关系,更何况七小姐是女儿身,大乾素来没有女子称帝的。”
他已经是说得很委婉了,但如果不是对面坐着的是赵祈安,他早已要嗤笑此人的痴心妄想了。
赵祈安听出了苟向西话中意思,但并不气恼,这些事他自己当然早有想过:“若是有得选,无玟怎么也不会成为新君人选。也正因此,她即便身份曝光,大乾至多是多了一位郡主,并不会惹来太多人关注。”
他停顿片刻,瞥眼看向苟向西,声音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
“但如果……没得选呢?”
苟向西一愣,突然间面容流露出几分惊骇。
可下一刻,赵祈安却是一声轻叹:“但这一切,都有了变数。”
“什么变数?”
“和小七的身世有关。”
赵祈安心中无奈,他怎么也预料不到赵无玟体内有灵渊的“神道碎片”,唯有修行无情道的心法可解。
修此心法,将会斩断七情、忘却六欲,无疑是打乱了他之前的全盘计划。
不过国师虽修行无情道,可她依旧没有彻底断情,赵祈安估摸着她有办法可以抑制心法的影响,一切都还是未知数,所以也未与苟向西提及此事。
他思索过后,说道:“你可知无玟一开始为何会在威武侯的身边?”
苟向西不由疑惑:“想要用七小姐的身份做文章,十之八九是要‘举大事’之人,威武侯难道不是因为这个?
赵祈安摇了摇头,给出了答案:“他是先皇太子的簇拥,当年玄门之变发生之后,是他暗中将先皇太子的后人秘密转移出了京都城。”
“所有人都以为威武侯主动舍弃京中官职,请缨去担起戍边北疆这份苦差事,是怕遭到天武皇的事后清算。却不知晓他是为了保护先皇太子的子嗣。”
“无玟乃是那位先皇太子的孙女,也是那位皇孙之女,也是最小的女儿。”
苟向西疑惑道:“最小的女儿?也就是说先皇太子还有其他后人?”
赵祈安说道:“那位皇孙被威武侯救去冀州之后,自觉复兴无望,只能寄希望于子嗣,一生也没做其他什么事,专注血脉传承。一生共诞下了十一名子嗣。”
种马……
这两个字缓缓浮现在苟向西脑海中。
可这样一来,七小姐的身份岂不是大打折扣?这么多人,就算给大乾朝明里暗中有举大事想法的势力每个分一个都还有富裕的。
不知为何,赵祈安在说到这儿的时候,表情变得古怪了几分:“但如今活下来,只有无玟一人。哪怕是那位皇孙,也在一次外出中,不慎被天雷劈中,当场身亡。”
“至于无玟上面的兄姐,也皆因各种千奇百怪的缘由,死于非命。”
苟向西吃惊道:“难怪七小姐霉运缠身,这莫非是一种源于血脉的诅咒?”
不管是威武侯还是赵祈安一开始都以为是类似诅咒之术的法门作祟,天武皇身边能人无数,未必没有人有这样的神通。
也正因此,他才会在一开始的时候,觉得将赵无玟交给国师,能够解决她身上的霉运。
只不过目的是达到了,但真相……却差之千里。
赵祈安沉吟了一会,说道:“说是诅咒也不为过,但却不是天武皇下的手,而是先皇太子自找的。”
“此话怎讲?”
“玄门之变,其实另有隐情……”
接下来的时间,他将从国师口中知晓的玄门之变的真相,一五一十得讲给了苟向西听。
只不过,隐去了和灵渊有关的事宜。
天武皇和国师都在有意压制有关于灵渊的一切消息,甚至玄门之变的真相不去解释,很大可能也是为了掩盖灵渊事宜。
至于目的,赵祈安不知晓,可他也下意识得选择了将灵渊相关的事情掩盖了下去。
他只是将先皇太子吞噬疯神灵性的过程,说成了先皇太子为求武道突破,修行邪法,走火入魔,祸及后人。
苟向西不懂武道之事,并未起疑,感慨道:“没有想到,玄门之变背后竟有这样的隐情,难怪圣德先皇并未惩罚天武皇,反而将其点为太子,克承大统。”
他也有不理解的地方:“不过先皇太子好端端的皇帝不做,为何非要如此执着于武道突破?”
“想来必有他的缘由,不过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赵祈安平静得说着,心里头想到的却是这些年来天武皇在须弥山醉心修行之事,在外人看来何尝不是走火入魔?
先皇太子也好,天武皇也好,都如此执着于自身武道的突破,或许……是和须弥山底下镇压着的“两界井”有关。
这一切的答案,也只有等到赵祈安亲自进入须弥山之后,才能一探究竟了。
赵祈安将心绪压下,又说道:“只是天武皇为保兄长身后名,宁愿自己背负骂名,也要将玄门之变的真相压下。威武侯不明真相这么多年,心心念念的便是‘拨乱反正’之事,如今他若是得知真相,我怕他心中那口气散了,心灰意冷恐怕会选择告老还乡。而冀州兵权一旦被他交归给朝廷,只怕会牵累到我。”
苟向西谨慎问道:“东家的意思……是将此事压下,只当不知?”
赵祈安亦是两难:“可如今我或将依托朝廷,若是将此事压下,他有朝一日举旗造反,我是该回东海起事呼应,还是帮朝廷出兵围剿?”
苟向西终于是知晓赵祈安找他来是做什么了。
可这个问题……却是不好回答。
一旦答错,或许就是万劫不复!
他仔细思索,反问了赵祈安一个问题:“小的想问东家,东家为何变了立场?”
“因为一些事……”赵祈安沉吟许久,还是没有将真相告知,“有些事,我还不能告知给苟先生。但或许将来,我会站在陛下身边也说不定。”
当他知晓了灵渊的存在之后,隐隐猜测到了天武皇和国师这些年在做什么。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苟向西再次问道:“那东家为何摇摆不定。”
“因为我要亲眼所见,方才能下得了决心!”
“既然如此……东家不妨暂且稳住威武侯,直到东家定了心思,再做打算?”
在赵祈安隐瞒了许多事的情况下,苟向西也只能给出一种解法——拖。
威武侯既然被蒙在鼓里都十几年了,似乎也不差多几年工夫的。
赵祈安深沉了一口气:“看来,也只有如此。”
他心中早有这个答案,可之所以举棋不定,是因为他入须弥山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这一个月,正是夺嫡立储的时间,会发生什么样的事,谁都无法预料。
赵祈安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可却又说不出这股不安来自何处,也只能将这份不安压下。
只希望……这一个月,不要发生什么变故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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