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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息坐下喝完一杯茶水,柳大夫仍沉浸在震惊中,嘴里来来回回念叨:“男人,咋会是男人呢,哪有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
凌息听着权当柳大夫在夸他,茶杯放在桌面磕出清脆的响声,仿若催眠师唤回神志的铃铛。
柳大夫肩头轻颤,一个激灵抬眸望向凌息。
“今天我来除了问询霍哥腿的治疗方案,还有一事。”说着凌息弯腰掀开盖着背篓的荷叶,云淡风轻从里面抓出一条儿臂粗的毒蛇。
柳大夫毫无防备一屁股坐到地上,“啊啊啊啊——蛇呀!!!”
凌息以为大夫应该很喜欢研究这些东西,不料柳大夫吓得面无人色,一副即将晕厥的模样,双腿抖得跟筛糠似的。
“抱歉,我还是待会儿问问药童吧。”主要是外面人太多,药童忙不过来,凌息想着反正要来找柳大夫,正好一同问了。
见凌息把蛇收回背篓里,柳大夫快跳出嗓子眼的心脏总算落了回去,颤颤巍巍撑着椅子坐起来,整个人宛如流体滑上椅子,拿起帕子反复擦拭脸上冷汗。
逐渐缓过神后柳大夫从凌息的举动中领悟他的目的,“你……你打算卖整条蛇,还是单卖?”
一条蛇可谓浑身是宝,蛇胆、毒液、蛇油、蛇蜕……都具有一定药用价值。
凌息住在山上,想吃蛇肉可以随时抓,自然打算卖整条蛇,能赚一点是一点。
“另外我这里还有一些草药,你们医馆收吗?”
柳大夫让凌息先把蛇拿出来放到一边,再用大大的荷叶遮盖住,确定看不着蛇他才慢吞吞转过身蹲在背篓前查看草药。
“你从小就怕蛇吗?”凌息好奇问。
柳大夫摇摇头,娓娓道来:“我家做药材生意,我外祖乃杏林世家,母亲自幼学医,出嫁后主要研究妇科,在皇都妇人夫郎间声名远播,家学渊源,我自然打小接触医术,可惜于中医一道没什么天赋。”
“有一回随父亲进山采药不慎掉入蛇洞,幸好那些蛇都无毒,父亲又及时把我救了出去,但自那以后我看见蛇就双腿发软,浑身冒冷汗。”
凌息听懂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童年阴影太大至今受影响,难怪怕蛇怕成那样。
“诶!霍……凌……”知道凌息是男人后柳大夫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对方,懊恼地挠挠后脑勺。
“直接叫我名字就行,我们应该年纪相仿。”凌息觉察他的纠结。
“我瞧着你年龄也不大,我十七,你呢?”柳大夫露出一嘴牙花子。
凌息之前就猜测他不过二十,没想才十七,比自己都小,难怪婴儿肥未退,十七岁就敢坐诊,不愧是走后门的。
“我十八。”
柳大夫圆圆的眼睛瞪得更圆了,“你比我年长一岁!那以后我叫你凌息哥好了,你叫我名字就行,我叫柳仲思,家中排行老二,上头有个哥哥,下头有个妹妹。”
凌息看他没半点心眼儿,快把自己祖宗十八辈交代清楚了,赶紧开口打断,“这些草药你们收吗?”
“哦哦,收收收。”柳仲思果然轻易被转移话题,想起刚才的事,举起一种草药眼睛亮亮地告诉凌息,“这个草药很稀罕,你在哪儿找到的?外公最近正愁上哪儿去弄呢。”
凌息探身仔细分辨,好像是狼群帮他找到的,具体生长位置他还真不清楚,含糊道:“深山里。”
柳仲思张大嘴巴,“凌息哥你好厉害,居然敢进深山,不怕遇到野兽吗?”
凌息闻言脸上非但没有惧意,反而扬起笑容:“正好加餐。”
“嘶——”柳仲思朝他竖起大拇指,“你真牛。”
“这种草药如果还能弄到,多少我们都要。”柳仲思指了指他特意区分出的部分。
凌息认真记下草药的样子,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拿到鼻子前嗅了嗅记住气味。
“哇,好肥的兔子!”柳仲思拿开草药发现最下面躺着一只被草绳捆绑腿脚的兔子,若非微微的起伏,他还以为兔子已经死了。
他小孩儿似的伸手去摸兔子的毛,软乎乎毛茸茸,手感特别舒服,“好可爱的兔子,肉嘟嘟的。”
“凌息哥,这是你买的吗?”
凌息脸上表情未变,说出的话冷漠如杀手,“我抓的,待会儿送去食肆问问有没有人收。”
柳仲思笑容僵在脸上,“这么可爱的大兔子要被吃掉了吗?”
凌息凉凉道:“你看它长得又大又肥,吃起来味道一定不错。”
柳仲思笑不出来了,此时终于相信凌息是个彻头彻尾的男人,小哥儿才不会铁石心肠地说出如此歹毒的话。
凌息瞧他依依不舍眼眶红红,提议:“你要是实在舍不得,我可以卖给你。”
柳仲思思索半晌选择放弃,他如今住在外公家,由大伯娘掌管中馈,大伯娘最是爱干净挑剔,他若是在院子里养了兔子,恐怕会被斥责。
凌息将蛇和草药交给药童,柳仲思大方给了他十两的价格。
“霍大哥的腿最好趁早治疗,往后日子拖久了治起来越困难。”柳仲思将凌息送到医馆门口,细细叮嘱。
凌息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走出去没两步柳仲思又在后面冲他说:“给大肥兔子找个好去处。”
凌息心说要怎么吃还不是主厨说了算,敷衍地点了下头:“嗯。”
背着兔子走在街上,凌息盘算回去让狼群帮忙多摘点草药,能够小赚一笔,不过距离一百两仍然遥遥无期。
空气中飘荡开各种吃食的香味,凌息忍住馋虫,开始观察这些摊子。
总的来讲吃食种类并不多,比起凌息在书上看过的华国美食相差十万八千里。
到现在为止凌息尚未发现辣椒的存在,但也非全然没有“麻辣”的味道,凌息嗅着呛鼻的香味走到一家食肆前,将近饭点里面渐渐开始上客。
靠着他卓越的目力瞧见大堂内一桌菜色,红红绿绿的配料,客人吃得口舌生津,斯哈斯哈,筷子停不下来,举起酒杯和亲友碰一下,滋味实在美极了。
凌息托着下巴思量,貌似是青花椒和……茱萸?
是了,在没有辣椒的古代,百姓以茱萸作为辣味的调味料。
凌息恍然记起自己曾在一本书上看到过介绍,而且辣椒刚传入华国也只发挥观赏价值。
食肆小二见凌息在门口杵了好一会儿,热情上前招呼,“客官里面请,咱们店里的吃食绝对新鲜美味,保管您在别的地儿没尝过。”
凌息偏过头疑惑:“为什么?”
小二堆起满脸笑容解释:“咱们店东家是南府人士,店里的菜式和调味料都是东家从老家带过来的,您要想吃地道的南府菜,只此一家,别的地儿可吃不着。”
凌息连猜带蒙勉强听懂小二的话,他不清楚南府在何处,根据菜式猜测可能地处南方,气候湿热,吃辣可以排湿。
“诶唷,南府来的,那可远着呢。”路过的大肚子中年男人捋捋胡须,起了兴趣。
小二立马笑盈盈招呼,中年男人多半是个不差钱的,决定试试这家店的味道,跨步直接进去了。
招呼完中年男人,小二又转头笑脸对着凌息,若换个脸皮薄的,恐怕拉不下脸拒绝,硬着头皮也得进去消费点。
但凌息脸皮够厚,非但不消费,反而问小二,“你们收野味吗?”
小二笑容凝滞,好脾气地回答:“我们店有固定供货的猎户,不收。”
打这儿开始,凌息之后问过的每一家店答案都相同,食肆酒楼收费高昂,赚的大多是达官显贵的银钱,自然得保证食品安全,像凌息这种来路不明散卖的人,万一吃出问题找谁去,所以普遍都有相熟信任的固定货源。
幸亏兔子是活的,如果是只死兔子,烈阳高照搁背篓里大半天早臭了,不过这兔子虽是活的,但也差不多快断气了,再找不着卖家,凌息决定背回去自己吃。
抬起袖子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凌息仰头望着牌匾上“合宴酒楼”四个字,莫名觉得眼熟。
走走停停,当下已过饭点,凌息在路边买了俩饼子啃得喉咙发干,将最后一口饼塞进嘴里嚼吧,拍拍胸口咽下去。
凌息决定下次出门一定要带个水壶,古代的水囊似乎是用猪牛羊皮做的,牛作为重要劳动力好像不能随便宰杀,实在不行拿竹筒做个也凑合,就是装不了太多水。
“恩公!”一道娇俏的女声自身后响起,凌息没意识到在叫自己,待人跑到面前他才发现对方叫的人是他。
“恩公,是我呀,红缨,您不记得我了吗?上次您帮我抓到了偷我钱袋的小贼。”少女手里挎着个篮子,依旧一身粉衣。
经过提醒,凌息记了起来,“是你。”
“是我,是我,好巧呀,恩公您来合宴酒楼吃饭吗?”红缨笑容满面,眉眼生动雀跃,“我来给我哥哥送点东西。”
凌息闻言回忆起红缨曾说过她兄长在合宴酒楼后厨做学徒,难怪觉着酒楼名字眼熟,原来从红缨口中听闻过。
“不是,我捉了只野兔子,想问问有没有人收。”
红缨很上道地表示:“您跟我来,他们收东西一般在后门,前门容易影响做生意,掌柜的会不高兴。”
凌息记下,跟随她往巷子里走,红缨轻车熟路走到后门,里面人来人往妇人们正在清洗碗碟,厨房里飘来饭菜香,这会儿前面客人们吃完才轮到后厨的人用饭。
一道精瘦的身影突然从里面跑出来,速度极快险些撞倒红缨,地面全是油腻腻清洗碗碟的污水,摔上去得难受死。
谁也没看清凌息是如何出手的,红缨脑子完全没反应过来就感觉手臂传来一股力将她一扯,与来人擦肩而过,险险躲开撞击,眼见即将倒进凌息怀里,肩膀突然被一根手指弹了一下,身体向反方向歪去,双脚竟稳稳地站住了。
“红缨!你没事吧?”清瘦的身影踉跄几步差点撞门上,心急火燎跑回来查探少女的情况。
红缨呆愣愣茫然半晌,缓过神来:“啊?没事,我没事。”
“哥你跑那么着急做什么?”
冯磊眉头紧皱神色难掩焦虑,“县令府来人点名要吃师傅做的兔肉,还得一兔多吃,这会儿市场上哪儿还有新鲜的兔子,我得赶紧跑一趟田庄,问问看有没有兔子可以收。”
“啊!”红缨惊讶地捂住嘴,望向兄长身后的凌息。
这不是巧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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