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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城。
“娄大人,兄弟真为你不值啊!
为了替圣国保住元气,你老兄可是吃了不少苦头。结果不仅没有获得嘉奖,反而招来了处罚。
……”
酒过三巡后,楚二拉着娄清虹大大咧咧的说道。
最近这些日子,靠着不断宴请拉近关系,两人已经成了酒肉朋友。
为了拉娄清虹入伙,每次酒宴过后,他都会装作意外刺激几句,挑拨其和陈总督的关系。
“哼!”
“放心好了,姓陈的得意不了几天。广东是南王的广东,不是他……”
话到嘴边,娄清虹又收了回去。有些事情可以做,但是不能说出来。
南王和圣皇之间的斗法,一直都在暗地里进行。一旦放到台面上,就是在破坏圣国的团结。
“娄大人说的不错,广东是南王打下来的。我们这些兄弟,都是跟着南王打天下。
不过现在官军来势汹汹,陈总督又刚愎自用,诸位将军可有想法?”
楚二笑着询问道。
以往的时候,这种话他是万万不敢说的。可是今天情况不一样,现在距离约定的偷城时间只剩下一个时辰。
广州城中的守军,多是南王的亲信。把这些人请过来,本来就是没准备让他们离开。
若是愿意跟着他一起接受招安,那么也就罢了。倘若不知不死活,要跟着白莲圣国共生死,这些人就是他的军功。
事实上,他最想请的是总督陈靖风。如果能够拿下此人,夺取广州易如反掌。
怎奈陈靖风为人严谨,早早就在城中发布了禁酒令。这种私底下的聚会,本身就是在顶风作案。
“有什么好想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广州城池坚固,城中存粮足够大军一年所用,我们坚守即可!”
一名大胡子将领豪气的说道。
输人不输阵,战场上虽然一路失败,但气势上绝不能让人看扁。
“周将军,事情怕没你说的那么简单。城中的存粮,大概率不够一年所用。
上次去领取军粮的时候,兄弟我意外发现,城中许多粮仓都是空的。
最近这些日子,陈总督还三令五申让我们节省粮食。发放下来的军粮,里面还参杂着糟糠。
南王在的时候,可从来没有拿糟糠当军粮!”
楚二继续挑拨道。
城中有多少存粮,他不是很清楚,但军粮中出现糟糠,这是公开的秘密,一度还闹出了乱子。
从众人的表情上来看,大家明显是信了。现在正是需要大家卖命的时候,如果城中不缺粮,干嘛要苛待士卒。
“怕是有人卖了府库存粮谋利,现在敌军围城,他们没有办法补充缺口,这才削减了各部的待遇。
陈靖风,那王八犊子肯定从中拿了好处,不然他不会这么卖力遮掩。
节省粮食,以便能坚持更长的时间,纯粹就是瞎扯淡。
从起兵到现在,圣国建立都不到两年,坚守一年还不够么?
真要是没有利益,以他的作风早就一查到底!”
娄清虹果断的选择向上扣帽子。
自己的打不能白挨,如果不报复回去,还怎么在军中立足。
“他妈的!
想想就觉得窝囊,我们兄弟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走,找他算账去!”
一名上了头的干瘦将领,当场叫嚣道。
见到这一幕,楚二瞬间大喜。如果城中能够爆发内乱,那就再好不过了。
“刘将军,且冷静一下。
我们这么找上门去,姓陈的多半不会认账。搞不好还会反咬一口,直接下令把我们拿下。
不如集结人马,先去查看粮仓寻找证据!”
楚二继续拱火道。
他算是看出来了,挑起守军内斗,远比策反这些人容易。
进城之后,各部兵马都被打散分配,他想要放官军进来也不容易。
若是能够蛊惑众人集结兵马,他混在其中跟着集结兵力,也不是那么扎眼。
“我们这么干,不会让外面的官军有机可趁吧?”
一名书生模样的将领开口询问道。
他总感觉今天这场宴席不对劲,却又说不来哪里不对劲。
“酸秀才,你就别在这里杞人忧天了。
现在黑灯瞎火的,城外官军距离我们足有数里地。除非你给他们通风报信,不然他们怎么可能知道城的事。
就算敌人真的发起进攻,也飞不到城中来。
我们只是要讨个公道,又不是把所有的部队都抽走。每人携带五百士卒,就足以令姓陈的投鼠忌器。
如果找到了他贩卖军粮的证据,直接把那王八犊子拿下,上报给南王处置,可是大功一件!”
娄清虹不屑的说道。
功劳这玩意儿,不光在对外敌的时候,可以获取。在清除内部隐患的时候,同样可以获得。
本质上,陈靖风就是白莲圣皇扔过来的钉子,让南王无法完全控制广东。
合法的干掉这货,就是他们向南王表明忠诚的最佳机会。
没有了这货碍眼,大家才能齐心协力的守城,不给官军可趁之机。
当然,城池若是守不住,大家跑路也不会再有人拦着。
作为草台创业班子,白莲圣国对地盘的经营,还非常的稚嫩,根本没有想要长期占据。
不说别的,只要均田令落实下去。每打下一地,当地就成了他们的基本盘,哪有官军什么事。
遗憾的是这只是政治口号,用来吸引渴望土地的民众加入造反队伍,白莲圣国高层并没有想要兑现承诺。
期望有多高,失望就有多大。
白莲圣国没有如自己宣扬的那样,在地方上均田地,刚刚收获的人心,很快又丢了出去。
加上缺乏基层官员,整合地方上的力量,导致白莲圣国成了一个虚胖的巨无霸。
看似声势浩大,实则内部矛盾重重。如果不是官军给他们造成的压力太大,没准内部已经开始火拼。
“娄将军说的不错,拿下姓陈的王八犊子,为南王……”
楚二急忙响应道。
现在的他,就是积极向南王靠拢的旁系将领。想要表现一下,那是合情合理。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后,纷纷开口响应。
别的时候可以慢,站队的时候必须速度。何况他们本就是南王一系的将领,这种时候自然不能落人口舌。
短暂的商议后,酒后上头的众将纷纷行动起来,一时间广州城变得格外热闹。
……
总督府。
“大人,大事不好!
外面……”
亲兵的话还没说完,陈靖风就忍不住训斥道:
“慢慢说,天塌不下来!
不就是官军攻城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在他看来,现在最严重的后果,无非是官军攻城。
去年南王集结数十万大军围攻广州,还是靠内应才破了城。
现在官军杀过来,面对坚固的广州城,同样只能望城兴叹。
“总督大人,比官军攻城还严重十倍。城中多名将领召集兵马,疑似要造反!”
守城最忌讳的就是内乱,最坚固的城池,永远都是从内部攻克的。
拆分诸将的兵马,就是担心发生内部问题。万万没想到,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传令下去,让本官的督标立即出动拦截。勒令各部返回营地,违者一律杀无赦!”
陈靖风当即下令道。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最好的选择就是把人困在营中,绝不能让他们进行串联。
是不是谋反,后面可以慢慢追究,眼下先要维稳。
……
“让开道路!”
见有人挡住去路,楚二当即怒斥道。
好不容易才挑逗起了众人的怒火,鼓动大家闹一场,岂能刚出门就被人堵住。
“总督大人有令,各部立即返回营地,违者杀无赦!”
前方的青年军官厉声警告道。
作为总督直属部队,他们走到哪里,都要被人敬着。
本以为这次也一样,可惜迎接他的却是一柄大刀。寒光闪过,人头直接飞了出去。
到死他都不明白,楚二哪里来的胆子,居然敢对他下手。
“杀!”
集结起来的部队,立即将眼前的数十名督标斩杀干尽。
相比楚二的果决,其他地方画风就不一样了。
大家只是酒后上头,跟着闹一场发泄不满,现在吹了点儿风,酒已经醒了大半。
让他们斩杀拦路的督标,许多人都没有胆子。可约定的好事,又不能不干。
万一别人按照约定抵达粮仓查看,就自己一个人缺席。传到南王耳中,很容易被怀疑忠诚。
一时间各路人马,同督标对峙起来,双方互不相让,场面好不热闹。
趁着城中混乱的当口,楚二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带着本部兵马来到城门口。
“打开城门,我们将军要出城!”
成继良当即开口说道。
约定的攻城时间马上到了,官军早就在外面整装待发,就等他们打开城门里应外合。
“楚将军,没有总督的命令,你不能擅自出城!”
守将果断拒绝道。
说话间,他还后退了两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理智告诉他,楚二此时出城肯定不对劲。
“劲酒不吃,吃罚酒!
杀!”
楚二冷漠的下令道。
城中的混乱,不会持续太长时间。一旦乱子平息下来,他就会暴露出来。
计划进行到现在这一步,已经不容许他退缩。
今晚放开城门,放官军进来,明天他就是朝廷的官。
同样是做官,大虞的官含金量,要远高于白莲圣国。
有了官身,他就可以衣锦还乡,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人嘲讽为乱臣贼子。
战斗突然爆发,守军士兵根本没反应过来。他们着实想不明白,为啥这些同僚要对自己举起屠刀。
黑夜是最好的掩护,附近的守军明明听到了喊杀声,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城门缓缓的打开,埋伏在城外的大军,收到信号之后立即出兵抢占城门。
“官军进城啦!”
一名叛军士兵的呐喊,让本就混乱的广州城,变得越发混乱起来。
原本同督标们对峙的众将,一时间变得无所适从。
他们只是想查看一下城中存粮,趁机把陈总督拉下来。怎么行动才刚刚开始,官军进杀入了城中。
……
“瞎了你们的狗眼,还不赶紧让开道路。
本将要率兵守城,万一耽搁了大事,你们担待的起么?”
娄清虹杀气腾腾的质问道。
没有糊弄人,他是真的想率兵去增援守军。
广州城战略意义重大,不是肇庆府能够比的。他敢放弃肇庆,却不敢丢掉广州。
一旦城池沦陷,圣国追责下来。今夜引发混乱的诸将,全部都跑不掉。
“总督大人有令,娄大人还是回营地中歇息吧!
守城的事情,总督大人自有安排,无需你进行操心。”
身份决定立场,督标最重要的就是无条件执行命令。其他的事情,轮不到他这种基层军官操心。
“泯顽不宁!
我看陈靖风是想要投降官军,才故意拦着我们,不让大家去给守军帮忙。”
一旁的杜千户忍不住抱怨道。
言者无心,听者却是有意。
落入娄清虹耳中,他立即对陈靖风产生了怀疑。
前面拦着他们也就罢了,现在官军都攻城了,还要堵着他们,明显不对劲。
倘若总督都被策反,那么广州防守战,肯定是要凉了。
想起广州沦陷的恐怖后果,娄清虹的额头上,就冒出了冷汗。
“让开!
这是最后一次,再拦着休怪本将不客气!”
娄清虹语气冰冷的说道。
在说话间,他手中利剑已经出鞘,用实际行动表明立场。
“娄将军,你且先等一下,我们回去请示一下总督大人!”
拦路的中年将领,意识到情况不妙,急忙开口安抚道。
真要是打了起来,他带的这几十号人,根本就不够用。
“给你半柱香的时间!”
娄清虹想了想说道。
没有足够的理由,就对自己人出手,这是非常犯忌会的。
现在只是他怀疑陈靖风勾结官军,但仅仅只是怀疑,他的手中并没有证据。
下级官员要拿下上级官员,可不能捕风捉影。没有确凿证据,他根本不能动手。
……
“伪朝大军杀入了城中?”
陈靖风难以置信的问道。
官军如此轻易的进城,广州城的防御,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
一瞬间他就联想到了里应外合,只有在城中守军配合的情况下,敌人才有可能迅速入城。
恰好刚才城中发生动乱,其中一伙人,或者是几伙人同谋,趁乱打开城门放敌人进来也不奇怪。
洞悉了真相,陈靖风变得越发苦恼起来。不知道叛徒是谁,更不知道城中潜伏了多少叛徒。
想要调兵遣将,他都担心是羊入虎口。
万一派过去增援的人,恰好是敌人的暗子,只会让局面变得更加糟糕。
“传令下去……”
话还没有说完,喊杀声就传入了他的耳中。
毫无疑问,战斗已经向总督府逼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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