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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芜城地处鬼域边陲,看上去不怎么起眼,其实是鬼门所在之地。平日里萧萧索索的,只要鬼门一开,就立马热闹了。”
魔修尚武好战,无论一天中的什么时候,武馆里永远有人在相互比斗。
谢镜辞通过典当首饰得了些魔晶,把钱还给周慎后,坐在擂台旁同他唠嗑。
之前在裴渡房里,她一时兴起,开了个小小的玩笑。裴小少爷不知有没有听懂,怔愣一瞬后躺进被子里,闷闷说他有些乏。
他没了灵力修为,的确需要好好歇息;谢镜辞对此地人生地不熟,闲来无事之下,干脆又来到武馆中。
馆主周慎是个热心肠,见她孤身一人,特意上前攀谈,让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年轻姑娘不至于尴尬难堪。
“如今还没到鬼门开放的时机,你与裴公子之所以来到此地,应该是恰好撞上了初具雏形的两界缝隙。要想出去并不难,只需耐心等到鬼门正式开启,便能堂堂正正地离开。”
周慎道:“鬼门十五年年一开,你手里那话本子,记录的全是几十年前的事儿……这么多年,我自己都快忘了。”
他面上云淡风轻,说到最后低笑一声,虽弯了眉目,双眼却是空茫幽暗,远远地看不清晰。
“在《鬼域生死斗》里,一共有两个主角。”
迟疑半晌,她终于说出潜藏在心底许久的疑问:“一个是您,一个是刀客付潮生……您知道付潮生如今的下落吗?”
偌大的武馆里,自不远处响起少年修士们的雀跃欢呼。
周慎在嘈杂的背景音里扭过头来,眼底雾气散尽,显出沉淀多年、幽深浓郁的黑。
“他已离开鬼域多年。谢姑娘,这个名字是芜城里的禁忌。”
他嗓音里噙了笑,听不出有什么别的情绪:“很多人都不愿听见它,你可要当心,莫在旁人面前提起。”
禁忌。
她从没想过,那位前辈会与这个词汇连在一起。
《鬼域生死斗》中,着重描述了两名魔修少年游历鬼域、仗剑四方的侠情故事。
周慎胆大心细、剑术一绝,付潮生一把大刀舞得出神入化,故事进行到结局处,只道两人向西而行,道路仿佛没有尽头。
至于后来在芜城里究竟发生过什么,即便是那话本子的作者,恐怕也一无所知。
“付前辈离开鬼域了?”
谢镜辞一怔:“可当初他同我道别,分明——”
她说着顿住,察觉到周慎面上的困惑之色,终是轻声解释:“十五年前我与爹娘前往鬼冢,因为太过顽皮独自跑开,遭到了魔物的围追堵截……多亏付前辈及时出现,才救下我的一条性命。”
付潮生便是她欲在鬼域寻找之人。
当年谢镜辞懵懂无知,受到救命之恩,不知如何报答,只匆匆道了声谢。付潮生亦是很快转身离去,穿过鬼门回到鬼域,再不见踪迹。
至于《鬼域生死斗》老旧又冷门,她之所以会买下,全因在扉页见到了付潮生的名字。
周慎喉头一动,接着她上句话问:“他同你道别时,怎么了?”
“前辈转身又入了鬼域。”
谢镜辞思忖道:“我告诉他,救下我的命,爹娘会赠予不错的谢礼,他却说时间快来不及——他有必须去做的事情。”
必须去做的事情。
周慎眉心一动,口中却仍是淡淡:“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他去向成谜,如今芜城里,无人知道下落。”
他说到这里便停下,似是有所察觉,转头一望。
也正是在这一刹那,谢镜辞听见似曾相识的少年音:“师父!你们在说什么?”
正是昨夜捧着《鬼域生死恋》痴迷朗诵的武馆弟子,好像是叫莫霄阳。
谢镜辞可没忘记,那场奖励一万魔晶的大比,胜者也是叫这个名字。
周慎收了话茬,望着来人狂揉太阳穴:“《万字文》抄完了?”
“当然抄完了!师父,我奋不顾身苦学一夜,定能自食其果,再也不会说错话,把您气得吴牛喘月。”
莫霄阳浑身上下瞧不出丝毫属于剑修的内敛矜持,比起武馆里最优秀的弟子,更像个毛毛躁躁的愣头青。
他一眼就瞧见谢镜辞,咧嘴打了个招呼:“谢道友!今日这般冷,你不东施效颦,和我们一样多穿些衣物吗?”
可怜孩子没学会,反而彻底学废了。
周慎双目圆瞪,已经当真像头牛那样开始吭哧吭哧喘气。
“谢道友刀法精湛,我昨夜见到,震撼得惊为天人。”
莫霄阳道:“咱俩来比一场如何?放心,我会压下修为,保持在与你同等的水平。”
他已是金丹六重,眼前的女修在玄武境里,充其量刚刚突破金丹境界第一重。莫霄阳行事正派,绝不会利用纯粹的修为压制对手。
谢镜辞本想继续打听付潮生的下落,奈何周慎言尽于此,若要再问,未免显得不合时宜。
所以她最终还是站在了玄武境上。
莫霄阳擅使长剑,显然不是怜香惜玉的主,加上修为摆在那里,谢镜辞从一开始就用了十二分的注意力。
他师从周慎,用的应该是鬼域剑术。鬼域招数以奇诡莫测而著称,她以往只在书册里见过,如今撞上个中好手,不由生出几分期待。
第一击,剑光倏至,直刀划出清月般莹白澄澈的弧光,灵力相撞,于半空荡开无形涟漪。
这一招不过是浅尝辄止的试探,随着刀光剑气嗡鸣荡漾,二人身形皆是一顿。
如同拉到极限的弓箭,在极其短暂的一瞬停滞后,骤然破风拉开。
“动了动了!这姑娘到底什么来头?看他俩这阵势,我恐怕连三招都活不过。”
“莫霄阳是压了修为的。要我说,那姑娘水平其实不过如此,即便胜了,也是靠放水得来的红利。”
“你懂个锤!人家切磋的那是刀法剑法,自然不能全靠修为压制,修为这玩意儿,勤修苦练总能跟上来——你说是吧周馆主?”
“就算莫霄阳压了修为,那姑娘也打不过他吧?我之前从没听过她的名字,无名小卒罢了。”
周慎立在圆镜前,闻言抬了视线,匆匆一笑。
昨夜他便知晓这位谢姑娘身手不凡,看她一招一式变幻莫测,定是来自于世家大族的高阶功法。
然而今日一看,却又觉得不对。
太乱了。
昨日短暂相交还看不出来,如今轮到她与莫霄阳一番缠斗,周慎才发觉谢镜辞的刀法乱得不像样,仿佛没有一个既定套路,全是在随心所欲地出招。
最为诡异的是,随着她和莫霄阳的对决渐深……
从她的刀法里,竟隐约现出了几分属于周慎门下的进攻路数。
不会吧。
只是在这么短的时间、这么紧张不容分心的情境下,她居然还能一面应敌,一面学习模仿莫霄阳的身法和剑术?
周慎收敛了懒散的笑,挺直后背,细细去瞧圆镜里的画面。
他原本觉得这场战斗定是莫霄阳的单方面碾压,可如今看来,说不定还能瞧出别的乐趣。
玄武境中肃杀阵阵,莫霄阳的剑法迅捷如电,谢镜辞以攻代守,挥刀迎上。
周慎只看出她在下意识修习莫霄阳的动作,倘若他离开鬼域,见到更多仙门世家的功法,定会惊诧地恍然大悟:
原来这丫头从别家学了不少,东一榔头西一棒,用得随心所欲。
谢镜辞悟性很强,学什么都快。
家族里的刀法固然凌厉,却脱不开内里唯一的核,用来用去,总归有几分无趣。
谢镜辞喜欢有趣的东西。
她身法极快,不过瞬息之间,纷然刀光便已散遍全身。
莫霄阳大概头一回见到如此毫无章法的进攻,接得已有些吃力。
圆镜之外,是数张茫然的脸。
有人迟疑着问:“虽然我看不清他们的动作,但莫霄阳这算是吃亏了吧?”
不知是谁应道:“也不算吃亏,怎么说呢,大概算是……被压了一头,只能防守?”
这可是莫霄阳。
即便在整个鬼域的金丹期修士里,也算排得上名号,虽然他把修为压了大半,可单论身法剑术——
竟被压了一头。
他们本来都觉得这场比试毫无悬念,之所以来看上一眼,要么想瞧瞧昨夜风头大盛的美人,要么想看莫霄阳的个人秀,哪曾料到会是这般场面。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围观群众吵吵嚷嚷炸开的时候,周慎已是皱了眉,倾身向前。
圆镜之内,战事渐凶。
莫霄阳出其不意地欺身向前,手中长剑乍现寒芒,谢镜辞侧身避开,直刀逆风而起。
他下意识想顺势避开。
然而那把刀并未沿着既定轨迹平直往前,谢镜辞步法陡变,手腕斜翻,顷刻间变招上袭。
刀光汹汹,莫霄阳不由一怔。
他预想了几乎所有可能出现的身法,可无论如何,都不会料到这个进攻路数。
这是他自己的杀招。
刀光裹挟着凛冽寒风,退无可退。
剑眉星目的少年强压下口中腥甜,身侧灵压骤起——
来自金丹六重的威压腾涌而上!
“我的个乖乖。”
镜前有人倒吸一口冷气:“这这这、这不是天演道里的剑招吗?我没看错吧?她怎么用出来了?”
“等等,你们看……莫霄阳的修为,是不是被逼出来了?”
四周倏然静下。
所有人都凝神注视着眼前的圆镜。
暴起的灵压势如破竹,谢镜辞躲闪不及,只能收回鬼哭刀护体,也正是在这一瞬间,被突如其来的利剑抵住喉咙。
这是修士自我防御的本能,立于剑气中央的莫霄阳同样怔住。
空旷的幻境里,连一息风的声音都清晰可辨。
莫霄阳:……
在少年半晌的缄默中,莫霄阳放下手中长剑。
他目光赤诚,头一回收敛笑意,认认真真端详一番跟前少女的脸,坦然出声:“我输了。”
若不是在生死之际,本能激出金丹六重的修为,他恐怕已经身首异处。
身法落于下风,又破了定下的规矩,他自然是战败的那一个。
莫霄阳默了须臾,收剑入鞘。
谢镜辞心有余悸,近在咫尺的少年却忽然抬起头,一改方才昙花一现的颓丧,嘴角一扬。
——他居然在笑。
“太厉害了吧!你今年多大年纪,修习刀法多久了?最后一招是我的剑术对不对?怎么才能做到一边打一边学啊?还有刚开始的那一刀,哇真的好帅!如果不是咱俩在对打,我一定给你拍手叫好!”
莫霄阳越说眼睛越亮:“明天还继续打吗?唉不对,若是总和我一起,跟你一道的那位公子定会不高兴——所以明天还继续打吗?”
话—超—多。
不可否认,莫霄阳是个值得敬重的对手,当之无愧武馆弟子中的顶尖战力。
她能赢,不但得益于自身天赋,也与从小到大的功法传承密不可分;至于莫霄阳,唯一的经验来源唯有这家武馆,更何况他的修为远不止如此。
谢镜辞把夸赞的话咽回肚子里,听他小嘴不停叭叭,欲言又止。
救命,这难道就是所谓“武馆弟子里的顶尖战力”,为什么会跟狗狗一样晃来晃去。
“莫师兄……这是认输了?”
周慎身侧的小弟子看得发愣,扭头瞧他一眼:“师父,这姑娘——”
周慎看得饶有兴致,闻言低头睨他:“你觉得她如何?”
小弟子斟酌片刻,谨慎开口:“弟子以为,她是个极有天赋的可塑之才。”
他师父笑了一声:“可塑之才?”
“你看她的穿着配饰,看似普通,实则样样价值不菲,至于那把刀,更是浑然天成、锐气逼人。”
“再看她的举止与刀法,谈吐有礼,刀术精湛,看上去是毫无章法的野路子,实则集百家之长,必然出身不低。”
“至于她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悟性——”
小弟子仰头与周慎四目相对,听后者斩钉截铁定下结论:“即便在鬼域之外的偌大修真界,这也必然是个前程无量的天才。”
*
谢镜辞勉强算是赢了对决,从玄武境里出来,总觉得闷闷不乐。
她的修为本应该和莫霄阳不分上下,如今却要人家压着修为来打,不管怎么想都是自己占了便宜。
她想堂堂正正和其他高手打上一架,而不是在现实唯唯诺诺,玄武境里重拳出击。
也不知道修为何时才能回来,实在头疼。
和上回一样,当谢镜辞从玄武境睁眼醒来,跟前又围了不少吃瓜看戏的路人。
她对这种场景习以为常,习惯性露出礼貌的笑,身旁的莫霄阳仍然激动得像只大公猴,咧嘴眉飞色舞:“谢姑娘,我订下了玄武境里的‘万鬼窟’,你有没有兴趣一起去试试?”
“万鬼窟?”
谢镜辞顿了顿:“是用来历练的幻境?”
莫霄阳点头。
自从修士的神识被开发,玄武境里的花样也越来越多。
比如擂台、格斗赛、以及五花八门各式各样的历练地。没有任何前因后果与喘息时机,一旦踏足幻境,就会直面常人难以想象的魔物妖兽,与之正面展开厮杀。
不少人对此趋之若鹜,也有不少人畏惧它的凶残惊险,与全是正面评价的常规赛事不同,被修士们笑称为“疯子的游戏”。
“万鬼窟中,我们将直面厉鬼潮,我与师兄弟尝试过许多次,从来都没能坚持到最后——后半段的攻势太过凶猛,连立足之地都不剩下。”
莫霄阳挠头:“不过还挺好玩的,半个时辰后开始,你想去试试吗?如果与你同行的公子想来,也能叫他一起。”
当然要去啊!她已经很久没放肆杀上一把了!
谢镜辞毫不犹豫地点头,余光斜斜一落,居然触到一袭雪白的影子。
她心有所感,扭过头去,果然见到裴渡。
裴渡身形颀长,哪怕在人群里也能被一眼望见,他粗粗扎了发,穿着一身白,一言不发望着她。
或许还有谢镜辞身旁的莫霄阳。
“裴渡?”
她向莫霄阳简短道别,穿过三三两两的人堆,快步朝他靠近:“你怎么来了?”
裴渡轻轻抿唇,嘴角露出平直的弧度。
这个微表情转瞬即逝,少年的嗓音依旧清冷柔和:“闲来无事,随意逛逛。”
谢镜辞离开前没告诉他行程,好在昨夜提起过,是个武馆馆主替他找了大夫。
以她的性子,倒也与武馆很搭。
裴渡只是想来碰运气地看一看,没想到越过重重人影,一眼便见到她与陌生少年相视而笑的景象,听旁人讲,两人刚经历一场惊心动魄的对战。
曾经像这样站在谢小姐身边的,一直是他。
现如今,他却只能站在台下遥遥仰视。
“在想什么?”
谢镜辞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
她双眼澄澈清明,将他心里那些阴暗的念头衬得可耻又可悲,裴渡摇头,听她悠悠说:“我刚和那人打了一场。”
“……嗯。”
“他挺厉害的,剑法很快。”
谢镜辞语气轻快,他认真地听,刚要再应一声“嗯”,猝不及防又听见她的声音。
谢镜辞道:“不过没你厉害。”
心口悄悄一动。
裴渡仓促地转头看她,脑子里有点懵。
“你是我最满意的对手。”
她把这道目光全盘接收,语气有些干:“等你好起来,一定要再和我比上一场。”
她一定是看出他的尴尬无措,才特意讲出这种话。
云淡风轻,倏地一下,却正中靶心。
实在是……很犯规。
裴渡半低下脑袋,能感到耳廓在隐隐发热。
他情不自禁想笑,不愿让她发现,便悄无声息抿了唇,把头往侧面稍稍一偏:“嗯。”
“对了。”
谢镜辞眸光一转:“莫霄阳,就是方才那剑修,他邀请我们去玄武境里的万鬼窟,你想试试吗?”
*
谢镜辞领着裴渡,在约定时间之前入了玄武境。
除开双人擂台,通过识海相连,玄武境里还有个十分广阔的公共平台,能直通各处幻境。
值得一提的是,由于神识无形无体,能变幻成任意模样,出现在公共区域里的任何人,都可能正用着虚假的声音、脸蛋甚至性别。
为图省时,两人都没有改变外貌形体。公共地带人来人往,在混乱人潮里,谢镜辞毫不费力感应到了属于裴渡的气息。
毫无修为的普通人与神识强大的修士,两者之间的气息天差地别。
她不知为何暗暗松了口气,抬眼看他:“金丹?”
很难形容裴渡此时的目光,他早就习惯把所有情绪掩藏。
那双黑眸浓得过分,他静了短短一刹,轻笑一声:“嗯,金丹。”
玄武境内历练之地众多,等谢镜辞来到万鬼窟入口,竟见到一抹似曾相识的影子。
那是个唇红齿白的少年人,原是在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甫一瞥见谢镜辞,兀地变了神色。
居然是昨夜见到的小贼。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你——!”
对方咬牙切齿,眼底怒气骤浓:“昨夜就是因为你,害我被关进监察司受尽折磨!万鬼窟我已和朋友订下,你别想了!”
谢镜辞亦是睁圆双眼:“明明是你自己大雪天穿夜行衣,而且我们也早就订好了这地方——”
她话音方落,瞥见不远处一道熟悉的人影,正色出声。
“莫霄阳!”
“莫霄阳!”
两道嗓音同时响起,谢镜辞与少年对视一眼:“这人想和我们抢万鬼窟!”
同样是异口同声,然后两人一起愣住。
“我知道啊!”
莫霄阳乐呵呵:“我特意邀了几位一同前往,都说人多好办事嘛。事不宜迟,快快进去吧。”
他没察觉气氛不对,又笑了声:“对了,这是我多年的好友付南星,很靠谱的。”
付南星:……
被冠上“靠谱”这个名头,他满腔的咋咋呼呼没地方发泄,加之昨夜确是自己理亏,只得绷着脸道:“幸会。”
他说着稍顿,望一眼谢镜辞手中长刀:“用刀的?”
莫霄阳站在一边继续介绍:“南星曾同我师父学过一段时间剑术,后来嫌铁器太重,就改用符了。”
付南星有点脸红,梗着脖子反驳:“什么‘铁器太重’,我是那么娇弱的人吗?要说刀法,我也是会那么一点的。”
周慎用剑,理应不会教授他刀功。
见谢镜辞露出“嗯嗯我懂你不用再说”的敷衍之色,他两眼一瞪,借过了鬼哭刀。
付南星显然许久没有拿过刀剑,姿势别扭得不像样,好不容易起手,终于循着记忆开始挥刀。
他动作笨拙,惹得莫霄阳噗嗤笑出声。
谢镜辞倒是觉得这刀法莫名眼熟,还没看出个所以然,付南星就已满脸通红地停下,把刀塞回她手中,狡辩似的开口:“不来了不来了,我今日身体欠佳,还是快进去吧。”
谢镜辞好奇:“以我们的水平,能在里面存活多久?”
付南星哼哼着瞅她,伸手比了个“五”。
谢镜辞:“五个时辰?”
对方摇头。
“五柱香?”
还是摇头。
谢镜辞太阳穴突突地跳:“总不可能是五盏茶吧?”
“你看好了。”
他嘴角一撇,开始一根根地掰指头:“五,四,三,二,一。”
谢镜辞:呵呵。
事实证明,这小子的确没说准。
因为她只用三秒,就被杀死丢出幻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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